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詞眼里, 我便是這樣的人？”半晌，蕭珩淡聲問。

清詞心里本就存著事，緒激之下賭氣想著莫如當時死在石之下，還省著聽如今京中的風言風語, 書香門第一向極重名聲, 雖自我安這些不過是世人的無妄之言, 可畢竟年紀尚輕，怎能說不在意便不在意，又聽蕭珩雖語氣平靜, 可任誰都能察覺出其中的涼意，不由愈發傷心, 拼命咬，淚珠卻串落了下來, 夏日衫輕薄，不過片刻便被的滾滾熱淚打。

蕭珩如今才知，人真真是水做的, 這句話并非虛言，怎麼有這麼多眼淚。從來面上端莊溫雅，可誰知道私下里竟這般氣難纏，他不過隨口一說便引申發散，還要質疑他的心意。

可怎麼辦呢？自己心的人兒, 再怎麼氣也得哄著。

清詞愈想愈是難，如今蕭珩便后悔, 改日聽到京中傳言，豈不是更加后悔, 卻早忘了蕭珩的消息比后宅子不知靈通多, 只兀自沉浸在悲傷里, 抬手了淚：“罷了，我這便離開，也省得來日令世子為難。”又冷聲道：“還請世子放手。”

蕭珩頭痛，深悔自己不會說話，這架吵得莫名其妙，他都忘了是從何而起，又怎麼繞到們自己上，但見如此傷心，只摟著人不放，一遍一遍低聲下氣道：“阿詞，我錯了，我以后不在你面前提阿瑾了。”

清詞氣結，抬頭怒看向蕭珩:“你兄弟深，難不我便是那自私自利之人？我問你，我可攔著你救他？你日里連自己的傷都顧不上，只忙著聯絡朝中員，我可曾有一句勸阻？裴瑾的死罪還要怪在我頭上不！”

蕭珩：“......”

“既這樣說，世子不妨捧著定國公府的丹書鐵券去救他，我再不敢攔的。”諷刺道，“不知皇上看在定國公府的耿耿忠心份上，會不會饒他不死！”

蕭珩額角：“阿詞，我......”他要是敢這樣做，他爹哪怕如今重傷在，也要從邊關趕回，以家法置了他。

清詞正在氣頭上，索破罐子破摔，將下午聽到的那些子言語一腦說出，末了褪下肩頭裳，指著那一傷痕，眼中含淚，語氣卻難掩凄涼：“這是那日，因為詔之事，趙麒大怒，在我肩頭留的傷，世子救我之時，也見到了我的不堪，我說我是清白的，想必世子也難相信。”

“我知世子因前世對我多有愧疚，如今有心補償，大可不必，與其疑神疑鬼兩心漸遠，莫如趁早分開，反正你我早已和離，世子也不必想方設法去銷毀那文書了，便這樣罷。”

兩人濃之時，曾說起從前的和離該如何收場，依蕭珩的心思，既已和離，再娶一次又何妨，再給一次盛大的婚禮，也是自己的彌補。清詞卻不想興師眾，本和離之事兩人便刻意瞞，除了宋蘊之顧紜這等親近之人，其余人均未告知，是以堅持讓蕭珩想法子神不知鬼不覺銷了那和離書也就罷了。

蕭珩這事不放心別人，堅持要傷好了自己去辦，但今日因為在宮中和大理寺滯留過久，并未來得及。

完了，一頓爭執后又回到原點。

蕭珩震驚地看著香肩上猶存的淺淺痕跡，摟著腰的手怔然垂落，一時忘了言辭，電火石之間，驟然明白了妻子昨晚突如其來的抗拒，又聽早知京中流言，不由心中一痛。

清詞見他如此，肯定了心中所想，角勾了勾，輕飄飄道：“妾累了，先回屋了。”

說罷，攏上衫，再不想看蕭珩一眼，便要起離開。

剛走了幾步，人被蕭珩拉到榻上，他俯看，見又要開口，不假思索先一步覆上了的。

清詞氣急，扭頭想躲開，掙扎得鬢發散，剛剛干的淚又涌了出來，又拼命拿踢他：“蕭臨簡你還是不是人！”

蕭珩卻似失了聽覺，把人先狠狠親了一陣，直到清詞又要咬他的，他才停了下來，目看著，亦是滿眼傷痛：“原來我在阿詞眼里，真便是這樣無無義的淺薄之人啊！”

“阿詞，你捫心自問，我與你婚后，可曾過別的子？”

清詞哭聲一頓，這倒不至于，他連婆母送的丫鬟都不會要，更從不去那些風月場所，他的心思一一毫都未在這上頭。

蕭珩看著滿面淚痕，接著肅聲道：“救你回來之后，之所以不問，是怕你傷心，而不是心懷介意。阿詞，一個男子親吻一個子，絕不會是出于愧疚，只會因為意。”

見不語，他低低道：“阿詞，朝夕相這麼些日子，我對你沒，你難道不知？”

“阿詞，還記得那日的誓言麼？我曾發誓，待你一心一意，再無瞞，我也是這樣做的。這些風言風語不過是無知之言，們可曾有你這般膽，你理這些做甚，況我已有應對之策，阿詞可信我？”

他搖了搖頭，盯著的眼睛：“你雖隨我回府，允諾留我邊，實則從未信我，是也不是？若不然，不會一有風吹草就疑我試探我。”

“肅州又將起戰事，阿詞希我應誓麼？”話音未落，已被的手捂住，怒道:“你怎麼什麼都說！”雖說篤定北戎必敗，可刀劍無眼，亦擔心其中未知的變數。

隨即想到兩人目前是在吵架，便悻悻要放下手來，卻被蕭珩握住。

他看向，他的眼睛如波平浪靜的暗海，又如此刻高而曠遠的幽深天幕，盛著浩瀚星河，亦倒映著的眼眸，有足以沉溺人心的，亦有清晰分明的.念。

夜涼如水，可覆在上的他火熱，有些瑟，攀住了他的脖頸。

他溫又細致地吻，看著一雙明眸漸漸陷迷，看著放下滿的防，看著為他一點一點的沉淪，香汗羅裳，玉釵墜于榻下。

長夜漫漫。

清詞昏睡過去之前，恍惚只聽到蕭珩說了四個字：“阿詞，信我。”

*

晨起，清詞了眼，人已在室的榻上。

蕭珩卻不知去了哪里。

了眼睛，只覺刺痛得很，不用看也知必是又紅又腫，難看得很，稍微了下子，亦是酸痛難當，不由了口涼氣。

清詞額，蕭珩總說言辭鋒利咄咄人，哪一次到了最后不是被他繞暈說服，他遂了心意？

還說自己笨拙舌，謙虛了。

白聽到聲音進了屋，一邊掛起帳子一邊笑道：“夫人總算醒了。”

清詞臉上一紅，想起昨夜的荒唐，十分懷疑白話里暗藏的意思。

掩耳盜鈴勉強自己鎮靜下來，輕聲問：“什麼時辰了？”

白瞥了眼博古架上的自鳴鐘，隨口道：“巳時了。”

什麼？！

自己竟睡到了這個時辰，還怎麼去文暉堂請安？蹙眉道：“怎麼不早些醒我？”

白正要答話，蕭珩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是我吩咐的。”白屈膝行禮，忙退了出去。

清詞攏著被子坐在床上，神萎靡，卻見蕭珩神清氣爽地進了屋，幽怨地剜了他一眼。

蕭珩了鼻子，也知昨夜累著了，走過去解釋道：“今早太醫看過，說母親的頭疾需要靜養，這段日子不用去問安了，二弟和晴姐兒那里，我也叮囑過了。”

他再三思慮，雖說昨晚費盡舌解開妻子心結，讓不再抗拒自己的親近，但自己的母親他是知道的，耳子，經不住別人挑唆，妻子細膩敏又多思，但若母親再說錯了話，最后還是著落在他上，人還得他來哄，索便來了這麼一出，如此一來，也免得如舅母這種只盼著別人家宅不寧的人登門，徒惹風波。

他俯問：“可還疼？”

許久未有夫妻之事，昨晚既青又張，讓他想起了新婚之夜。

他曖昧的語氣自然也讓清詞想到了昨晚，臉上如火燒，忍氣道：“我的服呢？”

那些服都得不樣子，自然是不能再穿的，蕭珩心虛，走到柜前，打開看到滿柜子的服卻有些眼暈，子怎麼有這麼多服！只得問道：“阿詞要哪件？”

清詞見他一臉茫然，雖滿心的氣還是噗嗤一笑，道：“你不知，讓白進來罷。”

“你說了我不就知道了。”蕭珩不允，“今日為夫服侍阿詞。”

清詞無奈，只得指著讓他找出了小，衫等，這人又非要幫穿上，拗不過他，只得讓他得了逞，這服足足穿了半個時辰，不說也罷。

等到坐在妝臺前，蕭珩又要為梳發畫眉，清詞忍無可忍：“世子今日這般閑？”

“下午出門。”蕭珩語聲悠悠，執著玉梳梳那一頭順的長發，宛如對待那最致的飾品般小心翼翼，神之間又有些沉迷，然他卻在如何挽髻時犯了難，一籌莫展，清詞笑瞥他一眼，自己手挽了個簡單的發髻，橫豎今日在家里。

卻見蕭珩打開妝奩，取出一，在的鬢上。

清詞看向鏡中，烏木發髻芒瑩潤，閃爍在發間。

他在額頭落下珍重一吻：“結發與君知，相要以終老。”

眼眶一酸，亦是心澎湃，仰頭看他：“世子......”

“阿詞該喚什麼......昨晚我教過阿詞。”他聲音繾綣，將人圈在兩臂之間，順著額頭，輕淺的呼吸落在的眉眼。

“......夫君”意迷間，聲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