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小雪紛紛。

山上的松柏長青，靈氣盎然。

祝無心經過墓碑之時，手拂落了上面淺淺的小雪。他看著靈冢之前的祭品和紙花，就知道江折柳仍在此，沒有離開。

他看著石碑上的刻字——那是師兄親手刻的，因為那時他還小，無法在如此厚重的巨石之上留下印記，於是江折柳代他刻碑，也代他掌管了凌霄派。

祝無心匆匆掃過一眼，覺得自己應該將這些往事都放下。現今一切都回到了應有之地，再也沒有一一毫的錯位。他甚至想如果師兄願意，他也是可以讓他回到凌霄派的……

他微不可查地有一點思念江折柳。

祝無心走過靈冢，向遠的竹苑和小樓走去。竹苑中無人，裡面也沒有任何生靈的氣息，就像是一個擺設和門面。而一旁的松木小樓簡潔雅緻，只是那扇萬靈石做的門實在太耀眼了，審風格與妖界的那隻火鳥完吻合。

祝無心握劍走近。看到一隻長著鹿角的鹿妖坐在屋檐下熬藥，那些藥材都像是終南山自由生長的凡品，蔓延出來的味道又又苦，繚繞不絕。

……還是這樣，總是會收留這些小妖怪。

祝無心記得他特別招妖族的喜歡，自己兒時買的雙尾靈貓從來不給他好臉，卻總是粘著師兄，討好似的他親他，即便師兄清冷寡慾，連它都不肯，也抵不住那些小著迷地往他邊湊。

事發展到後來，很多人以為凌霄仙尊喜歡這些妖族靈寵，還用這些小妖討好師兄，江折柳雖然表面上什麼都沒說，但事後還是委婉地澄清了一下，才預防了仙府被靈寵塞滿的後果。

或許不是小妖，連見過他的每一個人，都……

祝無心收斂思緒，走到那隻鹿妖旁邊，在他畔看了看爐里的葯，蹲下道：「玄靈芝的苗都拔了？怎麼不養個幾百年再，等長到七葉，就是修真界絕品。」

阿楚頭也不抬地抱怨道：「靈芝是了，人要沒了。」

他抱怨完這句話，才猛然覺到哪裡不對，立即抬起頭，看見到就是祝無心清俊微笑的臉龐。

阿楚愣了愣，道：「你是誰？」

祝無心道：「我是他的師弟。」

阿楚頃刻大腦宕機，只讀過前半部分容的大腦麻麻地竄過一條條語句，將祝無心此人的形象勾勒了出來，他的心頭瘋狂報警，防備地往後挪了挪，道：「你……你要幹什麼？」

「別害怕。」祝無心掀開藥爐爐蓋，從阿楚的前拿過瓷碗，將烏黑的葯舀了一碗，「我去照顧他，你歇著吧。」

阿楚自然不肯，可是還沒等他說出一句話，就被一鋒芒畢的靈力裹挾住了，渾的骨頭都被制在葯爐邊，五臟六腑彷彿都要被碎了，頭上稚的雙角都跟著破裂開來，慢慢地往外滴著跡。

就在他幾乎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之時，上的力驟然撤開了。阿楚趴在地上急促地息，轉過頭時，卻只看到祝無心推門而的背影。

室有點黯淡。

窗邊的竹簾是放下來的，本就熹微的日過竹簾的隙，緩慢而微弱地浸進來。

這是祝無心在那日之後，第一次見他。

小樓的珠簾是用碧水珠串的，建築風格像是魔界的審，有一種簡潔而狂放的浪漫。

祝無心將葯碗輕輕地放到桌案邊，見到一團雪白絨躺在藤椅上，雪氅又白又，上下都是一片絨絨的，從絨之間出幾縷白的髮，幾乎與絨大氅融為一。

室靜謐無聲，只有細微的風。

窗子只關了一半，山風吹起珠簾震。暖爐還久久地燒著。

祝無心盯著他的背影，一路行來做的心理建設猛地鬆了，幾乎忘記了此行來的目的，腦海中只有一句話——這是什麼鬼地方，也配得上他師兄麼？

祝無心其實沒怎麼看過他睡覺，江折柳很休息的，他的修為和境界都足以撐持很久很久的不眠不休。

這件雪氅也是魔族的製法。祝無心停在藤椅一邊，手拿起絨的材質看了一眼，知道這是魔界名貴的料子，心中積蓄至今的疑更甚，他握住雪氅的邊緣，向自己這邊的方向牽了一下，想看清楚是不是有什麼記號可尋，卻到了一份小小的阻力。

祝無心轉過視線，看著他下意識握雪氅的手。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江折柳，這樣安靜、、無聲地模樣，更想不到師兄也會做出這種類似於「扯被子」的舉。

祝無心俯下，手撥開對方落在肩頭的長發，低聲道：「師兄？」

江折柳是很好醒的，他睡得並不沉，沒有任何一個經常會被痛醒的人能夠安逸地眠。

但江折柳沒有想到會看到他。

他自從退之後，就總是會特別困，一天一半的時間都在睡覺。此刻一睜眼，還有點頭暈，故而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江折柳掀開雪氅，隨手攏了一把白髮，看了他一眼：「是祭奠師父嗎？」

祝無心道：「已看過了父親，來看看師兄。」

「嗯。」江折柳著眉心，「不止是看看這麼簡單吧，怎麼了？」

他太過了解祝無心，甚至了解對方對自己的某些誤解。

祝無心站在他面前，盯著對方眉心的指尖，看著上面毫無的指甲，半晌才道：「前幾天，金玉傑是否來看過師兄？師兄有對他說什麼嗎？」

江折柳鬆開手，抬眸看了他一眼，烏黑無的眸間無波無瀾地掃過對方的臉龐，道：「玉傑想要接我去無雙劍閣，我婉拒了。」

這是在祝無心意料之的，他看著對方的神，從江折柳的上到一種任何事都不值一提的覺，連敘述的語氣都是輕描淡寫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師兄就只是這樣對待他了，不在他面前表出半分緒波，一句話也不會多說。

祝無心口發悶，無來由地惱，他掃視一眼四周，忽然問道：「師兄還有魔族的朋友？看來這個朋友也不簡單，給師兄收集了這麼多名貴之。」

他來回踱步，將松木小樓觀賞了個遍，越看越惱火，還不知道這惱火是從何而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尊貴的份，師兄有這麼個朋友，居然連我都不能知道。讓他拿這些魔界的東西來接濟你，是師兄還在怪我嗎？」

江折柳靜靜地看著他，問：「怪你什麼？」

祝無心深深地吸了口氣，著滿腔的酸和那詭異的憤怒，朝他出一個笑容，道：「自然是怪我沒有好好地挽留師兄，讓你住在這種荒山野嶺。不如這樣，讓我挽回一下聲名，師兄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擺出一副「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不計較這些」的神，朝著江折柳出手，語調中帶著一刻意的憐憫和施捨。

江折柳不想跟他置氣，平靜地道：「我沒有這麼想。」

這明明是一句類似於安的話語，卻讓祝無心整個人的緒都抑不住了，眼底泛濫出一昭然的惱火，似乎對「師兄沒有責怪自己」都覺得可恨，他的腦海中錯綜複雜地閃現著種種畫面，最終凝駐在江折柳漆黑冰涼的瞳眸之中。

苦藥瀰漫，霧氣升騰。

祝無心握了手，閉上眼忍耐了一下，隨後抬眸道：「那個魔族是誰？」

江折柳端過葯碗，不跟熊孩子一般計較，慢慢地喝了一口葯，沒有說話。

但熊孩子向來都是不能晾著的，祝無心腦海中的揣測越來越極端。他實在是忍耐不住了，劈手從對方的指間將瓷碗奪了下來，一碗湯藥灑了一半，落滿地面。

祝無心地扣著他的肩膀，緒激烈到難以形容：「師兄，你告訴我，是誰在照顧你？我們一起長大，這麼多年了，你難道相信一個外人要勝於我？！我跟你之間的誼，本沒有第三個人手的機會！師兄，你跟我回去，魔族全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狼子野心，遲早會害死你的……」

江折柳被他握得肩膀疼，輕輕地蹙了一下眉，嘆氣道：「是魔界的尊主。」

祝無心怔住了：「……尊主？」

江折柳耐心道：「聞人夜。」

他說得輕輕鬆鬆平平淡淡，落在祝無心耳朵里卻完全不同，他是最近才知道聞人夜繼位的，之前更是從來都不知道兩個人有什麼來往，也本想不到在這麼短的時間，以他師兄的格會跟魔尊建立什麼友誼！

祝無心腦袋充，氣得口起伏不定，咬著牙道：「聞人夜？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他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陪在你邊？你……」

祝無心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話語狠狠一頓，隨後慢慢地道：「……這是師兄的計劃嗎？」

江折柳沒聽懂他的意思，他只覺得被對方握的地方有些痛，便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無心，你弄疼我了。」

祝無心思緒太，完全沒有聽到這句話，而是喃喃地問道：「你跟聞人夜早就認識？師兄是不是與他謀劃，在籌備治療恢復之事，再藉助金玉傑的協助和自己的聲，重新……」

他的話沒說出口，但意思已經差不多表達出來了。

這麼多年，他何曾真正地了解過江折柳。

江折柳實在是被他得太疼了，他的葯又灑了半碗，這時候聽到對方的話語，就算他對祝無心一向好脾氣，也覺死人都能被這個混賬東西給氣活，五臟六腑里一通翻滾，從篩子的經脈里往上嘔。

他咳了好幾聲，越來越劇烈，彷彿肺腑都要咳碎了，邊沾了一點跡。

就在此刻，江折柳手腕上的墨鐲約地亮起一圈篆文，在兩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一道凌厲且可怕的魔氣猛地沖了出去，祝無心被這突如其來的魔氣轟得一聲擊飛。

這道魔氣實在是兇了，將中途的屏風、桌案全都撞碎了，祝無心的直接被衝出了松木小樓，把朱雀真君修築的萬靈石大門嘭得一聲撞個稀爛，在雪地里拖出幾十米，花四濺。

……好懸被沒直接鑿進山巖里。

江折柳看著祝無心一邊吐一邊從地上爬起來，又看了一眼被撞出一個大的松木小樓，無語凝噎，半晌才緩緩地道：「……又壞了。」

不僅如此，這個被突然激發的墨鐲還不斷地流轉著暗紋，下一刻，終南山天穹上的雲驟然低，雲層之間炸裂起紫的雷電，凝聚出一浩大的魔氣。

一道紫電般的流從雲霄之間降落，似乎是用的兩界穿梭之法。再一眨眼，半都是鮮的魔尊大人滿煞氣地隨著電出現，上濺滿了其他人的，發出濃重的甜腥氣。

甚至連滾落下來的殘都是溫熱的。

聞人夜漆黑的披風浸滿了，不知道過來的前一刻到底在當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冷酷魔尊，黑髮之間生長著一對爬滿麻麻花紋的深紫魔角，散發著一「你馬上就死」的暴戾氣息。

但這暴戾之氣幾乎在瞬息間就收斂得乾乾淨淨，聞人夜沒看見祝無心，他上都是，想要江折柳，還怕弄髒對方，話語略微急促地問道：「怎麼了？」

江折柳看著他頭上的角，想了想，指了指風的地方：「嗯……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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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們：打著打著架，老大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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