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這種事，只要有個人不停問‘然后呢’，就很容易繼續下去。

但通過秦衍這聲蒼白敷衍的“然后呢？”，傅長陵知道，自己和秦衍之間不會有他想象那種其樂融融的對話場景了。

他深刻地知到，秦衍這種不會聊天的格完全不是為魔修后所培養的，他就是一個天生不會說話的人。

傅長陵決定不和秦衍對話，他立刻自己道：“所以，我們必須聯手一起想辦法走出去。我給你說說我們基本況，現在我們在一個境里，這個境是璇璣境，我想這個境你知道。”

“知道。”秦衍點點頭，“鴻蒙天宮與金寺好。”

“那你一定知道，璇璣境作為金寺手里第一兇境，要出去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就是強行出境，但這個需要化后期以上修為才能做到，你和我，現在誰都不可能做到。”

其實也不是不能做到，但付出的代價太大，就像上一世，他幾乎是以碎了金丹才完這件事。但他沒說，秦衍自然不會知道。

秦衍只是點頭，表示贊同。

傅長陵見他配合，心里松了一口氣，接著道：“那我們只有第二個辦法，就是探索出這個境的規則，通過完這個境規則走出去。”

凡是境，其實都是前輩設置給后人的考驗，一定有它相應的通過方式。上一世傅長陵和晏明就是在這個境里探索境的規則，只是說直到最后，他們也沒有功。

但有了上一世的基礎，傅長陵相信這一次應該會好上很多，他一面考慮著后續，一面同秦衍道：“離開之前，我們先得活下去。現在你傷，我傷，我們兩個病友，必須攜手共進，才能共同面對這些困難，所以，不管你為什麼想手殺我，現在我們都先放下，先一起出去再說行不行？”

秦衍不說話，似在考慮。

傅長陵見他油鹽不進，苦口婆心繼續勸：“你就算不看在現在的面子上，也有很多事兒你想搞清楚。比如說那個無尸羅，明明上鴻都死了，它還要找我們麻煩是為什麼？這個璇璣境一直在金寺手里，從來沒出現過主對陌生人開啟的況，這麼莫名其妙開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你想不想搞清楚這些問題？如果要搞清楚這些，你一個劍修能有什麼用？你還不是要和我合作。”

“我們兩個人，業有專攻，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不管是看在現在的況還是之前發生的事兒的面上，你都得和我合作。”

“你之前逃跑，畫的是傳送陣。”

秦衍突然開口，傅長陵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對。”

“你傳送到的璇璣境？”

秦衍抬眼審視他，傅長陵立刻道：“不不不，不是我，我傳送地點是十里外一個小村子，我傳送陣沒這麼厲害。”

“那我們為什麼在這里？”

“可能……”傅長陵猶豫著道，“趕巧了？”

秦衍沒說話，他認真思索著，傅長陵用扇子給他扇著風，繼續洗腦道：“你看，你不清楚的是不是還很多，不管你是為了什麼殺我，被我氣的也好，還是另有目的也好，殺我都不著急。哦對了，”傅長陵似是隨口道，“你到底為什麼沖著我來啊？”

他這話很有技巧，開口就已經是定下了秦衍沖著他來這事兒，再接著往下問。如果秦衍順著回答，不管回答是什麼，至他都可以肯定，秦衍是沖著他來的。

但秦衍并不回答，反而以問題回問題道：“你怎麼知道上鴻的死是金丹？”

傅長陵有些無奈，他也不知道秦衍是不是聽懂了裝不懂，但他明了此刻秦衍和他在互相試探，他想和秦衍結盟，就得給點誠意。

于是他認認真真從原理上給秦衍解釋道：“上鴻的功法是吸食別人的靈力化為己用，上所有部位上都會吸食靈力，可別人的靈力進，總有一個需要運行轉化的地方，人上下，沒有一個比位置比金丹更適合。”

其實也有其他的位置。

傅長陵心里想著。

畢竟金丹太顯眼，正常的修士都能想到，所以早期業獄來的魔修和云澤修士對陣時，就算有魔修功法，但云澤修士也不算慘敗。直到后來這些業獄的魔修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于是將轉化靈氣的位置挪移到了他，云澤才開始大面積被屠。

只是上鴻這功法，也就是個雛形，他絕大概率也想不到要把轉化靈力的位置從金丹移開。

秦衍聽了傅長陵的解釋，明顯還有其他想法，接著又道：“那你最后砸到上鴻上的陣法，又是哪里來的？”

“他既然是以吸食靈力作為攻擊的法子，那就阻斷他的靈就好了。”傅長陵給秦衍解釋了那個陣法的原理，忍不住夸贊了一句，“那個陣法很簡單的，隨便想就能想到。”

事實上，那個陣法的確是后來云澤仙界用來對付業獄魔修的普遍手段，只是說這個陣法的開創者就他本人。不過今天他只有筑基期，使用的陣法也就稍微做了改變，看上去像個雛形。

他答完這些話，秦衍沉默不言，傅長陵觀察了片刻，見他并沒有拒絕和他搭檔的樣子，傅長陵便得寸進尺抬手搭在秦衍的肩上，認真道：“就這麼定了，從現在開始，你和我在這個境里就是兄弟，我們患難與共，生死不離，相信對方，保護對方，不要再斗了，行不行？反正你暫時也殺不了我，何必呢？”

秦衍不回應，傅長陵皺起眉頭：“你不會還想著殺我吧？”

“你說得……也是。”秦衍吐出一口濁氣，點頭道，“我會保護你出去，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傅長陵高興起來，趕忙道，“別過分，什麼都行。”

“無論任何況，你都不能破壞這個境的陣法，強行破境出去。”

聽到這個要求，傅長陵心里咯噔一下，原因無他，上一世，他和晏明，的確是強行破境離開，但也因此付出了慘痛代價。他不知道秦衍為什麼會在一開始提出這個要求，可如果有其他的辦法，他也不想再把上輩子的路走一遍。

于是點了點頭，抬手道：“！”

秦衍聽到他的話，面上明顯放松了許多，他看著傅長陵放在前面的手，猶豫了片刻，抬起手來，放在傅長陵手上，傅長陵頓時笑開，用力了他的手，隨后道：“那以后，至在這個境里，咱們可就是兄弟了。”

秦衍正準備說話，外面就傳來了喧鬧聲。傅長陵趕忙回過頭去，就看見一個著花花綠綠的胖人帶著一群人吵吵嚷嚷走了進來。

秦衍皺起眉頭，傅長陵看見那人，心里立刻有了打算，轉頭同秦衍道：“秦兄，當務之急，我們得離開這個地方，才能去搞清楚后面境的規則是什麼，這里需要你做小小的配合，行不行？”

“可以。”

秦衍點頭道：“我還有五修為可用。”

“不用修為，你只要不說話就行了。”傅長陵放開秦衍的手，轉過頭去，看向正帶了一群姑娘走進來的吳思思，在吳思思走到木籠前時，傅長陵突然撲了過去，抓住木欄，看著吳思思，激出聲，“吳大小姐！吳大小姐，你終于來了！”

吳思思被傅長陵嚇了一跳，往后一退，差點摔著。

還好后的侍扶住了，吳思思忙用手輕著口，緩了片刻后，不高興道：“什麼！嚇死我了！”

“我是高興啊！”

傅長陵激道：“我等您許久了！”

“你等我？”吳思思狐疑看著他，而后上上下下看了傅長陵片刻，語氣都溫和了不，小心翼翼道，“公……公子，咱們見過？”

“見過！”傅長陵肯定道，“就中午的時候，神廟外面，你還幫我說話來著。”

吳思思聽到這話，想了片刻后，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看著傅長陵：“你怎麼長這麼好看了？！”

這話讓傅長陵頗為用，他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早是用臉撞的神廟，傷勢未愈，現在好了許多，讓小姐費心了。”

“現在好了？那太好了。你不？不？想吃點什麼？”

“小姐，”傅長陵嘆了口氣，“我很，也很，但現下我最頭痛的，倒也不是這些。”

“那是什麼？”

吳思思有些迷茫，傅長陵將目轉頭看向秦衍，那目里全是擔憂，秦衍被他看得一臉茫然，隨后就聽傅長陵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我這弟弟，他如今上帶傷，和我一同在這里，方才傷勢惡化了許多，我擔心他……擔心他……”

傅長陵語調里幾乎是要哭出來，他用眼神不斷示意秦衍，秦衍片刻后才反應過來，忙輕咳了兩聲，以示虛弱。

吳思思聽著傅長陵的描述，眼里出同來，接著道：“那……那怎麼辦啊？”

“吳小姐，”傅長陵扭頭看，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道，“我有一個不之請……”

“你說，我能辦一定辦！”

吳思思抬手捂著口：“看著你們這麼兩個大人這種委屈，我心疼死了！”

“吳小姐，能不能麻煩您找這鎮上管事兒的人通融一二，讓我這位弟弟出去療傷。”

“那你呢？”吳思思關切道，“你也傷了啊！”

“我沒關系的，”傅長陵捂住口，輕咳了兩聲，“我雖然也重傷，命在旦夕，可我死是小，我不能讓我兄弟死，如果我們兩人必須有一個人去死，我希，”傅長陵抬頭看著吳思思，深款款道，“是我。”

“我好。”

吳思思看著傅長陵：“可是，管事的是我爹，我爹不會讓我隨便放人的。”

聽到這話，傅長陵知道，他必須要出殺手锏了。

他鋪墊許久，就是為了這一刻！

“吳小姐可知，我為什麼一定要您將我弟弟帶出去？”

“為什麼？”

“我希他活著，是第一個原因。還有第二個原因，就是……就是……”

“是什麼？”

“我希，小姐能幸福！”

傅長陵說得真實：“我希，我弟弟一片癡心能讓小姐看到，大小姐，我知道您心里有我弟弟，他心里也有……”

“傅……”

秦衍腦袋上青筋蹦跳，他有些忍不住了，只是他剛一開口，就被傅長陵探過來，一把捂住了：“不要害！讓我告訴吳小姐！”

“吳小姐，”傅長陵轉過頭，看著吳思思，認真道，“他喜歡你！他愿意娶你！”

秦衍被捂住，當即拔劍。但傅長陵手更快，在狹小的空間，被袖遮擋著，他一把又把秦衍的劍按了下去，語速極快小聲道：“犧牲小我，全大我！”

吳思思被這個消息沖昏了頭腦，愣了片刻，抬起手指，指向旁邊滿臉憤怒被捂著的秦衍，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說……他……他喜歡我，愿意娶我？”

“正是！”傅長陵點頭，認真道，“他對你一見鐘，再見傾心，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吳思思抬手捂住了，滿是震驚，旁邊姑娘趕勸說道：“吳姐姐，快去同鎮長說說吧，這位公子對您癡心一片，您要是還拒絕，真的太傷人了。”

眾姐妹的話讓吳思思有些無法思考，過了許久后，突然醒悟了什麼，同傅長陵道：“那你呢？”

傅長陵愣了愣，有些茫然：“我？”

“你說你希我得到幸福，”吳思思不知道是想了什麼，眼里浮現出悲傷來，“難道不是因為我嗎？”

“啊？”

“我看到了你悲傷的表，看到了你的傷痛，你其實也著我，但是因為你的兄弟我，所以你不敢告訴我，對不對？”

“等等……”

傅長陵有點震驚了，他完全不清楚這個人的腦回路，秦衍神淡定下來，他斜眼看著他，全是路人看戲的表。

“我決定了，”吳思思堅定道，“我不能辜負這樣深的你，對不起，弟弟，”吳思思抬眼看向秦衍，認真道了歉，隨后目落到傅長陵上，抬手一指，霸氣道，“我宣布，我要和你親！”

傅長陵：“啊？！”

“就這樣，”吳思思點頭道，“來人，把他們兩都給我帶回府，我帶他們，親自和我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