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第15章 第十四章

得了傅長陵這話,秦衍也沒有追問對方份,只道:“可有把握?”

“有。”傅長陵點頭道,“不用擔心,他是個好人。”

秦衍聽到這話,皺了皺眉頭,他似是想問什麼,但最終還是收回了所有言語。

兩人一路回到吳府,誰都沒有說話。

傅長陵腦海里一直在想剛才人的模樣,那一雙眼睛。

真的太像了,像極了他年時朝思暮想夢過的晏明。

他知道晏明在境里,但他也并沒有報太大期,畢竟重來一世,或許有些事就會因為他的重生而改變。沒想到晏明真的還在,而他也真的會遇到晏明。

再次遇到晏明這件事讓他有些緒混,他回到吳府后,便同秦衍打了招呼,早早熄燈上榻。各自睡。

但他并沒有睡著,他聽著秦衍的呼吸聲,在半夜里拿出了那塊玉佩,挲著上面的名字。

看著那個名字,他就想起年時的風雪,還有風雪里那個人。

晏明是他年時,第一個什麼都不求就對他好的人。

傅長陵想起那時候,邊忍不住有了笑意。

他記得自己那時候剛剛被后母背叛,墮璇璣境,又瞎了雙眼,于最艱難的時候被晏明所救。

剛被晏明救的時候,其實他很害怕,他不知道晏明會保護他多久,他從晏明口中知道這里是璇璣境。他雖然沒來過璇璣境,但也聽聞過境風險。晏明肯救他,他很激,若晏明拋下他,他也無甚奇怪。

可想明白是一回事,人對一個絕的未來,總是充滿擔憂。

于是那些時日,他盡他所能討好晏明,他努力幫所有能幫上的忙。

可當時他的確太廢了。

他說不出話哄晏明開心,法力也十分低微。

他幫不上任何忙,于是他一直想著,晏明一定會拋下他,只是拋下他的時間,是一日,兩日,或是三日。

因為這個,他在夜里總是輾轉難眠。

有一天夜里,晏明突然問他:“你為什麼不睡?”

傅長陵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就覺晏明側過,他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前,平穩問他:“你若擔憂什麼,可以寫在這里告訴我。”

他握著他的手,傅長陵能覺到他手上因長期練劍的繭子和手上如同霜雪般的溫度。

傅長陵輕輕,然后他聽見晏明溫和道:“你別怕,你告訴我就是了。”

他沒彈,好久后,他終于還是在晏明口,一筆一劃告訴他:“你會扔下我。”

寫完后,他又補了三個字,似乎是寫好了自己的結局:“我會死。”

晏明沒說話,好久后,晏明平靜道:“我說過會護你出去,便不會棄你不顧。如果你是為此不安,大可不必。”

“我沒用。”

傅長陵又在他口寫:“我幫不了你。”

“沒關系。”

晏明平和道:“你不必幫我,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

“我救你,是我心中的道義,無需你做什麼。”

這是傅長陵一生都未曾聽過的話。

他在這云澤最頂尖的仙門傅家長大,是傅家的長子,卻頂著個私生的份。

他沒有母親,為了好好生存,面的活著,他只能小心翼翼討好著他邊所有人。他的父親,他的繼母,乃至他的弟妹、叔伯……

因為討好,他習慣了常年帶笑,那是頭一次有人同他說——你只需做好你自己。

這一句話出來,他有那麼幾分眼酸,又覺得狼狽,他垂下頭去,手還停在那個人前,他嚨哽得疼了,想說什麼緩解氣氛,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狼狽至極的時刻,晏明抬手放在他的肩頭,用再普通不過的語氣道:“睡吧,有我在。”

大約就是那一刻,竇初開,生發芽。

那天晚上,他沒有睡,他就一直等著,等到晏明睡,他抖著出手,小心翼翼在晏明臉上。

過他的眼角,他的眉梢,他的鼻梁,他的,他的下頜。

他從他的指尖去描繪這個人,他想知道這個人的樣子,想在未來有一天,如果他們再相逢,他能一眼認出來,這個人是晏明。

從那以后,他開始不斷打探晏明的來歷,可晏明很提及,他約說過自己的一些往事,但也并不足夠讓人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有時候他和晏明說起出去以后,晏明也從不接話。

他們在璇璣境里索璇璣境的規則,那時候傅長陵還沒有后來的歷練,也沒有如今的運氣,兩個人像大頭蒼蠅一樣到轉,除了打聽出一個月祭祀時無法參破規則就會死這一條以外,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把整個鎮子游走了許多遍,祭祀前幾天,秦衍終于找到了些線索,他搶到了一個法,這個法名為聚靈塔,可以給施法者提供源源不斷的靈力,短時間提升能力。

為了這個法,他們被看管法的人一路追殺出鎮,鎮外冰天雪地,晏明拉著他一路狂奔,跑到半路時,晏明突然把他往旁邊一推,他便抱著聚靈塔,一個踉蹌順著旁邊的斜坡滾了下去。然后他就聽見人追著晏明離開,他從冰雪里爬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四肢都被風雪凍住,他整個人都僵了,心也冷了。

他抱著聚靈塔,他覺得害怕,特別害怕。

這種害怕不是因為他看不到,不是因為他說不出聲,也不是因為他可能死在這片茫茫大地。而是因為,他不知一個人的生死,不知一個人的離開,不能為那個人的活著與死去做任何事

那是他第一次覺到一種從骨子里的無力,那種無力讓他站起來,他爬上斜坡,然后趴在地上,一寸一寸挲過地面,順著他到的足印,往前爬過去。

他不知道他爬了多久,也不知道那路多長,他什麼都不想,也不敢想,他只覺得,如果他找不到那個人,就這麼一直找下去,找到他死為止。

于是他一面努力發出“啊、啊、啊”的聲音,一面索著往前,直到最后,終于有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那人好像已經被埋在雪里,他的手得像石頭一般,握著傅長陵的作,似乎都做得極為艱難。

然后他沙啞出聲,了一聲“長陵”。

傅長陵在短暫驚愣之后,連忙手去那人,他覺到那人幾乎已經被雪埋住,慌忙手將雪拉開,然后將人從雪里拉扯出來。

他不知道晏明了多傷,也不知道晏明到底是什麼況,他只知道晏明里真氣幾乎已經用盡,整個人靠在他肩頭,已經開始冰涼下去。

傅長陵慌忙畫了一個療傷陣法,讓這個人靠在他肩頭,然后手握著聚靈塔,從聚靈塔里運轉靈力一路輸送到晏明里。

晏明一直沒說話,傅長陵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好還是沒好,他抖著子,拼命給對方輸送靈力,直到對方的金丹再也無法容納下更多靈氣,他才終于罷休。

可這樣對方也沒有說話,也沒有醒來,他不知道怎麼辦,他沒有辦法。他費盡心機,最后終于力竭。

他什麼都做不了,于是他將晏明放下來,他就躺在他側。

他拉著晏明的手,湊過去,輕輕吻上了對方的

晏明的很涼,但很

當吻上他的那片刻,傅長陵突然覺得,這天地都安寧了。

原本疾風狂雪,可一切都緩慢下來。

雪花如絮如羽,溫又安靜鋪灑于天地,將方才所有打斗、所有鮮、所有絕不堪統統埋葬,只留白茫茫一片。

而他們兩躺在的陣法里,為那天地唯一的

他拉著晏明,他親吻他,他第一次覺到晏明的溫度,在冰雪里,那一份暖被襯得炙熱到令人抖。

他的眼淚混雜著落在那個吻里,讓那個吻帶著淚的味道。

他看不見,他說不出,可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哪怕生命到此便是盡頭,他也沒什麼甘心。

于是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無人曾告知這是什麼,可他卻在那一刻,無師自通。

抖著手,哽咽著將指尖落在晏明口,然后一筆一劃,他寫在他心上。

“晏明,我喜歡你。”

“晏明,傅長陵,想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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