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房子原本高兩米，長寬一米。現在，它的高度變了三米，長寬變了1.5米。它是等比例擴大的。”蕭矜予沉著臉，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距離上一次我們測量它的大小，正好過去了一個小時。”

眼鏡男：“它這是無緣無故變大吧，我們本什麼都沒做。它這樣變大有什麼意義麼。”

有什麼意義？

蕭矜予抿起，他沒有吭聲，而是打著手電筒，向白房子的左側走去。他走得緩慢，仿佛在心里默數著什麼。走到無形之墻時，蕭矜予抬起手，輕輕按在墻上，接著十指收，瘦削的指節因用力勒出蒼白的。

還是十米！

“房子變大了，這個黑暗空間卻沒有變大。”

蕭矜予的后，聽到這話，眼鏡男怔住，接著他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地方沒變大，白房子卻變大了。難道……它在我們的生存空間？不是，這不可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眼鏡男頓時慌了起來。

一個小時，等比例擴大1.5倍。這到底是偶然，還是必然？如果是必然，那最多再過39個小時，整個空間就會被白房子占據。

心臟在腔急促跳，蕭矜予深吸一口氣。

冷靜。

必須冷靜。

不能著急。

對，不能急。現在一切還沒有定論。他們還沒有確定這棟房子到底會不會繼續擴大。他們要等待，時間一定會給出答案。

一定會。

……

時間緩慢流逝，無盡黑暗中，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手機雖然沒信號，但還可以看時間。蕭矜予讓眼鏡男關機，不浪費手機電量，兩人共用一臺手機。

本不需要等一個小時那麼久，蕭矜予和眼鏡男一直站在白房子面前，兩個人四只眼睛一起盯著這棟詭異森的白紙房。

沉邃的黑一點點籠罩純白的紙房，它悄無聲息地矗立中央。沒有一聲響，也沒有一細微的搖晃，眼并無法看出上一秒、下一秒它的變化，但是足足十分鐘過去，它也沒有一點增大的異樣。

難道這真的只是偶然？白房子本不會勻速變大？

“轟隆隆——”

地鐵開始進站。

“變大了，變大了！”

趙知新突然驚恐地尖起來。

蕭矜予怔然地著那陡然增長了一大截的白房子。仿佛是在無聲地嘲笑兩個人類剛才凝視它十分鐘的無用行為，地鐵駛進站臺的那一刻，白的墻角、房頂，陡然增大數十厘米。屋子變高了，墻變長了，窗戶、樓梯……白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在眨眼間，等比例擴大。

“和地鐵進站有關？！”蕭矜予扭頭看向那停靠站臺的地鐵。

“砰！”

地鐵大門開，空的車廂充斥著白到刺眼的線。兩個渺小的人類站在白房子旁，一起回地鐵。

地鐵也靜靜地凝視著他們。

一片死寂中。

蕭矜予漆黑的瞳孔漸漸沉了下去，泛不出一澤。

***

三個小時后。

蕭矜予：“現在的況已經很明顯了。這棟白房子在不斷變大。只要地鐵在不停歇地進站，每進站十二次，也就是兩個小時，它就會等比例擴大兩倍。只要地鐵還在進站，最多再過36個小時，我們就會被它死。”

發現白房子在擴張后，眼鏡男焦急不已，額上布滿汗。忽然，他眼前一亮：“蕭矜予你還記得麼，只要我們不下車，這地鐵就不會走！”

蕭矜予轉首看他：“你的意思是……”

眼鏡男驚喜道：“我們完全可以不下車啊！對，我們不走進這個古怪的白房子空間，我們就待在車上！”好像抓到了活下去的機會，眼鏡男語速極快：“我們不下車，車就不會開走。車不開走，這白房子也不會變大！那我們就不會被死！”

沉默片刻，蕭矜予：“你有沒有覺了。”

“啊？”

“我說，”蕭矜予神平靜地重復了一遍，“你了嗎？”

眼鏡男的臉驟然難看起來——

他了。

蕭矜予長長地嘆了口氣。

趙知新說的這方法他早有想過，可惜他們是人，不是鬼。他們會，會。躲在車里固然不會被死，可是他們會死、死。很明顯，這只鬼并不想讓他們待在車上，否則就不會有“人在地鐵上車就不會開走”的規則。

“白房子雖然是紙做的，但是之前我們試過很多方法，沒法破壞它的結構，更進不了其中，它非常堅。但是……”頓了頓，蕭矜予：“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在這個空間里，有個地方是我們一直沒有測量到的。”

“哪里？”

蕭矜予仰頭看向空中：“那里。”

聞言，眼鏡男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幾秒當他明白蕭矜予的意思后，他雙目放，激不已。

黑暗空間一共六個面，地面是大理石無法破壞，另外四面則被無形之墻擋住。最后一面，也就是頂面，他們卻一直沒有去檢查過。

不是蕭矜予掉了頂面，而是他們沒有工，不可能飛到空中檢查頂面。現在白房子變大了，他們完全可以爬上白房子，借白房子為梯，接近頂面。

眼鏡男：“這白房子有好幾個窗戶，外立面也有很多凸起的地方，完全可以爬上去。”

“希不是最壞的況。”

“什麼最壞的況？”

輕輕搖首，蕭矜予：“沒什麼，上去吧。”

……

如果今天是愚人節，蕭矜予一定會抓住這個惡作劇的人的領口，將他扔到地上，告訴他，世界上從沒有這麼惡心的玩笑。

八個小時后。

“下去吧。”

高聳的白房頂，趙知新正舉著手臂努力上空，聽了這話，他轉過，茫然道：“啊？”

蕭矜予站了起來，他走到房頂邊緣，向下看去。

“這房子已經暴漲到十米了。但是它依舊是兩層。雖然它的表面有一些凸起的地方可以供攀巖，但趙先生，”他看向眼鏡男，“你是專業的攀巖運員嗎？”

“當然不是。”

“很巧，我也不是。按照我的心理預算，十米的高度幾乎已經是我能努力攀爬的極限了。而且到現在為止，我們依舊沒能到這個空間的天花板。它到底有多高，這個空間到底能不能從上方找到出口，我們暫且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們現在不下去，我們只會永遠被困在這個房頂上，再也下不去了。”

眼鏡男臉變了變：“下去會被死的。”

蕭矜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待在上面也會死死。”

沒等對方回答，蕭矜予俯下子，小心翼翼地沿著白房子的墻壁，雙手扣住房屋窗戶、欄桿的隙，向下爬去。

眼鏡男一咬牙，跟了過去。

十分鐘后，他們又回到地面。

站穩后，蕭矜予默不作聲地走到鐵軌旁，靜靜地垂眸凝視。

眼鏡男剛爬下來，看到蕭矜予站到鐵軌邊上，他道：“你干嘛呢。”

“你想回去麼。”

清冷平靜的聲音在空曠黑暗的環境中響起，眼鏡男愣了愣。

眼鏡男：“……想，當然想。”

蕭矜予著站臺邊上那幾個不斷飛舞的彩點，恰好又是一列地鐵進站，好像飛蛾撲火，絢麗的點義無反顧地沖下站臺，被地鐵碾碎。

地下鐵里凜冽的風吹細碎的發，出一雙堅定沉著的眼眸。

蕭矜予一字一句道：“我也想回去，很想，很想。”

***

早高峰地鐵站口。

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拉起黃警戒線。確認清空地鐵里所有乘客后，一個不起眼的短發人和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大男孩悄悄從側邊進地鐵口。

兩人很快進地鐵站部。

“呼，終于進來了。”短發人松了口氣，接著眼神凌厲起來：“批準通過，白院子的詳細資料很快就發給我們。”

話音剛落，兩人的手機一起響起。他們立即掏出手機，打開APP。

【用戶ID：白院子】

【真實姓名：于思唯（已故）】

【別：男】

【邏輯編號：A97】

【邏輯等級：三級】

【邏輯鏈：自產生獨立空間“白院子”，該空間真實存在。當對象進該邏輯鏈的邏輯因子影響范圍，手持玫瑰花并進行單腳直立行為，即可進白院子。

白院子空間中有*棟建筑，8個房間，*條樓梯……

該空間最低存在時限為40小時，與外界時間流速比為*。

2044年據中都市A號研究所檢測，白院子至有八個出口，其中已知一號出口設定在中都市**街*號**火鍋店廚房，二號出口位置為中都市**小區8棟****室。

……】

短發人和鴨舌帽男孩：“……”

“不是，人都死了，保度還這麼高？”

“未必是保度高，可能是白院子沒有主太多信息。”快速往下翻看，短發人道：“沒人想自己的邏輯鏈完整暴|，他的信息已經比我全了。這個白院子的邏輯鏈有點奇怪啊，把人拉進自己的空間，然后只要跟著他做一樣的作行為，就可以離開空間，從某個出口出去。唔，進邏輯鏈和破開邏輯鏈的方法倒是寫了，可這破開邏輯鏈的方法寫得不夠清楚啊。沒說白院子會做什麼行為，也沒說該怎麼學他，是連表語氣都要學，還是單純學個作就行？”

鴨舌帽男孩點點頭：“而且就算單純地學作，要學到多像，幅度角度也要一樣？”他抓著頭，“好煩，頭都大了。”

短發人將資料翻到最后一頁：“一共就這麼多了。不過研究所就沒發現一個問題麼。”

“什麼？”

“白院子已經死了。”

“嗯？”

短發人無語地問：“他死了，那我們進他的白院子空間，該怎麼出來？人都死了，還要我們學他，所以……”抬起頭，短發人：“是要我們也去死？更何況，他的邏輯鏈已經發生了暴，這條邏輯鏈肯定和資料上的不完全一致了。”

“只能希用戶死亡對邏輯鏈影響不大吧。”了帽子，男孩無奈道：“剛才地鐵那邊的監控查出來了，有兩個乘客進地鐵站，但是沒出站，神失蹤了。”

“居然有兩個倒霉蛋？”

“老倒霉蛋了。希他們還活著，也希進白院子的方式沒改變吧。”

***

混沌干涸的黑牢籠中，最后的，也熄滅了。

眼鏡男的手機在一個小時前沒了電。現在距離他們進白院子站，已經過去整整38個小時。

巨大的干、渾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張囂，瘋狂索取水源。神經知被無限放大，蕭矜予第一次聽到在里流淌的聲音。它沉悶而緩慢，每一滴厚重粘稠的滾過纖細脆弱的管，他的耳邊都會響起魔鬼尖細蠱的呢喃。

『水……』

『水的聲音……』

，當然不是水。

不是。

喝了只會死得更快。

黑發青年頹廢無力地坐在站臺邊緣，蕭矜予將臉龐埋進膝蓋，像死了一樣，沒有一點靜。他的后，白房子距離鐵軌只剩下不足半米的距離。眼鏡男著白房子躺著，他雙眼空地著空中，干到雪白發紫，裂開一道道口子。

良久。

“蕭矜予，我去房子后面了。”沙啞干的聲音艱難地響起。

抬起頭，蕭矜予看向旁的男人。

趙知新扶著白房子的墻壁，一步一步拖著自己沉重的往屋子后面走去。

屋子后面比鐵軌這一側多大約一米的距離，這意味著他還可以多活一個小時。

其實他可以走進地鐵，只要他不下車地鐵就不會開走，白房子也不會變大。但是不知為何，比起死在地鐵里，趙知新寧愿死在這片黑暗里。

死在這片嘲諷著他有多弱小無力的黑暗里。

太可笑了。

今天早晨出門前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死在每天都乘坐的地鐵里。為什麼是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眼眶了，趙知新哽咽起來。

“既然都是死……你愿意賭一把嗎。”

蹣跚的腳步倏然停住，趙知新轉過。

黑漆漆的站臺上，蕭矜予站起了。

遠傳來轟隆巨響，微弱的燈自地深傳來，一列地鐵即將進站，給黑暗的世界帶來一點輝。

白皙的臉龐早已因缺水毫無，干裂出好幾道壑般的口子。蕭矜予卻勾起角，慢慢笑了。上的口子立刻破開流，他卻早有預知地舌盡。薄揚起的同時，他用沾著鮮艷的舌尖輕輕了右側一顆尖細的虎牙。

“我想跳下去。”

趙知新睜大眼：“你瘋了？！”

趙知新不愿意死還有個原因，是覺得死太漫長了，或許會比死更加折磨。但臥軌自殺……可能確實和死沒太大區別，但至還能多活一個小時啊！

而且，怎麼會有人主去死！

“我瘋了嗎？”蕭矜予笑了起來，“那我就瘋了吧，我可能早就瘋了。這只鬼是跳下地鐵而死的，他不殺了我們，卻把我們困在這里。是也想讓我們嘗嘗他死前過的痛？”

黑暗中，俊秀漂亮的青年詭異地笑著：“既然后悔了，知道痛了，那為什麼還選擇自殺……廢。”

“所以……”

“趙知新，賭一把嗎？我覺得，我們該跳下去。”

話音剛落，地鐵越來越近，呼嘯著即將進站。

白房子再次向前挪十公分。

趙知新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瘋癲可怕的青年，他嚨干，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并沒有看見，在瘋狂的外表下，蕭矜予神智無比清醒地盯著旁這些艷麗絢爛的點。他看見這些點在地鐵即將進站的那一刻，決絕地沖向鐵軌。

下一刻，蕭矜予張開雙臂，他閉上眼，微笑著向后倒去。

“轟——”

地鐵進站，鋼鐵洪流瞬間淹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