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第66章 番外《鷙鳥累百,不如一鶚》(下)

(8)

有那麼一瞬間, 許焰懷疑自己傷的不是翅膀而是腦子,以至于出現如此荒誕的幻聽:“你在開玩笑嗎?”

束放認真搖頭:“我從來不開玩笑。”

他的眼神像他的發一樣,漆黑幽深, 仿佛不可抗拒的旋渦,使每一個與之對視者都深陷其中, 難以

許焰發怔許久,只從對方瞳孔里看見一只蠢斃了的火烈鳥, 呆呆愣愣,失語失聲,像飛在半空突然被利爪擒住的倒霉蛋, 亦或淺灘散步猛然聽見天敵鳴的不幸者。

束放沉默著, 堅定而耐心。

許焰深深吸口氣, 冷靜下來, 仿佛有了某種決斷:“給你兩個選擇。”

束放眼睛泛起一亮。

許焰:“要麼關燈閉, 要麼關門滾蛋。”

就在火烈鳥以為漫漫長夜都要用來對付負隅頑抗的猛禽時, 束放干凈利落選擇前者。

關掉的燈, 下一個夜晚還會亮。

但閉的猛禽,那可真是相當誠實守信,一連三天, 天天來醫院報道看護病人,日日謹記諾言沉默是金。

起初許焰想得開,你不說話我就把你當空氣,看誰先憋不住。

想束放沉默歸沉默,照顧傷患可謂盡職盡責。

許焰想玩手機, 手機被無沒收。

許焰想吃海鮮, 海鮮燉土豆粥。

許焰心說沒得吃沒得玩, 找醫生學姐聊聊天總可以吧, 結果被學姐告知:“我還有很多病人要照顧,非常忙,你不要添,好好休息好好養傷,別像小孩兒似的那麼任,我看天天來照顧你的那個學弟就很不錯,又沉穩又懂事,你多跟人家學學。”

被“捧一踩一”的火烈鳥,回到病房后低落了許久。

最后認命嘆口氣,抬眼看向某個坐在床邊、舉著一本《低溫土壤改良的理論與實踐》看了半個上午的家伙:“喂,你不讓我看手機,自己倒在這兒看得嗨。”

束放從書中抬起頭,似乎有點驚訝許焰主搭話,但還是晃了晃書本,示意——我沒看手機,在看書。

許焰快讓他氣死了,誰關心到底看什麼東西:“你不覺得這個病房里過于安靜了嗎?”

束放定定看了他幾秒,大概領會紅小公主的意思了,但“前提要”得再強調一下:“你說的,關燈,閉。”

時隔七十二小時,再次聽見猛禽那該死的聲音,火烈鳥竟然覺得還順耳。

窗外日晴朗,病房自然沒有開燈。

鑒于“關燈=閉”,自己說過的話,咬碎牙也不能往回吞。

許焰直接下床,走到墻邊開關,愣是大白天按亮病房燈,然后理直氣壯看向猛禽:“開燈了,你可以說話了。”

束放也起走過去,將剛剛打開的病房燈按滅:“不要浪費電。”

仿佛被打了一個掌,許焰心底蹭蹭冒火,正要發飆。

束放:“故意不說話是我稚了,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煩我。”

許焰:“……”

火烈鳥不煩束放,雖然他討厭一切兇猛的、會飛的科屬,雖然鶚在火烈鳥天敵榜上可以傲視群雄,雖然一萬只鶚里許焰會遠離九千九百九十九只。

但束放例外。

說不清原因,而這種說不清才更讓人心煩意

束放靜靜看著許焰,明明是對方讓自己說話的,可自己真說了,他又沒聲了。

“你如果真不想看見我,”猛禽停頓幾秒,聲音微微放低,“我現在可以走,以后都不來打擾你了。”

許焰錯愕,完全搞不懂怎麼就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了,幾乎想也不想就口而出:“我什麼時候說不想看見你了,我要真不想看見你,還能讓你天天來醫院?”

束放糾正:“不是你讓的,是我自己來的。”

“我趕你走沒?”許焰問。

束放:“那倒沒……”

許焰:“沒趕就是‘默許’,默許就是‘我讓的’,懂?”

束放:“所以你不討厭我來。”

許焰:“廢話。”

束放:“四舍五,你不討厭我。”

許焰:“勉勉強強吧。”

束放:“再四舍五,你也有可能喜歡我。”

許焰:“……你這個四舍五法,地球都是你的。”

(9)

許焰的翅膀在一周后就基本痊愈了,但醫院非說康復速度太快,還要再留院觀察一周才穩妥。

“有什麼好觀察的,就不能是我素質完,傷口愈合效率人?”許焰百無聊賴坐在床上,寬大病號服松松垮垮,還不是,在這兒多住一天都覺悶,何況還要多住一周。

傍晚來查床的醫生學姐,正在記錄火烈鳥今日的各項指標,頭也不抬道:“你如果說點話,沒準出院日期還真能提前。”

許焰深深嘆口氣,滿眼幽怨:“一個人待在這里已經夠悶了,再不讓我說說話,沒等出院我就得從外科轉心理科。”

“一個人?”學姐環顧空病房,再看一眼墻上鐘表,“平時這個時候,你那位學弟不是應該已經帶著心晚餐過來了嗎?”

“不用加奇奇怪怪的定語。”

學姐被火烈鳥一副恨不能劃清界限的表逗樂了:“我看那位學弟人不錯,格老實,脾氣又好,真要是吵架了就趕把話說開,兄弟能有什麼隔夜仇。”

“你哪兒看出來他老實……不對,”許焰忽然反應過來,“誰說我跟那家伙吵架了?”

“沒有?”學姐意外,“我看你這幾天一直別別扭扭的,說話都不敢正眼看他,還以為你們……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必須想多了,再說:“什麼我不敢正眼看他?”

學姐:“就是做賊心虛、心里有鬼那種覺。”

火烈鳥:“……”

(10)

“對不起,跟導師討論了一下重建試驗田的事,來晚了,”束放一進病房就趕支起小桌板,把打包好的紅燴海鮮和油土豆泥放上去,人來得晚,食卻得燙,“等了吧。”

“誰等你,”許焰看都不看,往后一仰,舒舒服服靠進床里,“晚飯我早在醫院食堂吃完了。”

“咕嚕嚕……”

肚子仿佛是掐著時間打主人的臉,卡點兒準準的。

束放彎了下角,但不習慣笑的猛禽又習慣收斂:“那就當提前吃夜宵。”

許焰借坡下驢……不對,借風飛鳥,重新坐直,舀起一勺土豆泥,吹一吹涼氣降溫,忍著大快朵頤地沖,故意慢條斯理往里送,那一個優雅。

束放沒再說什麼,而是馬不停蹄忙活起來,見水壺空了就去病房外接滿新的熱水,見床邊柜上品雜,就重新擺放整齊,要不是病人還在吃飯,許焰懷疑這家伙都能開始掃地灰打掃病房了。

自從上次“破冰”,兩人重新開始“說話”,日常相就是這種模式,極簡流為主,各忙各的為輔。

許焰搞不明白束放到底什麼意思,要說已經放棄了吧,人家還天天來,要說鍥而不舍吧,偏偏再沒主提過喜歡不喜歡的事兒。

所以說猛禽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的科屬!

暗自開科屬炮轟擊整個猛禽群的火烈鳥,很快收到了來自科屬之神的懲罰——被一口忘記吹涼氣的土豆泥,燙了舌頭。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許焰當即放下勺子,看向仍在忙碌的束放,這事兒必須有個了結:“那個……”

猛禽在火烈鳥的聲音里抬頭,疑看過來。

許焰:“你剛才說跟導師討論重建試驗田?”

凡事得有個鋪墊對吧,這樣才會顯得比較自然。

“嗯,”束放點頭,“奧斯汀知道試驗田被毀,愿意再捐一筆資金幫忙重建。”

許焰微微挑眉,還真是慷慨。不過猛禽那麼在意的試驗田能夠重建,倒是好事。

心里這樣想,上說的卻是:“你這運氣也沒誰了,那盒子都不知道在地下埋了多久,偏偏就讓你挖著。”

“還好是讓我挖著,又有你們三個在,”束放說,“換其他人,說不定當時的境更危險。”

猛禽語氣平靜,目真誠。

火烈鳥卻從對方的回答里,猛然醍醐灌頂:“我明白了!”

束放:“?”

許焰:“因為我從變龍手中救了你,所以你才有了喜歡上我的錯覺,本質上只是對救命恩人的盲目崇拜。”

束放思索片刻,嚴謹道:“準確講,第一階段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從變龍手中救下了我們,第二階段是佟小南、聶冰原聯手控局,從巨型變龍手中救下了整個第四大。”

許焰:“……”

束放:“但是你的確在變龍襲擊我的時候,替我擋住了。”

許焰:“你怎麼不等到世界末日再‘但是’。”

(11)

最近被某只猛禽攪和得七上八下,許焰也開始反思這段“孽緣”。

按理說,束放的科屬立在那兒,他倆就絕對沒可能為朋友,更別說進展到眼下這種七八糟的局面。

所以最初自己到底是怎麼鬼迷心,非往試驗田跑的呢?

哦對,想起來了,第一次是佟小南、聶冰原非拉著他過去,說要看看束放講的在這里搞試驗田到底是真是假。

后來原本打定主意再不去了,結果野之力課上跟角雕一對一,在天敵應里起了應激反應,思來想去只能找某個埋頭刨地的家伙進行“克服訓練”。

都怪南北極。

還有大角雕。

火烈鳥在下午獨自一人的病房里,一邊給“罪魁禍首們”蓋章,一邊忍不住心虛。

因為只有他自己清楚,為香香脆土豆排隊和費勁力尋找購買旋耕機,實在很難再跟什麼見鬼的天敵反應扯上聯系。

他就是想看見束放。

想讓那個傻了吧唧就知道埋頭刨土的家伙省點力氣,提高效率。

想試驗田能真的功。

想猛禽收獲所希的,麥苗茁壯,麥穗金黃。

短促信息提示音,打斷許焰思緒。

去拿手機時,不經意看見窗外天空,烏的云層深著僅剩的微

預報說今日有雷電天氣,大雨。

媽媽:今天覺怎麼樣,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出院?

類似的短信已有若干條,許焰幾乎不用思考,嫻回復:跟昨天一樣,能吃能睡,其實早就已經好了,醫院非不讓走,不過再觀察幾天也就差不多了。

媽媽:好的,多注意休息。

許焰看了一會兒,退出信息,手機丟到旁邊,沒再回。

因為回也無非就是一個“嗯”,實在沒什麼意義。

就像母親自院打過一個電話之后,每天都是照例短信關懷,形式大于容。

至于親爹,在第一通問電話過后,則連這一點短信關懷的形式都省了。

不過這對已經拆伙的前夫妻,在給他打錢這件事上倒是意外默契,這才一周多的時間,他已經有好幾筆大額賬了。

都是沉甸甸的啊。

兩相比較,許焰就稍微有點愧疚。

曾經一家三口還很幸福的時候,父母一心希他能繼承兩人缽,讀醫學院,將來治病救人。雖然三口之家散得早,但許焰一直記得,哪怕對醫學毫無興趣,也自己努力學習,考了進去。

醫科大學錄取通知書來的那天,他特地將通知書拍照發個那兩個人。

父親當即就給了他一筆厚“獎學金”。

母親說以他為驕傲,然后讓他在電話里與并不悉的弟弟妹妹們分學習心得,鼓勵他們也像自己一樣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心儀的大學。

績下來到去醫科大學報到,整整三個月的寒假,他連父母的面都沒見著。

有時候許焰會想,如果當初那兩個人中哪怕只有一個來見見他,為他慶祝,也許讀到大三最難熬的時候,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閃電在天邊掠過,奪目耀眼。

雷聲稍后而至,沉悶轟隆。

轉瞬之間,雨水傾盆而下,砸在窗戶上劈啪作響,很快便連一片,猶如小型瀑布沿著玻璃不斷沖刷。

許焰無事可做,索搬張凳子坐在窗前看雨。

坐累了就趴到窗臺上,繼續看。

醫院這棟建筑比第四大那些危危險險的老樓“年輕”些,但也年輕得很有限。

雨水順著窗框隙滲進來,臨近墻壁已被暈一小片。

昨天猛禽說今天下午學校那邊沒什麼事,他會早點來。

但許焰看這雷電加的架勢,估計懸,沒準等一下他就會收到來自猛禽短信,理由充分地告知因為天氣原因,考慮到安全問題,今日不宜出行。

好。

許焰心不在焉看著玻璃上的水幕,想,自己早就被那家伙煩得要命了,正好趁機清凈清凈。

又一道閃電映亮天空。

許焰錯愕,猛然起想要打開窗戶,不知是心急還是窗戶太舊生銹發,手忙腳半天才弄開。

雨水一下子傾瀉進來,打了火烈鳥的

但他全然無覺,怔怔著遠積雨云中飛出的影。

從云層的背面而來,灰褐的羽翼沖破暗,將雷聲與閃電甩在后,沿著烏云隙里僅的幾束日,那麼自由,那麼明亮。

(12)

飛近病房窗口,束放才發現窗戶居然開著,許焰赫然站在窗前,頭發上、臉上都是水珠,病號服前襟也被雨水打,仿佛早早就在這里迎著風雨等他。

落進病房的猛禽來不及收翅膀,第一件事先轉關窗,不料被火烈鳥阻止。

束放困,轉頭想正問,就對上一雙蠢蠢的眼睛。

“我也想出去飛一圈。”許·病號·焰破天荒語調,聲音聽。

“現在?”束放示意他看一眼全的自己,“飛出去兩分鐘,你就會變這樣。”

要不是這樣許焰還不去呢:“看起來很帥。”

束放相信許焰是真想出去了,連這麼違心的話都講得出口。

“不行。”猛禽否得干脆利落,完全沒商量,“如果你覺得我的意見不權威,可以再問問醫生。”

許焰:“……”

半小時后。

束放:“你不吃點東西嗎?”

許焰:“我這麼不聽話的病人,死得了。”

一小時后。

束放:“要不要喝點水?”

許焰:“不,謝謝。”

一個半小時后。

束放:“你一直半化不累嗎?”

許焰:“我就愿意欣賞自己漂亮的翅膀,和你有關系?”

兩個小時后。

束放:“你翅膀的傷看起來的確痊愈了。”

許焰:“哼。”

束放:“再扇兩下看看。”

許焰:“憑什麼你說我就。”

束放:“再等一會兒天就徹底黑了。”

許焰:“那又怎麼樣。”

束放:“天黑再加大雨,就算我陪著你飛,也沒辦法保證安全。”

許焰:“……早這麼聽話不就得了!”

傍晚時分,沒人注意到某間病房窗口溜出兩個影。

一抹,一抹灰褐,迎著疾風,無懼暴雨,沖進最黑暗的烏云,尋找地平線的最后一束

(13)

為什麼討厭全世界的猛禽,卻獨獨對這只例外。

火烈鳥在肆意飛翔的暴風雨中,找到了答案。

因為這個人上有他最向往的東西。

在束放的眼里,你永遠只能看見對目標的堅定。

再艱難的阻礙也不會讓他退卻,再打擊的挫折也無法讓他頹喪,就像最寒冷冬天里的深湖,湖面被冰封得再厚,里依然是沉靜流的水。

許焰向往,羨慕。

又著迷。

“束放——”暴雨的天空里,火烈鳥看不清猛禽飛到了何,卻莫名肯定,絕對就在自己附近,“為什麼是我——”

問得沒頭沒腦,卻讓那道灰褐的影子一瞬俯沖到他邊:“我朋友很——”

這是什麼蠢回答。

火烈鳥:“那你怎麼不去找佟小南和聶冰原!”

猛禽:“他倆的組合太堅固,不好拆散——”

火烈鳥:“你他媽……”

猛禽:“我開玩笑的。”

火烈鳥:“……你的格就不適合開玩笑,把這個好給我戒了!”

猛禽:“好。”

火烈鳥:“等等,你之前不是說你從來不開玩笑嗎?”

猛禽:“不要別人說什麼你都信。”

火烈鳥:“……”

猛禽:“你飛慢一點——”

火烈鳥:“別離我太近,我怕忍不住釋放野之力。”

猛禽:“你問我這些,是不是代表我有機會了?”

火烈鳥:“別過度解讀。”

猛禽:“我知道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但我會努力給你未來。”

火烈鳥:“不用。”

猛禽:“……”

火烈鳥:“我有錢有又有審,什麼都不缺,你把自己洗干凈就行。”

(14)

一時心……不對,一時沖答應束放之后,許焰也進行了幾番自我說服。

太深刻的先不用思考,就從最淺的層面講,束放比他年輕,長得也不錯,材還很棒——好吧他承認觀察過——總之,橫看豎看自己都不算吃虧。

心理定位一旦調整準確,思想就通了,后面一切就順其自然、順水推舟、順流直下……

出院后的某個周末,火烈鳥宿舍。

許焰:“本來想帶你去酒店的,但本市最后一家酒店也在上個月倒閉了。”

束放:“我都行,聽你的。”

許焰:“那浴室……你先用?”

趁著猛禽洗白白,火烈鳥又在早已收拾好的宿舍里,布置了一下細節,增添些許氛圍。

畢竟他比對方大兩歲,平時欺負欺負人也就算了,到這種時候還是應該有一個溫學長的樣子。

三小時后。

沒有溫學長,只有一只靈魂和都被掏空的火烈鳥。

許焰:“小朋友。”

束放:“……”

許焰:“你以后不聽什麼,我就什麼。”

束放:“好。”

許焰:“終于認命了?”

束放:“別的地方已經占了大便宜,口頭上再不吃虧就貪得無厭了。”

許焰:“……”

束放:“還疼嗎?”

許焰:“滾。”

束放:“現在喜歡我了嗎?”

許焰:“不想分手就閉。”

最近總下雨,宿舍空氣里彌漫著溫暖的

許焰:“喂,你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對我心懷不軌的?”

束放:“……”

許焰:“問你呢。”

束放:“你說‘不想分手就閉’。”

許焰:“我給你下的令多了,你就專挑氣我的遵守,是吧?”

束放:“三月份的最后一天。”

許焰:“啊?”

束放:“你參加勇敢者社選拔活,在醫學樓里來回晃,說凍死了。”

許焰:“……”

這是火烈鳥聽見過的、最奇怪的心時刻,但他沒再繼續追問,萬一真實答案還不如這個呢。

回答完畢的束放,從背后將人圈進懷里,溫,心滿意足睡去。

他做了個夢,夢里又回到那一天的醫學樓。

黑的夜,白的雪,水銀似的月與灰暗建筑,目所及皆是素,突然躍油般的淡

許焰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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