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場秋寒來臨前,慕時漪和花鶴玉回到了涼州府宅。

齊嬤嬤早就迎在外頭，見花鶴玉牽著慕時漪的手走下馬車時，趕忙迎了上去。

“老奴給夫人行禮,家中一切都好，恭迎夫人回府。”

齊嬤嬤當年是伺候字啊皇后邊的老人，這般大禮,慕時漪自然是不能的,稍稍側往一旁退了半步。

慕時漪彎腰把齊嬤嬤給扶起來：“嬤嬤不必這般多禮，快些起來吧。”

齊嬤嬤著眼里的淚眼,點頭道：“老奴謝夫人恤。”

慕時漪這次和花鶴玉先回涼州就是為了把涼州剩下的事務都理干凈，然后去往蒼西,再穿過蒼西到達明州，等繞過明州時，就可以悄無聲息回到堰都皇城。

夫妻兩人都忙。

在涼州休整一日后。

花鶴玉去知州府見陳羹年等人，慕時漪責寫了請柬讓齊嬤嬤給送到李家夫人手中。

李家夫人上午收到請柬,下午便如約趕到花宅府上。

“花夫人。”李夫人朝慕時漪微微屈膝福了福。

比起冬日時，曬黑了不,但人也越發的有氣神,那種從骨子里散發出啦的自信獨立,亮眼得令慕時漪看愣了半晌。

“許久不見,姐姐倒是越發的好看。”慕時漪真心實意夸贊。

李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妹妹夸贊，花家妹妹才是令我挪不開眼，每每見得,都如那九重天仙子落凡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慕時漪離開涼州的數月,和李氏一直靠書信聯系,在涼州中種植作的規劃,也全權給這位李家夫人理。

李家夫婦不虧是醉心于這一塊的，樣樣都打理得很好。

如今渠引水已建了數條渠，加上涼州除了時常大旱這個問題外，它的土地比起其他州是更加來得沃。

慕時漪看向李夫人，手拍了拍李夫人略顯糲的手心：“今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李家夫人可愿意應下。”

李夫人似乎也猜到了什麼，抿了抿干瓣：“夫人你說便是，我家夫妻倆也是沾了夫人您的，不然在涼州城中，哪有如今這般地位和家。”

慕時漪也不繞圈子，直接道：“李夫人估也猜到了，大燕寶地無數，偏偏在涼州大旱不久我就與夫君來涼州做生意，夫人恐怕也猜到這其中定有我們不能同外人知道的緣由。”

“如今涼州已趨于穩定，過些日子我同夫君就要回堰都，所以這涼州的農耕計劃，恐怕日后就要全權落在你們夫婦手上。”

“李夫人可承得了這份責任。”

慕時漪雪白，午后斑駁的落在上，桃的襦，繡著鴛鴦牡丹的鞋尖上綴著一顆櫻桃大小的珍珠。

看著弱弱，眼底溢著淡淡的笑，沒有任何攻擊。

李家夫人卻是雙膝一，差點整個人朝跪了下去。

水榭旁，金黃的秋葉隨著涼風簌簌落了滿地都是，李夫人只覺得整個后背都是涼冷汗。

大燕商等級一向分明，哪怕做到皇商，在世家貴族眼中依舊不見得能有多上的了臺面。

然而商人中也是分等級的，他們一貫是從農民手中收購糧食，或者家中有土地自產自銷，極為自己親自下場，讓整個家族基業都與農耕有關。

畢竟這是窮苦百姓對低等的活計。

慕時漪現在是給李家一個選擇。

若是愿意掌管整個涼州的糧倉，他們就要放棄原先的生意，徹底和農耕綁定上關系，付出全心。

若是不愿，自然也不差李家一家。

李氏腔心如擂鼓，袖中的手本控制不住在微微發。

水榭里的沉默，像是一道無形的威，死死在李氏的背脊上。

“李家姐姐，想好了麼？”慕時漪依舊在笑，端著茶盞的指甲，白皙秀，怎麼看都不像是心狠手辣之人。

李氏僵著的輕輕晃了晃，咬牙問：“花夫人，我能問夫人一個問題麼？”

“你問便是。”

“我想知道，若回了堰都，這涼州的一切，夫人日后還能說了算麼？”李夫人眉心蹙一道深深的褶子，自然是有自己的擔心。

畢竟慕時漪看著實在是太年輕了，雖然聰慧果斷，但是現在的一切地位誰知道是不是家中賦予的，萬一回堰都后，有個三長兩短。

把家全部賭進去的李家，日后還還吃不吃飯了。

慕時漪聞言，慵懶往后的黃花梨木椅子一靠，玉手撐著香腮，眼尾帶著淡笑：“原來李家夫人擔心的是這個？”

“那大可無需擔心，無論我日后在哪，涼州在農耕種植上，我有絕對的話語權。”

然后慕時漪忽然俯，著極低的聲音朝李家夫人耳語：“哪怕皇權能更迭，誰死誰活但凡我活著一日，這涼州我便能說了算一日。”

“想必夫人也看見了，我這般年輕，比起堰都那些老不死的東西，我還能活很久呢。”

李家夫人渾巨震，抖得很厲害了。

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神，忙不迭點頭：“夫人放心，我替我家夫君應下了。”

慕時漪點了點頭，就再未說話，李家夫人又陪著慕時漪在水榭旁坐了半晌，看夕低垂，正起準備離去。

慕時漪看著背影，勾淡淡道：“李家夫人可記好了，李家可千萬不能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我能讓李家為涼州百年族，也能一夕之間，讓李家不復存在。”

“畢竟當年孫家可不是最好的例子麼？抱了堰都大又如何，還不是死。”

等李家夫人離去后，花鶴玉從后方假山石中走了出來。

點了點慕時漪的額頭：“你這般嚇唬，就不怕日后在涼州傳出你的惡名？”

慕時漪懶洋洋摟著花鶴玉勁瘦的腰：“夫君怎麼可以這般說我，我怕什麼惡名，只要夫君不覺得我兇悍便好。”

花鶴玉低頭吻了吻慕時漪翹的鼻尖：“我妻小白兔，那有什麼惡名。”

“誰若是傳，夫君我殺了便是。”

站在更遠伺候的山梔和西風二人，互相使了個眼。

只覺得慕時漪和太子殿下婚后，變得越發的白切黑，重點是殿下還偏偏一副，我從不殺人下死手的模樣。

兩人溫存半晌，見水榭景極好，加上初秋時節，還未徹底寒涼下來。

就讓丫鬟婆子把晚膳挪到了水榭中用，齊嬤嬤不放心，還特地在極遠的地方讓人擺了兩個炭火盆，這樣既不會打擾道慕時漪和花鶴玉，也不會覺得夜寒徹骨。

等夫妻二人用了晚膳后，攜手慢悠悠繞著水榭散步，慕時漪瞧著園中景致問：“我與你回堰都，陳太傅可會一同？”

花鶴玉早有決斷，他緩緩同慕時漪道：“老師會暫時留在涼州，涼州雖平穩度過災，種植的糧食也收，但依舊基業不穩，作為蒼梧日后最穩靠的糧倉，老師還會在次多留一年。”

“過幾日，陸青城會跟我們去蒼梧，關戾州接替陸青城的位置，等邊關徹底平定后，我想讓關戾州去守天渡。”

守天渡？

慕時漪略驚：“夫君是準備大皇子了？”

“不。”花鶴玉搖頭，“我不會主他，但是以我大哥那自負的格，恐怕會自己自投羅網，我父皇就算有先見之明把天渡送給他自保，他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大皇子的事暫且不談，慕時漪蹙眉：“可一年后，陳太傅離開蒼梧，夫君可想好誰接替陳太傅日后的知州位置。”

花鶴玉瞇著眼睛，看向燕南的方向，他眸似乎能穿過山川長河，幽遠深沉：“夫人可還記得，那個被我們殺死的小宋公公。”

“記得。”慕時漪點頭。

“和小宋公公一同來的高屬，不是被我扔到了蒼梧城中住著麼？”

高屬？

慕時漪想了許久，才忽而有了些印象。

那個膽子極小，果斷投降保下一命的高大人？記得當初太后是派他接替陳羹年的位置吧？

然后在除夕夜前，被花鶴玉給丟到了涼州城中一空置的屋子，再后來，慕時漪就把這個人給忘了。

這會子經過花鶴玉的提醒想了起來，有些震驚道：“殿下不會是想要高屬接替陳太傅日后的位置吧。”

“對。”花鶴玉點頭。

“高屬此人雖膽小如鼠，在堰都也混得慘烈，但他這小半年都跟著陳羹年在做事，倒是可以一用。”

既然這是花鶴玉的決定，慕時漪也就沒再說什麼，向來是相信花鶴玉的眼的。

二人繞著水榭走了許久，等夜徹底深沉下來時，花鶴玉忽然攔腰一抱，把人給輕飄飄抱了起來。

“殿下！”慕時漪驚呼。

慌忙手摟著他后頸，雙頰通紅一片：“這是外頭，丫鬟婆子都看著呢。”

花鶴玉悶聲一笑：“我們是夫人，自然是要做些夫妻該做的事。”

“難道夫人不愿？”

慕時漪間花鶴玉往臥房的方向走，悄悄點了點頭，聲音斷斷續續：“自、自然是愿意的。”

“可在院子里，殿下也……也別這般，您可是謫仙般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