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視角》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我每夜都在死亡, 又在次日清晨重生。

——《斷頭臺上的修》,弗朗西斯·普朗克。

***

“華夏當前一共有20035位用戶,據用戶委員會對所有現存用戶邏輯鏈的觀察, 以及用戶自行填寫的長腦APP資料,共有1318位用戶的邏輯鏈上, 出現了‘脖子’相關元素。

“其中,和‘脖子斷裂’有關的用戶,有177人。

據長腦APP排行榜順序——

“第一位,B04,三級用戶‘沖浪渣男’。邏輯鏈:以作用對象為圓心,方圓50米出現沖浪、海灘、海浪等相關元素,并在該50米范圍, 對象不反對‘沖浪渣男’的示, 便進‘沖浪渣男’的邏輯鏈……

“第二位, B388, 三級用戶‘敲敲墻’……”

長相黝黑的漢子拿著一疊厚厚的資料,在醫院一樓的檢查室快速說道。

趙狠剛從中都市用戶委員會過來,他帶來了清除小隊的五名隊員, 以及華夏各地用戶委員會急收集的資料。

華夏現存兩萬多名用戶,有177個人的邏輯鏈上, 存在“脖子斷裂”的因果或者有關岔點。

177,這個數字太大了。

王饕冷著臉, 一把從趙狠手里搶過那厚重的資料。

趙狠聲音頓住。

王饕迅速翻看資料,他掏出手機, 打了個電話:“無用信息太多。李笑笑, 讓你的人把這177個人中所有曾經來過中都市、海都市的用戶,全部篩選出來!”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一瞬。

李笑笑:“好, 但是或許有用戶私下悄悄來過中都市、海都市。”

王饕:“先找確定來過的,私下來的再說。”

“好。”

沒有浪費時間,王饕將資料分七份。177人,每份大約25個用戶資料。他將這些資料平均地分給趙狠在的六個隊員。最后一份,王饕頓了頓,他看向蕭矜予,認真地放在了他的手上。

“這177個人里,或許就有一個,是摘頭事件的兇手。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和楚文婷摘頭事件最相近的邏輯鏈。”

隊員齊聲道:“是!”

王饕看向蕭矜予:“你很厲害,蕭矜予,我也希你能幫忙看看。”

“好。”接過王饕分發的資料,蕭矜予輕輕點頭,看了起來。

如果王饕沒有主邀請,蕭矜予也會想辦法加其中。他必須知道這條邏輯鏈和媽媽到底有什麼關系。

用戶委員會提供的177份資料,絕對是不齊全的。

沒有用戶會在長腦APP上完整填寫自己的邏輯鏈信息。瞞邏輯鏈,是每個用戶都會做的事。

當然,這份資料還包括了用戶委員會私下對用戶的觀察整理。也就是說,哪怕用戶沒填寫自己的邏輯鏈和“脖子”有關,但是在某次任務中被用戶委員會觀察到了,也會記錄在案。

這樣大幅度提高了準確度。

可是在海都市咖啡店的時候,徐啟就說過,沒達到三級的用戶,用戶委員會不會投太多力去觀察他的邏輯鏈。

全華夏三級以上的用戶,加起來才八千多人。

也就是說,還有一萬多用戶,是委員會沒怎麼觀察到的。

然而現在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

這個摘頭邏輯鏈的用戶應該很強,唯一的希就是他達到了三級,并且被用戶委員會觀察過。

蕭矜予快速地翻看資料。

十分鐘后,王饕的手機再次響了。

中都市用戶委員會維護部部長李笑笑用干練簡潔的語氣,低聲道:“篩選了23個用戶,是在過去一年來過中都市、或者海都市的。王隊長,資料已經發到你的APP上了,請查收。除此以外……有件事。”

王饕:“嗯?”

這位威嚴強壯的隊長就站在蕭矜予旁,聽到王饕沉穩的詢問聲,蕭矜予下意識地看向他。

中都市用戶委員會,維護部。

來往匆匆的人群中,李笑笑一只手舉著手機,另一只手拿著一張薄薄的白紙。看著這張紙右上角黑白的男人照片,目復雜又深思。

這是一個長相鷙的男人。眉頭因為常年深鎖,有三道重重的皺紋。他有一只冷戾的鷹鉤鼻和一雙倒垂的三角眼,過照片,那麻木的眼神也令人不由骨悚然,由心底產生一種刻薄不好親近的印象。

“我的手下找到了一條和這次摘頭事件極其相像的邏輯鏈。所有進這條邏輯鏈的對象,最終會有兩種不同的‘果’。第一,由用戶摘下對象的頭顱,對象死亡;第二……

“對象可以自行摘下自己的頭顱,對象死亡。”

王饕一驚,還沒詢問,李笑笑又道:“王隊長,而且這個人,他曾經就是中都市的用戶。”

“是誰?”

李笑笑默了許久。

“李笑笑?”

“‘教宗寶冠’。”

……

一分鐘后。

檢查室中,所有人的長腦APP上都接收到了一份用戶資料。

【用戶ID:教宗寶冠】

【邏輯等級:三級】

【邏輯鏈:所有進該邏輯鏈的邏輯因子影響范圍的對象,心純潔,并說出某句特定的話,視為進邏輯鏈。

*未查明是哪句特定的話,經過23次觀察,用戶‘教宗寶冠’存在導語言行為,每次使用邏輯鏈前必與作用對象進行對話,但從未發現重復話語。

邏輯鏈后,對象本和‘教宗寶冠’皆可直接摘下該對象的腦袋。

不摘下腦袋,對象仍可正常生活,并無法發現脖子斷裂的異常。

但是在12小時后,如‘教宗寶冠’沒有摘下對象的腦袋,對象也會自行摘下腦袋,并做出獻祭模樣,高舉腦袋,單膝跪地,朝向‘教宗寶冠’所位置。】

自行摘下腦袋……

不摘下腦袋,可正常生活,并且無法發現脖子斷裂的異常……

看著資料上的文字,趙狠急忙抬頭:“隊長,這不就是我們要找的邏輯鏈嗎!”

王饕并未回答,臉極其難看。

趙狠發現異常:“不對,所有被‘教宗寶冠’殺死的人,哪怕‘教宗寶冠’不手,他們也會在12小時后自己摘下腦袋。可是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早超過12小時。難道說,不是‘教宗寶冠’在殺人?”

王饕:“不用太關注‘教宗寶冠’,僅供參考。”

一個隊員詫異地問:“隊長?”

王饕:“維護部沒有提供‘教宗寶冠’的邏輯編號。趙狠,什麼況下,用戶委員會會無視用戶的邏輯編號,不予提供?”

趙狠猛地愣住。

這一點倒是蕭矜予不知道的。他也十分好奇。他以前聽齊思敏說過白院子的用戶資料,也聽徐啟說過風吹屁屁和香巾的資料,他們說時,都提到了對方的邏輯編號。

但是這一次發過來的資料里,沒寫教宗寶冠的邏輯編號。

趙狠找到線索而欣喜焦急的神,一下子暗了下去。“用戶死亡三天以上,長腦APP會自行清除該用戶賬號,不再給予邏輯編號排序。”

死亡三天以上?

檢查室里頓時陷死寂。

震然過后,蕭矜予迅速冷靜下來。他分析道:“三天還是來得及的。‘教宗寶冠’在三天前死了,他死之前可能私底下悄悄升級到了五級,并一直藏在地下,沒被污染004發現。土壤可以隔絕輻,也可以隔絕污染的污染。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我不知道是否準確,躲在地下可能就無法被長腦APP發現自己晉級了。而一旦‘教宗寶冠’為五級用戶,他修改了邏輯鏈的‘果’,作用對象的最大生存時間或許就能超過12小時。”

先用土壤隔離004的探查,使得教宗寶冠在長腦APP上的等級資料沒有及時更新。接著他再悄無聲息地迅速升到五級,并將自己的邏輯鏈改得更為強大……

這一切聽起來很不可思議,都是極難達的條件,但萬一教宗寶冠全部做到了,他確實太像這次摘頭事件的幕后真兇。

然而,面對蕭矜予的推理,王饕心中贊賞,神卻依舊沉重。

“你說得很有道理,蕭矜予,你也猜得沒錯,土壤確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隔絕污染的神奇效果。邏輯研究所做過實驗,只要人躲到地下1018米的深度,污染004的探查就變得極為困難。但是‘教宗寶冠’不是在三天前死的。”

王饕失地搖頭,看著蕭矜予:“曾經的B26,教宗寶冠,半年前因邏輯崩潰,確認死亡。他死在常年居住的中都市小丘區的公寓里,尸確認無誤,就是他本人。他死后,正好也是由你認識的齊思敏和李小同接了任務,檢查他崩潰的邏輯鏈有沒有發邏輯風暴,并且收集了他殘留在空氣里的邏輯因子。”

頓了頓,王饕:“李笑笑已經把齊思敏和李小同那次的任務報告,發過來了。”

所有人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蕭矜予打開一看。

[C級任務

任務容:清理某位三級用戶殘留的邏輯因子。該用戶生前排名B100以上,已由中都市清除小隊確認,為邏輯崩潰死亡,且邏輯鏈沒有失控跡象,未造污染。清理者需到場收集該用戶的邏輯因子,并確認是否發生邏輯風暴。

任務獎勵:15000現金,50點貢獻值。

接取限制:二級以上用戶。]

……

[任務報告

任務目標:

收集所有殘留邏輯因子,已完

確認是否發生邏輯風暴,未發生。

*該三級用戶排名B100以上,但收集到的邏輯因子僅大約為普通二級用戶或頂級一級用戶的溢散量。]

齊思敏在任務報告的最后進行了異常發現的闡述。

三天后,中都市邏輯研究所對齊思敏的發現進行回復,并徹底封存這項了任務。

[針對C級任務“‘教宗寶冠’邏輯因子的溢散收集”中,邏輯因子收集量較一事,給出如下原因:

“教宗寶冠”的邏輯因子較,是在邏輯崩潰的過程中,自然消耗導致。

為正常現象。]

放下手機,王饕看向檢查室里沉默的眾人,悶聲道:“‘教宗寶冠’的尸,半年前,是由我親自確認的。我確認,他沒有邏輯失控,沒有到污染。我也確認……他死的時候,絕對是三級。”

***

進展再次陷困境。

三號檢查室。

吳愿和王警焦急地等待著。

明晃晃的燈在這位年輕警|察曬黑的脖子上,王警不由看得出了神。他的腦海里浮現出楚文婷當著他的面,雙手捧起腦袋的畫面。楚文婷死時凄慘的笑,在王警的腦海中久久無法忘記。

本不敢想象小吳的脖子也是斷的。

怎麼會是斷的呢?

小吳的脖子上沒有一點點裂,因為年輕,甚至看不出皺紋。

小吳一定和楚文婷不一樣,他的脖子一定沒有斷!

正想著,忽然,檢查室的門被人推開。

吳愿和王警都愣了下,兩人一起看向門外。看到蕭矜予時,吳愿松了口氣。畢竟是見過的專家,他對蕭矜予有安全,就像剛進醫院看到王哥,他也會更加安心點。

“專家,現在是什麼況,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我都可以!”吳愿走上前。

檢查室的一共有兩個人,一個是蕭矜予,一個是趙狠。

蕭矜予抿了抿:“我們現在無法確定這種‘病’的傳播方式,也無法確定它的致死原因。”

“我說過,我可以像楚文婷那樣把腦袋捧起來試試的!”

趙狠突然開口:“你真的愿意進行實驗嗎?”

吳愿口而出:“我愿意。”

“但是,或許實驗剛開始,你就會死。你可以問問你后的警,他親眼見到的,楚小姐死了。”蕭矜予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小警|察。

吳愿卻想都沒想:“我是警|察,我都不去當這個志愿者,難道還讓別人去麼。而且現在有發現新的患者麼?”

并沒有新的疑似害者出現。

吳愿看著眼前兩人沉默不語的神,他握了握拳頭:“兩位專家,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吳愿的主請愿,算是當前唯一的好消息。

用戶委員會發起來,一邊查找全華夏所有和“脖子斷裂”有關的邏輯鏈,和這些邏輯鏈的擁有用戶聯系;一邊,他們在全中都市、海都市,甚至全國范圍尋找發生類似癥狀的害者。

同一時刻,醫院門口,材高大的清除小隊隊長站在臺階下,從夜中等來一個穿黑長袍的矮小人。

蕭矜予陪著民警吳愿,在三號檢查室里等著。

王警已經被暫時請離,吳愿張忐忑地坐在塑料椅上,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實驗。或許下一秒他就會死亡,但是他必須坐在這里,這是使命,他不可以逃跑。

“咚咚——”

門外走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蕭矜予微怔,他仔細聆聽。在王隊那沉悶的腳步聲中,他聽出了另一個輕巧的聲音。

這兩道腳步聲越來越近。

“啪嗒——”

檢查室的門從外推開。

蕭矜予和吳愿一起抬首看去。

王饕站在門外,他鄭重的目落在端坐筆直的年輕警察上,過了會兒,他道:“這就是要給你進行催眠的催眠師。等會會催眠你,讓你以為自己的脖子斷了。我要再次強調一遍,的催眠極其真實,在此期間你會真的以為自己的脖子斷了。”

吳愿看向那裹在黑袍里的

“我知道!”

王饕神復雜:“警號0071442吳愿,你確認你現在知道自己即將進行什麼任務,知道你要面對的是什麼嗎?目前我們并不知道這種病的發病機制是什麼,或許本不用你真的摘下腦袋,而是你意識到‘自己腦袋斷了’,你就會死!”

吳愿:“我知道!專家都和我說過了,他強調了三遍。”他看了眼蕭矜予,再回頭著王饕,目堅定不容搖:“請開始實驗。”

“那你還得知道,我的催眠是不可逆轉的哦。”

清脆的聲音響起,黑袍下,抬起靈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小警察。

蕭矜予問:“不可逆轉是什麼意思?”

頓了頓,黑袍抬眸看向蕭矜予。四目相對。片刻后,向一臉茫然的小警察:“不可逆轉,就是說,從此以后,你哪怕今天沒有死,往后的每一天,你都會認為自己的腦袋是斷的。你看鏡子,鏡子里的脖子是斷的;你去,手的也會告訴你,你的脖子是斷的。你去聞,嗅覺依舊會告訴你,有腥味。你的腦袋和肩膀不在一起了。

“這樣的催眠……你準備好了嗎?”

吳愿傻傻地呆在原地。

過了幾秒。

“準備好了!”

一怔,輕輕笑了。

***

2046年11月19日,中都市,

凌晨六點,灰蒙蒙的霧氣漫開清晨的寒意。微弱的晨過沉甸甸的朝霧,好像濃郁夜來一束手電筒的。照亮了半分明,亮的周圍卻是更深的黑暗。

6點15分,徐啟走出中都市地底列車站。

用戶委員會的接待者已經在車站外等候多時了。

這位海都市清除小隊的副隊長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力強悍如徐啟跑進檢查室時,都氣吁吁。

他剛到,將大包的資料放到桌上,同時謹慎地從懷里掏出污染珍珠項鏈。

徐啟看了眼墻壁上的鐘。

正好是7點01分。

王案的所有相關資料和證都在這了。王的尸還在我們海都市的邏輯研究所里冰封著,用于研究這條珍珠項鏈的殺人手法。不過就在昨天晚上,已經得到了初步進展。”

徐啟開始講述海都市邏輯研究所的發現。

首先,是王的死因。

王死于疑似“香巾”的邏輯鏈。但“香巾”王泰早已死了,他不可能死而復生殺害王。據邏輯研究所的調查,真相很可能和風吹屁屁張海象說得一樣:王泰死之前突然升級,為四級用戶,并且瀕死的絕令他邏輯鏈失控,這條失控的邏輯鏈還沒來得及到,污染他人,就污染上了張海象的這件污染——珍珠項鏈。

失控的“香巾”和珍珠項鏈,一個是可以污染人的失控邏輯鏈,一個是也有污染效果的污染

奇妙的,兩者突然達到了某種平衡。

失控的“香巾”被束縛進了珍珠項鏈里,污染珍珠項鏈的神奇效果也從單獨的“輕微改變人的邏輯鏈”,多增加了一個效果:殺人。

“以前王泰使用‘香巾’殺人,必須讓對方和自己多次接。但是香巾和珍珠項鏈結合后,它的‘因’就變了。”徐啟嘆了口氣,解釋道:“它殺人的‘因’,變為這條珍珠項鏈的主人!”

所有人都沒想過,香巾殺人的方式,居然:“為自己的主人”。

海都市邏輯研究所經過整整一周不眠不休的研究,在十二個死刑犯的實驗中發現,一旦有人為珍珠項鏈的主人,12小時后,他就會被香巾吊死。

死因、死法都與王一模一樣。

或許王泰污染這條珍珠項鏈時,想的是殺死害死他的張海象。他認為張海象就是珍珠項鏈的主人,所以殺死主人,就是殺死張海象。

可他永遠想不到,他失控的邏輯鏈居然會認為“產生金錢易的才是項鏈的主人”。

每個從張海象手里“買”下珍珠項鏈的人,只要產生金錢易,就被香巾無形中鎖定,最終殺死。

造化弄人,只有張海象,一次次逃

徐啟:“這就是王案的真相。但是無法解釋的是,王死后脖子上造的裂口。這個和香巾、珍珠項鏈都沒有關系。”

斷裂的脖子,和王案無關,和它息息相關的是中都市的摘頭事件。

徐啟總結道:“這就是我帶來的線索了。怎麼樣,現在你們這邊進展如何?”他看向趙狠和蕭矜予。他和王饕不,但是和趙狠、蕭矜予早有接,下意識地便詢問二人。

海都市邏輯研究所居然已經查明了珍珠項鏈的殺人模式,這個意外收獲令眾人都頗為驚喜。

然而這也證明了,摘頭事件和珍珠項鏈毫無關聯。

比起海都市那邊發現的線索,中都市這邊進展不多。畢竟楚文婷摘頭事件才發生六個小時,一切都還如黑暗中索。

但也不是沒有發現。

趙狠:“我們確定了這條摘頭邏輯鏈的最終殺人手法。”

徐啟:“嗯?!”

趙狠:“是摘頭。”這句話說出口,仿佛在說一句廢話,但趙狠很快解釋:“已知害者的脖子必然早已是裂開的,但是這條裂口眼、機都無法發現,且害者還能一直正常生活。造停止正常生活,突然死亡就有兩種可能——

“第一,摘下脖子;第二,意識到自己脖子斷了。”

趙狠道:“我們找了A77‘夢想家’。”

徐啟驚訝道:“你們居然找了夢想家?等等,我明白了,你們是讓‘夢想家’造出幻象,讓一個已經進邏輯鏈、但是還沒死的害者,‘看見’自己脖子斷了?”

徐啟直接猜中,他問道:“這個實驗者……現在還活著嗎?”

實驗者死了,證明無需真的摘頭,意識到脖子斷了就會死。

實驗者活著,就證明必須摘頭,這條邏輯鏈才能徹底走完。

“他還活著。”蕭矜予平靜清澈的聲音響起。

徐啟:“那也就是說,必須摘頭了啊。”

找和脖子斷裂有關的邏輯鏈。這是直接找兇手。

找覺得自己腦袋搖搖墜的人。這是在找害人。

前者找兇手,直到中午,全華夏的用戶委員會仍舊一無所獲。最像的邏輯鏈就是“教宗寶冠”,但是“教宗寶冠”半年前就死了。人不能死而復生,他的骨灰還在墳墓里躺著。

后者找害者,半天過去,也沒有效。

說了那麼多次“小阿姨很奇怪”,楚文婷都沒意識到自己脖子斷了。

在被帶到醫院后,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楚文婷死亡的監控視頻,民警小吳也不相信自己的脖子可能是斷的。

他們是真的毫無察覺。

有時似乎會下意識地接住腦袋,但就像呼吸一樣,這種行為被刻印在了深會無知覺地進行,人的大腦卻無法發現。

這給用戶委員會找出潛在的害者,帶來了巨大的阻力。

除了找兇手和害者,其余所有人則開始尋找王、楚文婷、吳愿三人之間的聯系。

徐啟從海都市帶來了王死前三天的所有監控視頻。王家里的安保視頻、公司的監控視頻,以及那間咖啡店和馬路上的所有視頻資料,他全部帶到了中都市。

花了一個下午,看完了王在公司里的所有視頻資料。徐啟點開咖啡店的兩個監控視頻。

“11月10日早晨9時13分15秒……”徐啟一邊說,一邊將視頻調整到合適的時間,“到了。王進咖啡店了。”

眾人抬起頭。

只見黑白畫面里,一個健壯的軀側著,走進咖啡店的大門。王走到靠窗的桌旁,拉開椅子。服務生很快上前詢問點餐。視頻沒有聲音,但是蕭矜予知道,王點的是一杯拿鐵。

他點了一杯咖啡,在窗邊坐了許久。

蕭矜予靜靜地看著。

10時整,王突然起,走向衛生間。

徐啟解說道:“到了約定時間,這個時候張海象通過后窗,已經在衛生間里等著了。王是去見他了。”

過了五分鐘,王離開廁所,低頭洗手。

一切都很合合理。

又喝了十分鐘咖啡,這個高大壯碩的男人坐在窗邊無聲著窗外風景。

10時15分3秒。

王站起,走向咖啡店前臺。

他去結賬了。

咖啡店的前臺一共有兩個收銀電腦,王站在靠里的那臺電腦旁。他從皮夾里拿出銀行卡,遞給服務生。

這個視頻徐啟已經看過整整三遍了。

對于記憶力、觀察力超群的用戶來說,三遍是一個并不小的數字。王的每一個舉他都無比悉。

徐啟道:“很快,有一群修也進了咖啡店。”他剛說完,四五個修打扮的年輕人走進咖啡店。們站在靠外側的收銀電腦前,幾人一邊說話,一邊直接在前臺點餐,顯然是不打算坐下,只是打算拿了咖啡就走。

徐啟:“王出事后的第二天,我就派人去這些修所在的天主教堂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們經常會去這間咖啡店買咖啡,畢竟沒人規定修不許喝咖啡。”

說到這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心道:原來那個鐘樓就屬于這家教堂啊……

王和張海象約定見面的咖啡店離海都市地底列車站很近。咖啡店街道的拐角就是一家天主教堂。

徐啟的方向并不是很好,直到現在他才將那家天主教堂和自己今天凌晨看到的鐘樓聯系起來。

黑白無聲的視頻畫面里。

王付賬離開,在門口臺階上頓了頓。

徐啟繼續解說:“這是咖啡店的第二個監控視頻角度,只能看見王的。后來我們從道路監控里看了,王停頓的這兩秒是在拿車鑰匙。”

視頻畫面切換,眾人看起道路監控視頻。

一切和徐啟說得一樣。拿完車鑰匙,王抬步走到路邊的蘭博基尼旁。

很快,車子啟,離開。

趙狠:“王離開店的時候,有兩個修也走了麼。”

徐啟點點頭:“對。一共是五個修去的咖啡店,們點完咖啡后,有兩個修先回教堂了,只留三個人在店里取咖啡。”他說得十分清晰,因為這些線索早在王出事后,海都市清除小隊便全部查明。

王付賬的時候,看了那些修一眼?”蕭矜予突然開口。

徐啟看向蕭矜予。王側目看修作很短,只是不到0.5秒,但是蕭矜予敏銳地發現了。四級用戶徐啟同樣也沒忽略。

“他看了一眼。”徐啟道,“不過沒什麼問題,如果是我走在路上遇到一群修,也會稍微多看一眼的。”

眾人點點頭。

確實,在華夏街上看到修,正常人都會詫異地看一眼。這并不奇怪。

蕭矜予若有所思地輕輕頷首,他也同意徐啟的觀點,這很合理。

蕭矜予的腦海里不斷閃現王在咖啡店里的畫面,似乎真的沒什麼異常。所有的異常點他們都找過了,就是在衛生間里躲著沒被監控拍到的張海象。

徐啟正要換一個監控視頻。

突然,蕭矜予雙眸,他抬頭道:“等等,剛才的畫面回放一遍。”

徐啟愣住,他看了看蕭矜予:“行。”他將王結賬的畫面重新放了一遍。

蕭矜予眼眸睜大,他整個人湊到電腦前:“就是這一秒。再看一遍。”

青年張專注的模樣令徐啟心中一,他正了神,趕忙問:“你發現了什麼?”

“你看這里!”

蕭矜予指著那群修的頭頂。

一家普通的咖啡店,肯定不會請專人布置攝像頭位置,必然有監控死角存在。這些修所在的外側收銀電腦,就是一個死角。視頻里能看清服務員收錢的作,絕對無法錢,但是卻看不清這些修的臉。

視頻越過們的臉,只照到了一個頭頂。

高一米八,他的臉龐倒是被完整地照了進去。

王看這些修的時候,有三個修也扭頭看了他一眼。”

原來是這個!徐啟笑道:“這個我也發現了。我的隊員正好找到了其中一個修王有印象。說因為王是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買咖啡的時候還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三個修,你的隊員都問到了嗎?”

徐啟一愣:“這倒沒有。有兩個修那天在休假。”

一個扭頭看的作,在徐啟看來也很正常。畢竟王的形在普通人看來,確實有些魁梧。就像王會看修一樣,修可能也會好奇,看一下旁這個是自己三個形寬的胖子。

未必有什麼歧視的眼,但下意識地看一眼,也屬于人之常

蕭矜予沒有回答,他控鼠標,將原本0.5秒的扭頭畫面,仔仔細細地看了五遍,一幀幀地詳細觀察。

忽然,他頓住了。

“這三個修里,這個!”

“哪個?”

徐啟和趙狠立即長脖子,看向蕭矜予指著的那個頭頂。

個頭矮小,看不見臉龐,只能看到漆黑的頭紗頂。

俊秀清冷的青年垂著眸子,語氣平靜,有條不紊:“另外兩個修,也都看了王。只有這個個頭最矮的修轉頭的時機……”蕭矜予一幀幀地拉開畫面。

趙狠和徐啟仔細地看著。

徐啟倏地睜大眼:“王是完全在同一幀畫面里,互相扭過頭,看向對方的?”

下一秒,徐啟道:“這個攝像頭一幀畫面,大概為60分之一秒。也就是說,這個修王是在同一個60分之一秒,一起看向對方的。確實有些巧合,但也未必不合理。”

蕭矜予控制電腦:“其實我一開始奇怪的,是這個道路監控視頻。”點開視頻畫面,蕭矜予沉著眸,“兩秒時間,王從口袋里拿出鑰匙。這似乎很正常,但是有兩個疑點。”

此時,王饕也走了過來。

蕭矜予:“第一,為什麼要特意停下腳步,去拿鑰匙。而且不是在平地停的,王是在那家咖啡店門外花圃旁,在兩層臺階的中間一階,突然停下的。當然,這可以解釋,他就是想停下來找一找鑰匙。但是這就要說到第二個疑點了。

“第二個疑點,王拿完鑰匙抬起頭后……他好像沒有完全地正視前方。”

電腦上,視頻畫面一幀幀地放著。

幾乎難以用眼察覺出王側首的作,哪怕是一幀幀畫面看,都看不出太多異常。

然而看了一會兒,王隊冷著臉:“另一個道路監控,是不是拍到了那兩個修離開咖啡店的況。”

徐啟:“對!”

王饕:“兩個視頻一起看。”

一個道路監控正對著王的臉,另一個視頻監控則對著走在王前方,攜手走向教堂的兩個修

半晌后,徐啟緩緩睜大眼:“是那個和王一起扭頭的矮個修王抬起頭后的0.3秒……他看了那個修一眼?”

“對。”蕭矜予看著若有所思的徐啟,開口道:“但這些線索,未必就是真的線索。無論是咖啡店里,王和矮個修同時看向對方,還是離開咖啡店王又看了一眼,這些都沒問題。或許王就是單純地多看一眼。”

正常人走在路上,都有可能多看某位行人一眼。

王的行為非常符合邏輯。

然而。

蕭矜予抬首看向房間里的幾位高級用戶,長長的眉頭鎖了半秒,仿佛在沉思,隨后,他才道:“是這樣的,王隊長,徐隊長。我這個人向來喜歡大膽假設。很多事,先給出一個假設,再去從假設的前提下進行猜想,一切看似不合理,或者一切看似巧合的事,有時候就會自然而然,連了一條線。”

聞言,王饕看向他:“你有什麼推測,請說。”

蕭矜予目沉靜:“我覺醒邏輯鏈的那天,齊思敏就對我說過——邏輯鏈之間相互吸引。假設,我只是提一個假設,王為什麼會和這個矮個修互相看向對方,如果不是因為60分之一秒的巧合,而是他們之間的距離短到那個瞬間時,突然,他們互相發現了對方——

“邏輯鏈相互吸引。

“我旁的這個人……是用戶。”

話音落地,檢查室里雀無聲。

蕭矜予面不改,他接著道:“我之所以提出這樣的假設,是因為在此假設的前提下,王為什麼會特意停了兩秒找鑰匙,就可以解釋了。因為他走出咖啡店的時候,一直在思考。思考的同時還要拿鑰匙、走路,這是同時做三件事,這令他有些分心。所以他停止了走路,只一邊思考,一邊拿鑰匙。

“接著,他看向那個矮個修,也是因為對方是用戶。”

頓了頓,蕭矜予道:“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假設。”

良久。

“但這是一個很合理的假設。而海都市清除小隊,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可能。”徐啟冷著臉,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快速道:“立刻派人去老法租界的那家天主教堂,找一個矮個修!”

徐啟拿著電話走出檢查室,不斷地向自己的隊員吩咐著。

水之刑駱笙被關進看守室后,他便是海都市清除小隊的臨時隊長。

另一邊,寂靜的檢查室里。

趙狠依舊目瞪口呆,過了許久,他看向蕭矜予,下意識地問:“你二級了?”

蕭矜予:“……”

“還沒有。”

趙狠震驚道:“你怎麼可能沒有二級?!”

蕭矜予:“……”

正要開口,一直沉穩有力的大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蕭矜予轉過

王饕認真地看著他:“你很不錯。你一定從某個地方搞錯了你的邏輯鏈,才遲遲沒有升級。這樣的邏輯思維能力我只在幾個人上見過,他們無一例外,最低也是五級用戶,還有兩個是六級用戶。”

這樣的夸獎幾乎已經是最頂級的了。

然而。

冰冷的白熾燈下,蕭矜予垂下眸子,只是低聲道:“謝謝。”

短暫的自謙后,蕭矜予抬起手,狀若無意地指了指監控上那位面容模糊的矮個修,道:“王隊長,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有想通。如果說這個修真是用戶,且王脖子上的裂口是的,就一定也來過中都市,摘頭事件也和有關。但是……并沒有理由殺王。王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蕭矜予問:“王隊長,如果你在路上到一個用戶,邏輯鏈相互吸引,你發現他是用戶,你會想著殺了他嗎?”

“當然不會。”

“是的。所以為什麼要對王使用邏輯鏈,我覺得也是一大疑點。我想,要麼是認出了王,和王有什麼過節。要麼就是覺得……王認出了。”

王認出?這又是什麼大膽的假設?”徐啟正好打完電話,走進檢查室。

蕭矜予的思維實在跳得太快,快到連徐啟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程度。

蕭矜予默了默,聲音平靜:“我只是提出一個假設,否則說實話,我不理解萍水相逢,為什麼殺王。如果這個修真是摘頭邏輯鏈的所有者,殺人總得有目的。殺楚小姐、吳警是為什麼,我們暫時不了解,或許是因為認識楚小姐、吳警。那王呢?并不知道王早已陷香巾’的邏輯鏈,注定死亡。使用摘頭邏輯鏈,就是想殺王。王的原因……或許是因為王認識?”

徐啟立即否定了這個猜測:“如果王認識,就不可能只是單純地看一眼。三級用戶的記憶力都非常好。”

蕭矜予點點頭:“我不大了解三級用戶。”他很謙虛,出思考的神,沒有因為自己提出非常多的合理假設而顯得自傲。

蕭矜予再問:“或許王認出的不是修本人,而是上的什麼東西?比如,擁有一件污染?”

王饕聞言一愣,他瞇起眼睛,看向蕭矜予剛才不經意指向的地方。

“這個十字架上,是有個圖案?”

徐啟和趙狠立刻湊到電腦前。

電腦前,一個五級用戶和兩個四級用戶都極為吃力地觀察著。模糊不清的畫面里,小的修帶著長長的黑頭紗。厚重的頭紗將的臉龐遮了大半,只出一雙微笑的

純黑的修服前,懸著一只銀的十字架項鏈。

這只掌大的十字架在修前輕輕搖晃,金照耀在銀十字架上,表面鏤空雕刻的花紋隨,反出燦燦澤。

“好像是頭羚羊?”王饕冷聲道,“趙狠,聯系李笑笑,讓維護部的技人員看看能不能還原這個十字架上的圖案。”

“是!”

十字架上的圖案到底是什麼?

蕭矜予站在一旁,靜靜地著不斷觀察的三位高級用戶。他垂下眼眸,默而不語。

如果曾經看過這個圖案,就像由果推因,便能容易地發現它到底是什麼。

那不是羚羊。

那是一頭麋鹿。

并不是什麼天馬行空的大膽假設,從一開始蕭矜予發現的就不是60分之一秒的扭頭,也不是0.3秒的再

而是,這修脖子上掛著的麋鹿。

同樣的麋鹿他還在另一個地方見過。

那是霍華德家族的家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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