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好的清晨, 就因為沈涼漫不經心的三言兩語，毀了個徹徹底底。偏偏他自己還毫無所覺，在桌對面長篇大論,

“照我教你的, 見面之后一點, 溫一點，肯定無往而不利, 接到人也別急著回來, 在外面吃個飯，看個電影什麼的, 促進促進。”

邵衾寒聞言忽然覺得這頓飯變得食之無味起來, 舌尖滿是寡淡。他擱下筷子, 神晦暗的看著沈涼：“你很希我去找沈炎嗎……”

沈涼腦子沒轉過來：“嗯？”

不應該是邵衾寒喜歡沈炎, 然后自己幫他制造機會嗎, 他看起來怎麼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沒什麼。”

邵衾寒移開視線，看起來破天荒的有些沉默。他用筷子著碗里的米粒, 最后一口都沒吃，一言不發的起穿上外套, 出門上班了。

沈涼見狀疑挑了挑眉, 不明白對方緒為什麼如此反常。他不經意抬眼，習慣看了眼邵衾寒的黑化度, 結果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降了30%, 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系統，你是不是又出bug了？！”沈涼覺得今天早上好得像夢一樣不真實, 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tui！】系統不出意料呸了他一口，【你才有bug，你全家都有bug】

沈涼百思不得其解：“那邵衾寒的黑化度怎麼降了這麼多？”

如果說降個1%或者2%的他還能理解, 但從49%一下子驟降30%，屬實有些離譜。

這個問題不在系統的探究范圍：【不知道，忽然就降下來了。】

于是沈涼思考半天，最后只能歸結于邵衾寒功解開心結，終于可以勇敢去追求真的原因。他了下，自言自語道：“追沈炎讓他這麼高興嗎？”

系統心想書是你寫的，我怎麼知道，形一閃消失在了空氣中。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會一不變。

就好像沈炎總認為邵衾寒會一直默默的跟在自己后，永遠都不會離去，但從炙熱到冷卻，原來只需短短的幾個月。

又或者幾個月都不到，滿打滿算數起來也只有幾十天而已。

但他太久都沒關注過邵衾寒，以至于想深挖這件事背后的原因，也變得無能為力起來。

黑的汽車靜靜停在學校門口，車頭銀的標志讓人驚嘆于其價的昂貴。男人坐在駕駛座，將車窗緩緩降下，眉眼冷峻如昔，只是和從前比起來，多了些什麼，又了些什麼。

沈炎拎著行李箱站在路口，聽見邵衾寒言簡意賅的說了兩個字：“上車。”

他連車都沒下，除此之外再無別的作。

沈炎以前很抗拒和邵衾寒走得太近，卻又沒辦法完全與他斷開聯系，這是一個很矛盾的心理。沈炎心中知道，自己能在這座紙醉金迷的大城市立足，能在別人破頭都進不去的高等學府學習，背后不了邵衾寒的幫助。

他在a市甚至連一房產都沒有，只能借住在邵衾寒家里。以前還能把學校當做落腳的地方，但自從和蘇青硯分手后，在學校里抬頭不見低頭見，那里反而了沈炎最避之不及的傷心地。

一片無的落葉，是他最真實的現狀寫照。

沈炎拉開后備箱，自己把行李箱搬了上去，猶豫一瞬，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

期間邵衾寒一直盯著窗外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聽見旁的靜，他收回視線看了眼，卻見沈炎坐在了自己側，無意識皺眉，隨后發了引擎。

沈炎坐在副駕駛，張的攥了膝蓋，但見邵衾寒沒有多余的作，又慢慢放松了下來。因為蘇青硯的事，他這段時間消瘦了很多，手機列表通訊錄刪得干干凈凈，仿佛真的要與對方徹底斷了關系。

“阿炎，我要訂婚了，我媽媽心臟一直不好，我沒辦法再繼續跟僵持下去了……”

蘇青硯的話又在耳畔回響，沈炎慢慢閉眼，心頭忽而涌出一沒由來的恨意。他攥指尖，這次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覺掌心空空，什麼都攥不住。

他現在迫切的需要攥住些什麼東西，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沈炎不著痕跡的了口氣，而后緩緩睜開眼，他見邵衾寒心無旁騖的在開車，抿了抿，主開口：“邵先生，這段時間學校放假，我可能要回去住幾天。”

邵衾寒沒什麼反應，嗯了一聲。

沈炎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到中午了，對著邵衾寒笑了笑，出聲建議：“還沒吃午飯，要不我們在外面找個地方吃頓飯再回去吧。”

邵衾寒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視線一直盯著前方的路況：“我吃飽了。”

沈炎沒想到邵衾寒會拒絕，以至于他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什麼？”

邵衾寒沒說話，直接左打方向盤，拐進了距離這里最近的一家餐廳，然后猛的踩住剎車，在路邊停穩：“你下去吃，我在車上等你。”

沈炎這下是真的傻了，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邵衾寒有些心煩意，只是藏的比較晦。他當著沈炎的面點了煙，然后降下車窗使空氣流通，神在一片繚繞的煙霧中被吞沒，皺眉道：“你去吃飯，我煙。”

煙味并不嗆人，帶著幾分醇厚綿長的味道，沈炎卻在某一瞬間到了窒息。不知是為了不落面子還是別的，他勉強笑了笑：“好，那我買份飯打包吧，等會兒就回來。”

語罷看了邵衾寒一眼，開門下車了。

邵衾寒骨節分明的手探出車窗，屈指彈了彈煙灰，他不經意抬頭，卻從后視鏡中發現自己眉頭擰，頓了頓。

和沈炎見面他該高興才對。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里總覺空落落的，像梗了一刺。

就在邵衾寒目幽深，陷沉思的時候，座椅間的手機忽然震了一瞬。他掐滅煙頭，打開一看，卻見是沈涼發來的消息。

【人接到了嗎？】

不用看邵衾寒都能猜到對方在屏幕那頭是什麼樣子，一定是眼中帶笑，狡黠得像只狐貍，支棱著耳朵探聽八卦。

邵衾寒慢慢打了一行字，又刪掉，斟酌半天，最后只回復了三個字：【接到了。】

沈涼秒回：【不打算在外面看個電影吃個飯？】

這句話不知道哪里踩到雷點，讓邵衾寒的心愈發糟糕起來，面無表回復道：【正在吃飯，吃完就去看。】

他打完字，直接點擊發送，然后按熄屏幕，把手機當啷一聲扔了回去。

說不清為什麼，心底暗火燃愈烈。

沈炎拎著打包好的飯回來，就見邵衾寒神沉似水的坐在車里，說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他并未表出來，著頭皮上了車：“邵先生，我們回去吧。”

邵衾寒發車子：“看場電影再回去。”

語罷直接踩下油門，開向了附近的電影院。

沈炎：“電影？……好……好吧。”

邵衾寒的態度實在冷淡得讓人心慌，加上急于從和蘇青硯的那段中走出來，沈炎竟也沒反對，就那麼結結的點頭答應了。

邵衾寒隨便選了部片子，又買了票，敷衍得像是在完什麼任務。偏偏沈炎沒看出來，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后，然而在落座的時候卻被攔住了。

邵衾寒將其中一張票遞給沈炎：“你坐第一排。”

沈炎下意識問道：“那你呢？”

邵衾寒徑直走向后面，用行告訴他，在最后一排。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荒唐的選座方式。

彼時沈涼正躺在床上玩手機，他并不知道邵衾寒的作，只是盯著他們聊天的屏幕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把手機塞到了枕頭底下。

沈涼閉上眼，似乎準備睡覺，嘆了口氣，一個人自言自語道：“好白菜就要被豬拱走了。”

他語氣太過復雜，以至于系統一時竟沒能分清他口里的“豬”到底是在指誰。

系統落在他枕頭旁邊：【宿主，你應該時刻觀察他們的向，方便及時拯救。】

沈涼心想有什麼可救的，邵衾寒但凡不是個傻子，都知道怎麼把握住機會，他用枕頭把系統拍飛：“別吵我睡覺。”

沈涼以前寫稿的時候，作息顛倒得讓人難以想象，他可以幾天都不睡覺，也可以倒頭就睡得昏天黑地。

沈涼目前于第二種狀態。他睡覺的時候還是下午兩點，等被手機的電話鈴聲吵醒時，外面天卻已經漆黑一片。

沈涼還沒醒，他閉著眼到手機，迷迷糊糊按下接聽鍵，聲音仍然困倦：“誰啊？”

電話那頭很安靜，過了兩秒才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是我。”

邵衾寒。

沈涼聞言清醒了一些。他睜開眼，看了眼時間，結果發現已經晚上十一點快十二點了，邵衾寒出去和沈炎約會也不用這麼久吧？

沈涼了眼睛：“干什麼？”

邵衾寒說：“我在醫院……”

他聲音沁涼，與“醫院”這兩個字十分相配，隔著屏幕讓人產生錯覺，聞到那頭的消毒水味。

沈涼頓了頓，依稀想起書中好像有一個被自己忽略掉的劇。

蘇青硯和沈炎鬧分手的時候，坐車途中發生了車禍。他為了救沈炎差點被送進病房急救，也正是因為生死關頭的這一遭，他們忽然意識到對方在自己心里的重要，后期直接和好了。

現在劇發生變，同樣的事發生在了邵衾寒和沈炎的上嗎？

沈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把手機換到另一邊耳朵：“……出車禍了嗎？”

邵衾寒在那邊靜默了許久，才說出這句話：“你能不能……來接我……”

沈涼聞言下意識坐直形，但不知想起什麼，又慢慢躺了回去：“沈炎是不是跟你一起？”

邵衾寒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不去，讓他送你回來。”

沈涼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他把手機丟到一邊，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后給自己找了個合合理的理由。

他媽的半夜十二點不睡覺容易猝死。

“嘟嘟嘟——”

電話那頭陡然傳來被人掛斷的忙音，邵衾寒不由得愣了一瞬，他維持著打電話的姿勢沒有，過了許久才有些木然的落下手機。

“邵先生，您的傷已經理好了。”

一名護士傾蹲在他邊，把紗布仔細固定好。邵衾寒小外翻的傷口看起來有些駭人，被針線好，又掩在一層一層的紗布之下。

“現在最好不要挪傷口，林醫生建議留院觀察兩天，免得……”

“不用。”

護士話未說完就被邵衾寒打斷。他不顧護士的阻攔，用手撐著從床上起，而后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病房，略有些艱難的在走廊長椅上落座。

邵衾寒面蒼白，襟上還沾著斑駁的跡。俊的面容狼狽且疏離。

“等會兒有人來接我，你們不用管。”

邵衾寒今天驅車回家的時候，在高速公路上不小心發生了車禍，沈炎沒什麼事，就是破點皮。邵衾寒的右卻卡在車子里不了，鮮橫流，等送到醫院理完傷口，已經是后半夜了。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護士知道面前的男子不能招惹，想起院長的叮囑，只得任由他去：“那您有什麼需要隨時我。”

沈炎正在樓上做腦部檢查，好在沒什麼大事。他心中有些自責，總覺得邵衾寒傷都是因為自己，包扎好傷口就急忙忙跑下樓查看況了，見到眼前這一幕卻不由得愣了愣。

本該在病床上躺著的男人此時卻一個人坐在醫院的長廊里，黑的管因為車禍有些破損，浸滿了暗的，淺白的襯衫也黑一塊紅一塊，與往日一不茍的樣子相去甚遠。

邵衾寒著樓梯口，一縷頭發悄然落，發梢尖尖，愈發顯得廓線冷峻，似乎在等著誰。

的瓷磚映出醫院慘淡的燈，沈炎沒有察覺到邵衾寒異樣的緒，慢慢上前，面帶擔憂的在他旁蹲下：“邵先生，你傷口疼不疼？”

邵衾寒看了他一眼，而后淡淡移開視線：“不疼。”

沒什麼反應，亦沒有什麼緒起伏。

沈炎見狀神僵一瞬，終于忍不住把在心底的疑說了出來：“邵先生，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如果我做錯了，你告訴我，我可以……”

“阿炎！”

沈炎話未說完，便被一道焦急的聲音打斷。他下意識抬頭，卻見蘇青硯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樓梯拐角，對方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顯然是一路急趕過來的。

蘇青硯快步上前，見沈炎頭上纏著紗布，神愈發張，拉著他問道：“有人給我發消息說你出車禍了，你沒事吧？”

不管他們以后如何發展，起碼目前沈炎不想看見蘇青硯是真的，他皺眉出自己的手：“誰跟你說我出車禍了？”

蘇青硯神愕然：“我……我不知道。”

他原本正在實驗室做研究，手機忽然彈出來一條陌生消息，說沈炎出了車禍，還附上了醫院地址，火急火燎就趕了過來。

邵衾寒兀自坐在一旁的長椅上，閉目養神，聞言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角弧度冰冷。

沈炎只覺得蘇青硯在找理由，他后退一步，罕見的發了脾氣：“蘇青硯，我那天就說過，我們兩個以后不要再見面了。”

蘇青硯格溫是真的，優寡斷也是真的。他既不愿意和家人撕破臉，也不愿意對沈炎放手：“阿炎，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好好談，事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

蘇青硯說著，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邵衾寒，見他和沈炎待在一起，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危機。

沈炎還說些什麼，蘇青硯卻不知做了什麼決定，罕見強的攥住了他的手腕，拉著他往樓下走去：“我有事想和你單獨說。”

“你松開！”

沈炎力掙扎，卻因為力氣沒蘇青硯大，就那麼踉踉蹌蹌被帶下了樓。期間邵衾寒一直冷眼旁觀，沒有任何想手阻攔的意思。

醫院走廊又靜了下來，大概因為常年充斥著病痛和死亡，所以詭異的安靜中又平添了一份死寂。

巡房的護士推著小車經過，見邵衾寒放著好好的高級病房不睡，一個人坐在走廊里，忍不住出聲勸道：“邵先生，已經凌晨了，很晚了，要不您先進去休息一晚吧。”

邵衾寒沒反應，只道：“等會兒有人來接我。”

他看起來偏執得有些不正常，反反復復就是這麼一句話。護士不敢看他暗沉漆黑的眼睛，下意識瞥了眼樓梯拐角，空空的，哪兒有什麼人來接他。

神經病。

護士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過不是罵人，而是陳述事實。不止一次看見邵衾寒來他們神科看專家。

“那好吧，您有什麼需要就我。”

護士推著車離開了，聲音漸漸遠去。

邵衾寒維持同一個姿勢坐了太久，本就傷的愈發難。他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然后面無表的、費勁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右。等做完這一系列作，他額頭已經滿是冷汗。

邵衾寒靠著椅背，仰頭看向天花板上慘淡的燈，一張臉寡白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誰。

他爸爸死了，

媽媽也死了……

只有他一個人活著，只剩他一個人活著。

“沒有人來接我……”

他無聲了蒼白的，自言自語。睫在眼下打落一片影，與眼下的青黑重疊，像是十幾年都沒睡過覺的人。

時針指向兩點，邵衾寒終于沒再等了。

他自嘲的輕笑一聲，然后用手撐著椅子，艱難站起，一瘸一拐的走了兩步，正準備打電話讓司機來接自己，耳畔忽然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接著視線出現了一雙鞋。

“喂，你怎麼撞這樣了？”

沈涼懶得等電梯，一路爬樓跑上來的，累得氣吁吁，汗流浹背。他剛剛從樓梯口跑上來，就見邵衾寒一個人在走廊里，邊一個人也沒有。

邵衾寒沒想到他真的來了，一時愣在原地，沒有答話。

沈涼頭發糟糟的，看起來像剛睡醒。他勻氣息，有些煩躁的隨手抓了抓頭發，從上到下打量著邵衾寒的狼狽樣，皺了皺眉：“問你呢，怎麼撞這樣了？”

邵衾寒因為傷有些站不住，趔趄兩步，又跌坐回了長椅上。他盯著沈涼，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說話，頃才終于開口：“別人撞的我……”

沈涼才不信，邵衾寒的車死貴死貴，別人寧愿撞護欄都不愿意撞他的車。

沈涼走到邵衾寒邊蹲下，然后了他的管，卻發現因為浸滿，干涸之后變得邦邦的。上也纏著厚厚的紗布，讓人看不見傷口。

沈涼頓了頓：“傷口嚴重嗎？”

邵衾寒靜靜垂眸，視線一直落在沈涼的臉上，輕描淡寫道：“哦，不嚴重，只了十幾針。”

沈涼聞言詫異看向他，心想你管這不嚴重？沈涼從小到大都沒過什麼傷，針在他眼里看來已經是了不得的事了。

沈涼不由得手了他上的紗布：“疼嗎？”

邵衾寒靜默不言：“……”

沈涼見狀一點也不奇怪，邵衾寒這種人心高氣傲，從來不會把弱點示于人前。他正準備從地上起，耳畔卻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疼……”

沈涼作一頓，下意識抬頭看向邵衾寒，一瞬間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你說什麼？”

邵衾寒慢慢握住沈涼的手，然后放到自己的傷口上，認真看著他，無聲，吐出了一個沙啞到近乎失音的字眼：“疼……”

不知是不是錯覺，說這句話的時候，邵衾寒眼睛紅了。

沈涼聞言結了，忽然無措起來。他慢半拍眨了眨眼，從地上起，指著前臺的方向結結道：“那……那怎麼辦……我去找醫生……”

“不用，”邵衾寒悄無聲息拉住沈涼，坐在椅子上，仰頭認真道：“你接我回去吧。”

他說：“我不想待在醫院，我想和你回去……”

沈涼的手是暖的，邵衾寒指尖卻沁涼一片。沈涼不由得了指尖，想把他捂暖和一點：“那……醫生同意嗎？”

邵衾寒：“他同意。”

沈涼……

沈涼還能怎麼辦呢。他只能去前臺那里領了邵衾寒的藥，然后傾在對方面前蹲下，示意他到自己背上來：“走吧，我背你下去。”

邵衾寒一言不發的趴到了他背上：“你不是不來麼？”

沈涼嘁了一聲：“我看你可憐才來的。”

“好吧，”邵衾寒居然沒生氣，他靠著沈涼溫暖的后背，閉眼低聲道，“我只同意你一個人可憐我。”

沈涼背著人，當然不會傻到走樓梯，剛好電梯有空的，就背著邵衾寒走了進去：“可憐人還需要別人同意嗎？”

邵衾寒淡淡嗯了一聲：“在別人那里不需要，在我這里需要。”

如果有人敢可憐他，他一定會把對方折磨得生不如死。

沈涼沒說話了。他盯著電梯門，有些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大半夜跑來醫院，真是有病。

邵衾寒忽然開口：“你怎麼不問問沈炎去哪兒了？”

剛好電梯抵達一樓，叮的響了一聲。沈涼背著他走出去，聞言腳步頓了頓，隨即又恢復正常：“哦，忘了，那他去哪兒了？”

沈涼其實不用問都知道，因為他剛趕到醫院大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沈炎和蘇青硯在樓底下拉拉扯扯。

這倆的紅線被月老栓死結了嗎，這都拆不散？！

沈涼不由得腦補了很多，例如邵衾寒約會失敗，蘇青硯殺出來攪局，沈炎難忘舊。一盆接一盆的狗潑下來，實在讓人遭不住。

他怕到邵衾寒傷心事，就故意沒問。

邵衾寒聞言微微偏頭看向沈涼，似乎想觀察他的反應，墨的發不經意過他耳畔，引起一陣輕：“沈炎被他男朋友帶走了。”

沈涼出聲糾正：“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

邵總，你還是有機會的，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他一副無于衷的樣子讓人惱火，邵衾寒盯著他道：“如果沈炎還是忘不了那個人呢？”

沈涼心想那這就是你的問題了，你要是夠厲害直接就能把蘇青硯趕出局：“你約會的時候有照我教你的做嗎？”

邵衾寒嗯了一聲：“吃了飯，也看了電影。”

沈涼問：“我哥態度怎麼樣？”

邵衾寒語氣淡淡：“不怎麼樣。”

在沈涼看不見的地方，他微微勾，無聲笑了笑，在他耳畔一字一句提醒道：“沈涼，你教的東西不管用。”

沈涼聞言瞪眼，心想他教的招怎麼可能不管用，狐疑皺眉：“你確定不管用？”

邵衾寒沒有猶豫：“嗯，不管用。”

這句話無疑打擊到了沈涼的自尊心，像玻璃瓶從百米高臺掉落，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沒有再說話，背著邵衾寒走出了醫院，夜風吹來，寒意深重，讓人察覺到了秋天的近。

車就停在醫院門口，沈涼走到車后座，正準備拉開車門把邵衾寒放進去，卻聽他道：“我要坐前面。”

沈涼作一頓，心想邵衾寒怎麼這麼事兒媽：“坐后面多好，直接躺著。”

邵衾寒：“我要坐前面。”

沈涼只得輕踢一腳把后門關上，轉而把邵衾寒放到了副駕駛座，繞到另外一邊上車，然后發了車子。

邵衾寒的車損毀嚴重，已經被拖走了。他坐在副駕駛座，打量了幾眼部，覺得這輛車有點悉，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車是誰的？”

沈涼發車子，語氣淡定：“哦，從你車庫里隨便選的，大半夜的你總不可能讓我走過來吧。”

邵衾寒這個萬惡的有錢人，車庫里面停著幾十輛車，都落灰了。這讓連輛小托都沒有的沈涼到了非常的不平衡。

他說完這句話，還以為邵衾寒會像以前一樣冷笑一聲或者刺自己兩句，結果對方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很輕的嗯了一聲：“你喜歡就開吧。”

嘶……

沈涼看了他一眼：“你吃錯藥了吧？”

提起藥，邵衾寒不免又想起藥瓶里被沈涼換的糖，心想可不就是吃錯藥了麼，他沉默一瞬，自言自語道：“可能吧。”

外間夜翻涌，車窗就像一面天然的鏡子，將邵衾寒和沈涼的側臉映了出來，只是因為有浮灰，不甚清晰。在經過隧道線頓暗的時刻，他們兩個的影子在某個瞬間甚至融到了一起，不分你我。

沈涼在專心致志的開車。

邵衾寒原本想靠著車窗，但見上面有一層薄薄的浮灰，不由得了。他指尖在玻璃上輕輕劃過，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跡，就像在紙上寫字一樣。

于是邵衾寒慢慢寫了一個字——

沈……

玻璃上剛好映出旁人模糊的側臉。

邵衾寒神專注，他指尖在車窗上游走，一筆一劃的、鬼使神差的、又寫了一個字——

涼……

沈、涼……

這兩個字就好像荒原上榮枯不盡的野草，無論雪落秋涼，風斥雨打，總會在固定的季節，一年一生，長滿荒蕪之地。

沈涼……

邵衾寒在心里默默咀嚼著這兩個字，心底生出了一微妙的愉悅。他指尖隔空挲著車窗，竟有些不愿將這兩個字拭去，直到沈涼見他半天不，好奇轉過頭來，這才用袖子慌張的抹去。

沈涼：“你在干嘛？”

“沒怎麼，”邵衾寒白的袖臟了一塊，他低頭了，卻不干凈，只得作罷，“開你的車，別看我。”

沈涼也不是故意想看邵衾寒的，只是剛才他開車開得好好的，系統忽然提示了一聲：

【叮！反派黑化度已降為29%】

又莫名其妙降了。

又是沒有原因的那種。

作者這個職業在某種程度上和記者也有相似之，都喜歡刨問底。沈涼仔細盤點了一下邵衾寒今天發生的事，約會失敗、出車禍、蘇青硯截胡，樁樁件件好像沒一件讓人高興的吧？

邵衾寒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沈涼雖然心有疑慮，但也沒傻到明目張膽去問這個問題。又行駛了半個多小時，他們終于到家。沈涼低頭看了眼手表，結果發現已經凌晨四點，拉開車門下車，繞到了另外一邊。

他略微俯，撐住車門，卻沒有立即把邵衾寒從車里抱出來，而是道：“我哪天如果猝死了，都是你害的。”

語罷這才將邵衾寒從車里抱出來，小心翼翼避開他的傷口，然后一腳把車門踢上。

夜晚寂靜，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邵衾寒恍惚間好似聽見了沈涼的心跳聲。他抬眼，盯著沈涼有些模糊不清的側臉問道：“為什麼會猝死？”

沈涼怕吵醒張媽，就沒開燈。他在夜中抱著邵衾寒上樓，因為擔心摔倒，一步一步走得很穩。

沈涼：“因為晚上不睡覺會猝死。”

“不會，”邵衾寒閉眼，笑了笑，在黑暗中低聲道，“我二十年都沒睡過一個好覺，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沈涼聞言腳步頓了頓，隨后恢復了正常：“那你還是該吃藥。”

他說著走到邵衾寒臥室門前，正準備推門進去，卻聽邵衾寒道：“我要睡你的房間。”

沈涼作一僵：“……”

他發現了，邵衾寒今天的無理要求實在有點多，多到他很想狗膽包天的問一句：邵先生，您是不是有病？

沈涼睨著他：“為什麼，我床底下有金子？”

邵衾寒在黑暗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可以試著挖一挖，說不定真的有。”

“……”

沈涼最后還是把邵衾寒送到了自己房間。因為他媽說過，死者為大……哦不，傷者為大，力所能及的范圍還是盡量滿足一下比較好。

邵衾寒傷了，也不可能洗澡，加上服臟兮兮的，都不用主開口，沈涼就已經主把他的服了下來。

“上都是，不洗干凈你別想睡我的床。”

邵衾寒坐在沙發上，服已經被扯了大半。他微微抿，到了些許別扭，卻又不能阻攔，最后閉上了眼，不見為凈。神淡定，藏在黑發里的耳尖卻泛紅發熱。

沈涼這個時候一點旖旎心思都沒有，他把巾打，給邵衾寒簡單了，這才把他抱上床：“你睡吧。”

扯過一條被子蓋住了面前的大片春。

邵衾寒微微抬眼，他躺在床上，墨發散落枕間，鎖骨若若現，俊清冷的面容有了幾分雪融的覺：“那你呢？”

沈涼隨便找了個理由：“我下午睡飽了，不困，下樓吃泡面。”

邵衾寒聞言坐起，被子從上落，出大片白皙的皮：“我也要吃。”

沈涼發現了，邵衾寒今天好像在故意折騰他。把巾隨手往沙發一丟，睨了他一眼：“想吃？自己爬下來。”

語罷走出房間，咔噠一聲關上了門。

沈涼心頭有些怪異，說不清是為什麼。他慢慢走下樓，也沒煮面，直接躺在了沙發上閉目養神，半晌后又睜開眼，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很久——

有點抖。

一半是抱邵衾寒抱的，還有一半是服的。

別看沈涼剛才服的時候淡定，其實心里也有那麼點怵，一眼都沒敢多看。他作風方面一直有問題，必須得把持住，上次喝醉酒把邵衾寒按在墻上親就是一個淋淋的例子。

他活了一下指尖，躺在沙發上翻了個，準備睡覺。

系統不能理解，悄悄趴在他耳朵邊：【你睡一下午了，還睡呀？】

沈涼連眼睛都沒睜：“你廢話，凌晨四點不睡覺干嘛。”

他晚上不睡就只能白天睡，要不了幾天，作息就會顛倒得跟國時間一樣。

沈涼的睡覺技能超強，哪怕白天睡了一下午，晚上也能繼續睡得混天黑地，他真想分一點給邵衾寒。

張媽半夜起來上廁所，結果發現客廳沙發上躺著個人，走近一看才發現是沈涼，輕輕拍了他兩下：“小沈，小沈。”

沈涼迷迷糊糊睜開眼：“嗯？誰啊……”

張媽道：“快秋天了，怎麼還躺底下睡，回房去睡吧，著涼了怎麼辦。”

說著把沈涼從沙發上拉了起來，催促道：“快，上樓回房去。”

沈涼只能睡眼惺忪的抱著枕頭往樓上走，頭腦混沌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在黑暗中輕車路的往床上一躺，隨便尋了一個枕頭抱著睡。

膛起伏，呼吸綿長。

邵衾寒躺在沈涼旁，后背僵了僵，隨即又慢慢放松下來。他略有些艱難的側過，和沈涼面對面，睨著他的睡，有些出神。

因為挨得太近，呼吸相斥，面上傳來輕微的意。

沈涼蹭了蹭枕頭，沒忍住睜開眼，結果發現邵衾寒就躺在自己旁邊，瞳孔了一瞬，空氣頓時陷凝滯。

“……”

沈涼現在有些害怕和邵衾寒接，說不清為什麼，總覺得再繼續深就沒辦法算清關系的那種覺。

他對面前這個反派投的心思有些太多了，這并不是好事。

沈涼不聲往后挪了一些，準備下床離開，然而邵衾寒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他的打算，忽然低聲住了他：“沈涼……”

他很聲音藏著溫，這麼連名帶姓的他。

沈涼看向他：“嗯？”

邵衾寒了，輕聲道：“你今天來接我，我很高興……”

這是他過去暗不見的二十年中、唯一一次知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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