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第2章 第一章

“越仙師說了,一定會給咱們老爺一個代,就算是給傅公子搜魂,也會查清是誰害了小姐的。”

門外有人窸窣說話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像是浸在水里一般,含含糊糊,聽得不甚真切。

是誰在說話?

傅長陵有些茫然,他慢慢張開眼睛,聽著外面人接著道:“月敏小姐平日驕縱,老爺早該管管的,若不是月敏小姐罵了傅公子啞,怕也就不會出這檔子事兒了。”

月敏?

傅長陵聽著這個名字,察覺出幾分悉之,他晃了晃腦袋,撐著自己坐了起來。

覺自己應該是被人打了。

頭疼、臉疼、全疼。

著氣抬手檢查傷口,心里不由得帶了些火氣,正想要開口罵人,結果兩一開,他就意識到不對勁兒了。

發不出聲音。

這種發不出聲音的覺他很悉,他們傅家人天生言靈,為了防止他們講話惹禍,金丹之前都下了咒,只有金丹之后,學會了化言咒解了這咒,才能開口說話。

可他十八歲就結丹解了這咒,怎麼就……

不對!

傅長陵突然意識到,他怎麼會還醒著?他明明已經死在回橋了。

想到這里,他趕忙環顧四周,才發現這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廂房,這房子里連床被子都沒有。他為仙盟盟主,已經養尊優多年,哪里住過這樣的屋子?

好在這屋子破歸破,還是放了面銅鏡,他慌忙沖到銅鏡邊上,看見了銅鏡里的自己。

鏡子里的他尚還是年模樣,棱角和,帶了幾分討喜的嬰兒,笑起來似如攬下三月春,倒是好看得很。

而后他又聽見外面小聲議論著:“不過越仙師不是傅公子家的家仆嗎,他當真敢搜傅公子的魂?”

“這你就不知道了,”外面人低了聲,“這越仙師是傅夫人的陪嫁仙仆,傅大公子是傅真君的私生子,傅夫人還沒進門就被傅真君帶回家里養著了,傅夫人不得他死呢。”

越仙師、月敏、言咒……

這一串詞語落傅長陵耳中,他慢慢從遙遠的記憶里找出了這些詞的來源,他終于意識到——

這是四十年前!

四十年前,他十七歲,在他后母越思華的安排下,跟隨越思華邊的仙仆越明司來到白水鎮驅邪。

白水鎮是傅家的領地,這兩年來已經失蹤了近百個人,仙門本來也很管這種事,直到傅家一個旁支子弟也在這里失蹤,才驚了傅家。

這本不該是由傅長陵出面的事,但越思華卻趁著他父親不在,以歷練之名強行將傅長陵派了出來,等傅長陵來了之后才知道,歷練是假,害他是真。

他們到白水鎮,住在當地仙門上家,這上家原來也曾出過一個名為上鴻的金丹修士,但修煉時出了岔子,靈損,進階無,如今就在家中等著死期。

他們到上家當日,他就和上家的大小姐上月敏起了些口角,第二日清晨,上月敏死在了他邊,然后越明司不由分說,就要開堂會審,給他當眾搜魂。

搜魂要識海,稍有不慎,若是傷了對方識海,也就斷了修仙路。越明司為了這種事要搜他的魂,明顯是要借著這個機會毀了他。

不過越明司沒有這個機會,當天夜里,上家便有邪祟作祟,傅長陵本是想趁機跑出上家,結果剛出大門,就落了璇璣境。等他從璇璣境出來時,才聽說,當天夜里,上家和傅家去的客人,一共兩個金丹修士,三十個筑基,外加數百口普通百姓,竟都無一生還。

這個案子一度為懸案,等后來傅長陵為仙盟盟主、渡劫修士,開始著手調查業獄魔修的來源時,他去了上家的址。

家被確認為最早出現魔修的地點之一,他從上家找出了枕雪劍的痕跡。

枕雪劍是秦衍的佩劍,而秦衍之后又投靠了業獄魔修。

所以上家滅門這件事,極大可能,就是秦衍做的。

想到這里,傅長陵不由得有些張起來。

秦衍這個人,是傅長陵一輩子的噩夢。

時,秦衍和他同歲,是鴻蒙天宮首徒,仙道青年的楷模,傅長陵常常因為秦衍過于優秀,被他爹指著鼻子罵“你看看人家秦衍,你看看你。”,害得他天天噩夢,總夢見秦衍仙道考核又拿了第一。

后來秦衍投靠了業獄,弒師叛宗,為無垢宮的歲晏魔君,親手殺傅家滿門,也差點殺了傅長陵,害得他繼續噩夢,閉著眼睛都會夢見秦衍拿著劍滿手腥。

最后傅長陵報仇殺了他,想著兩人恩怨一了百了,結果他居然在臨死前,當著傅長陵的面前從自己心口剖出了一碾碎,嚇得傅長陵從那以后天天夢見他。甚至在最后死之前,還腦子一趕到回橋去,死在了這個他們唯一有關聯的地方。

這個人是提起來,就讓傅長陵覺得頭疼、心疼、全疼。

他不想回憶秦衍,可此時事關他的小命,他此刻不得不回憶。

現在他要遇見秦衍能打贏嗎?

傅長陵認真想了想。

他記得自己十七歲的時候,秦衍號稱元嬰之下第一人。但秦衍這個人一貫低調,若外界夸他元嬰以下,那秦衍的實力,怕是要吊打元嬰。?

如今傅長陵不過筑基,依照秦衍的能力,以前修為相當尚且打不贏,現在修為差了這麼多,兩人遇上……

必死無疑。

傅長陵腦中浮現出這四個字,立刻驚跳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上一輩子他運氣好,早早掉進璇璣境,可這一輩子還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面對一個來殺人的秦衍,什麼云澤蒼生、什麼業獄氣脈統統先不管了,他現下最要的事兒就是——跑路。

趁著越明司還沒開堂會審,秦衍還沒到上家,馬上跑,立刻跑,能多早跑多早跑。

君是一位行力超強的漢子,他收拾了自己的法,趕用靈氣運轉檢查了周,確認只有一些皮傷后,他用手中金扇底部倒抵在額頂,按著記憶張無聲念了一串長長的法咒。法咒念完,他頓時上有種錮無形消弭了去,他清了清嗓子,小聲的咳嗽了幾聲,確認化言咒已經生效,他可以發出聲音后,他便走到了門邊,用金扇抵在自己邊,小聲念了句:“睡!”

守在外面的兩個人說話的聲音突然停下了,片刻后,就聽見他們倒地的聲音,傅長陵抬手在門上,到了一靈力封在門外的氣息。

門外應當是越明司是下了制的,傅長陵一旦破了止,越明司怕是立刻會知道。

他現在對上越明司這個金丹期,雖然也有些麻煩,但對比起面對秦衍,他還是寧愿和越明司一決勝負。

傅長陵想到秦衍,頓時覺得逃跑的勇氣更大了些,他迅速規劃出了路線,撕了自己的袖子,咬破手指,在布上畫了幾個陣法,接著便揣上陣法,一腳踢開了大門,徑直往外沖了出去。

他剛沖到走廊,上府的護院大陣就亮了起來,明顯是越明司已經察覺了他突破了他的制,開啟了護院大陣,一個筑基期修士飛到半空中,大喝了一聲:“傅長陵跑了,快找!”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開始找起傅長陵來。上家幾百口人,都見過傅長陵是不可能的,主要就是靠傅長陵那一典型的傅家家服辨認。

傅長陵心道不好,他聽到長廊前后都傳來了人聲,趕躍上橫梁,片刻后,一行護衛匆匆跑過,而后有一個落單的小廝又匆忙路過,傅長陵見那小廝過來,他四下一打量,等小廝路過他所在的橫梁下方時,他倒掛在橫梁上,雙手往小廝腦袋上一拍,便將已經暈過去的小廝提上了橫梁。

橫梁上空間不大,但好在他上輩子被人追殺的時候不,他已經學會了在這狹窄的范圍里極快和人換裝,他把小廝和他的服換好,讓小廝趴在橫梁上,自己掃了一眼周遭,便從橫梁上跳了下來。

他捻了一個遮掩自己靈氣的法訣,又隨后撿了子,低頭混在人群中,跟著其他家丁一起,匆匆忙忙往山莊外追去。

山莊里已經了一片,筑基期修士劍在空中飛來飛去,傅長陵子,眼見著就要走出山莊,突然就聽到空中發出一聲尖銳的暴喝:“都停下!”

所有人都頓住了作,傅長陵稍稍抬眼,便見半空中懸著一個男人,那人著藍衫黑袍勁裝,頭頂深藍高帽,肩頭坐著一個年,那年只有五六歲的孩形,帶著淺藍高帽,十七八歲的面容,用白涂得慘白,又打了極紅的腮紅在兩邊,看上去十分詭異。

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那后全是細細的線,隨著他張口作,也會發現,他的是如木偶一般,由木頭拼湊而的。

來的正是越明司。

越家世代以傀儡聞名,哪怕越明司只是一介奴仆,人偶也能做出和人的八分相似。

越明司環顧四周,他肩頭坐著的人偶用唱戲一般的聲音開口:“都抬起頭來。”

傅長陵不敢不抬頭,只能稍稍仰頭,然后暗中了個易容

這易容藏在人群里還不會察覺,但若是靠的近了,必然是能察覺這靈力波的。

越明司明顯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神識掃過眾人的同時,手上一抬,便見他肩頭的年飛了出來。年往傅長陵的方向飛去,一一看過站在門口的家丁,眼見著就朝著傅長陵飛過來,傅長陵不由得了手里的陣法。

等這傀儡靠近了,他怕是再無逃跑的機會了。

傅長陵思索著,既然和越明司這一戰避不掉,那就要速戰速決好好打。

這樣一想,他便從袖中諸多法陣中選了坤火陣,在那傀儡靠近的一瞬間,傅長陵手中法陣直接砸了過去,而后毫不猶豫往外狂奔而去!

傀儡被那法陣迎面擊上,火焰頓時燃上傀儡周,傀儡尖一聲,與此同時,越明司一個水訣甩到傀儡上,帶著幾十位修士朝著傅長陵直撲而來。

傅長陵手中法陣連砸而出,金清骨扇從袖中落而下,在越明司長劍直抵而來那一剎,清骨扇堪堪擋住長劍,而后傅長陵形向后疾退,小扇頂端如刀刃一般極快劃過他的掌心,鮮揮灑而出,十幾位修士搶攻而上,傅長陵如羽一般游走在人群之中,作看上去極慢,卻是恰到好從兵刃頂端劃過,似乎無論如何都不到他一般。

越明司見狀大怒,右手一抬,原本被傅長陵烈火灼過的傀儡發出一聲尖,就朝著傅長陵撲咬了過去。

那傀儡作快,極快,傅長陵察覺時機差不多,神識往旁邊掃了一圈,確認了他的落下的位置后,在空中虛虛握住手掌,便朝著傀儡飛快沖了過去。

一人一傀儡相向而來,傅長陵手握拳,放在側似是隨時就要攻擊,傀儡張開大出自己如野一般的獠牙。

兩人越來越近,越近越快,眼見著傀儡就要咬上傅長陵的脖頸,也就是那一刻!

一把長劍帶著華從天而降,“哐”的一聲扎傀儡上,那劍上帶著傅長陵極為悉的劍氣,在落地剎那,以劍為圓心,朝著周圍轟然沖擊而去。

在場所有人都被劍氣沖飛,傅長陵離劍最近,到的沖擊也最為嚴重,他一路往后撞塌了兩堵墻,才狠狠砸在地上。

覺自己應當是肋骨斷了,劇痛一路沖到他頭頂上來,他意識有些模糊,恍惚之間,他覺一切都變得緩慢起來。

塵埃緩緩落下,出一個悉的人影,那人廣袖玉冠,白繡鶴,夕在他后緩慢山頭,余在他周籠出一片的華

他的腳步聲仿佛是踩在回路上,每一步都清晰可聞,他一步一步緩慢走來,停在那落在陣法中央的白玉長劍面前。

他用傅長陵悉的姿勢拔起長劍,白廣袖繡鶴長衫隨著他的作流淌,鴻蒙天宮獨有的環形懸珠玉佩在他腰間輕晃,攬了余暉在玉面上匯粼粼小溪。

接著那人側過臉看了過來,仿若筆繪的五帶了些許年稚氣,一雙眼倒如他記憶中那樣無悲無喜。

秦衍!

傅長陵睜大了眼,終于確認——

秦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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