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二十章 泥人氣
原本顧貞觀要走,這是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他會帶著一家子一起去。
無錫這邊只留下幾個僕役婆子看著宅院,余者跟著一起去京城,先快馬派了信去京城那邊通消息,讓京城顧家宅院那邊看守的下人們打掃著屋子,這邊的人收拾了一下,便將東西搬上車馬,準備出發了。
顧懷袖原是想要去查那翡翠扳指,可顧瑤芳本不出門,也不見客,真跟與世隔絕了一樣,顧懷袖不敢做得太痕跡,雖然也想過撕破臉來做,可畢竟沒走到那一個地步。誰知道那位爺對是不是還上心呢?連那煞星一樣的四皇子都沒說直接挑明了做這事兒,怕是心裡還是有忌憚。四阿哥有忌憚,顧懷袖能沒個忌憚嗎?
萬一那位爺對顧瑤芳也是真呢?
顧懷袖想想也發笑,玩玩的可能比較大,只是顧瑤芳看不清罷了。不過這可能大,也不意味著別的可能便沒了,因而顧懷袖依舊只能謹慎著了。
到京城去也好辦,那時候能想的辦法也就多了。
一時之間,顧懷袖也沒怎麼著急,帶了青黛、張媽、湘兒便準備上馬車去。
剛過清明不久,雨水還多著,前一陣拜祭亡母都是頂著傘去的。都說江南風水養人,可雨多了也愁,就是今年河上春汛都嚴重得多,連著鬧出一堆的事兒來,那些個員可抓破了頭了。
「小姐,您慢著點兒。」
青黛小心地扶著顧懷袖,就要上車。
這時候,顧瑤芳還在後面走,遮了紗帽,病歪歪地從裡頭走出來,一雙手在日頭下面瞧著慘白得沒了。顧懷袖一,卻止住了腳步,給青黛使了個眼,站在車駕前面,沒了,只等著顧瑤芳走過來。
顧瑤芳被青溪扶著,不過眼瞧著要走過來,卻停了下來,似乎頗為嫌棄地看了那車駕一眼:「難道我與三妹同車?」
呵,不同車你還一個人啊?真當顧家權勢滔天了不?
們都是這府里的眷,還是同一輩的,怎麼就不能坐一駕車了?顧懷袖豈能不知道,這是人顧瑤芳嫌棄自己呢。手裡著薄薄的團扇,只笑了一聲,涼涼道:「這車駕只到渡口,沒幾個時辰就轉水路,乘船上京,大姐也不過忍耐些許便可。」
顧瑤芳最厭惡的便是顧懷袖,瞧著對方穿著一水綠的裳,已經將想了一棵大蔥,恨得發,聞言便是一聲冷笑,出口的話卻是弱弱:「三妹可別誤會了,你大姐我是個帶病的,唯恐過了病氣給三妹,回頭若怪到我上,我可是擔待不起。」
瞧瞧人家多會說話?
顧懷袖斜著眼睛看了青黛一眼,青黛會意,了一句:「大小姐說的這是哪裡話,我們小姐一向是不在意這些東西的,只恐大小姐你嫌棄呢,若是您這不與我家小姐同車,回頭不知別人怎麼說呢。」
是啊,不知道是說顧懷袖走自家大姐,還是自家大姐嫌棄三妹不肯上車呢?
一共也就是幾輛車,給前面府里的老爺公子和小姐們坐的也是就這五輛。老爺顧貞觀自己一人坐一駕,柳姨娘這裡一駕,兩位公子一人一駕,兩位小姐一駕,哪兒還有別的?
這顧瑤芳不肯跟自己坐,也不知是想要過去跟柳姨娘一起坐,還是想自己去跟柳姨娘一起呢?
心下覺得諷刺,又覺出顧瑤芳沒安好心,顧懷袖那臉就有點不大好看了。
這邊不肯讓步,顧瑤芳哪裡又覺得面子上過得去?站在那裡,顧瑤芳便不肯了,死命地咳嗽了起來,一副搖搖墜的模樣,引得眾人側目。
此刻是顧懷袖站在車邊,看著顧瑤芳,顧瑤芳遠遠站在臺階下頭,不肯近一步,就這樣咳嗽個不停。任是誰見了,都是顧瑤芳那弱柳扶風的姿態更惹人憐。
那邊顧二公子寒川跟四公子明川都見到了,也就在旁邊的車駕上。
顧寒川是個唯恐天下不的,他雖覺得都是一家人,可難免因為跟顧瑤芳走得近,被帶著,也覺得顧懷袖鄙,不適合他們書香世家的名聲,跟顧懷袖是比較生疏的,這會兒他也過來,勸道:「不就是一個車駕嗎,大姐志趣高潔,屈就一下又有何妨呢?」
嘖,又來了個會說話的!
顧懷袖真想兩掌給顧寒川那臉上摔過去,說的這人話嗎?十來年聖賢書就讀這狹隘蠢模樣,合該一輩子中不了進士,中了也不過又一個范進。
心裡憋屈,顧懷袖站在那兒,冷笑了一聲:「二哥真是個會說話的,人家兒家都是水做的,偏我顧懷袖是那泥的,水泥哪兒能居於一呢?這不得和到一起,了個糊嗎。青黛,還站著幹什麼這都要啟程了,扶我上去。」
泥人也有三分氣,更何況這些年來顧懷袖一直都在氣,再豁達的人都有一個底線。
的脾氣是跟著那一位催命的次數增長的,前兒不久又來催那翡翠扳指,顧懷袖不勝其擾,正煩心著,顧瑤芳偏還來嗆。
呸!姑從不是能被人給嗆住的。
一向只有顧懷袖嗆別人,哪裡到顧瑤芳來?
這會兒脾氣上來,才懶得管什麼大小尊卑,有種你告我去啊,病歪歪的病多!
青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趕地「哎」了一聲,扶著顧懷袖上馬車。
後頭顧瑤芳見著顧懷袖那有恃無恐,專門氣的模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還好遮了紗帽,看不怎麼分明,可那子便開始抖起來,青溪忙道:「小姐您著點,別氣,別氣!」
「咳咳……」
顧瑤芳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裝病裝了這好幾年,也不知胡吃了多看似說對無害的葯。須知「是葯三分毒」,喝多了,也是要出問題的,這子是越發破落了。
這場面,也唬住了那邊顧寒川,他用扇子抵了抵自己額頭,有些手足無措。
這時候,老爺顧貞觀才回去取了一封捲軸,從門裡走出來,四公子顧明川,眼角餘一閃,已經瞧見了顧貞觀的影子。他心裡一,上前道:「大姐弱,若是怕過了病氣給三姐,不如坐明川這一輛車吧,明川跟柳姨娘坐一輛車也就是了。男子漢大丈夫,也就顛簸擁這一二個時辰,到了船上便好,不知大姐意下如何?」
顧瑤芳是背對著門站的,看不見顧貞觀,心裡想著這明川不過是個庶子,也不過就是個奴僕般的人,哪兒配跟顧寒川一樣,自己坐一車?他自己倒是識相,自己讓出來,也算是識趣。
「我也是怕我這病傳染給三妹,既然四弟這樣說,倒正好解了憂煩,還是四弟是個省心人。」
假模假樣地誇讚了一句,便示意青溪扶自己上去,同時示威一般橫了還站在車簾子前面的顧懷袖一眼。
顧懷袖也笑,笑顧明川這小子心忒壞,笑顧瑤芳這姑娘人太傻。「大姐真是人呢。」
顧貞觀走過來,便聽見這前前後後一番對話,又一見自己庶子明川臉上那靦腆又帶著一點尷尬的神,再看顧瑤芳一臉的理所當然,便是氣不打一來。
可是在外面,他也不好直接訓斥顧瑤芳。
芳姐兒是個什麼德行,現在的顧貞觀亦是清楚了。往日只覺芳姐兒懂得大道理,可他上次拆穿了道士把戲,竟然惱怒,砸了屋裡不東西,又因為有顧姣來說道,顧貞觀對芳姐兒這幾日的作為可是一清二楚。
他強了怒氣,掃了顧瑤芳一眼,走到近前來,竟然開口道:「芳姐兒子骨是弱,自己坐一車也好,免得過了些弱病氣給別人。只是明川好歹是府里的哥兒,哪兒能跟姨娘一塊兒坐?寒川,我瞧著你那車也頗寬敞,便跟你四弟一塊坐吧,你好歹也是個舉人了,這一路也指點指點你四弟。」
顧寒川只驚得張大了眼睛,「父親,我一個嫡出,他個庶——」
話說到一半,便半路消了音,顧貞觀一雙眼,忽然含著千萬冷,只凍得顧寒川說不出話來。
顧明川低下頭,似乎有些被顧寒川這話傷了。
這會兒氣氛這樣僵,誰還敢多一句話?
顧寒川唯唯諾諾地也垂了頭,兩手放在側,也沒敢說了。
關鍵時刻,還是顧懷袖圓,出來打了個圓場,笑說道:「一家人哪兒來那麼多的規矩?也不過就是這一二個時辰的路,上了渡口便是乘船,而今只求個便宜行事,你們再磨蹭下去,日頭都要落了。四弟也不必張,你二哥是個謙謙君子,與他說一席話,勝過你讀十年書呢,趕上車吧。」
「是。」顧明川對著顧懷袖微微一拜,應了這麼一聲。
顧懷袖扭過,這才鑽進車裡,讓青黛放下了簾子。
出行也能有這麼一出好戲,這一路,怕也不會無聊了。
顧家這邊,連著七八輛車便順著大街駛出去,一路遠去,去了渡口,這才下車登船,順著水路上京去。
顧家方走了沒兩個時辰,一匹打桐城來的快馬,停在了顧家門口,那馬上的信差翻下馬,上去便敲門,沒料想顧家老爺都走了,說是才走了沒兩個時辰。於是這信差又趕上馬,追到渡口去,可顧家人已經上了船,這信是送不到了。
若非連日下雨,江堤出險淹了路,困在兩省界過不來,這信件早該到了。
信差捶頓足,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馬不停蹄地趕回桐城,去回張英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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