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第26章 云中(五)

寧修哼唧哼唧地哭,被他抱著也扭來扭去不消停,一開始寧不為還有點耐,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低聲哄他:“快睡。”

“啊!”寧修小臉皺一團,腳丫把襁褓蹬起了一個大鼓包。

寧不為疑地看著他,“了?還是了?”

寧修攥了小拳頭,就是不肯老老實實待在他懷里,寧不為皺著眉把他放到床上,結果小孩直接哭出了聲。

寧不為一頭霧水,以為是想讓自己抱,便又把他給抄起來。

“哇!哇——”寧修被他抱起來,結果哭得更賣力了。

寧不為:“??”

他打開襁褓,沒拉沒尿,上也沒什麼傷口,又下床給他倒水,用他最喜歡的小黃狗勺子喂。

寧修不喝,在他懷里去,撒了寧不為一

他劃破手指給兒子喂,結果哭聲直接更上一層樓,差點把寧不為的耳朵給嚎聾。

大魔頭本來就得可憐的耐心徹底告罄,訓斥道:“你到底想干嘛?”

寧修在襁褓里扭來扭去,氣得怒嚎:“哇——哇——”

糊糊——我的糊糊——

之前他才喝了一半,寧不為一打岔他就把這事給忘了,結果尿床醒來之后小腦袋瓜子不怎麼清醒,只記得自己心心念念的半碗糊糊被他爹全部喝了,頓時越想越氣,大半夜開始鬧脾氣。

可惜他振振有詞的控訴落在大魔頭耳朵里只剩啊啊和哇哇。

寧不為堅信養孩子不能慣,把寧修放到床上,抱著胳膊冷眼看著,“哭,繼續哭。”

“哇——”沒有糊糊,爹爹還不來哄,寧修頓時哭得更兇了。

半炷香過后,寧修不僅沒停,反而哭得越來越大聲,原本白的小臉憋得發青,嗓子都快嚎破了。

本停不下來。

寧不為冷眼看著他——冷不下去了。

看他兒子這架勢再嚎怕不是要把自個兒給憋死。

寧不為黑著一張臉把兒子抱起來,沉聲道:“我這是大人不記小人過,你不要以為我是怕了你。”

寧修哭得倒氣,口水嗆了一下,劇烈地咳嗽起來。

寧不為趕忙站起來給他拍背,又怕自己力道太重不敢用力,在狹窄的柴房里抱著他踱著步子來回轉圈。

一邊轉圈一邊思考:他好好一個瀟灑快意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才淪落到三更半夜哄孩子的境地?

思來想去,也只能怪他魅力太大,而那深款款的仙子行事風格又太過特立獨行——連面都沒見,便先給他“生”了個孩子。

可惜不管他心里怎麼暴躁,卻還是不得不耐著子焦頭爛額地哄懷里的這位小祖宗。

另一邊。

款款的“仙子”褚峻覺得還沒將父子二人送走多久,他甚至還沒開始定,孩子就自己又跑了回來。

寧修在廣袤的識海中準地找到了“白白娘親”的位置,連人帶襁褓一頭扎進了褚峻的懷里。

寧修哭得凄凄慘慘,委屈中還帶著憤怒,“啊!啊啊~”

娘親~爹爹搶我糊糊~

完全沒有聽懂的褚峻:“……”

檢查了一遍孩子的靈識,沒有傷,甚至還神。

但孩子不停地哭,還氣呼呼地蹬著兩只小,一副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莫不是了驚嚇?”褚峻疑著他,抬手便要施安神咒。

寧修憤怒之下,靈閃過,回想起不久前白白給他鈴鐺的畫面,憋紅了一張小臉,出了自己的一點靈力,又無師自通跟他爹一樣薅了些褚峻的靈力,了一黑一白一金三個霧氣團團。

“啊~啊啊!啊啊啊~”寧修激地揮舞著小手,一邊哭一邊給褚峻比劃。

爹爹~他指著那黑霧小團團。

搶了我的糊糊!他指著那最小的金霧團團。

娘親幫我要回糊糊嗚嗚~他指著那團最大的白霧小團團,激地指揮著那白霧撞到了黑霧上,一黑一白兩團霧氣瞬間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寧修自覺這描述可謂是繪聲繪詳細非常,甚至還讓最小的金霧團團抖了抖表示自己委屈到哭。

褚峻看了一眼聲并茂還在掉眼淚的小靈識,又看向那兩團糾纏在一起的黑白霧團,有一瞬間的不自在,神復雜地低頭看向寧修。

“別人都有爹和娘,你卻只有一個,很傷心,希我去找他?”褚峻神嚴肅地問懷里的寧修。

寧修:“??”

褚峻試圖同他講道理,“我與你爹素昧平生,貿然前去不合適。”

而且他正在閉關的要時刻,斷不能于此時出關,否則這五百年便功虧一簣,但這話說給孩子他也不懂。

“啊~”本來也沒聽懂他在說啥的寧修委屈地抓著他的一點服角,一邊泣著一邊往他懷里拱,好不可憐。

糊糊~

乎乎的小東西快委屈一團球,褚峻手給他眼淚,語重心長地教育他,“你要堅強。”

“嗚嗚~”寧修噎一聲,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懵懂又可憐。

褚峻雖修過一段時間的無道,但自認不是那等心腸冷之人,緩聲道:“我會盡快出關。”

孩子來歷不明,孩子的另一位父親謎,他自然要出關去調查清楚此事,只是現下不能之過急。

但是顯然他兒子急。

寧修見他坐在原地無于衷,顯然是不會去幫他跟爹爹要糊糊,頓時又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

馮子章也快要哭出來了。

他已經在刑誡堂跪了一下午加一晚上,都麻了,但是不敢起

刑誡堂偌大的正堂里,所有的門弟子都后背筆,規規矩矩地跪在團上,靜思己過。

雖然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過錯。

晌午十三峰突然敲鐘召集了所有的門弟子,他師尊聞鶴深向來脾氣不好,但是馮子章還是頭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他回想起當時的形頭皮還在發麻。

跪在他旁邊的吳子宋和吳子陳兩位師兄正在低聲說著話。

“到底是哪個混賬東西進了清風閣?”吳子宋不悅道:“連累大家一起罰。”

“師尊向來不準任何人進清風閣,外面有防大陣和多重大鎖,上次三十六師弟調皮想溜進去差點被師父給廢了骨……”吳子陳皺眉道:“誰還敢這麼膽大妄為?”

馮子章扭頭看著自己兩位師兄,言又止。

從前,都是他們三個一起悄悄說小話的。

現在兩位師兄都不搭理他了。

“清風閣里好像有——”馮子章剛一開口,就被吳子宋冷冷看了一眼,登時就不敢再跟他倆套近乎了。

不管馮子章再怎麼解釋,在二人眼里,就是寧不為殺了他們,即使后來僥幸憑借回春大陣復活,但死亡的影不是那麼容易抹去的。

更何況馮子章口中的“神魂俱滅”的藤人傀儡們也都活得好好的。

雖然師尊不知為何信了馮子章的話,但對子宋子陳二人而言,他們和寧不為之間就是存在著奪命之仇。

而從小帶大的師弟竟然站在外人那一邊,甚至還把人帶回了云中門,這讓他們既憤怒又失

這無疑是一種背叛。

馮子章沉默地跪在團上,看著前面韓子楊的直端正的背影,嘆了口氣。

他什麼時候也能像大師兄那麼殺伐果決心堅定就好了,自己現在不僅修為稀松,人際關系上也一團糟……想到這里馮子章郁悶地垂下了頭。

刑誡堂在十三峰山腰,而眾多門弟子的師尊聞鶴深正站在清風閣中,面十分難看。

尋人陣符顯示人還在十三峰,可他都快將山峰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找到。

深邃的青年眉眼間俱是焦急與怒意,不甘心地準備再次啟用陣符,傳影玉石突然亮了幾下。

聞鶴深注靈力,打開玉石,便見褚白的影顯出來。

褚白見他后面陌生的家背景明顯一愣,“咦?鶴深你現下不在云中門?”

“在,只是臨時換了個住。”聞鶴深微微側過子,擋住了遠約顯的冰棺,“褚兄這麼晚找我可是有事?”

褚白點了點頭,道:“確有一事想要問你。”

“鶴深你也親眼見了,那藤妖的來路與五百年前巽府的形十分相像,而且會行遠公子的回春大陣,這些時日崇正盟的人在臨江城探查,發現了噬魂陣的殘留痕跡,我們懷疑寧不為還活著。”

聽到寧不為三個字,聞鶴深的臉頓時冷了下來,“那便再殺一次。”

褚白苦笑道:“哪有這麼容易,現在為這事崇正盟各宗門爭執不休,說到底也是懼怕寧不為可怖的實力……”

聞鶴深心中有事,后面的話并沒有怎麼聽進去。

“鶴深?”褚白喊了他一聲。

“什麼?”聞鶴深抬眼看他。

“你那徒兒帶回云中門的那幾人可有異樣?”褚白重復了一遍方才的問題。

“只是個修為盡廢的普通人,帶著倆孩子。”聞鶴深并沒有將馮子章帶回來的幾個人放在心上。

“那便好,不過最好還是多加警惕。”看出聞鶴深心不在焉,褚白也不好再多打擾,便道:“你看起來臉不怎麼好,注意休息。”

來自好友的關心聞鶴深并不反,二人簡單說了兩句,便熄滅了投影。

想起方才褚白提起的那兩個人,他們一來清風閣便出了事,聞鶴深皺起眉,隨即劍趕往了山腰的刑誡堂。

馮子章正昏昏睡,刑誡堂數丈高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轟然推開,深夜的冷意瞬間涌寬敞的正堂,讓他陡然清醒過來。

刑誡堂跪著的近百名門弟子皆是屏息凝神,不敢彈。

聞鶴深大步走到馮子章面前,神冷峻地著他。

馮子章登時頭皮發麻,張地咽了咽口水。

“章子馮,你帶回來的那兩人在何?”聞鶴深冷聲問。

馮子章懵了一瞬,磕道:“師、師尊,我馮子章。”

聞鶴深一愣。

后面的許多弟子死死憋著笑,肩膀不停地抖,卻不敢再聞鶴深面前笑出聲來。

聞鶴深臉一黑,對馮子章厲聲道:“回答我的問題。”

馮子章嚇得一哆嗦,“我、我把江姑娘安排進膳食居做雜役了,李前輩在、在膳食居后面的柴房。”

“韓子楊。”聞鶴深道:“帶幾個師弟把人帶來。”

“是!”韓子楊奉命起

馮子章趕忙道:“師尊,李前輩他重傷恐怕行不便——”

聞鶴深面無表地盯著他,馮子章瞬間不敢再說話了。

重傷的“李前輩”正臭著張俊臉蹲在膳食居小廚房的灶前燒火。

米糊清甜的香氣在沁涼的秋夜里彌漫開來,寧不為手往灶里添了把柴,瞪著懷里哭累了昏昏睡的寧修,聲音狠辣道:“不許睡。”

“啊~”聞見米糊香氣的寧修眨了一下眼睛,沖他爹吐了個口水泡泡,困頓地又要閉上眼。

“你哭了整整半個時辰。”寧不為咬牙道:“就為了你那半碗米糊,今晚你不把碗給我干凈,就不用再姓寧了。”

“呀~”寧修咧笑出了聲,雖然不哭了,這會兒聲音還是有點啞。

寧不為:“……”

寧修哭了小半個時辰,耐心完全耗盡的寧不為想破了腦子,才想起今天晌午被他“不小心”喝掉的半碗米糊。

這個小東西不是了,純粹是在跟他鬧脾氣。

魔頭的尊嚴不允許他因為半碗米糊向個小兒屈服。

但小東西實在是太能嚎,脾氣還犟得像頭倔驢,不吃到米糊誓不罷休。

于是寧不為只能拖著半殘的病,抱著寧修溜進膳食居的小廚房,黑著臉給他熬米糊。

寧修這倔驢脾氣一定是隨了他娘。

識海中好不容易把小靈識給哄好的褚峻突然耳朵有點,抬手,目

誰在說他壞話?

說壞話的人盛了半碗米糊晾上,又從納戒中取出了小黃狗勺子,上面蠢兮兮的小黃狗好像心不好,蔫答答的,尾都搖得不那麼勤快了。

寧不為不解地盯著這條狗,這就是個了符能的畫,一條畫出來的狗你心不好個什麼勁?

寧修一見他拿出小勺頓時來了神,眼睛亮晶晶地沖他爹笑,“啊~”

糊糊~

寧不為冷哼一聲:“不是你嚎我的時候了?”

“呀!”寧修沖他又吐了個泡泡。

寧不為正打算再逗逗他,閉的廚房門突然被人推開,山間的涼霧瞬間吹散了一室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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