《庶得容易》燕窩盞(圖)
還沒等明沅想好要怎麼當這個庶,那邊大房已是預備起了明潼選秀要帶的東西,紀氏連丈夫作壽都給了下邊兩個姑姑打理,把兒的事提起來擺在首位。
選宮人跟選宮妃自不相同,選宮人不獨隨的東西不能帶進去,連宮外頭的塵土也不能帶進去宮去,選上來的孩們在當地衙就先洗乾淨了,在船上還在剪髮修指甲,先到偏殿,更有一次大洗。
一個個了往大池子裏洗澡,用香湯洗乾淨陳垢,頭髮上撒了滅虱子的藥,孩子們互相拿篦子篩,篩得滿地□□沫沫,再進池子泡,等上泡得起皮,拿石頭刮,一層層的老泥刮乾淨了,才能住進宮室里。
選宮妃因有了平民同家的分別,連花費也比原來多出一倍去,家的兒不同平民兒一道送選,一樣來的兩隻船,民是睡大通鋪,管你往後是不是妃子,如今也還是麻雀,子便能兩人睡一間。
這些事明潼都經過,知道在船上還能帶些東西,進了宮一人只能帶一隻包袱,留下的俱都便宜了嬤嬤太監們。
有個出到底不同,初選時裳首飾都該是一樣的,可什麼東西經得人手便有不同,大到裳料子上的綉紋圖樣,小到絨花花葉有幾瓣,全都有講究。
住的宮室自然也有高下之分,明潼記得初進宮時,是跟大房兩個姐姐住在一的,們在選子裏頭算是父輩兒當的最大的,嬤嬤明著一視同仁,卻還是給了們仨一間朝南的屋子,雖沒旁人住的大,好在朝向好,日日都曬得到太。
「帶這個作甚,進不得宮去,還不是便宜了宮兒姑姑們。」紀氏怕明潼睡不好,想把那一套三件的青金石的香爐給帶去:「又擱手又麻煩,還是留著我回來使吧。」
說不能帶多東西,理出來還是有一箱子,明潼知道這是親娘一片心意,也不再推,看看裏頭只是些家常舊,也沒出挑的金首飾,一隻貝錦盒裏裝了兩朵小小金花,很襯份,便又松墨雲箋兩個預備起小荷包來。
這東西小巧又不惹眼,比首飾更適合賞人用,也帶不進多首飾,其實到了初選便已經穿一樣的裳了,一隻箱子裏裝的俱是常用的裳,還帶了幾本書,也只是詩經楚辭,怕落了人的口舌。
等船一到,那些個太監嬤嬤們先是連吃幾回地方上辦的宴的,把油水的足足的,穗州這樣的地方,便是小也富得流油。
靠著海岸呢,朝廷的船都往海外做生意去,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不說那些流落出來的洋貨,只魚蝦蟹這些個海產,便用不盡了。
沒了塵的太監眼睛裏看到的頭一樣便是銀子,荷包裏頭塞的滿滿的,還小船隻裝了東西跟在船後邊,算是地方員們的孝敬,這才抹過滿油,拿了冊子出來,一家家的去請。
平民的兒便沒那許多講究,容端正,看著不蠢不笨的,就撿了算在隊伍里,由著府花銷添置裳,打扮乾淨了,一路行到渡頭踏上船隻。
多數還是家子,此地太盛,海風又刺人,平民子要下地勞作,生的手大腳,便是有臉盤長得漂亮的,那採選的太監也打著一口腔,嫌棄人家生的黑。
連章跟紀氏兩個跟了兒的轎子,一路跟到渡口,家兒便是由著小轎抬到船邊,戴了圍帽兒上船去了。
那個太監著厚厚的紅封,笑的眼睛都瞧不見,一徑兒同連章點頭:「運判大人放心,一定把府上的小姐給關照好了。」說到關照加了重音。
紀氏在轎子裏便提不過氣來,回到家中病了一場,連章不住寬,生日宴往後推遲了,明沅還聽見過他嘆息,是看著澄哥兒嘆的,說只恨明潼不是男兒。
主母病著,幾個孩兒卻不能免了請安,既睞姨娘了足,明沅便也日日跟著姐姐們一道請安,大些的明湘明兩個還得在紀氏跟前侍疾。
說是侍疾,活兒全是丫頭乾的,兩個孩兒也不過六歲大,懂得什麼照顧病人,不過多問兩句不,自有丫頭俸了茶上去。
澄哥兒再沒心思讀書了,下了學便來紀氏屋子裏,他就睡在後頭的碧紗櫥,紀氏怕過了病氣給他,他先住在明潼的屋子裏。
這時候便看出男孩孩的差別來,庶要跟前侍疾,這是孝道,澄哥兒卻能因著紀氏的偏不踏進房門,隔著簾子問一聲:「母親可大安了?」就能由丫頭領了下去手臉吃點心,全是怕過了病氣給他。
明沅因著年紀實在小,連學都不必上的,也跟著澄哥兒一起,早中晚三回,到厚簾子外頭給紀氏請安,紀氏的聲音從簾子後邊傳出來,病中還在問澄哥兒的功課,讓他把寫好的字拿過來給
看,接著才問到明沅,也是問喜姑姑多些,都是些吃喝上的事。
知道澄哥兒沒心思,還讓他教明沅千字文:「娘如今病著,你姐姐又不在,你是哥哥,不懂的,多說兩回,能背便是。」
澄哥兒頭一回當先生,很有興頭,下了學請過安再寫幾張字,就明沅坐在小杌子上邊,他自個兒背了手,搖頭晃腦,學足了先生樣兒,一句句的教背。
明沅便只當是逗家裏的小侄子玩,學上兩句,再裝作不會,每到這時,澄哥兒就一臉得意,若是不問,他還要問:「你可都懂了?」
等再去給紀氏請安時,他就點著指頭數自己說了哪些,紀氏還會問一問明沅,澄哥兒不過五歲的小兒,可學問卻很紮實,一句一個典故,他都能說得上來,明沅算是領會了紀氏的意思,是想讓澄哥兒有勁頭,不因為娘病著姐姐不在就鬆散下來。
澄哥兒這個小先生當的很認真,原來先生是怎麼教他的,他就怎麼教了明沅,每日都要背誦,背完了還得告訴他一句話里說了哪些人哪些事。
明沅覺得有意思,背起來就跟念詩似的,夜裏無別事,採薇采菽守了做針線,洗乾淨了便躺在床上背《千字文》,字雖然對不上號,大概卻是知道的,連採薇采茵聽背了兩三回,也能跟著念出幾句來。
「渠荷的瀝,園莽條。枇杷晚翠,梧桐蚤凋。」這一段是說園林四時事,明沅翻個,兩個丫頭笑看看,就聽見又接著往下背,今兒該是到們倆守夜的,怕小丫頭不知輕重,一個大丫環搭著一個二等的。
喜姑姑手裏拿了個百子嬰戲小瓷盅兒進來,還遠沒到睡的時辰,只白天下雨,晚上便暗的更早些,把小盅兒往小幾上一擱,沖明沅招招手:「六姑娘來。」
明沅坐起來,採薇給穿了鞋子,喜姑姑開了盅蓋,裏頭盛著燕盞,泡在水裏已經是泡得了,鬆散開來,看著倒像是明沅原來吃的那種南瓜。
喜姑姑手裏拿了雙扁頭的小銀著,遞到明沅手裏,手把手的教:「姐兒看見沒有,把這上頭的細挾起來。」
明沅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做了,怎麼也不是三歲小娃,筷子用的很好,不一時便在絹手帕上了好些個細碎的的燕。
喜姑姑見挑的專心便道:「這是給明兒太太吃粥用的燕窩盞子,姑娘親手挑出來,足見得孝心了。」
明沅本就沒想到這個,喜姑姑這話一說,幾個丫頭都點頭稱是,明沅手裏還拿著銀箸兒,這是被教導著拍馬屁呢。
喜姑姑只怕是為挽回面子來了,睞姨娘到如今還關在院子裏,卻沒因為生了個兒子,就真能鼻孔天,紀氏想要拿,有的是法子。
紀氏管院子嚴的很,總歸睞姨娘那個兒子還在吃,連個名兒都沒起呢,在屋裏獃著再平常不過,便是連章知道在上房鬧了一出,紀氏了足也沒二話。
倒是想要丫頭婆子傳信出去的,可過了儀門才是正院,便是管事進來都得紀氏首肯,睞姨娘這點把戲,院裏哪個不知道,只等著紀氏緩過神來再料理。
有個這樣不安份的親娘,明沅在上房聽不到閑言碎語,外邊又怎麼會不傳,統共就只有那麼大點的地方,前邊吹風後邊就跟著下雨了。
明湘不多口舌,明卻出些意思來,原來羨慕明沅屋裏這許多好東西,等明沅說是借的,不歸自個和,就抿了兒不說話。
這回后宅有這樣的事,看明沅總有些可憐的意味,有一回還問:「沅姐兒,你甚個時候回你姨娘的屋子裏?」
喜姑姑皺了眉頭,紀氏病著不好多思多憂,這些事便收按下來不報上去,若按著原來,不獨張姨娘該罰,明也要罰著思過的。
明沅倒沒把這句當真,把抱過來又花力氣教養了那麼些日子,就因為睞姨娘衝撞就把貶回去,誰也不會幹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
明沅沒想到后宅裏面還有這樣的手段,喜姑姑只挑了一會,就把盅兒給採薇,採薇在紀氏屋裏便是做這個的,坐在幾案前不一會兒就挑好了。
等第二天明沅跟了澄哥兒去給紀氏問安,紀氏便道:「今兒那燕窩子,是六姑娘挑的?」喜姑姑應了聲是,紀氏便在裏頭輕笑:「倒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明沅筷子用的好,還得過紀氏稱讚,握了的小手說過句「倒是合適學琴的」,雖然那干燕盞先拿鑷子挑過,泡開了再送到手邊,可說是挑的,紀氏便知道定是出了力。
等明沅回了西暖閣,正房裏就賞下來一套小裳,明沅自從睜開眼睛,在這裏也見識過許多好東西了,原來去古鎮旅遊,見著小店裏面賣的那些素麵的手繡的旗袍子,標價貴的離譜,可在這裏不過是小丫頭們上穿的,得些臉面的僕婦都不能穿那樣的料子。
可這套子明沅卻不知道是用什麼料子做的,花樣圖案一閃一閃,還是喜姑姑了料子告訴:「這原來是三姑娘穿過的呢,到年節時才穿的出客。」
明潼的東西抬過來,箱子裏頭就有這件裳,因著太華貴,採薇不敢留下,又還了回去,便是留下來,喜姑姑也要送回去,再不能留給明沅穿,這樣價貴的裳,一套上裳一件下,是造價便值七八十來兩銀子,尋常人家吃喝幾年還有富餘的。
明沅才來上房,不好立時就跟明湘明兩個分別開來,表面上東西還是一樣的,只裏子功夫做的更足些。
可這麼一件子賞下來立時又不一樣,採薇拎起來給明沅比了比,還是大了些:「子得收一收才能穿呢。」就是收一收明沅也得到五六歲才能穿,紀氏當著人賞了,心裏卻還是有譜的,過兩年可不就是上房裏養大的姑娘了?
喜姑姑微微笑:「咱們姑娘有孝心,太太只有疼你的。」明沅第一次,明白了乖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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