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你快過來看看！”舒循著聲音向看去，只見戚容音手中拿著一個金籠香球，笑得眉眼彎彎，天真爛漫。

掌事的娘子說：“這個鏤空花鳥紋金香囊，任憑你隨意翻轉晃，里邊香料都不會傾瀉而出。”

試了試將香囊倒置，驚訝道：“好神奇啊。”

舒笑著說，“喜歡便買了吧。”隨后又過去挑了一個松柏紋飾和一個蘭花紋飾的香囊，由掌事娘子，“還請將香料放此中。”

接過后夸贊道：“娘子好雅致，有詩人云，蘭幽香風遠，松寒不改容，此最襯君子氣節。”

舒卻搖了搖頭，“我素來喜歡俗，蓋因所送之人堪稱君子。”

掌事娘子半開玩笑道：“此人可是您的未來夫婿？”

舒垂眸不語，最終又搖了搖頭。

這時，香料鋪的老板匆匆趕回，只見他一副頗為憨厚忠純的書生模樣，走到掌事娘子面前，萬分欣喜地攤開手中的帕，將一只翠鳥金釵別再頭上，“方才看見小販手中拿著這支金釵，想著與娘子極為相襯，便求了老久他方肯賣出，你帶在頭上可真是好看。”

那娘子不好意思地說：“有客人呢。”

舒笑道：“二位頗好，我們便不叨擾了，還請結賬吧。”

出門時舒見戚容音手中正拿著香球，翻來覆去地把玩。舒接過香球，俯為系在了腰間，眉眼間皆是欣喜，“謝謝阿姊。”

兩人在坊市漫無目的游著，又買了些胡餅小吃。正結賬之際，倏忽之間，一個著囚服的悍匪橫沖直撞迎面而來，一路掀翻不攤子，又推到諸多路人。他后面正有一眾兵追趕，市井百姓無不驚慌，素娥連忙將舒護在后。

戚容音大概真的是掃把星轉世，那悍匪見跑不過，正好在二人側停下，直接將刀架在了的脖子上，氣吁吁地說，“你們全都退后，退后！不然我就殺了！”

顯然他是個朝廷要犯，此時兵雖收了手中兵，卻依舊步步。戚容音大概是從未見過如此陣仗，慌慌張張使勁掙扎著。可刀劍鋒利，一不小心就劃傷了的脖子，約約滲出，那悍匪又勒得甚，手中青痕奪目，痛意來襲，開始皺著小臉，梨花帶雨嚎啕大哭，“嗚嗚嗚——”

悍匪怒罵道：“臭婆娘，快閉，再哭我就一刀殺了你。”

戚容音被嚇唬到，豆大的淚珠從臉頰滾落，泣著不敢。舒側過頭悄聲問素娥，“可有萬分把握？”

素娥滿臉憂慮，搖了搖頭道：“能活著救出，但打斗間極易傷到容音娘子。”

悍匪挾持著戚容音步步后退，兵小心翼翼地追趕上去，不讓半步。戚容音就這樣絕而又悲戚地看著舒，好似下一刻便是生離死別。舒于心不忍，畢竟人是自己帶出來的，出了個三長兩短，也不好代。上輩子若是不出差池，必定能夠長命百歲，若是這輩子因為自己的疏忽，早早命喪黃泉，更是難辭其咎。

舒對素娥使了個眼，隨后對著悍匪說：“這位郎君，有事好好商量，勞請您手下作輕些。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從老鴇手中買回的新羅婢，本還想著獻給哪位大人，你若是不小心劃傷的漂亮臉蛋，那我這一百兩銀子可是要打水漂了。再說，奴隸向來命賤，你還妄想著靠威脅兵不？”

悍匪怒氣沖沖地罵道：“你唧唧歪歪說些什麼，要是再敢多，我就連你一同殺了。”

舒笑著說：“你這階下囚真是死到臨頭還，奉勸你還是束手就擒。你可知道我是誰？我祖父是河西節度使，近來可是要隨大軍凱旋，到時候加進爵，他甚至不用說一句話，便是一個眼就能讓你九族皆牽連。”

那悍匪驚訝道：“你是戚元禮的孫？”

舒笑著說：“難道還會騙你不？”他驟然間放開了戚容音，想要過來挾持住舒，就在這時，素娥迅速出手，踢落他手中刀劍，舒匆匆護住戚容音，兵一同上前，將他生生擒住。

這時晏希白忽然匆匆趕來，張的走到舒面前，想要手，但見四周圍了諸多看客，又生生止住，收回了手，他問道：“沒事吧？”

舒搖了搖頭，“殿下怎麼過來了？”

“此人由我審訊行刑。”

他附過子在舒耳邊說道：“父皇征用閹人張簡良充當監軍，他通敵賣國，多次陷害你祖父不，這正是他手下的線人，如今證據確鑿，正要至刑場砍頭，怎料侍衛疏忽之下竟讓他一路出逃至此。你方才真是太過沖，那可是死徒，是即將亡命之人，若他嫉恨于你大父，不顧命也要拉你下水，那該如何是好？”

舒此時陣陣后怕，仿佛閻羅王而過，皺起眉頭，垂眸說道：“以后不會了。”

晏希白張地看著舒，似乎有些害怕方才說話太過：“那，本宮先去將他收監。這幾日你祖父率領大軍凱旋，朝中那些眼紅的、反骨的，都一個個盯戚家，要對戚家不利。你一個人在外邊并不安全，早日歸家吧。”

舒沉默的點了點頭，是糊涂了，自以為重活一世便能將一切事了然于，但世界風云際變，稍有不慎，所有事便會離原來軌道，朝著無可預料的方向發展，如同輒的馬車，不斷分崩離析。

想起剛才在香料店買下的香囊，拿出后遞給了晏希白，道：“殿下日理萬機，聽說這款香能夠提神醒目，便送與殿下吧。”

他驟然紅了雙臉，接下香囊輕聲道：“謝過娘子。”

轉過來，又恢復了方才那肅穆模樣，對著兵說：“將犯人押回去，改日行刑。”

戚容音抱住舒，驚魂未定，淚如雨下，“嗚嗚嗚阿姊，方才快要嚇死容音了。”

安的拍了拍的后背，吩咐素娥道：“三娘子方才了驚，你派些人將送回戚府。”

戚容音像掛件似的貪的懷抱，“阿姊，你也盡快歸家。方才殿下也說了，外頭不安全，莫要讓家中人整日戰戰兢兢。”

舒點了點頭。

待走后，素娥問道：“娘子，何時搬回戚府？”

舒卻說：“不急，再等幾日。戚容音方才因我傷，這會兒消息鐵定傳回戚府了，我若回去，輕則關上十天半月，重則直接家法伺候，還不如等大父回京后再做打算。”

*

這日清晨，天剛放亮，東方泛起魚肚白，蒼穹之上還留著幾抹疏星、一殘月。舒還在睡夢之中，就被人急急搖醒，睜開雙眼，只見濃妝艷抹過后的晏妙年頂著一頭珠釵步搖，滿懷期待的看著，舒了雙眼，仔細端詳著眼中人，埋怨道：“你雙頰怎涂了這麼多胭脂，還有你這花鈿未免太過老氣，眉也涂的歪歪扭扭，我乍以為是紅鬼半夜索命。”

哀聲道：“真有這般丑麼？”

舒有些混沌不堪，反問道：“這麼早便來尋我，所為何事？”

故作小兒態，欣喜道：“大軍已經駐扎城外，今日父皇要在承天門親迎將士，設宴封賞，群臣同樂。我們得早些出發，不然屆時占不到好位置，如何一瞻諸位將軍風采。而且這次戚蘭立了大功，屆時在宴會上他就要向父皇求親，怎麼辦，我真的好張。”

舒整理好鬢發，道：“這麼急作甚，你又不是今日出嫁。”

惱道：“哎呀你莫要取笑我。對了，聽說楚凌云是白先鋒，在千軍萬馬中直取敵方將領首級，他這般有出息，你以后可是要做將軍夫人啦。”

舒一陣惡寒，“高攀不起。”

在的催促下，舒匆匆忙忙洗漱梳妝，還未曾用過早點，就不管不顧拉著走了。

“我在酒樓替你備了好酒好菜，你且隨我去坐著就。”

舒笑道：“有哪間酒樓飯肆會天未亮就開門迎客？”

“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然而二人還是來得太早了，晏妙年張到四踱步，時不時派人打聽大軍步程。兩人在酒樓之上一直等到巳時三刻，才見大街上人涌，眾人喧嘩歡呼之下，大軍浩浩走了進來，幡旗招展，馬蹄聲噠噠而至。

晏妙年激到搖晃著的手臂，“舒你快瞧那領頭的可是你大父。”

舒在這種歡喜的氛圍渲染下，也不免有些張。

盼星星盼月亮的看著，“舒那位紅將是不是你家大娘子，真是好生俊俏。”

舒激地招手喊道：“阿姊！”

戚袖在茫茫人海之中獨獨聽見了的呼喚，轉過頭來朝咧一笑，隨后拍了拍下駿馬。

過了許久，大軍皆從樓下走過，晏妙年拽進舒袖，“你可有見到蘭和楚將軍，怎麼未曾看見他們，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舒搖了搖頭，“不必擔心，說不定暫時有事耽擱了。”

作者有話說：

“蘭幽香風遠，松寒不改容。”——李白《于五松山贈南陵常贊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