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兒媳婦》11思
鸞的病本來就是心病,聽得大伯父許諾重新考慮穆家親事,散了不心結,各種湯藥一天天調養著,總算慢慢好清爽了。
這日清早,大夫人派人過來傳話,說是天氣晴好,下午府里眷去清虛觀上香,算是春天出門踏踏青。姜媽媽想著小主子一直悶悶的,都是極力推出門,早早的,便就收拾打扮起來。
到了下午,家眷一行人浩浩出了門。
因為家眷都出來了,清虛觀早就已經清了人,從山腳下,就開始攔著尋常百姓不許上山。馬車到了山下,無法再往上行駛,所以主子們,全部一人一頂轎,由五大三的婆子們抬上去。
等下了轎子,清虛觀的景果然十分不錯。
「阿鸞,我在這兒。」三爺世達跑了過來,今兒一早,主請命要「保護」眷安全,結果他騎了馬在前面跑得飛快,早就到許久了。
鸞便笑他,「好哥哥,說好的陪我一起走呢。」
「哎呀。」世達撓了撓頭,笑嘻嘻道:「我早點來,把茶水都備上不好嗎?」跑去給太夫人等長輩見了禮,然後拉了堂妹,「我讓人泡了你喝的雲霧銀針,我不好這口,喝著總覺得味兒淡。」
鸞跟著他過去,笑道:「誰都像你?只知道一味的牛飲。」
世達又道:「等下你跟我去後面,那邊有幾株石榴樹開得正好,妹妹喜歡哪支,我給你折了弄回家,瓶子擺著慢慢看。」
「得了。」鸞莞爾一笑,「我可不上你的當!分明是你自己想淘氣爬樹,回頭磕了、了,大伯母要打罵你,又喊冤『我是為二妹妹去折石榴花的』,我可不背這個黑鍋。」
世達跳腳起來,「妹妹這話是怎麼說?別說是磕了、了,就算是跌斷了,我都不會去母親面前多說一句!我要敢說「二妹妹」三個字,我、我我,我就掉到河裡喂王八!」
「好了,好了。」鸞手拉他,笑道:「我不過是說個笑話兒,你還急眼了。」
世達氣呼呼的坐下,「那有你這麼說笑話的?人心。」
鸞瞅著他那白胖的態,「撲哧」一笑,「你的皮那麼厚,我就是想,也不啊。」見堂兄氣得面紅耳赤的,又要急眼,忙道:「是我錯了,我陪你去爬石榴樹還不行麼?走罷。」
兄妹倆一個賭氣擰著臉兒,一個含笑勸著,往後頭去了。
世達是個生氣快、好得也快的子,加上最寶貝的堂妹聲語哄著,沒說幾句就不惱了,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兩人沿著清幽的竹林小徑往前走,說著閑話,他忽地問道:「你可知道,今兒咱們來清虛觀的緣故?」
鸞心頭納罕,「不就是出來玩兒?還有緣故?」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世達嘿嘿一笑,頗為得意,「母親特意讓我拉了你,避開們,就是為了讓人相看貞娘的。等下啊,大姑母會『聽說』家來了清虛觀,專門過來給祖母請安,順便就把貞娘給看了。」
「大姑母過來相看貞娘?」鸞心頭一轉,穆家合適的爺們兒,只剩下一個庶出的老三了。可是穆三哥前頭死了媳婦,還留下一對孿生子,貞娘子清高,怕是不會願意給人做後娘吧?等等……,這就是大伯父所謂的法子。
讓貞娘和穆家聯姻,然後就沒自己什麼事兒了。
鸞心有點複雜難言。
前世貞娘毫不猶豫的去死,只怕是個子剛烈的,這門親事不見得能。
即便勉強了,貞娘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了委屈,豈不記恨?龔姨娘和弟弟世傑,肯定也會埋怨自己。
母親膝下無子,將來還得靠弟弟養老送終。
想起母親,不免又想起自己搞不清楚的世之謎,心頭一團麻。
一路上竹影重重,翠和金黃的織在一起。而路邊花圃里,匝匝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玫紅、杏黃、淺紫,勾勒出一片奼紫嫣紅景象。
鸞走著走著,忽地覺得周遭安靜下來。
堂兄怎麼沒有唧唧呱呱了?心下疑,一抬頭,卻是猛地驚住了。
前方涼亭,坐著一個神雋朗的年輕男子,著翡蝙蝠紋錦袍,頭上簪了一枚白玉簪,眉目清俊、氣度雍容,----正是王蕭湛!
清風徐徐,吹得石榴花樹上花瓣繽紛如雨。
襯得他好似畫中走出來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鸞扭頭四下尋找堂兄,見他在後面訕訕的,頓時明白過來,當即著惱道:「三哥哥,你說我過來折石榴花的!我竟不知,還能折出個大活人來。」
蕭湛聽了「哧」的一笑,出了涼亭。
鸞扭頭就往回走。
「阿鸞,阿鸞。」世達趕忙腆著臉陪笑,小聲道:「王殿下央我,有幾句跟你說……」又上前小聲嘀咕,「有我在呢,我是你哥哥,這可不算私下相會。」
「放屁!」鸞抬手給他一掌,打在哥哥肩上,反倒震得自己手麻麻的,咬牙恨恨道:「我就說你今天鬼鬼祟祟的,不急著出去吃喝玩樂,反倒跟我們這群眷出來歪纏,原來是拿了人家的好,把自己妹妹給賣了。」
世達急了,「不是,不是的。」
可是後的腳步聲已經漸行漸近,只得瞪了堂兄一眼,轉盈盈屈膝,口中道:「臣見過王殿下。」
到底不好直接得罪了王蕭湛,他再不得勢,都是皇子。
蕭湛笑道:「上次見你斯斯文文的,竟不知角這般伶俐。」像是對鸞的那句抱怨毫不在意,仍是一派春風拂面的微笑,「三皇姐送你的哪只波斯貓,可還喜歡?若是不好養,換個別的養養也行。」
鸞不接他的話頭,只道:「多謝玉真公主。」又退後兩步,告辭道:「今兒原是跟著祖母們一起出來的,這會兒該回去了。」
蕭湛笑的,問道:「本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怎地這般害怕?」
照這麼說下去,豈不是沒完沒了講不完?!鸞心下微微煩躁,再次福了福,「臣先告辭了。」
蕭湛皺了皺眉,難道自己就那麼不堪目?自己是天潢貴胄出,人又不差,還一味的好言好語,怎地一點都不識趣?便是避忌男大防,但見都見了,好歹說幾句好話再走,才算是全了禮數。
眼下算什麼?哼,難道做王妃還委屈了?!
他忍了氣,往前走了幾步,笑道:「三皇姐常常跟我說,家二小姐人出眾,又聰慧,子還特別和,平時能夠多多來往方才最好。」負手靜靜站立,便是一派芝蘭玉樹的氣度,「你幾時得空?去三皇姐府里逛逛罷。」
這簡直是混賬話!鸞心下冷笑,玉真公主豈會說出這等荒唐話!若真是想見自己,下個帖子讓人來請便是,那有兄弟傳話的道理?蕭湛這分明是沒話找話,故意糾纏不休。
看來今兒自己不把話說清楚,破他,是不會死心了。
「三哥哥去門邊等著。」鸞回頭道。
「啊?!」世達張大了,瞪圓眼睛,「你不是……」不願意的嗎?怎麼又讓自己迴避了?再說蕭湛那小子忒不像話,原本說好,跟妹妹打個招呼就行,現在卻沒完沒了糾纏起來!罷了,罷了,大不了自己不託他辦事。
便是他惱了,自己也不怕他!
「怎地?還不走?」鸞看著發愣的堂兄,一聲冷笑,「你再多說一個字,多停留一時三刻,不聽我的,回頭就告訴大伯父去。」威脅道:「只扇子,扇得連你親娘都認不出你來!」
世達生平只怕兩個人,一個是堂妹,一個父親。
堂妹還罷了,至多不過發脾氣自己幾天,哄一哄就好了。
父親可是說一不二的人,子又狠,像上次他說「反正我兒子多,打殘了一個也不心疼」,那可不是說笑,惹急了,只怕真的幹得出來!要知道,自己嫡親的兄弟一共四個,自己還是最不的那個。
世達心虛了,兼之怕堂妹氣大發了,趕忙道:「那我在門口等著,遠遠看著,你們說完就趕過來。」
鸞轉,「臣有話要說,但是先請王殿下恕臣無罪。」
他笑,好似最燦爛的一道春,「無罪,你說。」
清風掠過,鸞一襲明紫綃紗春衫,月白湘水,皆是盈盈而。原本就生得發如黛、明眸皓齒,白皙如玉,此刻站在殷紅似的石榴樹下,更襯得國天香,清麗明恍若九天之上的玄。
就連聲音,都是瀝瀝如水一般清澈,「王殿下想娶我做王妃。」
蕭湛微微一訝,幽深的瞳仁里線閃,沒想到居然這般直接和大膽,但是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也不能否認,「是。」他點頭,「本王正有此意。」
「哦?」犀利反問,「那為何王殿下不請聖旨?不請懿旨?」
蕭湛臉微微一變。
鸞冷笑道:「因為王殿下,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請下旨意。」轉頭看向皇宮方向,「所以,殿下就三番兩次的來和臣搭線,和我那不爭氣的三哥哥搞好關係,所求的,不過是讓家人主去周旋罷了。」
「你……」蕭湛有些氣惱,「真是伶牙俐齒!」
鸞笑了笑,「但是請殿下給個理由,家的人為什麼要那樣去爭?我又為何非殿下不嫁?」語氣一頓,「不怕殿下著惱,世人不過熙熙利來、攘攘利往,試問誰會去做賠本的買賣?」
「放肆!」蕭湛到被辱了,那清麗分明說的就是自己,自己就是那賠本的買賣,他沉下臉道:「本王還不至於低聲下氣求個王妃。」
「是麼?那就請王殿下抬抬手,放過臣吧。」鸞輕笑,毫不客氣的譏諷,「王殿下如此作為,不過是覺得我年無知,瞅見一個清俊的男人,又溫,便會找父母哭著喊著非你不嫁罷了。」
蕭湛的小心思被當面破,不由漲得臉發紅,握了拳。
「怎麼?殿下是想打我一頓?還是掐死在這兒?」鸞激了他一句,繼而鬆弛有度的緩和口氣,「殿下消消氣,且聽我幾句正經良言。」
蕭湛冷笑道:「本王已經聽了一肚子了。」
鸞淺淺聲,「殿下想娶我,無非是想求娶家罷了。」破了真相,然後徐徐道:「殿下生母去世的早,母族不顯,想找一個有力的妻族可以理解,但是心裡也要有個數兒。就像我方才所言那樣,於家而言,拼著得罪太后和德妃,得罪秦家人,讓家裡出一個王妃並不劃算,家的人是不會那樣做的。」
說句大話,和家有關係的皇室貴胄還嗎?不說以前死了的,就說現在,英親王、襄親王、酈邑長公主,加上宮裡的儀嬪娘娘,六公主、十二皇子,湊湊都夠坐上一桌子的了。
還會稀罕蕭湛一個小小王?
況且王爺也分三六九等,比方說蕭湛犯了錯,英親王就能拎他出來教訓一頓,蕭湛保證連個屁都不敢放,還得道一句,「多謝皇伯父教誨。」
英親王不爵位比王高,又是長輩,且自己和兄弟、子侄們都手握實權,生母還是出自奉國公府家,那是跺跺腳,整個京城都要抖三抖的人。別說尋常的公卿大臣,便是皇帝,對這位皇兄亦是多有優待。
蕭湛這種桿皇子,拿什麼比?
鸞接著又道:「而我……,雖然見識淺薄了些,但亦是承庭訓、識字讀書長大的,『婦德』二字還是明白的。再說范家、穆家的公子哥兒裡面,我的表兄弟們,清俊者不知幾何,且還是親戚,打小就見得多了。」角微微翹起,「所以絕不會因為殿下長得好看一些,就昏了頭腦。」
蕭湛從未被人說得如此難堪,偏偏又不能駁,氣極反笑,「看來在你眼裡,本王總還算有一樣長呢。」
「總之,這門親事家和我都沒興趣。」鸞不想和他再糾纏下去,字字句句,都是尖刀一般犀利毒辣,「除非殿下能請的聖旨或者懿旨!若不然,我勸殿下一句,羽翼未之際,還是不要四飛的好。免得風大雨大不說,惹得庇護殿下的人惱了,折了殿下的雙翅,只怕更為不。」
蕭湛臉越發鐵青起來,聲音發抖,「你說夠了沒有?!」
「說完了。」鸞並不怕他,淡淡道:「殿下若是覺得胳膊,想和太后、秦家對著來,請便。」勾起角,「臣卻是不敢的。」
秦德妃是蕭湛的養母,未來王妃的婆婆,上頭還有個秦太后,自己若是勉強做了王妃,往後一天好日子都不會有!自己瘋了,才會和秦家爭這個王妃呢。
「行了,你不必說了。」蕭湛心中只剩下一片冰涼,憤怒和無力。
雖然為皇子,但是沒有任何實權和母族勢力,所以才想另闢蹊徑,找一個強有力的妻族幫襯,而不是作為秦家榮華富貴的棋子。
的話雖然很不客氣,自己窩火,卻是實話。
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憑什麼……,要為自己去得罪太后?扶植一個傀儡般的皇子,有什麼好?是自己癡心妄想了。
「王殿下?」鸞見他臉發白,眼神灰暗,想想是不是自己說得太過?畢竟此刻的蕭湛才得十七歲,還是年,臉皮是很的。加上他求娶自己並無惡意,前世更沒得罪自己,想起他奪嫡落敗后的慘況,不知不覺起了一憐憫。
「你走罷。」蕭湛苦笑揮了揮手,「今天是本王唐突了。」
鸞是個吃不吃的子,見他可憐兮兮的,反倒說不出狠話了,而是道:「其實殿下大可不必爭一時,反正……,將來的路還長著呢。」
蕭湛眼睛猛地一亮,抬頭看。
眼前的清麗一素淡,亭亭玉立,影裊裊,眉目間帶出一對自己的憐惜,雖然不習慣這種目,但卻覺得和溫暖。
特別是的話,讓自己聽了頓時覺得倍鼓舞。
是啊,路還長著呢。
鸞站在石榴樹下的影里,氣韻幽雅如蘭,「人生變幻無常,將來的事,現今又怎麼看得清楚?殿下與其急於求,還不如韜養晦,至太后、德妃跟前只得殿下一人,這可是旁人比不上的。」細細分析,「殿下就算娶了我,得了家,但是卻會跟秦家生分,家更會陷和秦家的明爭暗鬥,那樣的話,殿下也會覺得累啊。」
蕭湛不自覺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他苦一笑,「怪我心太大了。」
鸞笑了笑,「所以呢。」撣了撣肩頭的殷紅石榴花瓣,「就好比有兩匹好馬,殿下現在並沒有力氣將兩匹都收服。那麼與其兩匹都管不好,還不如心照顧其中一匹,那樣也會讓殿下走得遠一些。」
「走得遠些……」蕭湛忽然生出知音的覺來,在自己邊,儘是秦德妃安排的人,沒人會跟自己說這些,他忽地不生氣了,「你說得很對。」
鸞又道:「依照臣的一點淺薄見識,殿下還是好好的娶了秦家小姐。然後多多開始培養自己的人,忠心自己的人,再向皇上爭取一點實權職,等自己立起來,旁人才不會輕看了殿下,說的話也有了份量。」
讓王早點變得有心有城府,有勢力,給蕭鐸添添堵也好。
蕭湛一直沉默不語,似在思索。
「言盡於此。」鸞往後退了兩步,「若有得罪之,還王殿下海涵。」盈盈一拜,「今兒臣是來陪家人踏青的,沒有見過殿下,也並沒有說過什麼,這就告辭了。」
「等等。」蕭湛忽地喊住了,目璀璨,「多謝你的金玉良言。」說著,語氣惋惜的半開玩笑,「只是……,既然知道你這般聰慧剔,本王倒更放不下了。」
鸞不好接這種玩笑,也不好扭頭就走,遂微笑道:「俗話說買賣不仁義在,你我無冤無仇,雖說沒有那個緣分做夫妻,但做個朋友還是可以的。」
「朋友?」蕭湛將這兩個字放在心裡咀嚼,滋味兒複雜,「如此……,也好。」
「告辭了。」鸞轉就走,袂翻飛,完全沒有一一毫留。
蕭湛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覺。
看著那個翩然遠去的,想起之前的咄咄人,後來的勸解,像是心門才被打開了一扇門,但只留了個影子,那人就走了。
他心中一陣悵然若失。
最終只餘一聲幽幽嘆息,消散在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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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19488全道門都欠我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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