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隨阿娘進皇宮的日子越來越多，晏希白也得以與時常見面，但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兩人并不算絡。

那日，晏希白正進宮向母后問安，行至花園時，卻見落英繽紛之下，舒獨自一人枕石而眠，如同花中仙子，無意懵懂間落了凡塵。

他覺得稀奇，便走了上去，又恐驚醒舒，只在一旁默默駐足欣賞。忽然間一只蝴蝶輕輕巧巧落至的肩上，像是到蝴蝶重量，睫扇，緩緩睜開了雙眼，日刺目，抬起手遮擋住亮，隨后又懶洋洋打了個呵欠。

晏希白問道：“舒妹妹何故在石上眠？”

晃了晃神，才轉頭發現晏希白就在旁，“殿下，我方才與侍走散了，你能不能帶我去見阿娘？”

他應了聲，“好。”

舒正起，卻不小心踩到碎石，一瞬間崴了腳，驚呼道：“啊——”

晏希白連忙攙扶住，“怎麼樣，沒事吧？”

迷了路尚且還能安心睡覺，此下卻忍不住疼痛，開始嚎啕大哭，“嗚嗚嗚——”

晏希白彎下腰，一邊放松了力道為腳，另一邊還得安道，“沒事了，沒事了。”

疼痛消失之后，有些難為的推開了晏希白的手，“謝謝。”

晏希白問：“可還能走路？”

搖了搖頭，抬起眼眸看向他，盈盈帶水好像春日桃花，了千萬般委屈一樣。

晏希白無奈道：“我背你回去吧，待會兒再傳醫為你看看。”

真是只怕痛的兔子。

晏希白是一個極為無趣的人，他沒有太多喜好，因為居高位，容易被人抓住肋和把柄。夫子常常告誡他，為太子要有王者風范，喜怒不形于，說多則易錯。平日里更要潛心修習，不可辜負滿朝文武的厚。

克己復禮，君子慎獨，行不逾矩——晏希白就這樣年復一年的以他人期盼來要求自己，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度過了朝朝暮暮。

父皇說，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

母后說，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所以他始終待人溫和友好，卻不從不敢將心付他人。

十多年枯燥乏味的生活之中，只有舒是過萬重屏障的一抹微，活在眾人寵之下，自由自在，不約束，更不需要按照他人期許而活。

直到原本和和的家中出了變故，父親攜外室母登門，舒阿娘一氣之下寫了和離書，獨自了道觀。開始變得沖易怒，常常說一些傷人傷己的話，做起事毫無章法、不講道理，人人都說變了，變得蠻橫無理。可晏希白卻知道，只有當你靠近之時，才發現終究還是如同兒時一般絢爛。

晏希白費盡心思想讓像從前那樣無憂無慮，可是這種狀態也僅僅只持續了一段時日，隨著年齡的增長，舒也漸漸懂得了偽裝自己。

那只喜歡吃醋、會炸的兔子，只差一些便要被世俗馴化。

晏希白起初只是想讓開心些，所以在發現做了壞事之后，會忍不住想盡辦法為瞞。所以會在納得奇珍異寶之后，第一個就想起了，可又不能明正大送太多東西，惹來他人猜忌，只好托人四輾轉，最后低價賣到的手中。

然而，就在這種日復一日的相之中，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先了心。

竇初開，本著最原始的，總想著靠近，哪怕只有一點點，想聽聽的聲音，覺得的一顰一笑、一字一句，都人心弦。

只是，卻有些避之不及。

“男授不親，更何況舒已與楚將軍定下婚約，殿下也終將迎娶如意娘，日后我們還是些私下見面吧。”

從小錦玉食的太子殿下，想要什麼沒有，卻獨獨在心之人面前，了一鼻子灰，狼狽離場，夜來幽夢之時，他也曾夢見過楚凌云戰死沙場，他與舒結為夫妻、恩不疑。

他一邊唾棄這樣卑劣的自己，一邊期待著夢真。

還好，舒在慈恩寺中曾向他表明心跡，待與楚凌云解除婚約，他們便能長相廝守。

可方才暈倒之后，他所經歷的一場大夢之中，舒好像從來未曾喜歡過晏希白一般。

楚凌云攜同啞歸京之后，舒氣不過自己的未婚夫婿與他人曖昧糾纏，常常跟在他的后攪風云，大張旗鼓恨不得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哪怕不稀罕，也沒有人能在手中搶人。

舒常常向他討教服飾香薰，使勁萬般計謀想要讓楚凌云回心轉意。他不自的靠近楚凌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上有什麼值得喜歡的地方，可楚凌云卻將他視為至好友，向他訴苦，說舒是如何難纏。

晏希白將一切看在眼中，心酸不已，他想，若是你在福中不知福，便離開舒吧，離得遠遠的，直到再也想不起你。

他強牽起微笑，攛掇道：“楚將軍可曾想過，即便你與戚娘子退了婚約，但啞份低微，你家中長輩也絕不可能讓你迎娶進門，還不如離開京城去涼州，待日后他們察覺覆水難收，自然會放下心中芥。”

那日，楚凌云帶著啞一路私奔，方才到京郊便被舒阿姊逮了回來，后來他與啞在戚府之前足足跪了一天一夜，鬧得滿城風雨，舒難堪之下哭著向大父請愿，這件事才總算有了個了結。

事后，晏希白安，卻紅著眼質問他：“你為什麼要幫助楚凌云與啞私奔，為什麼要讓我如此難堪，現在還要假惺惺過來安我？”

“我平生最恨你們這幅圣人模樣，晏希白，我討厭你啊！”

思及此，晏希白瞬間頭痛裂，耳畔又傳來舒方才的話語：“舒只心悅殿下。”

夢境與現實織，究竟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現實。

“殿下，殿下，怎麼了，可要傳太醫？”舒見晏希白難得捂住額頭，一時間焦急問道，見他久久沒有回應，正打算往門外走去。

晏希白卻拉住了的手，“別走。”

他平靜下來，角牽出一抹慘白的微笑：“不必，沒事了。”

晏希白再次抱過舒，抵頭直勾勾看著，高聳的鼻梁到舒側臉，傳來一陣涼意。

*

這日，舒閑來無事便向素娥學著做金釵，春山有些躊躇，小心翼翼走了進來，舒放下手中件，問道：“怎麼樣，他可辦了？”

春山搖了搖頭。

舒一陣心煩，無奈道：“再去催，他不急我急。”

春山驚訝道：“還去催啊？”

“娘子，那日楚將軍第一次向他阿耶請求退婚，便被幽在家中，他跑出去私會裴娘子，被發現后足足被打了三十鞭，現在還重傷未愈。我方才去催了一次，他又向楚夫人提了退親之事，本以為母親心慈，誰料楚夫人覺得他是被啞蠱，險些將他的折斷。娘子，這楚將軍也不想欠著你的，但還是過些時日再提這事吧。”

舒聽到這不搖了搖頭，難免與楚凌云有些共，“這些長輩真是倔得跟頭驢似的，不愿聽兒孫訴求，不便是家法伺候。”

“咳咳。”窗外突然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接著祖父走了進來，“你說誰倔的像頭驢啊。”

舒看見他，心便有一子敬畏油然而生，惶恐不安、戰戰兢兢撲通一聲便跪下了，“大父安好，方才是舒多言，日后再也不敢了。”

他將舒扶了起來，悄聲問道：“你當真不想嫁給楚凌云？”

舒埋怨道：“大父，你方才也聽見了，楚凌云心悅的是那個啞醫，別說他不愿娶我，便是我嫁過去，日后也是獨守空房，相看兩相厭。”

他抖擻神，起脯，道：“有你大父在，他定然不敢欺負你半分，那啞醫出低微，從小便廝混在男人堆里，日后你大度些將抬作妾便是。”

有些氣惱道：“我偏不，他楚凌云有什麼稀罕的，我為何要與其他人爭著搶著簇擁著他？”

他安道：“好好好，你不喜歡我便替你退了親。”

舒笑道：“真的啊？”

他卻反問：“舒這般心急，可是有了相好的郎君？我聽下人說，你這些日子倒是與太子殿下走得極近，但舒啊，這進了皇家，的是潑天富貴、百年尊榮，但稍有不慎，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你看古往今來，多子枉死宮中，你讓大父如何安心啊？”

舒訕笑道：“大父，您想多了，再說我一個有過婚約的子，太子殿下也未必瞧的上啊，這世間子又不是非得嫁人才能活，舒能養活自己，日后就賴在大父邊，日日纏著你，孝順你，可好？”

他顯然被逗笑了，“你啊你，既然這般不愿，明日我便去楚老將軍府上拜會拜會。”

“謝謝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