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寵妻無度》第23章 花會
正納罕,張夫人陪著位穿石青五福捧壽團花杭綢褙子的老夫人走來。
老夫人頭發已經斑白,整整齊齊地梳圓髻,鬢邊了對赤金鑲綠松石的卿云擁福簪,雖然已經年過六旬,可脊背卻得筆直,目深邃,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進了門,老夫人四下逡巡番,笑罵道:“你這個老貨興頭起來了,外面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在迎客,屋里還藏著兩個更水靈的……哎喲,這小丫頭長得真是招人疼,有四歲了吧?”
“快五歲了,”秦老夫人顯然已經悉老夫人這般做派,臉上毫不見慍,反而笑得非常歡暢,對趙氏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錢老夫人,今兒你只管跟著,保證滿京城的事兒就都知道了……這是我外甥媳婦,娘家姓趙,這三個都是楊家的孫。”
趙氏帶著楊妧等人齊齊跟錢老夫人行禮。
“都是齊整孩子,一個賽一個漂亮,”錢老夫人逐個問清們的名字,目在楊妧臉上停了數息,拉過一直跟在后,穿折枝花暗紋褙子,梳著雙螺髻的姑娘道:“這是我家皮猴兒,個新梅,跟二姑娘差不多大,也是十三歲。”
余新梅嘟起,“祖母,我哪里皮了?每次您都夸別人家的姑娘,貶損我,就不能也夸我幾句?”
“好,夸夸你,”錢老夫人爽朗地笑,隨即正了神,“我這孫吧,別的且不說,只這幾年跟隨爹四赴任,在眼見識上很有可取之。”
余新梅輕哼一聲,不以為然道:“這是因為琴棋書畫我樣樣不通,如果夸大了,待會兒姑娘們都來了怕我當眾餡,祖母只好夸眼見識,反正看不見不到,夸一朵花也沒關系。”
眾人哄堂大笑。
秦老夫人幾乎繃不住,一把將摟在懷里,笑道:“我的兒,憑這幾句話,就知道你是個大度開通的,這點兒誰都比不上。”
楊妧也笑個不停,眼眶卻有些。
前世曾陪一起笑一起哭,一起痛罵男人沒良心,有了新人不顧舊人的好友,這一世毫沒變,還是先前的樣子。
說笑間,賓客陸續到來,瑞萱堂熱鬧非凡。
錢老夫人把趙氏留在邊,給指點,誰家的閨嫁給誰家爺,誰家的公子又娶了誰家千金,誰家跟誰家是連襟,哪家跟哪家之間不太和睦。
秦老夫人則忙著跟夫人太太們寒暄,眼角瞥見楊妧姐妹被眾姑娘圍著說話,遂笑道:“你們小姑娘到園子里玩去,不用拘束,當自己家一樣……只一點,小心腳底下,別磕著拌著,摔破門牙。”
姑娘們嘻嘻哈哈地笑:“我們這麼大了,哪里會摔著?”
張珮笑著招呼人,“阿映還在二門,待會兒才能過來,咱們先往煙霞閣挑芍藥,選幾盆好的去綠筠園作畫,料早就準備好了,我跟阿映親手調的,今兒你們一定要畫出幾副絕世佳作來。”
“林二娘子和江六娘畫花卉最拿手,端看們兩人了。”
有六七人嘰嘰喳喳地跟了出去。
林二娘子的娘親,定國公世子夫人便笑,“瞧們輕狂的,絕世佳作那麼容易畫?”
張二太太笑應:“且由著們樂呵去吧,姑娘家也不過這幾年好日子,等出閣嫁了人,上要孝順舅姑,下要應付小姑,誰還有工夫寫寫畫畫。”
諸位有兒的婦人都贊同地點點頭,“誰說不是?”
有人便問:“你們家阿珮可許了人家?”
“這不正挑著,”張二太太道:“倒是有幾家上門求親的,家世人品都不錯,可我就只這一個姑娘,家里老爺一直不肯松口,說最好能夠親上加親,人口清靜。”
不正說的是鎮國公府嗎?
張氏是親姑母,而楚家人口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楚映又跟張珮合得來。
有心思轉得快的已經出了然的笑。
秦老夫人只作沒聽見,和藹地看向楊妧,“你們也玩去,浮翠閣景致最好,門前還有秋千架子,讓丫頭們搖著你們秋千。”
楊妧剛要走,余新梅輕輕扯下的袖,快言快語地說:“二姑娘先過去,阿妧陪我等等明家三娘子,前兒才應了我要早點來。”
楊姮便招呼著四五個人出了門。
沒多大工夫,張夫人和楚映陪著位三十三四歲、打扮華麗滿頭珠翠的婦人和一位材高挑的進來。
婦人是兵部尚書明遠的繼室明夫人,明夫人未有兒子,只生養了一個兒便是三娘子明心蘭。
余新梅拉著楊妧“嗖”地躥過去,朝明夫人福了福,接著轉向明心蘭,“怎麼才來,我眼等了你半個時辰……快,我給你引見,這是楊四姑娘,楊妧。就是明三娘,閨名心蘭。”
這串話說得跟蹦豆似的,又快又急。
周遭婦人都聽到了,有的面帶善意地笑,有的則鄙夷地側過頭。
楊妧哭笑不得,先端端正正地明夫人行個福禮,“見過夫人”,又對明心蘭屈了膝,“見過姐姐。”
明夫人將發間一只赤金鑲碧璽石的綠雪含芳簪拔下,替楊妧戴上,左右端詳番,笑道:“小姑娘家,不用那麼素凈,打扮得鮮亮點才好看。”
楊妧行禮道謝,“多謝夫人。”
趙氏隔著窗欞瞧見,心里酸水直冒。
那粒碧璽石約莫蠶豆大小,芒閃耀,至得有二三十兩銀子。
楊姮那個夯貨,怎麼不能多等會兒?
明夫人頭上還有三支釵,肯定也備著楊姮的份兒了。現今楊姮不在,明夫人當然不會眼地遣人送過去。
唉,白白損失了二十多兩銀子。
可轉念一想,這趟花會楊姮收獲頗,單是玉鐲子就有四個,全是極好的佳品。
趙氏心里又覺得安了些。
請帖上雖然只寫著芍藥花開,請各位夫人姑娘前來賞花游玩,可有心人都會多問一句,知道楚家是專程為三位楊姑娘辦的宴會。
所以,來人無一不帶著見面禮。
只可惜,楊婉不在,最終仍是讓三房得了便宜,兩個兒什麼都是雙份的。
趙氏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惋惜,再定睛過去,早不見了楊妧的影。
楊妧和余新梅、明心蘭正沿著石子小路緩步往煙霞閣走,春笑牽著楊嬋不不慢地跟在后面,銀鈴發出細碎悅耳的叮當聲。
明心蘭瞧著楊妧的子問:“以往我只知道子最底下鑲襕邊,還頭一次看見在子中間鑲這麼一道,別致的,是濟南府時興的樣子?”
“哪里?我剛在京都做的,”楊妧盡職盡責地替真彩閣招徠人氣,“雙碾街有個真彩閣,是金陵范家開的綢緞鋪,可以在那里買布,也可以帶了自己的布料過去做。你瞧見我二姐姐的子沒有,也是家做的。”
余新梅熱切地附和,“那個確實漂亮,能想出用綢布攢了花在子上,真一副玲瓏心竅。”
明心蘭蹙眉,“真彩閣……我怎麼沒聽過這個名號?”
“正月里才開業,”楊妧笑著解釋,“鋪子是范二管的,你可知道我頭一次去,范二是如何打扮……穿墨綠襖子和真紫馬面。”
“啊!”明心蘭低呼一聲,“這能好看?真紫最難穿了,連我娘都不喜歡那個。”
“別人我不知道,但是范二穿得很漂亮,還有戴耳墜,兩只耳朵上的不一樣,一只鑲藍寶,一只鑲紅寶……真彩閣有本很厚的冊子,差不多一百來頁,上面畫得全是裳樣式,什麼樣子都有,讓人嘆為觀止。”
“真的?”余新梅也驚嘆,“哪天咱們一起去看看吧?阿妧,回頭我給你寫信定日子,到時候來接你。”
楊妧爽快地答應,“行”,心里多存了些疑。
前世,是何文秀替引見的余新梅。
何文秀為皇子妃,出門不方便,所以楊妧跟余新梅往來更頻繁,很快就為好友。
而現在,很明顯是余新梅有意示好。
但并非是自來相的人,總是要相一段時間才會慢慢敞開心扉。
今天為什麼這般看護?
不知不覺已走到煙霞閣。
芍藥園不算小,種了約莫百余株芍藥,有些種在盆里,大多卻栽在土中。
眼下只有單瓣芍藥開了花,重瓣的都只坐了花骨朵,還得些日子才能開花。
余新梅指著一盆純白如雪的芍藥道:“我最喜歡這種,前年在看牡丹,有跟這差不多花型的,但比這個還要大,面碗似的。”
楊妧想起“眼見識”的話,笑問:“你去過許多地方嗎?”
“先前在蘇州待過六年,后來在待過兩年,都是隨我爹上任,前年祖母說我年紀不小了,把我哥和我接回京里,四妹妹和弟弟都還在……我娘天天著我爹能調到京里任職。”
楊妧輕嘆:“京何其難,我大伯父也想往京里活。”
明心蘭問道:“你們這房一直跟你大伯父赴任?”
楊妧把往事簡略地說了說:“大伯父養活一大家子著實不容易,兩位堂兄還要讀書,往年祖母總拿出嫁妝來補,后來升了同知日子才寬裕些……先前,大伯母跟我娘還有過不愉快。”
“可憐天下父母心,”余新梅長嘆,“你娘完全是為了你們好……跟著你伯父,總歸是家小姐,可要扔下你們三人在村子里,那真是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了。別說讀書認字延醫問藥,就是吃口飽飯也不容易……沒想到你日子這麼難,也難怪祖母一定要照拂你。”
楊妧愕然地瞪大雙眸,“為什麼?”
余新梅笑笑,輕聲向解釋,“我祖母娘家在廣平府,廣平府你知道吧,那邊家家都會武,的侄子侄孫好幾位在何大人麾下任職,何大人和何公子待他們多有關照。大概十天前吧,祖母收到何公子的信,提起你要上京。原本楚家不辦花會我們也要想法來拜會,這會兒倒省了找借口……你是何公子的義妹,應該見過他,他是什麼樣的人?聽說形貌非常可怖,宛如鐘馗……”
“不,完全不是。”楊妧斷然否認,“何大哥因為傷雖然損了容貌,風儀卻極其出眾,又有一好才學。”
楊妧頓時想到墨綠窗框里如水墨畫般淡雅的玄影、想到白紗幔后伏案用功的影,想到那張浮著溫笑意的臉,一酸辣的熱流猛地沖上來,眼底一片潤。
余新梅瞧見,極快地側開頭,指著另一株花苞鼓脹,幾乎馬上要綻開的芍藥,“這朵像是深紅的,等開了可以簪發。”
明心蘭斜睨一眼,“別糟踐東西了,還了你的花兒戴?你要喜歡,我那里有幾朵宮紗堆的山茶和牡丹,回頭送給你,這種單瓣花太單薄,不如重瓣的戴著富貴。”
余新梅笑道:“絹花沒有香味兒……嗯,芍藥似乎也不香,倒是有幾種牡丹的香氣很濃郁。”
幾人正圍著芍藥看,有個穿紅綾小襖姜黃挑線子的丫鬟從小路上笑盈盈地走過來,“原來三位姑娘在這里,表姑娘那邊正等你們過去賽詩,夫人特地送了只翡翠鐲子過來當彩頭,姑娘和表姑娘也分別出了一支釵,用來獎賞最佳的三首詩作。”
余新梅大喇喇地說:“我們可沒那才學,肯定得不到彩頭。”
楊妧笑道:“不作詩可以品鑒啊,給們做評判……我二姐姐也在嗎?”
丫鬟笑應,“二姑娘們在浮翠閣投壺秋千。”
“咱們也去浮翠閣吧,”明若蘭建議,“我想看看你二姐姐的子。”
楊妧從善如流,“行啊。”回頭去瞧楊嬋,楊嬋站在花圃旁,盯著朵玫紅的花出神。
春笑解釋,“六姑娘在看蜂采。”
楊妧走過去,掏帕子給楊嬋一下腦門上的細汗,聲道:“這會兒開始熱了,咱們去喝茶吃點心好不好,待會姐搖你秋千。”
楊嬋手握住楊妧的手。
手腕晃,鈴鐺聲叮咚悅耳。
丫鬟引著們往樹林里走,“這邊近,沒有太曬著,能涼快些。”
春笑、青菱和余家、明家的兩位丫鬟跟在后面。
走不多遠,果然聽到嬉鬧聲。
聲音稚卻清脆,“來追我們呀。”
轉過拐角,便見三個未梳頭的小丫頭正繞著假山四散奔跑,有個穿靛藍長衫的男子歡快地著在后面追趕。
男子高長,眼看要追上其中一人。
小丫頭卻掉頭朝楊妧這邊跑來。
不等跑近,適才引路的丫鬟已尖聲喊道:“快來人,孫家大爺唐突了四姑娘。”
有婆子不知從哪里跑出來呼喝這喊打喊殺。
楊嬋嚇得抱住楊妧低聲哭泣,孫家大爺卻愈加興……
花廳里,秦老夫人正跟客們閑談。
門口突然出現個穿豆綠比甲的丫鬟,捂著口氣吁吁地說:“老夫人,夫人,不好了,孫大爺唐突了楊姑娘。”
趙氏腦子“嗡”一聲,只覺得突突地往上躥,臉頓時漲得通紅。
孫夫人已站起,神難堪之極,“是旺哥兒闖禍了?我過去瞧瞧。”
孫福旺高熱壞了腦子,不放心單獨放到外院,只好放眼皮子底下看著,原想寒暄幾句禮數到了就早點離開,誰知道才半個時辰就惹出事。
秦老夫人手拉住孫夫人,臉上毫不見異樣,溫和地說:“別擔心,我跟你一道去看看。”
錢老夫人拍一下秦老夫人肩頭,“你要不嫌我多事,我替你走一趟。”
門口,張夫人滿臉焦慮地正準備往外走,周遭的幾人也蠢蠢,想跟著去看熱鬧。
眾口鑠金,經過這麼多人的,小事也會變大事。
務必要有人在此穩住陣腳。
秦老夫人笑罵聲:“你這老貨,我攔著你就不多事了?快去快回,回來接著給我們講古。”仍舊坐下,對著那些各懷心思的婦人道:“讓錢老夫人跑一趟算了,都是聽話孩子,出不了大事,再說都有下人們照看,咱們自管樂呵咱們的。”
錢老夫人便拉著趙氏,“你也來,”昂首姿矯健地走出花廳。
張夫人與孫夫人跟在后面。
錢老夫人的人品,大家都知道。
為人忠正行事坦,在眷中極有聲。
再加上秦老夫人這般云淡風輕,眷們按捺住心思,依舊吃茶說笑。
唯獨張二太太心里發虛,干笑聲,“我去凈個手,”提著角快速追出去。
秦老夫人完全不擔心楊妧。
一早就打發荔枝過去照看,荔枝穩重仔細,即便有天大的事,也不可能打發個使丫鬟咋咋呼呼地過來傳話。
站在花廳門口就嚷嚷,是生怕大家不知道嗎?
只病了兩個月,府里就這樣。
看來該好生整治整治了,別什麼阿貓阿狗的都留家里住。
錢老夫人一行隨著使丫鬟走到假山旁,只見孫家大爺正坐在涼地的椅子上嚼著窩糖,手里不停地搖著兩只鈴鐺,看著很快樂。
專門看著孫大爺的兩個婆子在不遠的樹蔭下站著。
旁邊余新梅、明心蘭以及另外兩個姑娘圍著楊妧,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做什麼。
有五六丫頭則靜靜地等著傳喚。
一片喜樂安詳,沒有大家預想中的飛狗跳。
趙氏四下逡巡一番,沒看到楊姮那條顯眼之極的子,先舒了口氣。
孫夫人也跟著舒口氣,只覺得兩發,渾好像了力。
孫大爺瞧見娘親,揮舞著鈴鐺歡快地跑過來,大聲炫耀,“娘,追紅裳妹妹……要鈴鐺……吃糖。”
錢老夫人沒聽明白,和藹地問道:“旺哥兒說什麼,再說一遍。”
孫大爺“咔嚓”咬一口糖,含混不清地說:“追到妹妹給糖吃。”
荔枝上前屈膝福了福,解釋道:“孫大爺的意思是,有人告訴,如果追上戴鈴鐺的妹妹,就給他糖吃。”
孫夫人臉驟變。
孫福旺只是五六歲孩子的心,聽到有糖吃,還能不上當?
當即便要將欺哄他的那人揪出來,可在國公府,張夫人就在旁,倒不好出這個頭,便哄著孫福旺要來鈴鐺,皺著眉頭問:“這鈴鐺是誰的?”
錢老夫人瞧兩眼,樂了,“這不正是之前嫻姐兒娘親蘇老夫人逗貓的那個?我家有對一模一樣的,當初蘇老夫人看中了,照著樣子也打了一對,說給貓系脖子上。因怕弄混,讓匠人在鈴鐺里面刻了個蘇字。我眼神不好,你看里頭是不是刻著字?”
張氏閨名張嫻,母親娘家姓蘇,生前大家都稱呼蘇老夫人。
孫夫人仔細看了看,果然在鈴鐺沿刻了個小小的“蘇”字,兩只里面都有。
轉遞給張夫人,話里有話地說:“必定是您家姑娘的鈴鐺,實在對不住,旺哥兒孩子脾氣,人哄騙才要了這鈴鐺。張夫人千萬別見怪。”
張夫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期期艾艾地說:“這不是阿映的……”
荔枝賠笑接了話,“回夫人,原本是張家二姑娘的,張二姑娘今兒早上送給楊家六姑娘的見面禮,還特地給系在手腕上。”
說著指了指站在楊妧旁,穿著大紅妝花緞襖子的楊嬋。
楊嬋本就瘦弱,因才剛哭過,眼底淚意猶存,看上去怯生生的,分外人心疼。
孫夫人正要開口,只聽錢老夫人恍然般,長長“哦”了聲,看向張二太太的目里明顯帶著幾分不屑。
養貓逗狗的玩意兒,當見面禮送人。
這是把別人當貓狗?
張二太太臊得面皮紫漲,恨不得尋個地鉆進去,卻還惦記著替兒往回找補,尷尬地笑笑,“母親養貓的時候阿珮還小,原不知有這回事,只因這鈴鐺巧,阿珮非常喜,平日里也時常拿著玩兒,出于好意才送給楊六姑娘。”
楊妧聽聞,牽著楊嬋緩步過來,朝諸人行個禮,盈盈笑道:“既是二姑娘心之,我們也不便奪人所,仍舊還給二姑娘吧。我替妹妹謝謝二姑娘的好意。”
“好意”兩個字說得格外重,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錢老夫人輕輕一下楊嬋的頭,“乖,好孩子不哭,我那里收著好幾樣有趣的玩意兒,回頭打發人都給你送來。”
楊妧屈膝替楊嬋道了謝。
孫夫人這才上話,看著楊妧問道:“先前旺哥兒是不是嚇著六姑娘了?”
楊妧遲疑一下,“是有點沒想到,還好荔枝姐姐帶著糖,主要丫鬟婆子不懂事,喊打喊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賊寇進了家……只怕府上大爺也了驚嚇。”
孫夫人聽出話外之音,是真的嚇著了。
也難怪,自家兒子已經十五了,長六尺有余,面前這個小姑娘才三四歲,又生得滴滴的。
冷不丁后頭有個男人追,誰不害怕?
孫夫人連聲道:“實在對不住……”
“夫人無需道歉,”楊妧溫聲打斷,“不是大爺的錯,要怪也只能怪那些挑唆的人,夫人平常夠不容易了,不用太過自責。”
孫夫人眼圈泛紅,沒想到楊妧小小年紀,竟這般諒人,說出這般暖心的話。
一時更覺疚,將那兩個專門看著孫大爺的婆子喚來,厲聲問道:“不是讓你們在花廳外面,怎麼走到這里來了,也不好生看著大爺?”
兩個婆子“噗通”跪下,“夫人恕罪,原是在花廳外面,有位姑娘說干坐著怕大爺不耐煩,找了幾個沒留頭的小丫頭陪大爺玩會兒,我們兩人可以空喝口水,又說此沒旁人過來,妨礙不了人。”
婆子天天寸步不離地跟著孫大爺,既嫌煩又嫌累,能有個懶的機會當然求之不得。
而且們親眼看著假山周遭沒有旁人,也是親眼看到三個五六歲的小丫頭陪著孫福旺捉迷藏。
所以兩人就放心地喝茶吃點心。
誰知道一錯眼的工夫,小樹林就里鉆出幾個人。
們急匆匆往這邊走,眼睜睜地看著,孫福旺尚未到楊家六姑娘,那個丫鬟就“哇哇”開始喚。
然后婆子出來呼喊。
六姑娘這才放聲哭泣。
孫福旺也了驚,癟著想哭,另一個丫鬟塞給他幾塊糖,他就沒心沒肺地樂了。
卻還眼地盯著六姑娘腕間的鈴鐺。
四姑娘便摘下來讓他玩。
婆子能說會道,又急于替自己罪,把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孫夫人恍然大悟。
孫家跟楚家一般,可六娘子跟張珮卻很親近,時常書信往來。請帖上又是張珮的字,分明存心想利用旺哥兒禍害楊家姑娘的名聲。
小小年紀,心思竟這般惡毒。
孫夫人明白,錢老夫人更是明鏡兒似的。
就連余新梅、明心蘭以及旁觀的兩位姑娘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彼此對視兩眼,均出不屑的神。
恰此時,鏡湖那邊傳來一管笛音,悠揚婉轉,仿若山谷中清風徐起,令人神清氣爽。
余新梅毫不客氣地補刀,“肯定是張二姑娘,張珮最擅竹笛,只有這般清雅的人才能將空谷幽蘭吹得如此空靈聽。”
孫夫人冷笑,惡狠狠地瞪張二太太一眼,打發了隨丫鬟去找孫六娘。
轉對錢老夫人道:“麻煩老夫人轉告秦老夫人,我家里有點急事,先行告辭,便不過去當面道別了,改天有空再來給請安。”
又對趙氏點點頭,“得閑帶姑娘們到府里玩兒。”
喊上孫福旺揚長而去,完全忽略了站在旁邊的張夫人。
事已然水落石出,如何置下人是楚家自己的事。
錢老夫人不便多摻和,招呼著趙氏和張夫人回花廳。
荔枝走兩步,識趣地攙住錢老夫人的胳膊。
張二太太僵著臉留在原地,呆站數息,用力臉頰,拼命出個笑容,快步跟上去,攙住錢老夫人的另外一只胳膊。
一路拌著清亮的笛聲,錢老夫人抿著沒說話,卻在踏上花廳臺階的瞬間綻出笑容,樂呵呵地走進去,對秦老夫人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旺哥兒跟幾個沒留頭的丫頭躲貓貓,又爭著要糖吃,靜大了些……孫夫人帶他回去洗臉換裳,就不留下用飯了。”
聲音不高不低,恰能讓周遭人都聽到。
以往孫夫人也不留飯,都是匆匆坐一會兒,很快就趕回去。
其余人并不意外,又見趙氏神歡快,張夫人和張二太太面也很平靜,知并沒大事,也就熄了打聽的心思。
錢老夫人繼續眉飛舞地講年時隨著父親學武的事。
趙氏聽得津津有味。
原來這位老夫人出并不高,娘家非富非貴,只是個開武館的。
倒是好運氣,了閣老夫人。
楊家兩代人都做,雖說聲不顯,可也能算得上書香門第,比起錢老夫人的家世強多了。
說不定楊姮也能嫁個閣老,走到哪里都被逢迎討好。
趙氏浮想聯翩,完全沒注意荔枝借著有事要請示,已將秦老夫人請到了外面。
荔枝話卻干練,“孫大爺朝著六姑娘撲過來,我原想擋在前頭攔一攔,四姑娘遞給我兩塊糖。孫大爺看到糖就直了眼,四姑娘又哄著六姑娘把鈴鐺解下來給了孫大爺……把四姑娘引到假山旁的桂花、哄騙孫大爺的四兒、兩個灑掃上的婆子還有那三個沒留頭的小丫頭都被關在思過樓,劉嬤嬤帶人把守著。”
秦老夫人點點頭,“沒驚別人?”
荔枝抿下,“浮翠閣有幾位姑娘聽到靜出來看了眼,又都回去了……楊二姑娘也是。”
大宅院養出來的姑娘明得很,絕不會往自己上沾腥,所以看到了也只作沒瞧見。
可楊姮是楊妧的堂姐,實不該坐視不管。
秦老夫人又問:“楊大太太怎麼說?”
“一言未發,”荔枝如實稟告,“開始張,后來沒看到二姑娘在場,松了好大一口氣。”連離著尚有七八步都能看出趙氏如釋重負的神。
楊妧娘親沒在,這種況下,趙氏理應替楊妧出頭,至得追問張二太太幾句,而不是讓楊妧以晚輩的份來面對。
秦老夫人想起趙氏明顯輕松愉悅的臉,眸中浮起層冷,默一會兒道:“你去吧,好好照看四姑娘。”
荔枝屈膝福了下正要退下,秦老夫人卻又喊住,“我記得昕哥兒手里有個能唱曲的匣子,說是西洋來的。他一個半大小子,哪有玩這個的?打發人跟他要了來,就說我說的,六姑娘今兒了委屈,借玩幾天。昕哥兒要是喜歡,讓他自己再淘弄去。”
荔枝笑應聲,轉離開。
秦老夫人略站片刻,喚了個丫頭服侍往凈房去了趟。
耳聽得臨波小筑那邊甚是熱鬧,剛才只有一管竹笛,這會兒多了琴、尺八、檀板還有一管簫。
蕭笛相合,檀板卡著節拍輕叩,一曲江南春聽起來頗有韻味。
楚昕沒往賞荷亭去,他拜托了林家四爺代為招待那些喜歡舞文弄墨的風雅公子,他則跟一幫紈绔在松濤院斗。
斗是顧常寶帶來的。
上次在杏花樓,兩人算是化干戈為玉帛,這次來赴宴,顧常寶特地帶了兩只斗。
一只是魯西斗,顧常寶特地托人從兗州府采買的,高約莫兩尺,一烏黑的羽油亮亮的,展開翅膀,里面的絨純白如雪,做烏云蓋雪。
另一只則是西域斗,一紅,型不若魯西斗高大,樣子卻極神俊,尤其冠和垂鮮紅似,甚是威猛,取名紅將軍。
顧常寶著錦袍,搖著折扇,擺出一副玄奧的架勢,“烏云蓋雪跟別人比過六回,回回都贏,紅將軍年歲小,還沒在外面斗過,今兒算是破。我也不知道誰的勝算大,我兩邊各押五兩銀子。”
其余眾人均出了賭資,二兩、五兩、十兩各自不等,其中賭烏云蓋雪贏的占八,看好紅將軍的只占兩。
旁邊有小廝用紙筆記著各自下注的數目。
楚昕端量著兩只,烏云蓋雪昂首傲氣十足,紅將軍則步履穩重極其沉著,還真不好分辨誰贏誰輸。
想一想,扔出一只十兩的銀元寶,“我押紅將軍。”
頃,眾人都下完注,專門喂養斗的小廝打開籠子,將兩只斗放出來。
烏云蓋雪趾高氣揚地“咕咕”著朝紅將軍近,紅將軍邊后退邊與之周旋,僵持數息,烏云蓋雪跳著腳朝紅將軍冠子抓去,紅將軍騰跳躲過,反而冷子啄了烏云蓋雪一口。
兩只廝打在一起,你啄我一口,我蹬你一腳,紅將軍雖然量小,但在烏云蓋雪咄咄人的攻勢下,竟然毫不慌從容無懼。
顧常寶彎著腰時而給烏云蓋雪加油,時而給紅將軍鼓勁,激得不行,恨不能親自上場比試。
其余之人也都屏住氣息,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上戰況。
約莫一刻鐘,兩只均已現出疲態,小廝上前將它們分開,分別噴了水。
稍事休息,第二局開始。
烏云蓋雪本來心高氣傲,但第一局沒占到便宜,有些心煩氣躁,在紅將軍從容不頗的反擊下節節敗退,很快只有捱啄的份兒,沒有還手的力氣。
顧常寶頗有些惋惜,“輸這一場傷了士氣,總得<調>教小半年才能再出去斗。”又指著紅將軍道:“沒想到這小子厲害,真是不可貌相,楚大爺留著玩吧。”
“不要。”楚昕斷然拒絕。
顧常寶不解,瞪著眼問:“為啥不要,這是西域跟中原配的,共孵了三十多只,其中公十八只,就挑出這麼一個好的。”
楚昕端一盅茶,極其不雅地癱坐在藤椅上,黑皂靴上下點著,“我祖母知道我養,明兒就能把它宰了燉湯……這斗香不香,應該很有嚼頭吧?”
“打住,”顧常寶忙收回先前的話,生怕遲一步真楚昕宰了,“這可是我親自孵的,好幾百兩銀子一只,還燉湯,別硌掉你大門牙。”
楚昕“噗嗤”一口茶噴出來,忙掏帕子下,“你什麼時候學會抱窩的本事了?”
顧常寶乜斜著他,連聲吩咐養的小廝“趕坐車送回去上藥,稻谷、蟲子都給添上,千萬伺候好了,知道不,它就是你祖宗。”
小廝清脆地應著,“是,三爺放心。”
斗散了,大家覺得有些無聊。
顧常寶突然聽見天空飄來似有若無的樂曲聲,問道:“院里了伶人,是哪個館的?挹芳閣新來個唱曲的,做柳眉,一把嗓子絕了,能唱得讓你骨頭都了。”
清遠侯府李三爺眉弄眼地笑,“在哪兒唱的,床榻上?”
眾人嘻嘻哈哈樂起來。
顧常寶頓時來了興致,搖著折扇得意地說:“還是個清倌,明年及笄之后才掛牌……不過嗓子真是絕了,腰也好,跟阿昭有得一比。但有一點不好,不如阿昭骨天。”
“想還不簡單?”李三爺挑起雙眉,“調<教>個兩三回,那子就發出來了。”
話題很快轉到各大青樓楚館的子伶人上,楚昕懶得聽這些,趁人不注意,起從松濤院后門出去,繞過那片松林,來到演武場。
演武場方方正正的,從南到北約莫三十丈,最北頭豎著箭靶。
楚昕自兵房拿出一張角弓,實實握正了,抬臂、扣弦、拉弓,箭矢帶著“嗖嗖”的風聲破空而去,穩穩扎在箭靶最中央的紅心。
一連四支箭出去,箭箭正中紅心,楚昕再取一支箭搭在弦上,側頭看眼含,隨口問道:“有事兒?”
含道:“老夫人打發人來取一個會唱曲的小匣子,說是楊姑娘被人欺負了委屈,借給玩兩天。”
楚昕手一抖,箭矢靶,在旁邊樹枝上,巍巍地晃著。
“楊四是大爺我罩的人,誰敢欺負?”
話出口,楚昕立刻想到前不久楊妧駁了他好大面子,當即改了口,冷笑道:“憑什麼委屈要來借我的東西,不借!不是厲害,又仗著有祖母撐腰,不欺負別人就算好的,誰能欺負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有紅包掉落,謝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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