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晚雖然吹著涼風，卻難解悶熱。飄紗垂落在地板上，映出窗外婆娑的樹影，偶爾傳來一陣簌簌的枝葉響，瞬間驚啞了蟬鳴。

沈涼不知何時睡著了，呼吸平穩綿長。

邵衾寒在黑夜中睜著眼，卻睡意全無，但他心知道，這和過往的失眠并不一樣。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上面纏著一圈圈的紗布，顯得尤為醒目。

疼痛這種東西仿佛只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忽然翻涌而上，悄無聲息地滲，一點點理。像是慢毒.藥般緩緩加劇疼痛，囂著將分割片。

今天沈涼問他疼不疼。

邵衾寒不是不疼，

而是他疼了也沒什麼用……

這世界上只有兩個人對邵衾寒說過這句話，一個是他枉死的媽媽，還有一個就是沈涼。

不是看起來溫暖安靜的沈炎，而是沈涼……

這個名字是冷的，念出來卻又仿佛帶著溫度。

就在邵衾寒一個人兀自出神的時候，沈涼不知是不是覺得悶熱，忽然松開摟著他的手，迷迷糊糊翻了個，抱著枕頭繼續睡了。

“……”

邵衾寒見狀瞇眼，忽然有些不高興。他直接把沈涼掰過來面對著自己，然后把對方的手強行放到自己腰間，這才滿意。

沈涼睡夢中只覺自己抱了個大火爐，聲音困倦，皺眉嘀咕：“他媽的熱死了……”

邵衾寒閉眼，全當沒聽見。

沈涼本能尋找涼快的東西，一只手在黑暗中索來索去，把邵衾寒得面紅耳赤，最后落在他冰涼的臉上，終于滿意，過去蹭了兩下。

沈涼舒服了，不了。

邵衾寒和他鼻尖抵著鼻尖，卻像被施了定似的，后背陡然僵直，連呼吸都停住了，過了許久才慢慢放松下來。

夜可以冰冷孤寂，也可以溫繾綣。就在空氣陷靜謐的時候，系統忽然很輕微的響了一聲。

【叮，反派黑化度已降為49%】

沈涼了發的鼻子，沒聽見。

【叮，反派黑化度已降為48%】

沈涼在做他的狗大夢，依舊沒聽見。

【叮，反派黑化度已降為47%】

沈涼不知道自己懷里抱著誰，只以為在做夢，又又蹭，占盡了便宜。

邵衾寒的黑化度降得莫名其妙，這也就導致了沈涼第二天醒過來整個人都于懵狀態。他撓撓頭，一臉狐疑的問系統：【是你出bug了嗎，我怎麼記得黑化度昨天好像是50%？】

在系統界，你出bug了＝你有病。

系統tui了他一口：【你才出bug了，你全家都出bug了！】

在沈涼眼里，系統就像一個小學，實在沒必要和它菜互啄。降了就降了唄，反正是好事，說不定邵衾寒昨天在氣頭上，晚上氣消了，黑化度就降下來了。

不過鑒于截胡計劃的全面翻車，沈涼迫不得已開始制定了他的第二項計劃。

系統有些小小吃驚：【你又打算做什麼？】

沈涼一臉高深莫測，只說了一句話：“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按照原小說的劇發展，沈炎接下來會參加一次同學聚會，結果席間被有心人拼命灌酒，醉得不省人事，最后被蘇青硯帶走，兩個人順理章的XXOO。

沒錯，沈涼打算再截一次胡。

系統覺得這本小說的狗程度已經超乎了自己的想象，讓人很想說些什麼，但又無下，活活噎死個人：【為什麼喝了酒就會XXOO？】

“哦，”沈涼一臉淡定，“因為酒里下了助興的藥啊。”

這年頭，不寫下藥這個橋段，你好意思豪門狗文嗎？

系統敏銳捕捉到了重點：【助興？】

沈涼：“好吧，助。”

系統：【……】

邵衾寒今天估計上班去了，反正一大清早就沒看見人影。不過也對，誰家總裁天天閑著沒事家里蹲。

沈涼空給沈炎打了個電話，他先是對于昨天發生的事表達了一下自己深切的問，又側面幫邵衾寒說了說好話，這才引出主題：“哥，你這個周六有時間嗎？”

沈炎經過一晚上的平復，況已經好了點，聞言猶豫道：“我們部長說要組織一次聚餐活，可能不太有空。”

沈涼就等著他這句話，聞言裝傻充愣：“聚餐活？什麼是聚餐活？”

沈炎道：“我也沒去過，可能是一堆人聚著吃飯吧，主要是為了認識新朋友。”

沈涼睜著眼睛說瞎話：“那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我在這里都不認識什麼人，整天只能待在家里，太無聊了。”

待在家里吃吃喝喝，還不用工作，簡直是米蟲的終極夢想，傻子才覺得無聊。他這句話說的很違心。

沈炎不疑有他，思忖一瞬，答應了：“你想來的話就來吧，我們部長應該不會說什麼，等會兒我把聚餐地址發你。”

沈涼：“好，那你先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翹著二郎，穩坐釣魚臺，只讓人覺勝券在握。

生米煮飯計劃，正式啟！

系統總覺得他又會翻車，但提醒的話到了邊，又艱難咽下去了。

算了，失敗是功他媽，沈涼可能失敗著失敗著就功了也說不定呢。

晚上邵衾寒下班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沈涼正坐在沙發上打游戲，熱火朝天那種。面無表換掉鞋，徑直朝他走了過去。

沈涼聽見開門的靜，下意識抬頭看了眼，一見是邵衾寒，立刻把手機收了起來——

沒辦法，被砸出心理影了。

沈涼問他：“你今天干嘛去了？”

普通白領下班回到家里的時候都會有點頹，邵衾寒雖然是總裁，但好像也不能免俗。他在沙發上落座，抬手把領帶松了松，言簡意賅道：“上班。”

沈涼挑眉，問了一句很智障的問題：“總裁也要上班？”

在他充滿狗的腦子里，可能總裁只需要每天用錢砸死別人，談談牽牽手就行了。

邵衾寒聞言作一頓，看了他一眼，語氣涼涼的道：“我不上班你哪兒來的錢花？”

這句話聽起來總覺怪怪的。

邵衾寒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勁，但想收回也來不及了，他猝不及防對上沈涼帶著戲謔笑意的眼睛，臉上騰的一下燒了起來。

沈涼默默疑，心想邵衾寒怎麼又臉紅了，他不知想起什麼，出聲道：“星期六跟我去個地方唄。”

邵衾寒語氣嫌棄：“不去。”

沈涼：“為什麼？”

邵衾寒：“沒有為什麼。”

沈涼心想我可是為你好，你不去吃虧的可是自己：“那個地方可好玩了。”

上次去酒吧他也是這麼說的，結果翻車翻的連媽都不認識，邵衾寒眉頭皺：“我說了不去。”

沈涼使出殺手锏：“我哥也在，你確定不去？”

邵衾寒竟然不為所：“不去。”

沈涼笑的氣，活像一只腥小狐貍，哥倆好的搭住他肩膀勸道：“去嘛～”

系統發現了，沈涼是明暗賤型人格。

邵衾寒沒料到他的舉，形一僵，隨即電般甩開了他的手：“我說了不去。”

沈涼心想邵衾寒明明就想去，裝什麼裝。沈炎也在那兒，他就不信對方會無于衷，拍拍屁從沙發上站起：“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邵衾寒微微皺眉，注視著沈涼：“你到底想做什麼？”

總是帶他去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然后弄得他心煩意……

沈涼心想邵衾寒不會失憶了吧，他見張媽還在廚房做飯，拍了拍脯，低聲音保證道：“你放心，我說幫你追到我哥，肯定幫你追。”

大丈夫一言既出，四只小老虎都難追。

邵衾寒莫名覺自己更煩了，說不清原因的那種。他冷著臉扯下領帶，徑直上了樓。

沈涼拔高聲音喊他：“哎，你不吃飯了？”

回應他的是邵衾寒重重的關門聲，聲音大到覺整個房子都震了兩下。

張媽嚇了一跳，連忙從廚房探頭出來：“小沈啊，怎麼了？”

可能以為地震了。

“……沒事。”沈涼說，就是某人又犯病了而已。

緒是一種琢磨不且可怕的東西。例如邵衾寒，他的喜怒總是那麼反復無常，連自己都尋不到由，只覺得心里好像堵著什麼，不上不下的難。

他在地板上席地而坐，拉開屜，從里面拿出了一瓶藥，膠囊晃起來嘩啦作響。

邵衾寒每天吃藥已經了慣例，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遲遲都沒打開，就在這時，外間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你在里面嗎？”

一聽就是沈涼。

邵衾寒不聲把藥又放了回去，屜剛剛關上，沈涼就已經不請自。他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張媽單獨分出來的飯菜。

邵衾寒見狀，心里猜到了什麼，坐在地上沒有。

沈涼把托盤放到桌上：“起來吧，吃兩口。”

邵衾寒偏頭移開視線：“不想吃。”

沈涼心想你還鬧小脾氣了，他現在莫名有一種當爹又當媽的覺，傾在邵衾寒面前蹲下，了拳頭：“你小時候不吃飯，你爸媽揍不揍你？”

邵衾寒聞言一頓：“……不揍。”

沈涼：“為什麼？”

邵衾寒沒說話，靜靜看著他，目深不可測，片刻后，忽然笑了笑：“他們都死了，”

他語氣輕飄飄的，帶著一種詭異的痛快：“早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