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第3章 第3章
聶冰原沒有神經過敏,他的確聞到了味道,混在廢棄建筑經年累月腐朽與嚴寒干冷中的一陌生人氣息,哪怕藏得再。
“剛才應該相信你。”佟小南反省。
聶冰原帥氣地頭發,特云淡風輕:“這算什麼,冰雪下一米之我都能聞著。”
“你的科屬天賦就不用給我科普了,從嗅覺到冰上行走,從游泳速度到跟蹤技,”佟小南指指自己口,“都刻在這里。”
聶冰原:“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佟小南謙虛搖頭:“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被人強行灌輸了三年。”
站在二人面前的學姐:“兩位,我的存在就這麼弱嗎?”
學姐的“打卡”,僅僅是在他倆手臂上各了一張紙,粘還不太牢固那種:“集齊三個打卡點紙,就可以回一樓大廳找團長了。”
“就這?”聶冰原低頭兩下紙,本就不合的邊緣更加起翹。
“中途掉了怎麼辦?”佟小南問,“萬一發現的時候已經找不著了。”
學姐:“只一次,失不補。”
還在低頭瞎鼓搗的聶冰原立刻住手,以掌心溫熱平紙。這是祖宗,得供著。
“就不能蓋個夜圖章嗎?”佟小南獻計獻策,“方便,防偽,還不怕丟。”
學姐:“印章本太高,團長說社團經費有限,錢要花在針尖上。”
佟小南:“……”
刀刃都不夠艱苦樸素了。
有了第一個打卡點的功經驗,兩人的搜尋思路明晰起來,后面專挑環境最暗氣氛最恐怖的地方重點排查。
冰冷實驗室,森樣本間,封檔案室,詭異洗手間……佟小南越搜越勇,聶冰原越找越慫,到后面基本是百分之九十時間抓佟小南的手不放,剩下百分之十則直接掛在他上。
就這樣不到一個半小時,他們功找到1~4號打卡點,只差最后一個。
問題是他們已經在樓頂天臺了。
“還有哪里沒找?”他們是一層一層往上搜的,標準地毯式掃樓,佟小南想不出有任何忘的角落。
天臺上的風比地面猛烈數倍,吹得人快要站不穩。
聶冰原環顧周遭,目落在架設在不遠的樓頂水箱上。
多年不用的水箱被冰雪厚厚覆蓋,乍看像個冰雕堡壘。
佟小南:“……為一個社團活藏在那個里面兩小時,犧牲會不會太大?”
聶冰原走近水箱:“這可說不定,我就能豁出去。”
“你能全須全尾活到今天,真是覺醒之神庇護。”佟小南也跟著走過去,不料一眼沒照顧到,聶冰原已經爬上高高的水箱蓋頂。
“好像是沒人過。”聶冰原初步判斷水箱蓋沒有開啟痕跡,但依然不信邪地敲了兩下,連上面覆蓋的冰層都沒敲裂,才死心。
佟小南:“什麼都沒有就趕下來。”
聶冰原失起,然后低頭面向佟小南張開雙臂,一躍而下的預備姿勢,風中瀟灑:“小南,務必接住我。”
佟小南的回答是,果斷退到安全距離,即對方在空中難度系數正無窮也落不到他上。
聶冰原悻悻地改跳為爬,手腳并用從水箱上安全下來:“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
佟小南:“上一次配合你的結果是骨折住院。”
聶冰原:“別省略主語,是‘我’骨折住院,摔的時候我他媽一直抱著你。”
佟小南:“你要是不讓我接著,安安穩穩爬下來,本不存在摔。”
聶冰原:“……”
佟小南:“瞪我干啥?”
聶冰原:“我欠你的行了吧!”
高一剛跟佟小南認識的時候,聶冰原可不是這個脾氣,格急,說話也直,看不順眼的絕對不慣著,以至于明明學習績很好,日常行為也沒太出格,但生生給自己打造出“校霸”氣質,班里同學就沒幾個敢跟他說話的。
佟小南是唯一例外,不敢跟他說話,還敢跟他互懟,懟著懟著火氣都上來了,倆人就手。那個年紀能有什麼正經對錯,都是芝麻綠豆的屁事兒,反正跟佟小南干架,甭管什麼形態,聶冰原都沒輸過。
所以怎麼就一步一步淪落到今天了?
架也不敢打了,手也不敢了,說話懟不過,連瞪兩眼都要被說……聶冰原心酸得想抱抱自己。
佟小南:“你說5號打卡點有沒有可能在一個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自己這麼傷心的時候這家伙居然還在想別的……
“哎?你說什麼?”聶冰原一秒回神。
“你想,咱們把整個樓都掃遍了,”佟小南分析道,“打卡點越往后,樓層越高,4號就已經在頂層了,所以我倆才上來天臺。”
聶冰原:“你是說5號點可能會打個出其不意?”
“沒錯,”佟小南點頭,“它可能完全不按前面的套路走,甚至反其道行之,比如……”
聶冰原:“一樓。”
一樓,或者再小些范圍,一樓大廳,那個他們曾席地而坐聽呂幻舟慷慨激昂的位置,亦是“尋找失落的勇敢者”活出發點,反而被所有人忽略。
“恭喜,打卡功。”藏在大廳一側落地鐘后面的呂幻舟,親手給最先找到他的兩位學弟上完任務的紙,“然后你們能不能幫我個忙……”
“幫忙嚇唬其余的人?沒問題。”聶冰原欣然應允。
呂幻舟:“……其實是希你倆先去別的地方待一會兒,以免暴這個打卡點。”
佟小南認真思考如果現在和呂幻舟說,自己跟旁邊這家伙不認識,可信度高不高。
懶得再爬樓,兩人就地在一樓尋找合適的藏點。快到走廊盡頭時,聶冰原再次聞到一可疑氣息。
這回佟小南完全相信,任由對方在黑暗中嗅來嗅去,最終走到一扇破掉的窗戶前。
窗戶外就是樓后,比樓前還荒涼,除了建校時修葺而今早已寸草不生的花壇,只剩茫茫積雪。
搜尋無果的兩人收回眺視線,不經意低頭,與蹲在窗戶底下的人對個正著。
剎那安靜。
那人只穿了一件極薄的連帽寒服,就墻蹲著,雙手不知在雪地里挖著什麼。他整張臉都藏在帽兜里,即使這樣近距離面對面,一時也無法看清。
沒等佟小南和聶冰原反應,那人率先起,拔就跑。
半夜挖地已經相當可疑,還二話不說就逃跑,做賊心虛得也太明顯了。聶冰原一躍跳出窗口,朝著那人背影猛追。
雪地難行——那是對別人。
聶冰原在跳窗瞬間已經調野之力完半化,以迅猛的追擊速度在雪上闖開一條坦途,翻起的雪浪間,白而圓的耳若若現。
“什麼況……”一個正在二樓尋找打卡點的頭發注意到外面靜,為了看得更清楚,艱難打開幾十年沒人的窗戶,險些把窗框卸掉。
他的位置就在佟小南上方,但后者一無所知,因為早在聶冰原跳窗之后,佟小南就跟著追出去了。
等到樓上的探出頭,追擊已經結束。
聶冰原沒撲到人。誰能想到對方居然是鳥科,最后關頭化,揮一揮翅膀飛走,只留下一地服。
還有一暗褐的羽。
“什麼鳥?”佟小南在服里沒找著有用線索,只得撿起落在雪里的羽。然而鳥科種類太多了,手上的羽又不像孔雀翎羽那樣有明顯辨識度,一時難以鎖定科屬。
“太暗了,看不出來。”人臉人臉沒瞧見,化化沒看清,聶冰原瞅著雪里那些服就來氣,一連踢了好幾腳。
“大概形容一下呢,”對方化時聶冰原離得最近,佟小南只來得及看見一團黑影飛夜空,是圓是扁都模糊,“比如型什麼的?”
聶冰原:“型不大不小,灰不拉幾。”
佟小南:“……”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你們在干什麼,飛走的那只鳥是誰啊?”兩人回到樓下,才發現二樓多了位倚窗吹風的。
聶冰原沒搭理,蹲下查看可疑分子留的痕跡。
“不知道是誰,”佟小南回答,“我們發現的時候他就在這里刨坑。”
“刨坑?”頭發奇怪地往下,“坑里有什麼?”
聶冰原頭也不抬:“土。”
兩小時結束,最終功完五個打卡點的只有九人,包括頭發,因為佟小南稍微提示了一下對方還沒找到的5號打卡點。
也不算助人為樂,就是當時在窗口上下聊著聊著——
頭發:“你為什麼要在手上拿一鶚?”
佟小南:“鵝?”
頭發:“鶚。”
佟小南:“鶚……猛禽科的那個?”
頭發:“對,中型猛禽,上就是這種暗褐羽,不信你細看,是不是還有一點紫澤。”
佟小南:“你確定?離這麼遠能都一眼認出來?要不我拿給你……”
頭發:“別,我不這種臟東西。”
佟小南:“?”
頭發:“我討厭猛禽,刻在dna里的。”
佟小南:“討厭到一羽定科屬?”
頭發:“錯一賠十。”
佟小南:“同學,你還有哪個打卡點沒找到?”
“這片廢區學校也不管,總有外面的人進來晃,正常。”聽完他們的講述,呂幻舟不以為意,專心向九位新晉員分發社團徽章。
據呂社長說,該徽章百年傳承。
“百年傳承?那不就是古董了?”有同學眼睛立刻亮起來。
“你真是閱讀理解小能手,”呂幻舟無奈,“徽章樣式百年傳承,你現在拿這枚由社長我手工打造,聽懂了吧。”
“純手工?”
“純的,沒看每個徽章形狀都有細微差別?”
幾個同學把手上徽章疊放到一起比較廓形狀,立刻深信不疑:“社長,你這個細微差別不能說里出外進,只能說參差不齊。”
“就不能開個模,標準化制造嗎?”頭發隨意擺弄徽章,一臉嫌棄。
“開模?”呂幻舟聲音不自覺提高,著扎心。
佟小南立刻攔住社長:“我來。”然后看向頭發,“社團經費有限,錢要花在針尖上。”
呂幻舟先驚訝,再欣,最后地握住佟小南的手:“你注定是要進我們社團的。”
這個握手只持續了半秒就被打斷。
呂幻舟困看向搶著跟自己握手的聶冰原:“同學?”
佟小南也莫名其妙:“你又什麼風?”
“終于加心儀社團,我高興。”聶冰原一臉真摯。
徽章發放之后,呂幻舟又介紹了一遍勇敢者社團。與活開始前不同,這次面向真正社員,說的就更實際了。
“有統計表明,加勇敢者社團的畢業后都能為控局英……”
佟小南想親眼看一下統計表。
控局,全稱野覺醒化分類風險預防控制管理局。建立時大霧才剛發生不久,人類仍在“部分運神經或行為習慣覺醒”的初步階段,只有極數人進“化覺醒”階段,為了預防這部分化者可能帶來的風險,控局應運而生。
不過發展到今天,當全人類都步“化時代控局已經為維護社會安全和秩序的最重要部門,
“我們社團活的主要方向是探校園怪談和解決不可思議事件,包括同學求助。但神學事件不可能天天發生,校園怪談也數量有限,所以無可探時,用恐怖廢墟填補社團活也是可以的。”
佟小南:“……”
離開醫學樓時,外面更黑更冷了。所有歸途上的同學都凍得瑟瑟發抖,只佟小南和聶冰原神自若,哪怕前者依舊走兩步摔一跤,彰顯冰雪路面上人的平衡力。
關鍵他倆還是所有人里穿得最的。
有同學實在好奇:“二位究竟什麼科屬,如此耐寒?”
聶·踏雪如平地·冰原:“北極熊。”
佟·冰上任我摔·小南:“帝企鵝。”
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三點,佟小南又累又困,某個不識相的家伙還非要問他對新社團的想。
佟小南一句話總結:“科學真理難求索,妖魔鬼怪永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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