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霽穿戴好衫，轉起了一邊的帳幔掛到金鉤上。在床邊坐下，作輕緩的握住了在被子外的手腕。

指腹放在脈搏上，沉片刻才收了手。起了，出了主屋，回了偏房洗漱。

洗漱之后，去了趟書房，約莫一刻后才出了書房，出了府。

*

金都城北藥堂。

清早，老大夫從藥堂外進來，搗藥的小道：“金大夫，沈公子小半個時辰前來了，現在樓閣上邊。”

金大夫聞言，點了點頭，吩咐：“好生看著醫館，莫要讓人靠近二樓。”

說著進了藥房，半晌后出來，上了二樓。

抓藥的小看著金大夫上了樓后，便納悶的問旁年長些的藥仆：“那沈公子到底是什麼人，怎每個月都來一回？”

抓藥的藥仆從□□上下來，小聲的說道：“那公子是金大夫的忘年，應該都認識有三年了。我記得三年前另外一個坐堂的大夫誤診治死了個有些份的人，怕被報復，連夜卷了銀子跑了。可恨的是金大夫替他背了鍋，藥堂差些被封了，就是金大夫也差些當不大夫了，好在當時有這沈公子從中幫忙，這醫館才能繼續開著，沈大夫也才能保住名聲。”

“那與他每個月都來一回有什麼關系？”

藥仆道：“聽聞那公子博學，對學醫有些興趣，故每個月都來學些淺薄的醫。”

金大夫踩在樓臺上，未到樓閣便聞到了寧神的熏香。

二樓寬敞，除了些書籍，便是藥材都沒有，只在閣樓中放置了一套清雅的竹制桌椅。

金大夫進了閣樓，便看到那清雅溫潤的白公子坐在竹椅上，一手扶著扶手，一手支著額頭閉眼假寐。

沈寒霽似有所覺，睜開了雙眸。雙目清明，儼然僅是閉眼休息。

金大夫走近，語帶恭敬的問：“公子昨晚可是又被夢魘住了？”

沈寒霽坐正了坐姿，略顯疲態的了額頭：“昨夜是回主屋歇的，正巧藥丸沒了，睡得不沉，似覺到了臥榻之惻有人才會被夢魘住。”

金大夫從袖口中拿出一個白瓷瓶，放在桌面上，嚴肅道：“這助眠藥以曼陀羅為藥引，久用后效果會逐漸的減弱，長久夢魘，還是得從上祛除的為好。”

沈寒霽抬眸，手拿過了藥瓶，繼而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張紙，神淡淡的道：“我翻閱了一些古籍，發現了有幾樣治療夢魘的方法，你看看這些可有用。”

說著，把紙遞給了金大夫。

金大夫手接過，打開仔細端詳了片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從紙上抬起視線看向面前的公子：“祝由①是巫，有無效用，我為大夫，并不能多加揣測。但我倒是比較偏向二者，習慣了這夢魘，往后便是再夢到一樣的夢境，也會淡然。既然是因側有人酣睡而易被夢魘住，不若先慢慢習慣臥側有人。”

聽著金大夫的話，沈寒霽眼簾微垂，指腹挲著瓷瓶：“我這事，不能讓旁人知曉。”

金大夫勸道：“沈公子不妨與枕邊人仔細解釋，貴娘子應當會保的。”

角微勾了勾，抬起眼簾看向他，似笑非笑的道：“我生母皆不知，你讓我與枕邊人說？”

金大夫一噎，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勸。哪怕是他，也不知曉這公子到底夢到了什麼，以至于折磨了他多年。

目落在面前的貴公子上，雖氣質溫雅清潤，可約疏離之。且似乎不易信人，或者說對任何人都沒有信任。

沈寒霽站起了來，看向金大夫：“不過你既說那習慣了的方法管用，我也不妨多試試。”

“還有，我拿了個藥方子過來，你讓人替我抓幾藥。”說著拿出了藥方遞給給金大夫。

金大夫拿過看了眼藥方，略有詫異：“風寒藥？”

沈寒霽點了點頭：“昨日人游船著了涼。”

昨日大夫來了，開了藥方子，沈寒霽也看了眼那方子。而早上再診脈，見溫盈好了許多，便減輕了藥量。

金大夫笑道：“看來沈公子也很是在意娘子。”

沈寒霽淡淡的笑了笑，讓人聽不出真假的回道：“是我娘子，我不在意，總該不能在意旁的子吧？”

金大夫一愣，這話說得似沒錯，但總覺得有些模棱兩可。

沈寒霽轉行至樓梯口，手扶上了樓梯憑欄時，但忽然想起了些事，腳步一頓，轉向金大夫：“對了，戶部尚書家的五姑娘落水昏迷后，是你去醫治的？”

金大夫點頭：“正是老夫，沈公子為何這麼問？”

沈寒霽漫不經心輕點著憑欄，淡淡道：“前些日子順手救了個差些被強盜殺害的書生，他與我說了些關于戶部尚書千金的事，我略有好奇，便問問。”

金大夫并不瞞，直言道：“倒是沒有什麼大礙了，但聽尚書大娘子說五姑娘自醒來后子就變了，似乎沉穩懂事了許多，尚書大娘子擔心是撞邪了。”

聞言，長眉微挑，“撞邪嗎……”

細嚼了這兩字后，笑了笑，倒沒有繼續追問，轉下了樓梯。

沈寒霽自夢中醒來，便調查了有關戶部尚書之的事。

從夢中知曉是話本中的主要角兒，也是重活一輩子的人。

以他的視野去看，不過是仗著自己比所有人多活了十年，知曉未來十年所發生的大事，就以為是站在了所有人之上的自負之人。

且故作神，游移在多個男子之間。

吊著太子，又頻頻出侯府，借著與溫盈好的由頭接近他。

當溫盈指責別有目的時，卻又義正言辭的道是仰慕他的才華，絕無旁的念頭。還道溫盈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心，心下更是腹誹溫盈不值得深，心思狹隘。

想到這，沈寒霽在下樓閣之時輕嗤。

許是在的眼中，自己別有用心便是正道坦途，旁人就是心不正。

若不來侯府招惹，他也懶得理會，若來……

沈寒霽眸沉了下去，出幾分涼意。

*

溫盈昨日了涼，又暈了頭似的不知輕重的勾了人，廝.磨了大半宿才得以睡下，第二日起了個晚。

直至晌午過后才起的。

那風寒來得猛，去得也急。約莫是昨夜后半夜出了熱汗，所以這醒來的時候，子好似松快了不。

起來的時候，側不出意料的沒了人。

洗漱且吃了午膳后，蓉兒端來了湯藥。

“這是三爺一早去醫館抓的藥，三爺說娘子的風寒好了些，不需要用昨日那大夫開的方子抓藥，三爺便自己開了方子。”

沈寒霽博學的事溫盈也是知曉的，他的醫如何，溫盈不知道，但總歸不會是什麼赤腳郎中……的吧？

溫盈“嗯”了聲，看了眼那烏漆墨黑的藥，略微顰眉，思索之后還是端了過來。

湯藥溫熱，已可口。

溫盈屏氣，一口就把一碗苦臭的湯藥喝下，半點都不帶猶豫的。

自己的子，可得好好養著，別人不心疼，自己心疼自己。

約莫是看到了夢里邊自己那麼早死，所以格外的惜命。

蓉兒端來茶水，驚道：“奴婢還記得娘子還是姑娘的時候，都怕藥苦不肯喝藥的。”

溫盈放下了藥碗，拿過茶水漱口，直到苦味淡了才作罷。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想到夢里自己到了這個時候只剩下一年可活了，現在哪能不在意。

蓉兒讓小婢把痰盂端了出去，而后重新倒了一杯茶水，遞了過去，道：“奴婢總覺得娘子這些時日開心了許多，”

溫盈了角，接過了茶水：“我也是這麼覺著的，最近心暢快了。”

蓉兒笑問：“可是三爺的原因吧？方才三爺拿藥過來的時候，還拿了一盒祛疤膏過來，說等再過兩日再給娘子涂。奴婢見那盒子上邊有著一個“貢”字，珍貴得很。”

說到這，蓉兒思索道：“三爺這段時日對娘子似乎不一樣了，不僅護著娘子，還親自給娘子抓藥，更是送來祛疤膏，想必三爺是知道娘子的好了。”

溫盈垂眸撥弄著杯蓋，淡淡的道：“三爺對我好，我便接著。他若給銀子首飾，我也收著。他若冷著我，那我也著，又何必揣測那麼多？思緒萬端，還不如過順心就好。”

說罷，心若止水的淺啜了一口溫茶。

想那麼多，還不如過得舒心。

喝了茶，溫盈想起自己已有三日未曾去給徐氏的院子了，想了想，還是去請個午安。

在侯府站穩腳跟，可不是沈寒霽那若即若無的拄撐就能站得住的。

出了屋子，雖有幾分不適，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出了院子，經過侯府庭院時遇上了在亭中乘涼飲茶的孫氏和嫡六姑娘沈明霞。

礙于嫡庶有別，溫盈還是緩步走過去問安。

亭中的沈明霞看到溫盈走過來，面上不顯，卻是在孫氏的旁低聲冷嗤了一聲，譏誚道：“那沈明霏都把的手給傷那樣了，竟還在三哥面前說好話，讓沈明霏進了學堂，活該被欺負。沈明霏那胡攪蠻纏的子，只會讓我在學堂丟臉。”

孫氏臉淡淡，溫聲道：“不會過日子罷了，不是所有人都以德報怨的，也不是所有的以德報怨都有好報的。也不想想若是七妹在學堂闖了禍，丟了侯府的面子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