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你兩個師兄,你勸說你師尊收留我？”寧不為看著馮子章這個神奇的種。

更神奇的是聞鶴深那個暴脾氣竟然沒把他給一劍劈了。

馮子章看著他愣愣道：“前輩你不是說為了護下他們的神魂才、才殺的嗎？”

寧不為嗤笑一聲。

當時馮子章和韓子楊破壞寧不為在河邊畫的傳送陣，結果險些讓寧不為和寧修在傳送途中喪命，差錯傳送到了臨江城郊外的平仄崖。

只一眼,寧不為便看出了吳子宋和吳子陳上的異樣——瞳孔泛綠行遲緩,當初巽府無數藤蔓傀儡作的噩夢瞬間復現。

下殺手只因心中厭惡,神魂完好不過是他發現的時間早，對方是不是神魂俱滅關他什麼事。

他一個大魔頭，腦子了才會好心救人。

不過是被馮子章纏得煩了隨口搪塞的理由而已，誰知卻被這小傻子當了真。

寧不為覺得這有損他魔頭的威名。

只是這魔頭還半死不活地躺在小柴房的破爛木板床上，能屈能,只能暫時選擇沉默以對。

可是馮子章卻不肯放過他。

這小傻子大概是太過充沛,緒上來淚眼汪汪地看著他，發自肺腑道：

“在臨江城若不是前輩數次相救，我早就命喪黃泉了,在幻境之中前輩更是不顧生死庇佑于我們,天底下再找不出像您這般心地善良的大好人了！”

江一正笨,只能使勁點頭,“對,您就是天底下心地最善良的大好人！”

寧不為木著一張臉盯著他倆，臉都綠了。

這句話對一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來說打擊太大,簡直算得上是對他人格上的侮辱。

“前輩,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只要您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我馮子章在所不辭！”馮子章目真摯地著他。

“我也一樣！”江一正記不下來,跟在馮子章后面直點頭,倒是一樣到位,看寧不為的目比親爹還親。

寧不為一口老卡在嚨里,想一指頭摁死這倆傻貨。

大魔頭最終還是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問：“我……什麼時候救你們了？”

又他媽什麼時候不顧生死庇佑幾只螞蟻了！？

馮子章抬袖了眼睛，看向他的目更加欽佩，慨然道：“前輩懷真抱素，不屑居功，我懂。”

江一正目堅定地著寧不為，點頭道：“雖然我不懂但是大哥說得對。”

寧不為面無表地盯著他倆，艱難地抬起一只手指向門口，從牙里出個字來，“滾。”

他沒被打死也要被這倆給氣死。

寧不為黑起臉來像是要吃人，嚇得馮子章和江一正麻溜滾了。

他狠狠了牙齒，結果了一的藥渣子，還不等生氣，就被一只小手一掌呼在了下上。

寧不為目沉地看向他，冷聲道：“你也想滾？”

“呀~”寧修吧唧著小，彎起眼睛沖他笑。

嬉皮笑臉，沒傳他半分穩重。

寧不為還沒從“心地善良”這個恐怖的評價中解出來，自己作艱難地撐住床坐了起來，倚在床頭上吐了口惡氣。

寧修正歪頭盯著自己沒喝完的那半碗糊糊，就被寧不為著襁褓拎起來放到了上。

“呀！”寧修沖他爹抗議的喊了一聲。

糊糊！

寧不為直接無視他的抗議，手往懷里一掏，掏出來四塊朱雀刀的碎片。

晏蘭佩給的兩塊尚且完整，另外兩塊被他造得滿是裂紋，眼看就要碎渣。

寧不為了上面的裂紋，將這四塊碎片拼在一起，只能拼起朱雀刀的一半，剩下的不知道碎了幾塊，又落在了什麼地方。

星落崖一戰慘烈非常，難書那個老東西手段頗多，十六層的鎮魔寶塔下來，他只能用朱雀扛，到了后面他已經不怎麼清醒。

星落崖毀墜暗域，可是他卻在距暗域十萬八千里遠的中州醒來，而且已然過了一年，他總不能在無盡河里漂了一年。

晏蘭佩說寧修是玲瓏骨借他與另一人的魂所化，他一醒來寧修也才剛化形——寧不為想到這里拎起寧修翻來覆去地研究了一遍，除了發現他兒子最近好像長胖了之外毫無發現。

寧修還惦記著自己的半碗糊糊，口水流了一下，蹭到了寧不為的虎口上。

寧不為不怎麼溫地給他了，嫌棄道：“天天就知道吃。”

“啊~啊呀~”寧修沖他爹咧笑。

爹爹啊~糊糊~

寧不為端起那碗米糊來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就又嘗了一口。

兩口下去，半碗米糊見了底。

親眼見證寧不為惡劣行徑的寧修愣在了他爹懷里，目呆滯地盯著自己的空碗，嘟嘟的小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寧不為拿著空碗的手僵了一瞬，旋即放下一本正經對兒子道：“米糊涼了，爹幫你喝了。”

寧修不懂，只知道自己期待了半天的糊糊被爹爹喝了，小一癟，漂亮的眼睛里就含了兩汪淚，偏偏那淚還要掉不掉，就這麼直直著寧不為。

仿佛作為一個無能為力的嬰孩最委屈的控訴。

被兒子直直盯著的寧不為：“……還好喝的。”

寧修的眼淚無聲地掉了下來，順著乎乎的臉頰淌下來，落到了寧不為的手背上。

寧不為不怕他兒子哭，但是頭一次見他兒子哭得這麼安靜，偏偏看起來格外凄慘，大魔頭終于良心發現，拿起塊朱雀碎刀劃開手指遞到寧修邊哄他：“吃這個。”

誰知寧修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手指上的傷口，頓時想起了之前他爹滿是的樣子，嚇得眼淚都不掉了。

寧不為見他呆呆的盯著手指不吃，便要塞進他里，誰知一道和的金自寧修上散發而出，輕輕地包裹住他手指上的傷口，不過瞬息，那傷口便完全愈合。

“啊~”寧修沖他喊了一聲，舉起了自己的小手，上面有一道小小的傷痕。

那是在臨江城時不小心磕破的，流好疼好疼。

爹爹流臉都白白的，跟娘親的袖子一樣白，也一定好疼。

寧不為愣了一下，神復雜地看著寧修，正要說話，卻發覺方才割破手指的那枚朱雀碎片嗡嗡震起來。

寧不為臉一變。

附近竟然有朱雀的碎片！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將那尋找符稍加修改，那枚碎片便懸浮在半空中，轉了幾圈后，給他指了個方向。

寧不為頓時來了神，艱難地從床上下來，推開了柴房的窗戶。

目之所及，遠峰巒秀麗，白云出岫，近層林溢彩，如同一卷徐徐展開的水墨丹青，山間薄霧裹挾著沁涼的秋意撲面而來。

艮府多山脈，柳州峰最高，宗亭臺樓閣立于無數峰巒之上，推門見云，奔騰不歇，故以云中命名。

艮府柳州云中門。

故地重游，再見這蒼茫云景，寧不為有一瞬的恍惚。

——

“街坊鄰居都說我是野種。”江一正的坐在石階上，從石頭里薅了野草放在手指間纏，悶聲道：“我小時候腦子不好，逮著個人就喊爹，經常被罵，有時候還挨揍……”

“長大了好不容易改了這破病，結果看到前輩就又犯了。”江一正撓了撓頭，繼而又欣道：“他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從來沒罵過我。”

馮子章坐在旁邊幽幽道：“方才他還讓咱倆滾。”

江一正：“……這個不算。”

馮子章拍了拍的肩膀以示安，“前輩面冷心善，不會怪你的。”

江一正揪著那草葉子，疑道：“你們云中門的草也施了長生小嗎？怎麼這麼綠？”

“咚——咚——”

話音剛落，古樸雄渾的鐘聲響徹山林之間，悠遠綿長。

馮子章猛地站起來，對江一正道：“是門弟子集合的大鐘，我先回去了。”

江一正沖他點點頭，“我也得回膳食居了。”

兩個人自柴房前分開，馮子章劍而去，直云海，江一正尚未筑基無法劍，只能步行回膳食堂，為了省時間特地抄了條偏僻的近路，卻在路過一片紅楓林時聽到了悉的聲音。

“抬那廢人上山的時候我見了，他昏迷不醒，本彈不得。”正是吳良的聲音。

陳峰厭惡道：“也就是馮子章那個慫包腦子拎不清，還把他當什麼救命恩人！子宋子陳師兄便是被那藤吞了照樣也能活過來，大師兄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我哥他們寬宏大量不愿計較，我卻忍不下這口氣！”吳良憤憤道：“反正那廢人不能，今晚我們便潛那柴房，把他從斷腸崖上扔下去。”

有人不放心道：“師兄，萬一被查出來怎麼辦？門可是止——”

“斷腸崖深不見底，便是馮子章懷疑也沒有證據。”陳峰抬頭看了看天，“事不宜遲，今夜子時我們在這里頭，記得都帶上匿符。”

“那個姓江的雜役怎麼辦？”

“自然是一并殺了。”吳良冷笑道：“不過是個資質丙下的廢，一手指頭就能死。”

躲在樹后的江一正呼吸一重。

“什麼人！？”陳峰突然警惕出聲。

江一正額頭的冷汗瞬間落了下來，待在原地屏住呼吸不敢彈。

“可能是路過的靈鹿。”吳良道：“你別這麼一驚一乍的，這地方鮮有人來。”

幾個人又低聲談了幾句，江一正見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便準備悄聲離開，誰知剛邁步，便見不遠的樹下站著個青衫的年，一雙無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

心神一，呼吸頓變。

“出來！”陳峰低喝，冷劍倏然至江一正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