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網癮年們陸陸續續起床。rh的隊員剛復盤完昨天的訓練賽，看到時渡下來便招呼他一起吃午餐。

午餐是的外賣，因為有客人在，老譚的還是雙份料的披薩。餐桌不大，男生們在一起吃飯，只有虞照寒邊還空著個位置。

時渡拿了塊披薩，在虞照寒邊坐下：“shine，昨天出了點意外。”

虞照寒十分淡定：“我知道。”

“你知道？”

老譚說：“彼岸告訴我們了。沒事，小事一樁，我們都習慣了。”

時渡有些迷茫：“你們都習慣了？”

齊獻眉眼彎彎地欣賞著午后下自家隊長的盛世：“誰讓我們有個人隊長呢，有點風吹草就要瘋一次。去年去廣州比賽，芝士下車的時候腳，隊長順手扶了他一把，從某個角度看姿勢曖昧了些，照片被拍下來發到網上，也嚎了好幾天。”

芝士一想到這件事就來氣：“他們說我值配不上隊長。”

時渡回想著昨天的評論，誠實告知：“好像沒人這麼說我。”

芝士一哽，目含怨：“沒有人問你，謝謝。”

時渡笑了：“敢我還不是第一個。”

老譚篤定道：“肯定也不是最后一個。”

話題越來越偏，虞照寒拿出了家長的威嚴：“吃飯的時候，話別太多。”

要澄清也很簡單，誰都知道rh和ipl關系好，選手之間互相串個門很正常。況且這次來rh基地的又不是時渡一個，xu也在。老譚趁著大家在吃午飯拍了張合照發微博，配文：【歡迎ipltimeless，iplxu來rh作客流！timeless別忘了還我們隊長的充電哦[doge][doge]】

時渡在rh基地驗了一天生活，第二天rh全員和xu要去祭拜晚風，他也跟著去了。

上海應景地下起了小雨，他們一共七個人，開虞照寒的車正好。虞照寒的車是一輛七座的suv，經典純黑，從容大氣，一如他本人。

時渡因為太長坐上了副駕駛。他系著安全帶，說：“shine，你今年幾歲了。”

坐在后面的芝士搶答道：“隊長和我同歲，今年十九啦。”

“那怎麼買了輛這麼商務的車，像我爸開的。”

一句話揭開了虞照寒的年舊傷，買車的時候他看上的本不是這輛，付全款的時候心就好像和不喜歡的人領證一樣。他十分贊同時渡的說法，開這輛車能讓他一下老二十歲，但他絕不承認。

虞照寒面無表地發車子：“管太多了，timeless。”

芝士道：“欸？我覺得這輛車和隊長的氣質很搭啊。”

時渡朝虞照寒看去。

虞照寒目視前方，平時多用來敲鍵盤握鼠標的手掌握著方向盤，是另一種賞心悅目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在車窗上自上而下地落。在不算明亮的環境中，他的側更顯得冰冷郁。

時渡收回視線，心不在焉道：“也算是吧。”

工作日的墓園冷冷清清。下了車，他們兩兩一組撐著傘，在層層疊疊的黑白之中穿梭。虞照寒和陸有山走在最前面，虞照寒撐著一把木質手柄的黑傘，陸有山手里捧著一束純白的百合花。

時渡和xu走在隊伍的末端。時渡問：“晚風，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xu撓撓頭，道：“我進rh的時候，晚風已經病了，我和他的接并不多，但每次見面他都是一副很樂呵的樣子。我想，他應該是個為電競而生的人吧。他費盡心組建rh戰隊，把自己的錢都搭了進去。我聽老譚說，晚風本來不愿意治療，想把錢留給俱樂部，后來被他和陸教練狠狠罵了一頓……”

走了二十分鐘，陸有山才停下腳步：“到了。”

時渡看過去，在一座墓碑上看到了一個年輕男人的照片。這張照片應該是晚風健康的時候照的，胖胖憨憨的臉，平凡的五，笑得出一排白牙，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

照片兩邊是晚風的生卒年，以及一句墓志銘：【媽有復活嗎？沒有就算了】

晚風病逝的時候只有二十五歲。

平常嘻嘻哈哈，鬧鬧騰騰的男孩子們此刻都沉默著。他們穿著統一的rh隊服，在墓碑前站一排。陸有山獻上百合花；老譚清理著周邊的落葉絮絮叨叨：“今年rh走了很多人，也換了基地。教練團隊只剩下老陸一個，我們只拿了個八強。wings也走了。不過他馬上要當爸爸了，這是好事……”

照片上的人始終笑著，好像是在告訴他們：多大點事，總會過去的。

虞照寒腦補出昔日隊長的語氣，莫名地有點想笑。

沒什麼好難的。兩年前他們已經那麼難了，現在晚風應該更想看到他們和他一起笑。

“隊長，”芝士小聲地了聲，“你看。”

不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傘，傘下站著一個留著煙花燙，穿著式的男生——是他們的前隊友，目前在lawman打長/槍位的汐。

所有人都看到了汐，沒有人吭聲，只有齊獻笑瞇瞇地和汐打招呼：“哎呀汐，你回來了啊。”

汐手拿著一束鮮花，笑容帶著幾分氣：“齊獻，你還是老樣子。”

齊獻上下打量著汐：“你比總決賽的時候好像又瘦了些，在杉磯吃的不習慣嗎？”

“你還有臉來這里，”陸有山咬著牙道，“rh不歡迎你。”

“我為什麼不能來？”汐慢悠悠道，“晚風也曾經是我的隊長。”

“你——”

老譚攔下陸有山：“算了老陸，墓園又不是你家開的，汐為什麼就不能來了。”

陸有山指著汐，雙眼通紅：“你覺得晚風會希看到他嗎？”

場面僵持著，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虞照寒，等他發話。虞照寒道：“會的。”

汐扯了扯角，在墓碑前放下花，起直視虞照寒，眼神不清不白的：“今天的隊長也很漂亮呢。”

虞照寒說：“我現在不是你的隊長。”

“ok，shine。”汐改口道，“待會有時間嗎？我想和你再solo一局。和以前一樣，狙擊手1v1。”

虞照寒盯著汐的發型，只覺得有夠丑的，汐可能還覺得自己帥。“可以，”虞照寒說，“找個網吧。”

這時，某個局外人忽然開口：“能不能不去網吧？自家基地不香嗎。”

虞照寒皺起眉：“這里有你的事嗎？”

時渡神無辜：“那我怎麼辦啊shine，未年人不能進網吧的。”

虞照寒：“……”

好煩啊，這種嚴肅的時候干嘛逗他笑！他差點沒繃住啊！如果他因為崩人設社死，變鬼肯定第一個找時渡索命好吧。

最后他們還是去了一家悉的網吧，開了一間多人包間。未年弟弟被無地“拋棄”在水吧，只能通過xu的手機看直播。

狙擊手solo是長/槍玩家最熱衷的玩法。地圖上只有兩個狙擊手互狙，只有頭才能造傷害。一局三分鐘，誰的人頭多誰贏。

solo開始。汐從復活點出來，先了一個抓鉤技能。鋒利的鐵鉤嵌墻壁，狙擊手借力起跳，視野瞬間變得開闊。他看到了虞照寒的影，虞照寒就在復活點門口。他居高臨下，有著絕對的優勢。

汐沒有任何猶豫地在半空中扣扳機。

叮——

【rhshine擊敗了lawmantide】

汐猛地睜大眼睛，看著自己英雄從高空墜落，屏幕隨之變得灰暗。

陸有山毫不客氣地發出一聲譏笑。

虞照寒換了顆子彈，淡道：“你一出門就抓鉤起飛的習慣還是沒改。”

solo繼續。虞照寒沒耐心和汐在地圖上繞來繞去，主暴自己。他從高臺上跳下，汐聽到他落地的腳步聲，猛地轉過，開鏡瞬狙。這一次，他搶在了虞照寒之前手。

砰——

汐擊中虞照寒的，非頭判定區，傷害無效。虞照寒隨后扣扳機——

【rhshine擊敗了lawmantide】

汐額頭上冒出了汗。明明他已經在八進四的淘汰賽中戰勝過rh，明明他已經拿到了今年的總冠軍，可獨自一人面對虞照寒的時候，他還是和剛打職業的時候一樣被得不過氣，仿佛有無數雙眼睛藏在暗，死死地盯著他，尋找著機會將他一擊斃命。

汐抹了把汗，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再來。”

陸有山搖搖頭，已經沒必要了。

狙擊手往往比別的位置更考驗心態，心態不穩則手不佳。汐已經輸了。

整整三分鐘，汐只功了一次，比分最后以7:1大比分結束。芝士小聲：“我一媽，和隊長對狙運氣好也能拿一分呢。”

汐臉慘白，口因不甘劇烈地起伏。他盯著屏幕上的那個id，視野中都出現了重影。

虞照寒聲音淡漠：“你沒用心。”

這算什麼，施舍的安嗎？

汐霍地站起，大步走了出去。

見包廂氣氛不好，齊獻笑道：“xu，咱們也來solo一局？”

“你們玩，”虞照寒把位置讓給齊獻，“我去買水。”

虞照寒來到水吧，看到汐正在大口大口地灌水，好像快死了一樣。他假裝沒看見，從汐邊走過。

“隊長。”汐忽然喊了聲，空了的礦泉水瓶被他得變了形，“轉會去lawman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虞照寒說：“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不用向我道歉。”

“你不怪我？”汐譏笑一聲，“那你為什麼要……要這麼對我。”

虞照寒有些奇怪：“我對誰都一樣，不是嗎。”

汐一時語塞。是啊，虞照寒一直是這樣的，人槍準，高傲冷淡，就算是和他關系最好的老譚，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

但他分明能覺到，從他主聯系lawman，轉會功的那一刻開始，虞照寒對他的態度就已經變了。

他獨自一人，遠赴北，為lawman中唯一的中國人。他不能說中文，被韓國隊友怪氣地嘲諷，贏了比賽還要被部分國玩家問候全家。他一個朋友都沒有，訓練和比賽就是他的全部。

他不后悔，他要贏，他要奪冠，他要站在世界巔峰。這些是rh給不了他的。

可有的時候他還是會覺得孤獨。他總是忍不住想，如果shine也轉會到了lawman，如果他不是一個人，如果shine是站在他這邊的……

“你來lawman吧，shine。”汐目鎖在虞照寒的臉上，“現在的rh已經配不上你了。lawman一直想要你，這次我回國，經理也讓我探你的口風。我知道你在意晚風。可晚風帶你行，培養你，是希你捧起冠軍杯。至于是不是在rh奪冠，重要嗎？”

虞照寒說：“對你來說不重要，對我來說，重要。”

“我不明白。”汐難掩激，“電子競技贏才是最重要的，你難道不想贏？”

虞照寒平靜道：“想。但我更想和朋友一起贏，很難理解？”

汐驀地愣住了。

“我尊重你的選擇，你也沒有對不起rh。好好打比賽，不要想太多。”虞照寒淡道，“職業選手的黃金期不過幾年，我們都要珍惜。”

汐眸微閃，言又止，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汐走后，虞照寒來到自販賣機前，剛抬起手就聽見一聲：“打完了？”

虞照寒手上一頓，按下式咖啡的按鈕，轉看到時渡手里拿著一杯已經快見底的茶，不由地問：“你喜歡喝茶？”

“是啊，”時渡大大方方地承認，“我喜歡喝甜的。”

可惡，他也喜歡。“剛才，你都聽到了？”

時渡抬手撓了撓眼下的臥蠶：“好像是。”

虞照寒冷笑道：“聽到了就聽到了，‘好像’什麼。”

時渡不置可否。兩人靠著墻，一個喝茶，一個喝咖啡，因為外形過于出眾，即便在線不好的網吧里戴了棒球帽，還是惹得路過的人頻頻側目。

“shine，”時渡的語氣就像是隨意的閑聊，“你和晚風關系很好嗎？”

虞照寒握著易拉罐的手了：“晚風……就像我的老師一樣。”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網癮年因為長期霸榜國服被職業俱樂部看中，為rh的青訓生。和很多人一樣，他那對大學教授父母不看好他走職業的道路，屢次想把他接回家。他的隊長晚風只問了他一句話：“小魚，你確定你想打職業嗎？”

虞照寒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回答：“我想打！我喜歡聽頭的叮叮聲，我覺得特爽，我覺我可以聽一輩子！隊長隊長，你幫幫我……”

晚風聞言笑了。他也不知道晚風是怎麼說服自己父母的，總之他留在了rh。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跟著晚風，學習如何為一個真正的職業選手。后來晚風病了，他只能自己去學，學著當一個好隊長。

“晚風臨走之前，把rh托付給了我。”虞照寒眼底藏著一迷茫，“他說，我會為比他還好的隊長。”

可是，他真的會嗎。

他這麼年輕，即便在現在也是俱樂部年紀最小的一個，連芝士都比他大兩個月。他啃豬蹄的時候油會弄到服上，戴耳機的時候耳麥會打到鼻子；他喜歡被魚魚和哥哥，喜歡吃甜食，喜歡和人抱抱；他了大委屈會忍不住給媽媽打電話，看狗言劇還會哭。

這樣的他，真的能讓rh全員心服口服，為比晚風還要好的rh隊長嗎。

他自己都不是很信任自己。

時渡想了想，說：“既然你們不想離開rh，為什麼不讓rh現在的老板走人？”

虞照寒發出一聲嗤笑，沒被社會毒打過的臭弟弟說的倒輕松。他人氣高，多，頭率聯盟第一，可在資本面前，他什麼都不是。

“我覺得，我說不定可以幫你們——我想幫你們。”時渡側過臉，在帽檐下沖他燦爛一笑，“給個機會？”

虞照寒微微一愣，和時渡對視兩秒，而后垂下眼睛，不聲地喝了口咖啡。

完蛋，這次找不到槽點了——好像要被臭弟弟裝到了。

“你想怎麼做。”虞照寒問。

時渡答非所問：“這麼說，你是答應了。那先干個杯，慶祝合作？”

時渡說著，舉起了他手里的茶。

虞照寒嘲諷了聲“稚”，但還是舉起了手里的咖啡。干杯的時候，兩人的指尖不小心了一下，時渡忽然擺出一副愧疚又自責的表：“臥槽虞隊，我剛剛好像到你的手了。”

虞照寒：“所以？”

時渡揚起的角分明帶著小小的惡作劇味道：“虞隊不是有嚴重的潔癖嗎？被我手了，是不是馬上要去洗三次手？”

“五次。”虞照寒冷冷道，“被你了我要洗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