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軒2:沉默之詩》第87章 終章

快到午夜時分了, 金旭電話追問周玉,李南的機到底是什麼。

“他不肯說,”周玉問了一晚上, 對李南也很有些恨其不爭, 連說話帶生氣的,嗓子都有點啞,道, “這孩子的難撬開。”

金旭道:“等問出來, 方便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老婆想知道。”

周玉趁機道:“明天還要審一次,要不金隊你來當外援?你可是遠近聞名的 ‘審訊專家’。”

“明天……”金旭沒有立即同意, 而是說,“很可能會來個幫手。”

次日一早, 和金旭預期的一樣, 栗杰從白原趕來了省里。

師徒二人了面,相顧無言,心各有一份錯雜。

金旭問:“師母還不知道嗎?”

“告訴了, 還在駐村, 一個蘿卜一個坑,走不開。”栗杰煩躁地擼了一把自己的短發, 道,“那麼多被幫扶家庭,那麼多孩子里,最喜歡的就是李南, 前幾天還跟我說,過兩年李南進了航天企業, 還要給他介紹對象, 等他結婚, 我們要給他包個大紅包……唉。”

金旭沉默聽著,類似的話他也聽師母說過,只是句子里的“小金”,在幾年后了“李南”。

他帶著栗杰去見了周玉,言明栗杰和李南的關系,他主張由栗杰去向李南問話,做一份完整的筆錄,把該填上的空都填上。

周玉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李南年滿十六歲了,沒有逃刑罰的可能,唯有積極配合警方工作,才能最大限度地爭取到寬大,而李南不肯說作案機,這沒來由的倔強態度,只會害了自己。

“我找上級申請一下。”周玉道。

“別找古飛。”金旭道,“他也是我們白原出來的,讓他批不合適。”這更多是為了古飛好,萬一被上級認為事有不妥,勢必會牽連到古飛。

“好。”周玉答應著去了。

、于理、于規定,都不出格。上級很快同意了周玉的申請,允許栗杰參與到“常亞剛案”的審訊工作中來,還稍稍放了水,同意金旭旁聽,畢竟這案子起初還曾是國保的分事。

李南被帶進審訊室里,看到栗杰,第一反應是轉要逃走,他害怕面對的不是栗警,而是恥于面對形同長輩的“栗叔叔”。

帶他進來的兩名警察忙攔住他,要將他帶到審訊椅邊坐下,他掙扎著不肯,昨晚被周玉問了一夜都始終平靜的李南,此時一邊試圖掙警察一邊大哭起來,道:“是我做的,槍斃我吧,不要問了!”

周玉面不忍,想說什麼,又看看金旭和栗杰,這兩人臉上掛著類似的表和栗杰不,從前是見過金旭如何審訊嫌疑人的,那時金旭一派輕松自如,仿佛能不能審出什麼,都行,無所謂,絕不是今天這樣,冷、嚴酷。

“李南,”栗杰開口道,“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坐下。”

李南滿臉是淚,哭得雙眼紅腫,渾發著抖,但在栗杰這句話后,他不再反抗,被帶他來的警察“請”進了審訊椅,仍在哭著,卻不肯抬頭,似乎只要自己不與栗杰對視,就可以假裝栗杰沒在這里,就可以當做栗杰什麼都還不知道。

栗杰問了幾個問題,李南不抬頭也不說話,裝聾作啞,只有眼淚無聲地淌下來,滴在深子上,布料已經被浸了。

“……”栗杰安靜了片刻,拿出手機,找到一段錄制好的視頻,點了播放。

“李南,好久不見,我是張阿姨……”

當視頻里的聲音傳出來,李南驀然間抖得更厲害了幾分,哭聲也從抿著的里泄了出來。隨著栗杰老婆的循循善,勸說他一定要聽警察的話,“你的爸爸、媽媽還有我,都在等著你回來”……李南再抑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有些孩子,只有在他的父母親人面前,才會像個孩子。

待他緒平復一些,栗杰再度提問,他把昨晚對周玉代過的事,又重復了一遍,但這次他把細節說得更清楚、前前后后的經過說得更完整。

“為什麼要這麼做?”栗杰道。

“我……”李南又卡在這個問題上。

周玉有點發愁,這孩子如果又不肯說,怎麼辦啊。

這時金旭第一次開了口,竟是開門見山地直接問李南:“是因為常風朋友嗎?你嫉妒?你是不是喜歡常風?”

李南:“……”

栗杰也不加干涉,和金旭之間很有默契,因為金旭問的問題,不方便由栗杰來問。

只聽金旭接著問:“你自己在學校散布謠言,說程延凱欺負了你,還是帶有猥質的欺負,不是為了博取常風的同?好讓常風為你在學校里的保護神,也借由常風的好人緣,讓你自己也變得歡迎。是這樣嗎?”

李南用通紅的雙眼看了看,說:“我討厭程延凱,他嘲笑我像生。”

“因為這個,你就污蔑他過你子?”金旭道。

“對他有什麼影響嗎?”李南承認了,卻道,“我自損一千,只能傷他一百。他本來就是個流氓,又不在乎被人說他做這種壞事。”

金旭道:“可是常風為你去找他打架了。”

李南始終只是看著金旭,不肯把分毫目挪到旁邊的栗杰上。他對金旭說道:“糾正你一點,常風可不是為了我打架,他自封我們班的老大,哪個同學被欺負,他都會出頭,不是因為我有什麼特別。”

也不知他是故意這麼說,還是他真就這樣認為。這話里的水分就大了,常風是有些以班里帶頭人自居的意思,講些很中二的義氣,但常風很跟別人打架。

“你說這話的時候,好像很失落。”金旭道,“你對他來說不是特別的,這點讓你失嗎?這是你的機嗎?”

李南出不忿的表來,直到現在,他才看向栗杰,向栗杰說明什麼似的,聲音也大了些,但話是沖著金旭去的,道:“你不會真以為我長得不剛,我就喜歡男生,我就喜歡常風吧?我跟你可不一樣……”

“好好說話。”栗杰道。

“我才不喜歡男生。”李南像被按了一下暫停鍵,把回去許,才接著道,“我討厭常風,我就是想看他失去爸爸以后的難勁兒,所以我拿到新手機以后,聯系上他,第一時間就去看他,就是為了看他有多狼狽。我昨天對別的警察說的話,就是真相。”

別的警察,就是周玉,道:“你討厭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為什麼要對他爸爸手?”

李南咬了咬牙,雙手也握著審訊椅的邊沿,很用力,手背上出淺淺的青筋。

“因為,”他說,“常風嘲笑我爸爸和我媽媽。”

眾警察:“……”

李南道:“這學期開學前,我們一家三口提前兩天來了省里,我帶他倆在城市里轉一轉,玩一下,我們家困難這麼多年,終于沒有大的負擔了,是很高興的事。他們回去之前,我也要回學校,我讓他倆也到學校來看看,想讓我爸媽參觀我們學校旁邊的航模中心,將來我可能也會去造飛機,讓他們提前看一看,讓我爸飛機到底什麼樣。”

參觀過航模中心,李南想帶他倆到學校去走一走,下自己讀書和生活的地方,但父母都不愿意去,究其原因,他們怕殘缺的外表給李南丟臉,甚至因此讓李南被欺負、被排

從小到大,李南從不欠缺類似的經歷,早已到麻木,來到新環境后,他對他的新學校、新同學很有信心,因為他自己在這里,在人際往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功,收獲了很多友和很多喜

李南對父母夸下海口,稱他在這學校里到了最好的朋友,他的朋友不會讓別人排他,欺負他。

但父母最后還是不敢,只在學校外的街角,就和李南道了別,他們在地鐵站口分別,父母要去火車站乘車回家去了,李南獨自回了學校。

“剛過完寒假,我很想我的朋友們。”李南低垂著視線,臉側頜骨卻能看出似是在咬牙切齒,道,“重新見到他們,我真的很高興。”

剛和同學們說了幾句話,常風從外面進來,大家一陣吵鬧,常風笑嘻嘻地說剛才瞧見了奇人奇事,包括李南在的同學都問:什麼?快說!

常風瞧見的“奇人奇事”,就是他在地鐵站里遇見了一對夫妻:“男的是個瞎子,的不到一米,倆人還拉著手,從背后看像父倆似的……你們想想,男的是不是重口,細品,你們細品……不過那的臉還好……真生個孩子就倒霉了,也長一米高,還也瞎的,那還能活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生們笑著,鬧著,話題朝著青春期男生們最好奇的夫妻之事上過去,又拉回來,再得更遠些,字字句句像鋸子,把李南皮囊的每一寸,都鋸得模糊。

這是十六歲的常風生活里極為普通的一次口嗨,說完他大約便忘了,又拿出他爸剛給他買的游戲機,大方地分給同學們一起玩。

他沒有發現,也遠不會想到,站在他邊的、他最好的朋友,在這一刻恨他,恨得將牙齦咬出了

“他自信、他大方,人人都喜歡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有個好爸爸,他爸爸像他一樣有副好相貌,還在我們都想進的單位工作,他時常吹噓他爸爸如何厲害,他就是想讓我們羨慕他。如果沒有了爸爸,他拿什麼炫耀,靠什麼讓大家圍著他轉,他還有什麼底氣嘲弄別人。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像那天那樣笑,我要他再也發不出嘲笑我父母的聲音。”

李南道:“殺了他有什麼意思,我要看他的笑話。”

他說著這樣令人齒寒的話,眼里卻滾下淚水。

就像金旭所說,他太小了,過年后才剛滿十六歲,他還沒有長大到能為自己、為自己的決定負責的年紀,失控的緒如惡魔一般控他犯下了不可挽回的罪,行為上木已舟,青的靈魂已經在惶恐和后悔中回了頭。

金旭道:“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想問你,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李南點點頭。

“案發前兩周,常亞剛帶常風出去吃飯,據說也帶了你一起,你那時候已經在計劃殺掉常亞剛,對吧?”金旭在得到李南點頭肯定后,接著問道,“你當時有沒有留心觀察過常亞剛?他有什麼異常舉嗎?”

栗杰和周玉同時一怔,心底都明白他在問什麼,也明白他是為了什麼才問這個。可是李南不一定會發現常亞剛有什麼奇怪的舉

但李南想了想,卻給出了令他們意外的回答:“他和那家飯店的經理明明認識,非要在常風面前裝作不認識。”

“為什麼這麼說?”周玉忙問。

“那個經理噴了香水,是我沒聞過的一種味道。”李南道,“常風的爸爸說去洗手間,從包間出去了一趟,回來以后,上就有那種香水的味道。我覺得他可能不想被常風知道,他在外面認識其他人吧。”他以為常亞剛和那人是男關系,才在常風面前掩飾。

金旭道:“好,謝謝你,李南。”

李南沒有明白,眼神有些遲鈍地看他。

結束這場審訊后,周玉拿到了完整無缺的筆錄,也向上級匯報了這名未年嫌疑人有認罪悔過的態度。

而當天傍晚,金旭手下的三位隊員,就是跟常亞剛出了差錯的那三位,來到本市一家飯店佯作客人消費、吃飯,借此接到了和常亞剛疑似有私經理。之后經過幾天的盯梢和調查,確認這名經理亦是常亞剛所屬竊組織的下線員,其丈夫在某航天力研究所里做后勤人員,已經在被妻子“搖”的邊緣搖擺,國保再晚一步,這人可能就要開展犯罪活了。

李南無意中的發現,對于偵破這起案件起到了一定作用。待到幾個月后開庭審理,司法機關將有可能酌考慮,這是否能算作立功表現。

這是后話,就在幾天后,金旭在視頻電話里向尚揚轉述了一件事。

“常風要見李南?”尚揚早已得知了之前的進展,以為沒什麼可大驚小怪,這時聽了新聞,又吃驚起來,道,“不是小道消息吧?”

金旭晚上沒事,去古飛家串門,回來抱了一臺被淘汰的舊咖啡機,在那邊照著說明書想嘗試打一杯咖啡,手機放在一旁支架上,尚揚能看到這邊的咖啡男搞直播。

“周玉口述給古飛聽,古飛口述給我聽,我再口述給你聽。”男展示剛磨好的咖啡,道,“從古飛那還順了半包豆子,居然還香。”

尚揚只有卡壺,不舍得買這種大幾千的咖啡機,有幾分眼饞,不好意思說,只道:“這機子還不錯,他怎麼就不要了?”

“他剛買了臺全自的,鳥槍換炮了。”金旭卻直接道,“我試試這個好用不,好用明天就給你寄去,我又不喝這東西。”

尚揚當即心花怒放,臉上很平靜,又問:“接著說,常風怎麼想到去見李南?那是見到了還是沒有?”

金旭道:“見到了,他不愿意相信是李南,非要當面問清楚,倆都是小孩兒,李南也還沒收押,在市局關著,周玉就抬了抬手,準了。”

公安部門沒有把常亞剛的份告訴常風,人已經不在了,也不會連坐家屬。

常風和李南見面的場景,周玉講給古飛、古飛又轉述給金旭——

兩個男孩各自紅著一雙眼睛,對坐了十分鐘,但始終沉默,只在最后警察催他倆時間到了,才說了兩句話。

常風問:“老婆,為什麼啊?”

李南答:“別這麼我,真惡心。”

時間到了,他被警察帶走,常風悲憤且難過,哭著離開了市局。

尚揚:“……”

“不會了。”金旭又被這咖啡機難住了,稍稍俯,臉懟在手機攝像頭上,問,“你是卡住了嗎?怎麼靜止了,我下一步該按哪兒?”

尚揚教給他怎麼搞,這臺至新的咖啡機發出了打咖啡的嗡嗡聲。

想了想,尚揚道:“我覺得,李南的機,很可能既有他說的、父母被常風嘲笑、讓他無法忍,另外他對常風,可能真的……懷有不可說的,常風朋友這事,加劇了他對常風的恨意。”

“周玉跟你一個想法。”金旭道,“古飛認為不是,他覺得李南是直的,被厭惡的常風老婆,是真的惡心。”

尚揚道:“你什麼想法?”

金旭道:“我不知道,我早過了那年紀,共能力也差,不知道小孩兒想什麼。”

來。”尚揚道,“栗隊還特地給我打電話,提醒我留心你的緒,他擔心你會被李南這事影響。”

金旭道:“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說你已經發作過了,目前趨于穩定。”尚揚開玩笑的口吻,心里其實也有點擔心,離得這樣遠,金旭一個人在家,深夜獨時會不會失眠,會不會又做噩夢。

金旭道:“像李南這麼大的時候,我也想過……弄死他們算了。”

尚揚:“……”

“可是我長大了想當公安,”金旭對他一笑,說,“跟我的理想比起來,他們算個屁。”

尚揚懸起的心也落了下來,道:“別喝那咖啡了,小心失眠。機子明天給我寄來,包得結實點,多包幾層泡沫。”

月底,國保各組聯合收網,把一個分布在本市航天企業、研究所和高校航天系等相關單位,涉案人員多達十余名,出賣國家級機的犯罪集團一網打盡。

金隊長所在的小組在收網行中沖鋒陷陣,不但彌補了先前的過失,還表現異常突出,這屬于藏戰線的戰果,不能公開授獎,部通報表揚。

總算討回了場子,不用再整天低眉耷拉眼,覺得丟人了,金旭和他的隊員們揚眉吐氣,在國保辦公樓里橫著走了好幾天。

這其中還有個小曲,隊員們親眼看到,最橫的金隊,在接到一個電話后,馬上不橫了,立正、稍息,對著電話嚴肅地問好:“您好。”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他的表十分彩,掛了以后險些就要原地翻起跟頭來。

這通電話是尚揚爸爸打給他的,恭喜他任務圓滿功。

清明小長假,尚揚跟單位報備有家事,要出趟遠門,正好也沒有他分的急事,他便收拾了行裝,趕往西北,金旭在機場接到他,連人帶行李一起上車,從機場出來,一路轉上省際高速,飛馳回了金旭的老家白原。

金旭的父親金學武去世二十周年,按家鄉規矩辦了周年祭奠儀式,趁這次時間充裕,還重修了父母的墳墓,從前與他家好的族親和鄰居也有來幫忙的,金旭向他們介紹尚揚時,說是同學兼同事。與金旭緣較近的親戚,倒只來了兩家,看相也知道和金旭不,當年苦時大抵是沒理過他的,聽說了金旭現在的境況,大有來打打秋風的意圖,尚揚看他們不順眼,招呼也懶得上去打。

又是修墳,又是祭奠,又是應酬親友,忙碌了一整天,到晚上,兩人回到白原市里,和金旭從前的同事見了一面,節假日基層公安很忙,飯也顧不上跟他們吃,只敘敘舊便散了,還要再去做事。

他倆在市區的賓館住了一晚,第二天,金旭又帶尚揚回了趟老家山上,走前再看看睡在這里的父親和母親。

車子開不上去了,停在半山的路上,兩人徒步到墳前,一起拜了拜,金旭又和父母說了一會兒話,尚揚默默聽著,又將手搭在他肩上安地按了按。

許久后,他們離開墳墓前,向停車的山腰徒步下去。四月的山間,草綠花開,山風涼爽。

“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金旭道,“是什麼不好當著我爸媽面說的話嗎?”

尚揚仍是有些猶豫,已經被看出來就不好再搪塞,最后還是道:“你從北京回來前參與刑偵局的那個案子,就是牽扯進我高中的趙同學……井同學那個案子。”

金旭看他的眼神,分明是猜到他想說什麼了,道:“聽誰說的?”

“是吳警跟我說的,也是關心你。”尚揚道,“吳警告訴我,那案子的嫌疑人,就那個前檢察,在你審他的時候,問了你一個問題。”

金旭一手在兜里,一手隨便掐了山路上開著的一枝小花,把花繞在指頭上,道:“他調查你們井同學的時候,發現了你,覺得你格溫好騙,還想忽悠你也為他的執行人。”

尚揚大驚道:“還有這事?吳警沒這麼說。”

“他應該只告訴你,那嫌疑人調查過我的底細,是不是?”金旭道,“好好的怎麼會想到要查我一個西北小警察,還不是因為當時我在你邊,想利用你,才順便注意到了我。”

尚揚:“……”

吳警對他有所保留,不過也能理解。那次之后不久,金旭就離開北京回來工作了。吳警在一次會議上,正好和尚揚座位相鄰,開會間隙,向尚揚問那案子以后,小金有沒有緒不穩定?

尚揚以為他是想問,破案的功勞簿上沒有金旭,會不會讓金旭不高興。

可吳警說的卻是,曾是檢察卻背離法治理想,為犯罪分子的嫌疑人,在被金旭審訊時,被到了痛,被問急了,反咬金旭,問了金旭一個問題:“你爸爸金學武,為了緝兇,雪地潛行,兩天兩夜,為這事凍壞了一指頭,落下終殘疾,到別人都轉正的時候,他卻連個協警的名額都不到,老婆病了沒錢治,過幾年自己病了也只能躺在家里等死,到死都是個編外人員。金警,你就沒有恨過這個不公道的世界嗎?”

“老吳說你當時沒回答,”尚揚道,“他們在場的人都有點……都有點擔心你緒被影響。”

他沒有更深地說下去,大佬們當然不會是只擔心金旭緒的起伏,更擔心有這樣的經歷,會不會影響金旭的熱忱與忠誠。他當然知道不會,可他不能替金旭去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無法替金旭去為一只鷹。

金旭手指繞著那枝野花玩,隨意道:“我當時只顧著琢磨他怎麼會盯上我,再一想,是因為盯上了你,看他煩,懶得理他。”

尚揚:“……”

“上個月,”金旭道,“李南收押前,師母去了省里,我陪著見過李南一次,他一個小孩兒,都要坐牢了,還要噴我。我好心跟他說,常風為人善良還講義氣,到現在都不知道你被小混混欺負的事是你瞎掰的,也不知道你自己在學校放謠言,常風當了真,還要替你瞞著這事,警察怎麼問都不肯說你被子。”

尚揚道:“常風確實是個好孩子。”

金旭道:“你猜李南怎麼說,世界對常風那麼善良,常風當然就善良,他和常風的差距,就像……”

他指了指尚揚和自己,道:“像我和你,他說你一看就很善良,心地,他不怕你,想跟你親近。我就不一樣了,有六親不認的狠勁,沒被命運善待過。”

尚揚哭笑不得道:“這孩子怎麼這樣?看了些什麼湯書?”

“就是當著師母面撐,裝沒事,,又不能說師母,只能噴我。”金旭道,“他說的不對,我才沒有不被善待,命運對我很好,我會永遠謝命運,讓我吃過最苦的苦,再給我最甜的甜。”

手過來,霸道地牽了尚揚。這竟然是一句話。

“……”尚揚道,“你也看點湯,說些沒溜兒的酸話。”

“沒看。”金旭道,“是百度上搜到的,等你來問我的時候,好給你個漂亮的回答。就知道刑偵局大佬上也沒把門兒。”

尚揚心想,那當時怎麼不把漂亮話說給大佬們聽啊?

“不靠說的,讓他們看我的績。”金旭拽起來了,對自己的業口碑十分自信,要問自信哪里來,那和尚揚爸爸那通電話不開關系。

兩人行至山腰,停在那里的車,引擎蓋上伏了一只黃蝴蝶。

這山上昨天清明來掃墓還算熱鬧,今天杳無人煙,除了花草山風,影子都難見,上次尚揚去過離這只有幾百米的村子,那里曾有金旭的家,村民們都已經遷到山下去了,徒留破敗的荒村,依稀能見到生活痕跡中顯出的極端貧困。

“我時常覺得,”尚揚既是慨,也有一點為伴疚,道,“我能給你的,比起你失去的,很,太了。”

金旭卻一笑,說:“那我就是空手套白羊。”

他把尚揚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把在他手指上繞了許久的那枝花,繞到了尚揚的無名手指上,那朵小花卻像指環上的寶石,留在恰好的位置。

兩人相視一笑,尚揚故意耍賴語氣道:“什麼啊,我要大鉆石。”

“上班又不能帶首飾,”金旭毫不在乎,說,“隨便敷衍下行了。”

尚揚作勢要把那花扯下來,金旭卻道:“這兒可不缺這個,我再摘朵更好看的。”

于是尚揚沒再它,還忍不住展開手背看了看它,又問金旭:“你自己的呢?”

金旭到旁邊拽了幾狗尾

尚揚:“……”

但金旭并沒繞在指頭上,而是將幾狗尾扭來扭去,最后扭一個小形狀,“尾”掐掉半截,“耳朵”拈下去,了一只“小羊”。

“給你,玩吧。”金旭遞給他。

“玩你個大頭鬼。”尚揚接是接了,但要罵人,“沒有點儀式。”

等金旭又給自己纏了一枚花戒指,尚揚才滿意了,和他簽了牽手,宣布道:“好,結婚了。”

金旭:“………………”

“這就是儀式嗎?”金旭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道,“你早說是想結婚,我就……我就真的買鉆戒了。”

他說著,從臉蔓到了脖子,忽然間就害極了。

尚揚笑起來,說:“不劃算,這花兒好。”

金旭道:“那……拜一拜吧。”

兩個無神論者,兩臉嚴肅地,但作又很隨意地對天與地作了揖,再朝著金旭父母墳塋的方向,認真地鞠躬。而后兩人便大眼瞪小眼。

“怎麼這麼草率?”尚揚道,“是不是太草率了?”

金旭道:“不草率,房吧。”

尚揚:“……”

金旭看了半圈,指著一說:“上次好像是那棵樹底下。”

尚揚:“……”

但因為四月的山上很冷,最后還是放棄了金旭鐘的樹,回了車里玩。

擋風玻璃前,一只狗尾草編的“小羊”,四肢著地站在那里,本來還有點威武,過了片刻,因為太輕,它東倒西歪地躺下了,又過了會兒,從臺面上滾下,不知滾到了哪里去。

而那兩枚花環戒指,被認真地摘下來,鄭重疊著,放在臺面上,下。

最終案·和有人做快樂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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