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念開車將醉酒的兩個人接走。

送孫雨回家的路上, 兩個人在車上口齒不清不知講的是什麼，好像彼此又能聽懂。

這就奇怪。

一點貓尿喝這樣，可真行。

他板著臉將孫雨送上樓。孫雨后來在三環邊上買了一個房子, 一個人獨居。欒念拿著的手按指紋鎖, 將送到床上, 又接了杯水, 然后打給lumi：“你的好朋友孫雨喝多了。”

lumi我了一聲, 欒念聽到穿羽絨服的聲音, 就掛斷了電話。

lumi二十分鐘就到，到的時候尚之桃正將臉在車窗上, 喝多了, 嫌熱。

lumi打開車門看看，嘖嘖一聲：“出息。”看了一眼黑著臉的欒念，心想今天晚上有尚之桃好看了。轉跑上樓。

欒念驅車帶尚之桃回家, 坐在副駕上十分不老實。欒念真的了氣, 就出一只手把按在椅子上：“你再鬧我把你扔下去！”

尚之桃愣了愣，突然咧哭了：“你太兇了，你為什麼這麼兇呢？你不會好好說話嗎？”

…

。

“別哭了。”欒念過了有那麼一會兒，語氣了下來：“是不是因為你胡鬧我才兇你的？”他嘗試跟一個喝多的人講道理, 但喝多的人本不講道理。

“不是！你就是不會好好講話！”

尚之桃一把鼻涕一把淚, 一路哭到欒念家。

欒念從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要這樣哄一個醉鬼下車。尚之桃坐在車里哭，欒念站在車門外, 要彎抱：“別，你抱我干什麼, 我跟你又不。”

“我自己不會走嗎？我為什麼要你抱？”

“你得跟我道歉。”

“道什麼歉？”

“你剛剛罵我。”

“我沒罵你。”

尚之桃又哇的一聲，靠在椅子上哭了，眼淚一對一雙的落, 鼻涕也流了出來。欒念真想弄死：“你別來勁啊尚之桃，再來勁你自己睡車上吧！”

“這就是男人，你喝多了他不管你，不耐煩…還罵人…”尚之桃繼續嚶嚶嚶的哭。

哭的欒念頭大了，僵持很久，終于屈膝蹲在地上：“好了，我不該對你大聲講話，我跟你道歉。”

“那你夸我。”

…欒念心想，我他媽以后再讓你喝一滴酒我就跟你姓：“夸你什麼？”

“夸我好看。”

欒念沒忍住，哧一聲笑了：“好的，你特別好看。”

“還聰明。”尚之桃補充。

“對，還聰明。”

“還很有才華。”

“嗯，很有才華。”

欒念費了很大勁才把尚之桃從車上弄下來，抱著上樓，才走幾步，就睡著了。把放在床上，為服，又擰巾幫臉，喂喝水，一折騰就到了深夜。洗過澡白白凈凈的盧克坐在床頭看著他們，神有一點納罕：“媽媽怎麼了？媽媽怎麼看起來不太對？”

“你媽今天瘋了。”

欒念躺回床上拿起枕邊書，翻到看到的那一頁，拿出愿清單看了看，這清單是他的書簽，提醒他書看到哪一頁，也提醒他曾經有一個姑娘對生活懷揣怎樣的憧憬。將清單輕輕放在桌上，看了幾頁書。尚之桃翻了個，搭在他上，在要踹他之前，欒念的就鎖住了的：“喝多了也不消停！”

是在夜里，尚之桃翻了個，握住欒念的手，含糊說了句：“我們都很想你。”帶著幾分難過。

欒念瞇著眼在黑暗中看著，看不清，指尖探到眼角，的，做了讓難過的夢。

很多人都喜歡說“時過境遷”這個詞，這個詞的后面往往跟著“是人非”。

欒念知道尚之桃所說的“我們”指的是誰，也知道“你”指的是誰。他們重逢后從沒有談起過，但欒念在尚之桃家的書墻上打開一本書，看到上面的讀書筆記，他知道出自于誰。

就這麼折騰一夜，第二天欒念起來的時候有起床氣。尚之桃下樓找他，看到他在跑步就湊到跑步機前，對他笑了笑。

“睡的好嗎？”問他。

欒念看一眼不講話，繼續跑步。

“你心不好啊？”尚之桃又問。

他還是不理，一直到跑完才對說：“你知道你自己現在的酒量是多嗎？”

“我現在酒量好的。”

“你昨天喝了多？”

“我不記得了。”

欒念拿過手機打開視頻遞給：“自己看。”

尚之桃看到一個醉的狼狽不堪的自己，眼淚鼻涕糊在臉上，還不許欒念。指責欒念不夠溫，也指責不好好講話。

尚之桃被自己逗笑了：“不喝了不喝了。”解釋道：“我只是跟孫雨這麼喝酒。”

“跟付棟不喝？”

“跟lumi不喝？”

“跟賀云、尚之樹不喝？”

欒念接連發問，他的不悅十分明顯，并不只是因為尚之桃對他耍酒瘋，也因為睡夢里那句話。

“昨天喝的多了點，之前沒這樣過。”尚之桃對他抱歉的笑笑：“是不是照顧喝醉的人累的？”

“沒有。”

“但你看起來很累。”

欒念不再講話，上樓準備沖澡，尚之桃跟在他后：“是不是我喝多了打呼嚕踢人你睡不好？”

“不，你說夢話。”

欒念一邊服一邊看：“你喝多了最煩人的是說夢話。”

“我說什麼了？”

“你說…”欒念頓了頓：“你說你非常我。”扯出一抹壞笑，關上門。

他沖澡，尚之桃在外面聽著，又想象他洗澡的樣子，索就將門開了一個，腦袋探進去。

欒念站在噴頭之下，水流順著他的頭發流到他臉上，鼻尖上掛著一滴水珠，半天才滴下來，再流下去，到他肩頭、前、人魚線。

尚之桃有些看傻了，吞了口口水，心中罵自己是個胚。

欒念在放肆的目下膨脹，見一不，就對說：“要麼進來，要麼滾蛋。”

尚之桃當然想進去，但不方便，笑了笑：“唐突了。”關門的時候聽到欒念罵了一句。

心大好，坐在床上等“男出浴”的時候甚至在想，短視頻平臺上那麼多好看的男人，有欒念這樣腔調的不多。所以如果有一天再次破產，是不是可以拍欒念賺錢了？

欒念出來后尚之桃問他：“今天我們做什麼？”

“補覺。”

欒念淡淡一句，躺在床上，見尚之桃不，就把拉到邊躺著：“先睡會兒。”

“然后呢？”

“然后我晚上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嗎？”

“我晚上約了lumi逛街啊。”

“好。”

尚之桃真的約了lumi逛街，難得來北京一趟，早在來之前就約好了。晚上欒念將送到和lumi逛街的地方，一個人去赴約。

今天這個局是譚勉早上攢的，聽說尚之桃在北京，就特地叮囑欒念帶一起。他進門的時候其余人都到了，林春兒站起來跑到門口，看到后面沒有人就問他：“人呢？”

“有事。”

“早知道尚之桃不跟你來，我和宵妹也不來了啊。”

“約了朋友。”欒念這樣說。

林春兒和宵妹都不喜歡參加男人的聚會，是宋秋寒他們說今天不一樣，備矚目的尚之桃士來北京開會，你們剛好可以見到，所以們才來。

欒念沒有講話。

一頓飯都沒怎麼講話。尚之桃好像不像別的朋友，對男朋友有分。在逛街，并沒有跟欒念講任何話。

林春兒拍了一張欒念的照片發給尚之桃：“尚之桃士，你男朋友郁郁寡歡。”

尚之桃正在陪lumi試服，看到這條消息笑了：“他怎麼了？”

“大概是因為別人都有朋友或者老婆陪聊，他嫉妒？”

林春兒是多聰明的人，看欒念神就知道他為什麼不開心。因為想帶朋友見朋友，但朋友沒來。男人有時很復雜，有時也很簡單。

lumi試服出來看尚之桃回消息，就問：“怎麼了？”

“沒事。”

尚之桃把欒念邀請跟朋友一起吃飯的事說了，并沒想那麼多。

lumi去錢然后對說：“尚之桃你今天應該去。”

“為什麼？我好久沒見你了。”

lumi胳膊搭在肩膀上：“你是不是傻？倔驢要把你介紹給朋友你為什麼不去？”

“尚之桃我告訴你啊，你不要一邊談一邊搖。你從來都不是那種人，別給你自己找別扭。今天這件事怪你，你就應該放我鴿子，穿的漂漂亮亮的去見他朋友。憑什麼不見啊？你見不得人嗎？你不去蓋章，會有人愿意去的！luke那德行，別看四十來歲了，想睡他說人可不。你就是要滲知道嗎？無孔不滲到他的生活里。”

“然后呢？”

“然后讓他無時無刻不想你。”

“比如呢！”

“比如跟他的朋友搞好關系，以后他的朋友經常提起你；比如在他家里放你的東西，讓他無論吃飯還是拉屎都能想起你；比如送他，讓他子就想你…”lumi一句接一句，尚之桃被逗的笑的前仰后合。

“你上培訓班了？”尚之桃問lumi。

“倔驢培訓你損人了？”lumi反問，然后推了一把：“去吧尚之桃。堅定一點，像你從前一樣。”

lumi也是聰明人，能看到尚之桃欒念之間的問題，那就是尚之桃并不像從前堅定。又或者的堅定不再像二十多歲一樣，掛在臉上，清清楚楚，明明晃晃。

尚之桃問林春兒：“春兒，你們在哪兒？”

林春兒發來一個定位。

打車去了。

到的時候已近九點，給欒念發消息：“hello，我現在可以參加你的聚會嗎？”

“？”

“你可以出來接我一下嗎？”

欒念覺得自己了幾個小時的心突然有了照，突然就笑了。其余人看著他：“？”

他站起走出餐廳，看到尚之桃站在那：“不是要逛街？”

“要逛街，也想跟男朋友的朋友們一起吃飯。”

“都是殘羹冷炙了。”

“不重要。”

“什麼重要？”

“跟你在一起重要。”

尚之桃并不會一直講甜言語，偶爾講幾句都是發自真心。欒念也并不是誰講甜言語他都聽的人，但他吃尚之桃這套。

“走吧。”他向里走，進門前突然握住尚之桃的手。

尚之桃的心跳了那麼一下，臉騰的紅了。

“你臉紅什麼？不能牽手？”欒念明知故問，將手又握一些，帶進了門。

林春兒最胡鬧，帶頭起哄，哦哦哦的。

餐廳的人都看著他們，尚之桃手心滲出細汗。這些年也算有過小小壯舉，一個人旅行、三語主持發布會、盤上億項目；也算見過一些人，大到省級領導，普通到街頭小販；但沒這麼張過。

甚至指尖有一點涼。

欒念拉著站到桌邊，沉默了半頓飯的人突然芒繁盛：“給大家正式介紹一下，我朋友尚之桃。”

“大家好。”尚之桃紅了臉，像回到二十出頭年紀，不經世事，單純干凈。

林春兒起擁抱：“你好網友。”

“你好，公益主理人。”尚之桃很鄭重。

宵妹也擁抱：“你好，通三語的學習天才。”

“你好，考古專家。”

譚勉跟握手：“我覺得我在哪里見過你。”

“那年你和欒念在我們公司司慶上唱《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我在臺下維護秩序。同事們瘋狂的。”

林春兒指指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所以欒念可以松開手嗎？”

“不。”

欒念拒絕，為尚之桃拉開椅子讓坐下，就坐在他邊。

有很長一段時間，欒念并不喜歡參加可以攜帶伴的聚會，宋秋寒永遠和林春兒黏黏糊糊，送一朵花又或者不許腰；陳寬年經常跟宵妹嬉鬧。他經常會在這樣的場合悵然若失，想起那個每次只要他接電話，就想躲開的姑娘。

是需要滲的。

像日照進窗簾隙，慢慢填滿一整間屋子。

就這樣滲進彼此的生活，分彼此的朋友、心事、好，一起走遍大山大河，也一起把兩個人的小日子過好。

欒念從前不懂也不屑于做，但時間教會他這些。

他覺得他能做的更好一些。

從今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