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桃真正見識到了廣告公司的出差強度。從前以為的出差是悠閑自在，而真正的出差卻是馬不停蹄。

那頓早茶結束后就開始了沒有盡頭的工作，一伙人兵分四路，因為沒有經驗，被分到了給欒念做助理，i則被派去了會場。

尚之桃這人不記仇，早上的不愉快很快就煙消云散了。可不知欒念記不記仇，同事們陸續走了，只剩和欒念坐在那兒。

尚之桃有一點不自在，說不清究竟是因為什麼，每次在欒念邊總是覺得不自在。心中害怕欒念又找借口訓一頓，好像是那個不爭氣的學生一樣。

“坐過來。”欒念下點到邊的方向，讓尚之桃坐過去。尚之桃聽話，坐到他邊，聞到他上極好聞的味道，說不清是什麼味道，不像尋常的香水味。這會兒他看起來戾氣沒那麼重，整個人似乎平和了那麼一些。

欒念將電腦推到尚之桃那個方向一點，把書剛剛發給他的日程展示給尚之桃看：“今天我們要見三個客戶，第一個客戶已經到了執行階段，其中一個部分就是i去盯的會場主視覺和整文案；第二個客戶已經中標，但創意部分需要微調；第三個客戶是晚宴，銷售跟進很久，進深度需求探索階段，因為在超級客戶白名單，且客戶方出席title對等，所以我需要出面。”

欒念停下，偏過頭問尚之桃：“剛剛我說的況記住了？”

尚之桃點頭：“記住了。”

“你要做的事是做好前兩個客戶的會議紀要，在會后同步給我；多觀察客戶反應，在會后告訴我你的想法。”

“好的。”

“會喝酒嗎？”欒念問。

“不會。”

欒念幽幽看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尚之桃懂：不會喝酒敢混廣告圈？坦的眼神迎上去，那板的神欒念也懂：不會喝酒怎麼啦？

尚之桃逗，有時候謙卑的要死，誰都能拿；有時候又突然炸，讓看起來有那麼一點不好惹，只有那麼一點而已。

板歸板，工作還是要做的。于是一本正經問欒念：“ke，之前i說創意中心的會議紀要有特定模版，可以發我一份嗎？”i才沒說過，但欒念這麼肯定要求很多，尚之桃可不想會后被他痛批一通。

欒念順手找出一份紀要給看，不足300字的會議紀要。尚之桃以為看錯了，又覺得欒念在逗，追問一句：“這個是會議紀要嗎？”都不如市場部的紀要長。

“嗯。看清了麼？寫重點，別寫廢話。”

“看清了。”

尚之桃發現真的是不到欒念的脈，以為他是對工作要求很高的人，可他們的會議紀要卻寥寥幾字；說他要求不高，他又總是不停的提出建議。

“關于工作還有問題嗎？”欒念問。

“沒了…”

“走吧。”

欒念除了工作不再與尚之桃說任何一句話，板著那張好看的臉站在路邊打車。尚之桃指了指路邊咖啡廳的遮傘：“您去那里等吧，我來打。”恭恭敬敬下屬對待老板的態度。

欒念看一眼，他并不喜歡尚之桃這樣，事實上大多的下屬都這樣，但他格外看不慣尚之桃這樣。想開口訓，終于還是忍住了。

關我屁事。

打打去。

我沒事兒老想訓一個笨蛋干什麼？

欒念心中說，竟真的移步到一旁看尚之桃打車。

上車的時候，欒念拉開車門，看了眼尚之桃的碎花，無聲的坐到里座。

尚之桃約覺得自己被照顧了，又覺沒有。覺得自己不像上一周那麼怕欒念了，欒念不好，可他工作的時候真的認真。他話，但句句都是重要信息，你只管認真聽著就好，該教的他一定會教，該講的話他一定會講。

欒念見甲方，與尚之桃讀書時候的小打小鬧真的不一樣。記得他們幾個窮學生見甲方的時候，張的不樣子，不敢談條件，給建議也是小心翼翼。那時的甲方拿他們拿的很好，時常嘆氣：“哎，預算不多啊，實在不行我們就問問別的團。”

“您不用問了，我們最好。我們又便宜又好。”

欒念呢？

欒念給人的覺就是我管你是不是甲方，聽我的就對了，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他又有分寸，并不令人覺得討厭。

他拋出了一個創意想法，與對方很認真的討論。如果遇到他不贊同的地方，他會慢下來，很認真的思考，然后提出客戶那個想法的問題。循序漸進。心平氣和。

比如他會問：“所以這個創意的眾群究竟是誰呢？從創意元素拆分一下好嗎？”

又比如他會說：“過去三年，我們嘗試過三次用這種傳播方式，效果并不好。”然后會打開電腦，找到當時的數據來展示。好像所有的東西在他頭腦中都被歸好了類，他想要隨時可以自取。

他還會對著甲方的高管微笑：“降價不是最好的策略。”

怎麼那麼溫。他溫的時候又是另一副模樣，令人覺得如沐春風。

欒念總是出人意料。尚之桃以為他會飛揚跋扈，可他沒有。他真是一個怪人。

與第一個客戶談過，客戶一直將他們送到樓下，直到他們離開。

尚之桃覺得自己學到了教科書級別的會面技巧，不，書里可沒寫過這些。再看欒念的眼神就有一些藏不住的崇拜。看一眼就算了，而后又看一眼，被欒念抓到，也不覺得尷尬，終于明正大說出心里話：“您真的太厲害了，剛剛的會面好彩。”

“拍馬屁是你們大學必修課？”欒念問。

夸不得罵不得，就是這麼一個不好相的人。

尚之桃被他嗆了一句，卻也習慣了，不接他茬，繼續自說自話：“我今天跟您學到很多。”

“學到什麼了？”

尚之桃想了想：“學到利用自己的別完狡黠的笑了，一派晴朗之氣，令整個人都生起來。

欒念定定看，這個校招新人早上還跟他面前紅著眼睛跺腳呢，下午就敢跟他開玩笑了，心可真大。瞥一眼轉走進路邊便利店，買了兩瓶馬蹄爽丟給尚之桃一瓶，慌忙接住：“謝謝。”

“不客氣。”

欒念喝水，余掃過尚之桃，一張臉被曬得微紅，明明很普通的姑娘，微微揚起脖頸喝水的時候，卻帶著那麼一點。干凈的。他的心突然就被撓了那麼一下。

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