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寵妻無度》第3章 撞見

元煦十年。

仿佛才只一夜,新月湖邊的柳枝已是滿樹青翠,如煙似霧。楊柳堆煙出廊檐青灰廓。

靜深院斜對著窗口擺一張書案,楊妧正悶頭筆疾書。

春風裹夾著清淺的梨花香,徐徐而來,調皮地翻著案面上的紙張。

楊妧寫完最后幾個字,待墨干,將紙張按順序整理好,兩手托著走至靠北墻的紗幔,輕聲道:“已經抄錄完了,請公子過目。”

紗幔后出一只手。

手指細長,指腹間布一層老繭,是常年握劍留下的印跡,而手背卻出乎意外的白凈,被玄袖襯著,近乎明。

接過紙張,男子低沉且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阿妧回去吧……青劍,送四姑娘出門。”

楊妧屈膝福了福,步履輕快地走出屋子。

院中栽兩棵梨樹,梨花開得蓬蓬,墻邊則是一片薔薇,薔薇四月才開,此時連花骨朵都沒有,再往前是片的草花,有石斛、有酢漿草、有鳶尾還有一些說不上名字的。

生機盎然!

楊妧正打量,后一道灼灼的目盯向自己。

猛回頭,隔著開的窗欞,只看到屋里被風吹而飄搖不止的白紗幔。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靜深院正如其名,安靜幽深,長年只公子、青劍與清娘三人在,青劍總是在院子里守著。清娘懂醫,楊妧出來時,清娘正拿研缽在磨藥

而公子平日里大都躲在紗幔后面。

不可能有人窺視

楊妧定定神,走出靜深院,對跟在后的青劍道:“我進出已近三年,路途得很,不必每次都送。”

青劍木著臉面無表,“公子之命,定當遵從。”

楊妧便不多言,順著青石板路往東走,穿過月門再行不遠,有扇小小的角門。

出了門,青劍駐足,“四姑娘慢走。”

雖是正午,春風仍是料峭,吹在上薄有寒意。

楊妧攏夾棉通袖襖,加快步伐。

隔著老遠,瞧見妹妹楊嬋坐在自家門檻上,小小的著,兩眼空茫茫地不知看向哪里,

楊妧小跑著過去問道:“小嬋,你怎麼在這里,娘呢,春喜呢?”

楊嬋見是,眸中顯出幾分彩,抬手指指屋里。

楊妧牽起的手,只覺得掌心冰涼,連忙合攏兩手給,心里不由帶了幾分怨氣。

乍暖還寒,娘親怎麼讓妹妹獨自在門口坐著??

小丫頭春喜也不見了蹤影。

抿抿,低聲道:“外頭冷,咱們進屋去。姐給你帶了點心。”

楊嬋張開手臂。

言外之意是想讓姐姐抱。

楊妧親昵地點點的鼻尖,“你這懶丫頭”,俯抱起

楊嬋四歲半,才剛二十斤,比鄰居黃大叔三歲的兒子還輕,隔著夾襖幾乎能突出的肋骨。

楊妧沒費什麼力氣就把抱到廳堂,正尋找碟子打算盛點心,聽到東屋傳來切切低語聲。

確切地說,并非說話聲,而是<>息。

聲音一一細,織<糾>纏,越來越重越來越急,直直地躥進楊妧耳中。

楊妧面頓時漲得通紅,好似篩糠般抖得厲害。

完全沒想到,在父親過世四年后的今天,竟會在自家屋里聽到這種聲音。

這聲音意味著什麼,楊妧心里清楚得很。

前世,也曾聽過這樣的墻角。

丫鬟說陸知海請去書房商議事

隔著花梨木博古架的空格,看到陸知海跟堂姐楊婳滾在羅漢榻上,楊婳白皙如藕的胳膊蛇一般纏在陸知南背上,腕間攏一只碧綠油亮的翡翠鐲子。

那會兒也是春天,桃花初綻。

和煦的春風過半開的窗扇徐徐吹來,傻傻地站著,仿佛置深不見底的寒潭,從到外,冰冷刺骨。

而此時,屋里傳來沉悶的“哼”聲,像是已經到了要關頭。

楊妧仿佛又看到陸知海<癱>在楊婳上,而楊婳不著<寸>縷,眼如,示威般朝笑。

何等地得意!

楊妧再忍不住,深吸口氣,用力朝門撞去。

房門虛掩著,并沒上鎖,一撞便開了。

地當間站著位姿拔的男子,約莫三十七八歲,正手忙腳地系外衫帶子。

外衫是青服,繡白鷴補子。

他是濟南府同知楊溥,楊婳的父親。

楊妧怔住。

怎麼可能是大伯父?

清廉公正,前世給過莫大呵護與照顧的大伯父。

竟然跟母親有這種見不得人的關系。

瞧見楊妧,楊溥目中閃過一,旋即鎮定下來,溫聲道:“阿妧回來了……你娘子不太舒服,且讓緩緩。”

站在楊妧面前,擋住了的視線。

兩人離得近,楊妧清清楚楚地聞到他上散發出來的腥氣。

是男<燕>好之后,獨有的那種腥氣。

楊妧扭頭走出去,看到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的楊嬋,記起懷里的點心,連忙把油紙包掏出來。

杏仁扁兩塊,好在有一塊還算完整。

楊妧遞給楊嬋,聲叮囑,“慢些吃,別噎著。”

頃,楊溥出來,倒一盅茶端進東屋,不大時候又出來,掩房門,低聲道:“阿妧,我會給你一個解釋。”

楊妧仰起頭一字一句地說:“夫<>婦!”

楊溥臉驀地沉下來,“不許這麼說。”

楊妧扯扯角,“我說錯了嗎,還是大伯父敢做不敢當?”

眉梢眼底盡是諷刺。

這是重生歸來的第四個年頭。

差兩個月滿十三歲。

跟娘親關氏一樣,楊妧有著瑩白如玉的的五,尤其一雙杏仁眼,秋日澗水般澄清明凈。

而此刻,澗水卻是結了冰,冷幽深,仿若經歷過滄海桑田般。

全然沒有豆蔻的純真稚。

楊溥明顯一愣,目掃過閉著的東屋,“現下伯父還有事,稍后再跟你談。”

闊步往外走。

再解釋,那也是<>

楊妧看著他的背影冷笑,就聽東屋門響,娘親關氏從里面走出來。

關氏穿淺碧襖子湖水綠羅,青松松地梳墮馬髻,一縷碎發垂在耳邊,襯著那張原本就如花似玉的臉愈加妖嬈。

此時眸中盈盈水波尚未散去,有種說不出的慵懶與<>

聲音也懶洋洋的帶著啞,“你伯父來商量事,見我不舒服,進屋多坐了會兒。”

楊妧冷冷地說:“議事用得著到室?”

而且,特意打發了春喜,又將楊嬋攆到門口坐著。

“不行嗎?”關氏挑起細長的眉,神極其坦然。

楊妧瞥了眼全神貫注吃點心的楊嬋,“小嬋不說話,可不是不會說,心里都明白……”掏帕子輕輕給楊嬋邊兩粒飯渣,正道:“娘,咱們搬出去住吧。”

“可以,”關氏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三手指扁了的杏仁,小心地撮進口里,“往哪里搬,搬出去吃什麼喝什麼,一日三餐誰做?”

楊妧沉聲回答:“我手頭有一百兩銀子,能養得起家。”

“呵,”關氏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你到外頭打聽打聽,一屋舍多銀子,一匹布多錢,一斤錢?”笑得最后卻又冷了臉,“你讓我帶著你們兩個拖油瓶出去看人白眼,人欺負?”

寡婦門前是非多,尤其關氏生得好樣貌,更是免不了被人覬覦。

楊妧了解人獨居的苦,抿抿,又道:“那麼娘就改嫁,正經八百兒找個男人過日子。”

關氏笑得愈加開懷,都要笑出眼淚了,“阿妧是嫌棄我?到底長大了,翅膀了,怕我的好名聲連累你說親?我丑話說在前頭,你要再天天往何家那個殘廢跟前湊,不用我,你自己就把自己的名聲敗壞了……整天自以為聰明,也不好生想一想,當初何家為什麼總下帖子請你們去?為什麼每月三兩銀子勾著你去伺候筆墨?他們打什麼主意,你心里不清楚?”

關氏口中的殘廢,就是靜深院里整天躲在白紗幔后面,極面的那個男人。

何文雋,是參將何猛的長子,何文秀的長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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