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第7章 第六章
他許久不出聲,秦衍似是有些奇怪,他轉頭看他,見傅長陵垂著頭,想了片刻后,他抿了抿,似乎是想要找點什麼話題,主道:“你方才在看什麼?”
傅長陵偏頭笑了笑:“看你長得好咯。”
秦衍得了這話,竟沒有傅長陵預想中的窘迫,他面無表轉過頭去,看著前方忙活著的上遠,平淡開口:“你很怕我。”
傅長陵僵住了,秦衍面無表繼續:“為什麼?”
為什麼?
那當然是多年手的后癥。
當年傅長陵滿族被滅,他僥幸不死,等逃之后,從此就過上了被人追殺的日子。
最追殺他的就是秦衍,有將近十年的時間,他一直在被秦衍追著砍。每天風餐宿,在任何地方聽到“秦衍”兩個字,就得趕起來,無論多累多苦,多困多,都得馬上收拾行李,不要命的跑路。
后來他變強了,他在一次一次死里逃生中為了仙界最強的華君,那之后他才開始有勇氣面對秦衍。
可現在,秦衍金丹他筑基。劍修這種變態修士本來就越級對戰,當年秦衍和他同等修為他都不一定能贏,何況現在?
明知道現在的秦衍可能隨時隨地暴走為魔頭,而他只是個可憐弱小毫無還手之力的筑基白斬,秦衍用拳頭都能打死他,他哪兒來的勇氣不怕?
不過這些話他肯定不會說出口,他趕道:“哪兒有?我這是仰慕!畢竟您在云澤大名鼎鼎,是我輩楷模,我就是突然見到一直在傳說中的真人,有點不習慣。”
傅長陵說著才想起來,他們到如今才是這一輩子第一次見面,他倒是知道秦衍的名字,但秦衍估計不知道他的,于是他輕咳了一聲,假作疏遠道:“那個,我傅長陵。你是秦衍,我沒認錯人吧?”
秦衍點了點頭,傅長陵贊道:“果然是秦兄!秦道友不愧是鴻蒙天宮首徒,得劍仙江宮主真傳,儀表堂堂修為不凡,在人中鶴立群如作黑白之分!真是令人耳目一新難以忘懷!”
秦衍沉默了片刻,終于道:“你還是寫字吧。”
“寫字無法完整表達我對您的敬仰!”
“不用表達,寫字足以。”
“不,讓我多說幾句!”
秦衍不說話了,他面無表,完全不信。
傅長陵也自覺演技浮夸,輕咳了一聲,轉了話題,試探著道:“這次來上山莊,是有任務吧?”
秦衍沒來得及回答,就聽上遠高興嚷起來:“到了!”
兩人抬起頭來,看見正前方是一道朱紅斑駁的大門,大門是木質,旁邊立著兩樽石獅,石獅頭頂頂著一盞蓮花燈,蓮花燈的燈和旁邊朱紅映照,讓整個環境顯出一種荒野遇酒家的詭異。
上遠掀了擺跪在地上,開始朝著大門磕頭,慌張道:“老祖,月華回來了,您快救救孫兒。”
“月華回來啦?”
大門后,傳來一個老者蒼老的聲音,傅長陵聽到這個聲音,便察覺有些不對,秦衍也明顯是覺到了異樣,抬手放到了劍上。
“遠兒莫怕,”朱紅大門轟隆隆打開,那大門似乎許久沒開過了,塵土飛揚,上鴻的聲音似乎近在咫尺,滿是慈道,“本座不會放下你們不管的。”
“謝老祖,謝謝老祖!”
上遠開始在地上叩頭,似乎極為謝,塵埃慢慢落下,也就是那一瞬間,一只枯瘦的手從那房間里飛快探了出來,手指猛地扎了上遠的頭顱之中!上遠驚駭出聲,隨后整個人像是在吸附在那手上,被那只手抓著頭慢慢提了起來。
上遠在旁邊掙扎著想去拉扯上鴻的作,但卻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上的靈氣流向上鴻,他本撼不了上鴻半分,所有的掙扎都變得毫無意義。
“只是若想要本座幫忙,”傅長陵和秦衍看著房間里的老者,對方抬起頭來,尖瘦的面容上出帶了邪氣的笑容,“總得付出些代價。”
傅長陵和秦衍沒有說話,他們默然看著前方。
朱紅的大門后方,是一個圓形的大廳,大廳地面上是詭異的陣法紋路,紋路中被鮮填滿,一路朝著房間盡頭蔓延過去。
房間盡頭墻上,一個被長釘釘在墻上,有著與上月敏相似的面容,卻穿著西方異族獨有的腰黃金紗,麗的面容被長釘強行定住迫著面向左方,左腳單腳抬起,勾起腳尖,一只手向左邊延展,另一只手繞過頭頂,也向左邊延過去。長釘分別釘在的額頂、脖頸、手足每一個關節,鮮浸的衫,順著的軀落到陣法紋路中。
側是的手掌印,混雜著抓痕,似乎是人極其痛苦之下掙扎后留下的痕跡,那些抓痕、掌印麻麻占滿了整個屋子,混雜著字跡潦草的“救命”二字,讓整個屋子顯現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絕可怖來。
而上鴻就在這房間的正中央,他像是一般,四肢著地趴在原地,此刻有一只手抬著,那手被延長開去,越了半個房間,手指了上遠的頭顱中。
他在吸食上遠的靈力,而他運轉的功法……
傅長陵敲打著肩頭的扇子慢了下來——是他當年最恨的業獄的人的手段。
只是業獄的功法更為妙,不需要靈也可吸收靈力,吸收靈力的程度也更強更徹底。而上鴻的功法更像是業獄功法一個最初的雛形,吸收的靈力有著極大的限度。
但無論如何,遇到業獄的東西,傅長陵就覺得頭疼。
他忍不住抬手捂住臉,抱怨出聲來:“這也太丑了。”
“我覺得他不是金丹。”
秦衍客觀評判,傅長陵抬起頭來,嘆了口氣:“很明顯,他是一只長得巨丑的元嬰。只可惜這元嬰也不過是個偽元嬰,結了元嬰,天道卻不肯承認,雷劫都不愿意降下來,所以現在還是這麼個丑東西,真是可悲,可憐,可嘆。”
“你們兩個,”上鴻扭過頭來,瞇起眼睛,“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上前輩,”傅長陵聽到這話,趕一臉真摯道,“我們兩年紀小,口無遮攔,您別見怪。現下快到子時,也不早了,要不這樣,我們今天先行告退,改日再來叨擾?”
“來都來了,”上鴻咧笑起來,“還能讓你們走了不?”
“看來上前輩很寂寞啊,”傅長陵嘆了口氣,隨后看向秦衍,滿臉真誠道,“秦道友,您和上前輩喝杯茶吧,我先走了!”
說完,傅長陵把秦衍往前一推,轉頭就朝著來的方向疾跑了出去。
上鴻的手立刻延長,朝著傅長陵就抓了過來,但秦衍的劍更快,他一劍斬向上鴻,得上鴻的手偏了方向,傅長陵趁著這個機會,一路狂奔,跑了個沒影。秦衍皺了皺眉頭,猶豫片刻,終于還是將目放到上鴻上來。
“你這功法是誰教的?”
他冰冷出聲,上鴻“桀桀”大笑:“無知小兒,死到臨頭還關心這些?等你活下來再說吧!”
話剛說完,上鴻上暴漲出無數只手,朝著秦衍就沖了過去。與此同時,地面頓時亮了起來,數千道紅從地面如刀劍一般破土而出,秦衍足尖一點,便揚劍朝著上鴻斬了過去!
他們兩的作都很快,整個空間里全是上鴻的手,他的手上帶著一奇異的,只要到那,靈力就會立刻被他吸食。與其說他在與上鴻搏斗,倒不如說他在被上鴻追趕。
他有些艱難挪著自己的作,朝著傅長陵跑的方向移。而傅長陵瘋狂奔跑在甬道里,一面跑一面繪制自己的傳送陣。
快一點,再快一點。
只差一點就好了,只要畫好了,他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也不管是不是秦衍滅上家的門了,也不想管上鴻的功法哪里來的,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筑基期,現在最大的目標只有一個——保住小命,迅速撤離!
快快快快快!
他看著懸在半空中的陣法,一面跑一面飛速繪著手指。
眼看著陣法就要型,他突然聽到一個子溫的呼喚聲:“傅公子。”
傅長陵手上一僵,他抬起頭來,看見上夫人,手上提著一盞燈,整個人被籠罩在黑霧之中,眼睛完全變了紅,的眼淚懸在的面頰上,有一種弱又艷麗的詭異之。
看著傅長陵,溫和出聲:“傅公子,您在這兒啊。”
話剛說完,黑氣帶著尖利的聲朝著傅長陵呼嘯而來。傅長陵呼吸一窒,掉過頭就朝著秦衍的方向狂奔而去,凄厲地慘出聲來:“秦衍!!救命啊!!”
傅長陵一面喊一面瘋狂甩法訣,那黑霧比起最初見到的時候兇殘太多了,傅長陵的法訣也頂多就是稍稍阻攔一下他。
他也顧不得秦衍到底是敵是友,只能抓住唯一的希往著秦衍的方向沖了。
“秦衍!秦哥!秦大爺!”
傅長陵大喊著朝著秦衍狂奔而去,遠遠看到秦衍和上鴻對陣。秦衍作雖快,但一直只在躲避,完全不敢上鴻。這樣的場面,傅長陵前世對峙業獄來的魔修時看過無數次,當年云澤仙道的修士面對這些魔修,都是這樣手足無措。
他一瞬間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或許這時候的秦衍真的和業獄沒有關系,當年上家址有枕雪劍的劍意也是其他原因。
如果真的是這樣……
他心里微微一,還沒來得及多想,就下意識大喊了一聲:“剖金丹!”
秦衍猛地抬頭,就看見傅長陵一個法訣迎面砸了過來,那個法訣畫得有些糙,但秦衍卻在看見那法訣的前一刻睜大了眼睛。
法訣砸到上鴻上,上鴻形微微一頓,秦衍心里雖然揣著事,作卻很快,他在上鴻作出破綻那一瞬間,整個人化作一道鴻,長劍猛地扎上鴻下腹,灌金丹之中。
而后秦衍手上長劍一轉,就聽上鴻慘出聲,也就是這時候,傅長陵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干脆整個人縱一躍,就往他撲來。
秦衍手一拉,就將他拽到后,回就是一劍,橫在那一團黑氣前。
“冤有頭債有主。”秦衍的劍氣扛著那一片黑霧,聲音平淡,“上鴻的命你自取,你們的事與我等無關。”
秦衍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但對方明顯已經失去了理智,咆哮著朝他沖了過來。傅長陵有些奇怪,按理來說,上鴻死了,無尸羅不該這麼失控才對,可為什麼他們都已經把上鴻殺了,無尸羅還這麼狂躁?難道說,上鴻不是無尸羅真正的仇人?
可傅長陵也來不及想這麼多,悶頭飛快畫著陣法。
而秦衍見勸說無效,劍暴漲,長劍在往前一推,一個太極圖頓時旋轉展開,對抗著力沖過來的無尸羅。
傅長陵由他護著,在他后畫下傳送陣最后一筆,傳送陣旋轉著花紋在地面亮起來,黑的濃霧夾雜帶著摧枯拉朽之勢狠狠沖向到秦衍劍上,藍的劍氣和黑的濃霧撞擊在一起,傅長陵回頭看了秦衍一眼。
他心里微微一,可他克制住這種緒。
這樣的緒他重復過許多次,然而每一次,他都制止了,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不會死。
傅長陵看了一眼和秦衍對抗著的無尸羅,心里迅速有了了斷。只要他一走,秦衍心無旁貸,就算殺不了無尸羅,跑是沒問題的。
和秦衍分開,他就立刻去找他父親,這樣下來,他算是徹底安全。
畢竟,秦衍到底是敵是友還未知,哪怕目前秦衍所展現的一切行為都應當是站在他這邊,但對于傅長陵說,上一世秦衍投靠業獄這件事他一直記得,讓他永遠不能全然相信秦衍。而上家如今這事兒著業獄手筆,而秦衍又一心一意沖著他來,他斷然不能和秦衍待在一起。
如果秦衍是個好人,為保護他而來,他不與秦衍待在一起無甚影響,畢竟他自己能保護自己。
但若秦衍是個壞人,為取他命或者做其他而來,那他還是和秦衍早分開早好。
傅長陵打定主意,沒有猶豫,趁著秦衍和上月華戰,他抬腳就踏了傳送陣。
在他落傳送陣的那一刻,他突然聽得后一聲暴喝,震得他頭皮發麻:“傅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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