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歸來》第九十六章

賈鑫利此言一出,空氣中頓時寂靜了好幾息。

曹廣最先回過神來,蹲下,用力攥賈鑫利的領子:「你再說一遍!」

賈鑫利歪著頭,青白加的頭髮從頭頂垂落,盪在曹廣的青筋暴凸的手背上,一個頹廢,一個暴怒,形極致的對比。

他抬了一下眼皮,放緩語調,又說了一遍:「今上不是先皇的骨。」

猶如五雷轟頂,曹廣震驚得一把鬆開了手,往後一倒,一屁坐在了泥土地上,蠕了幾下才冷靜下來,充滿戾氣的銳利眸子盯著賈鑫利:「你說蕭太后人,可有證據?」

他原本猜測,皇上的暴斃與賈鑫利有關,誰料卻挖出這麼大一個意料之外的

賈鑫利搖搖頭,臉上的表有些癲狂:「沒有……」

「那你為何說皇上不是先皇的骨?」只聽到這兩個字,曹廣就暴起,虎口掐住了賈鑫利的咽。賈鑫利被他死死掐住了脖子,呼吸不暢,很快,臉就憋了青紫,兩眼也開始翻白。

沉的陸棲行見了,厲聲呵道:「曹廣,住手,你莫不是消滅證人?」

最後一句終於拉回了曹廣的理智,他厭惡地瞥了賈鑫利一眼,甩開了手。

賈鑫利一獲得自由就捂住脖子大咳起來。

陸棲行走到他面前,垂頭,帶著滔天怒火的眸子中一片霾:「賈鑫利,如實招來,本王承諾,只要你句句屬實,必饒你一命,但若有一句虛假,你就等著千刀萬剮。」

賈鑫利捂住脖子的手一頓,垂垂老矣的目中升起一抹希冀之,哪怕明知活著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但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王爺,曹將軍,小人句句屬實。至於小人為何會認為今上不是先皇的親骨,你們聽小人從實道來。」

「二位可還記得,泰康三年,先皇親征漠北一事。當時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蕭太后也一道跟隨,在硯口時,先皇中了敵人的埋伏,負重傷被人救回。」

這都是十餘年前的事了,當時陸棲行不過是一年,曹廣比他大幾歲,已經了軍營,兩人對這段記憶都還有印象。

「怎麼,有問題?但此後皇上的龍不是一直很康健嗎?」曹廣沉沉地盯著賈鑫利,大有他只要一說謊,就讓他人頭落地的樣子。

賈鑫利苦笑了一下,點頭道:「沒錯,先皇此次的傷並不致命。不過兩位有所不知,先皇這次傷的部位有些蹊蹺,從小腹一直向下,直達腎囊,傷了腎囊,於子嗣上有虧。小人把此事如實稟告給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說此事傳出去會引起,囑咐小人保。一番威,小人得罪不起,又收了一百兩黃金,便把這事瞞下了不提。」

「於子嗣上有虧,那究竟有沒有可能使子懷孕?」陸棲行盯著他。

賈鑫利猶豫了一下,垂頭喪氣地說:「兩位應當明白,這只是委婉的說法。就先皇當時傷,其實是不可能再有子嗣了。只是因為這傷在尷尬,痊癒后並未影響日常生活,因而先皇一直也沒太當一回事,更沒找其他太醫細查。」

「所以當皇後娘娘懷孕的消息傳出來時,小人真是嚇了一跳,好幾晚都不敢合眼。後來見皇上沒有懷疑,大賞了看診的羅太醫,小人才稍微放下心來。但這事一直是埋在小人心中的一刺,於是小人經常託病不去太醫院,及至先皇辭世,小人深恐自己對蕭太后無用了,會被除掉,因而連夜請辭,離開了燕京。」

「可能是小人平時表現得太膽小甚微,口風甚,蕭太后並沒有再派人尋我。小人用多年所攢之資,在徽州買了一宅院,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也不知是不是有報應,後來我兒沾上賭、博,十賭九輸,把家裡的資材輸了個,還欠下大筆銀錢,無力還債。他在小人酒後套了小人的話,得知這個大,留下一張字條走了,說是要去京城找蕭家討銀子。小人醒來看到這張紙條就明白大禍臨頭了,倉皇南逃。這韓家村的里正是我一遠房表叔,當年我父親曾救過他的命,他便留下了小人,讓小人託在這山神廟裡,以給村民看病為生。」

聽完,陸棲行閉上眼,又問了一句:「先皇的死,究竟是意外還是人有意為之?」

賈鑫利仔細回憶了一下:「先皇是因口疼去世的,當時主診的是羅太醫,那時候小人已經不皇後娘娘待見,在先皇去世前的三個月里總共只見了先皇三次,每次他的氣都比上一回差一些,最後一次,先皇已經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咱們太醫院會診,只要得上號的太醫都去了。小人也替皇上把了一次脈,他的舊傷複發,里淤堆積,藥石罔效,因為傷挨著心臟,我們也不敢採取大膽的措施,因而……」

「你的意思是,先皇的死是意外,病所致,沒有人從中手腳?」陸棲行睜開眼,利眼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的毫變化。

賈鑫利點頭:「應該是。」

陸棲行沒再理會他,對章衛說:「把他帶下去,別讓他跑了,順便審問一下廟裡那幾是怎麼回事。」

章衛領命,帶著賈鑫利下去了。

曹廣憤怒得一拳捶在旁邊的洋槐樹上,樹榦不停地晃,樹葉相,發出刷刷的聲音。

「蕭氏這賤人!」他氣得連尊稱也去了,頭抵在樹上,憤怒地拍了好幾下。

陸棲行暗沉的眸子落到他出的手背上,嘆了口氣:「這不過是賈鑫利的一面之詞,不足以全信,當務之急是弄清楚他說的話里有幾分是真。更重要的是,若今上不是皇兄之子,那他是何人之子,蕭氏是否懷過孕,若是蕭氏親生,那他的生父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擺在他們面前,容不得他們鬆懈。

曹廣也振起來,凌厲的濃眉一撇,帶著怒氣:「我倒要看看,蕭氏的夫是何方神聖。」

陸棲行看了他一眼,拉上獃滯的傅芷璇,說了兩個字:「走吧。」

這邊,章衛已經問清楚了山神廟裡發生的事。

昨夜一行十幾人突然闖山神廟,目標直指賈鑫利。

但賈鑫利早在幾天前就從里正口中得知,村子里來了幾個陌生人。他擔心這些人是沖他來的,一面跟里正串通好,說他出遠門,一面躲進廟中扔在牆角的那一尊無頭的山神石像中。

沒人知道這尊石像是中空的,倒是讓他躲過一劫。但樂征幾人就沒那麼幸運了。他們不知賈鑫利藏了起來,擔心這夥人殺了賈鑫利,跑出來阻攔搶人,不敵對方人多勢眾,被殺死在了廟裡。

沒找到人,眼看天快亮了,未免驚村民,這夥人又原路返回,離開了小山村,不知所蹤。

「把他們的骨灰帶回去到他們的家人手中,優他們的家人。」陸棲行握雙拳吩咐道。

章衛頷首:「是,請王爺放心,末將親自督辦此事。」

說話間,曹廣派上山的兩人終於回來了。

但帶回來的消息並不樂觀,這群人的痕跡到山頂就消失了,他們轉了一周也沒有任何的發現。

曹廣瞥了陸棲行一眼,徵求他的意見。

陸棲行面無表:「回去再說,把賈鑫利和里正都帶走。」

說罷,拽著傅芷璇就往來時的那條小路往馬車停靠的地方走去。

傅芷璇的手被他握得發疼,瞥了一眼他如刀刻般堅毅冷冽的側臉,沒有說話,只是把另外一隻手附到他的手背上,用力握了握。

陸棲行察覺到手背上的一團,扭頭看了一眼,傅芷璇朝他抿笑了笑。

陸棲行給一個安心的眼神,遂即鬆開了的手,但還是沒放開,兩人一語不發地走在前面,直到上了馬車。

陸棲行來時是騎馬,回去時,他自發坐到了馬車上,手撐著下顎,著天空上那一紅日,臉上的神肅穆沉,眸中風暴累積,像是夏日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烏雲籠罩,令人心悸。

傅芷璇有些擔憂,但這事太大,就連陸棲行他們現在也不能確定賈鑫利是否有瞞,也不敢多言,以免影響了他的判斷。

到的衝擊太大,曹廣這會兒也沒心多語,一行人就這麼默默地趕回了驛站。

回到驛站已是半夜,又是好一番折騰。因為賈鑫利和里正份特殊,陸棲行瞥了兩人一眼,直接對曹廣說:「他們就給你了,賈鑫利你暗中想法子帶回京城,一定要找信得過的人看守他。至於里正,找個地方把他藏起來,等此事一了,再送他回去。」

這樣一來,即避免了里正走風聲,讓蕭氏一黨提前知道了他們已經逮著了賈鑫利,另一方面,也是對這位老者的保護。

曹廣見他這樣安排,訝異地一揚眉,黑了一整天的臉終於緩和了一些,他出右手,跟陸棲行擊掌立誓:「放心,定不負汝使命,王爺你先回京,等把安順的事安排好,我就快馬加鞭回京,此事咱們從長計議!」

聞言,傅芷璇詫異地瞥了他一眼,曹廣對陸棲行說話的語氣似乎變得不同了。

陸棲行回頭就瞧見的目沉了一整天的眸子里晃過一笑:「走吧,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一下,明日我們進城與烏伯伯道別。」

「嗯。」傅芷璇應好。

陸棲行把送到房門口,傅芷璇轉過,盈盈杏眸里盛滿了擔憂,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了幾下,千言萬語最終都化為了一句:「你也早些睡。」

陸棲行勉強笑了笑,拉著進門,把門關上,然後坐到榻邊,兩人依靠在一邊,他低頭靠在肩上的頭,慢慢說道:「你著實不必太過憂慮,今日之事,早在蕭家莫名其妙對我手時就埋下了懷疑的種子,我並不抬吃驚,只是有些憾。」

他視陸謹嚴若親子。看著他蹣跚學步,牙牙學語,一點點長大,結果他卻很可能是皇兄今生的恥辱,這種覺並不好。陸棲行寧願蕭氏從未懷過孕,陸謹嚴只是從別抱來的孩子。但當時皇兄的後宮中只有一人,兩人日日相對,蕭氏如何能在皇兄面前作假?

還有皇兄,他如父如兄的皇兄,竟被人這樣辱,只要想到這一點,他就怒不可遏。蕭氏這毒婦,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陸棲行上的低氣越來越低,傅芷璇忍不住抬頭著他,出手輕輕平他額頭上因為蹙眉形的褶皺,故意錯開話題:「別皺了,再皺就老了。」

陸棲行斂起上的怒氣,輕輕拍著傅芷璇的背:「睡吧。」

這時候哪睡得著,傅芷璇不想他難過,沒話找話說:「我們回去是走陸路還是水路?需要多時日?」

陸棲行一一作答:「走陸路,水路太慢了,一天都行不了多遠。昨夜去找賈鑫利的很可能是蕭氏的人馬,他們知道我來了安順,坐不住了,我們也不能耽擱,得儘快回京,只是要辛苦你跟著我舟車勞頓了。」

「我不怕。你不是被申飭,閉門思過三個月嗎?這次回去,他們會不會給你羅織罪名?」傅芷璇擔憂地問道。

陸棲行了一下的頭:「無妨,三月之期早已過。他們抓不住我的小辮子。」

聽他說得肯定,傅芷璇心裡的雲總算散去了一些:「那就好。還有,你與曹廣是不是達了什麼一致?」

「你觀察得真是仔細。」陸棲行沒有瞞著,「沒錯,我與曹廣雖未言明,但若陸謹嚴不是皇兄之子,曹廣勢必會站到我這一邊。他心裡其實有些懷疑我與賈鑫利做局騙他,我把賈鑫利給他看守,正是為了消除他的懷疑,取信於他。」

原來真不是的錯覺,傅芷璇替陸棲行高興,曹廣相信他,他又將增加一個助力。只是這樣一來,他以後是不是就會更上一層樓?那他們將何去何從?

見傅芷璇久久無言,陸棲行以為睡著了,輕輕喚了一聲:「阿璇?」

傅芷璇輕輕閉上眼,沒

陸棲行端詳了半晌,輕輕起,把抱回了床上,又替蓋上被子,這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等關門聲一響,傅芷璇僵立即了一下,閉的眼睛緩緩睜開,裡面一片清明,哪有一睡意,盯著床幔看了許久,直到眼睛開始酸,忽然忍不住自嘲一笑。也開始患得患失了,其實大可不必,再差能比前世還差嗎?還好好的活著,還有一方安立命之所,能自食其力,有何懼之?

***

次日,陸棲行看到傅芷璇的時候有些意外,眼底青紫,明顯沒睡好,但神卻極好,看著他笑盈盈地福行了一禮,宛如晨間初綻的薔薇,人,宛如換了個人一般。

連帶他的心也好了許多,兩人帶著章衛和聞方幾個,輕裝簡行,再次進城。

只過了一天,城裡已經大變樣,街上沒了四竄的逃兵,昨日那堆的首也不見了蹤影,甚至還出現了零星的百姓。如果不是地面上還殘留大片大片暗紅跡,傅芷璇都會以為昨日的一切只是的錯覺。

三塘巷時,他們迎面就上了阿楊。

阿楊一,眼眶發紅,看到他們,驚訝地張大了:「你們……你們怎麼才回來,烏老伯昨晚去了!」

「去了?好好的怎麼會去了?」陸棲行犀利的眼神死死瞪著他。

阿楊嘆了口氣:「烏老伯走得很突然,當時是隔壁鄰居聽到他的痛呼聲,跑來我,我跑過去時他已經快不行了,最終沒能等到大夫趕來就咽了氣。」

陸棲行沒理會他的說辭,大步前往烏文忠的院子。

堂屋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口棺材,烏文忠就躺在裡面。陸棲行走過去掀開棺木,往裡一看,烏文忠換了一聲新,面容祥和,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盯著看了許久,然後朝聞方招手。

聞方會意,走到棺材前,彎腰靠近,仔細檢查了一遍烏文忠的,然後對陸棲行輕輕搖了搖頭。

確信烏文忠不是被人所害之後,陸棲行的臉才稍微放緩,轉過對阿楊頷首道:「多謝你為我舅舅辦後事。」

看著氣勢大漲,與以往完全不同的陸棲行,阿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輕輕擺了擺手:「不用,不用,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況且烏老伯以前還教過我……小人拳法,算是小人的師傅,這是小人應當做的……對了,老伯給你們留了東西,小人這就去給你們拿來。」

說完,急匆匆地跑進了隔壁,不一會兒,抱著一個紅漆木的小匣子走了過來,遞給了傅芷璇:「這是老伯特意留給你的。」

「我?」傅芷璇驚訝地眨了眨眼,接過匣子,猶豫了一下,打開一看,裡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排排竹篾編製的小,有螞蚱、烏、青蛙等小,一樣一隻,極為巧神似,編製之人顯然極為用心。

瞧傅芷璇一臉,阿楊也欣地笑了,撓撓頭說:「老伯說,以後留給你們的孩子做個小玩意。」

傅芷璇耳一紅,地低下了頭。

陸棲行替把盒子蓋上:「好好收著吧,這是烏伯伯的一番心意。」

聽到他的稱呼,阿楊詫異地瞥他一眼,想了想,還是沒多問,接著中袖袋裡拿出一封信:「這是老伯留給你的。」

陸棲行接過信,打開一看,裡面只有四個大字:勿忘初心。

陸棲行見他拿著信盯著看了半晌,一直沒靜,好奇地了他一下。

陸棲行回過神來,走到棺木前又看了烏文忠一眼,慨道:「這是烏伯伯作為一個長輩,給我的忠告。烏伯伯一生沒有子嗣,今夜你與我一道給他守靈,我詳細跟你道來。」

「哦。」傅芷璇點頭。

烏文忠在本地並無親戚,只有幾個熱心的鄰居替他張羅,因而他的葬禮很簡單,也免去了奔喪等環節,只在屋裡停留一夜,第二日就出殯。

這些阿楊都張羅好了,無須傅芷璇和陸棲行心,兩人換上了白,守在靈前。

陸棲行拿過紙錢扔進火盆里,緩緩說道:「烏伯母原是安順人氏,後來為了躲避戰火,全家遷去了京城,與烏伯伯相識親,夫妻極好。他們夫妻本有一子,只是烏伯母早產了,孩子沒保住,此打擊,烏伯母的每況愈下,拖了幾年就去了。臨終前,烏伯母最想念的就是家鄉。烏伯伯很後悔當初為了功名利祿,沒有好好陪,索放下了京城的榮華富貴,帶著烏伯母的骨灰回到了的老家,在此度過餘生。阿楊家其實就是以前烏伯母年時的居所。」

妻子病逝,丈夫攜帶的骨灰罈回到的家鄉,住在老家的隔壁,睹思人。說起來平淡,但又有幾人能做到。

傅芷璇長吁了一口氣,淺淺笑道:「生同寢,死同,烏伯伯的心愿也算達了。」

陸棲行握從懷裡拿出烏文忠留給他的那封信,拆開遞給傅芷璇。

傅芷璇看著上面的「勿忘初心」四個大字,疑地抬頭:「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陸棲行握住了的手,聲音帶著淡淡的唏噓:「這是烏伯伯對我的忠告。他與烏伯母投意合,兩人深意篤,只是烏伯伯年輕時為了建功立業,對家裡多有疏忽,釀憾。他是擔憂我萬一走了他的老路,被野心或其他迷暈了眼,疏忽自己最重要的人,抱憾終,因而留下這四個字勸誡我。」

傅芷璇沒想到那個刻板子並不算好的老人還有這樣細膩的心思,心裡很是

陸棲行拿起旁邊木框中的竹蜻蜓,丟了一隻進火盆里:「烏伯母的阿公曾是一位手藝極好的篾匠,烏伯母最喜歡的就是他編的竹蜻蜓。這是烏伯伯特意為烏伯母編的,也讓它們一起下去陪烏伯母吧。」

「嗯,想必這也是烏伯伯的心愿。」傅芷璇也拿起一隻竹蜻蜓,放了火盆里,火苗竄起,瞬間把竹蜻蜓吞沒,在火中,似乎看到了烏伯伯的微笑。

次日一早,傅芷璇與陸棲行和阿楊一道埋葬了烏文忠,讓他與其妻子合葬,了卻了他半生心愿。

陸棲行再次謝過阿楊,準備帶著傅芷璇出城,直接回京。

阿楊見他們要走,連忙住了二人,然後遞上一:「這是烏老伯家的房契,他托我保管,我昨日忘了,傅……公子,你拿好。」

陸棲行沒接,朝阿楊笑了笑:「既然是烏伯伯送你的,你就收下吧,不用給我。」

被他穿,阿楊有些躊躇:「可是,這是烏伯伯的財,我一個外人拿著不妥……」

「你若覺得有愧,就逢年過節給他們二老上一炷香吧。」陸棲行打斷了他,帶著陸棲行坐上了停在巷子口的馬車。

馬車一路朝北,往北門而去,走到半路已近正午,染上熱氣的灑滿大地,烤得馬車裡悶悶的,傅芷璇起簾子,通通風。

沒走多遠,忽然看到遠了許多百姓,不由好奇一問:「外面怎麼回事?」

騎在馬上的章衛抬目瞥了一眼,說道:「這是安順那群逆賊的伏法之日。」

傅芷璇聽懂了,抬起頭往人群里去,但因為人太多,只看到了一堆黑乎乎的人頭。

刑臺上的季文明一臉菜,旁邊跪著的錢世坤笑得癲狂,臨死前還朝他吐了一口唾沫:「狼心狗肺的東西!」

季文明沒有力氣與他吵架,他抬頭了一眼在上泛著冰冷白的大刀,心一寒,下意識地避開了眼。這一側頭正好掃到遠馬車上手肘支在車窗上的傅芷璇,的側好,角彎彎,顯然過得很順心。

而過,手起刀落,季文明的時永遠地定格在了這一刻。

到了城門口,傅芷璇就瞧見賴佳遠遠地站在大門西側為,笑盈盈地看著

「停車。」傅芷璇下了馬車,走過去。

賴佳立即迎了上來,雙手捧起一個包袱遞給了傅芷璇,福道:「夫人,多謝你,我與大鐘再過三日也要啟程了!你的大恩,賴佳無以為報,只能每日在佛前祈禱夫人一生順遂,無病無災。」

傅芷璇托起:「不用謝我,你想通了就好。這些東西是讓我替你帶回家的?」

賴佳眼眶一紅,點頭道:「嗯,我給我娘和我爹各做了一銀鼠皮的夾襖,還捎了一封信回去,你替我轉給他們。山高水遠,今生只怕難得再一見,夫人,你多保重。」

傅芷璇輕輕拍了拍的肩:「你也多保重,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沒什麼過不去。」

「嗯。」賴佳抿住,不舍地朝傅芷璇揮了揮手。

傅芷璇拿著包袱上了馬車,還站在路邊眼

「回去吧。」傅芷璇朝喊了一聲。

馬車正要匯出城的人、流,又一支隊伍出城,除了押送的士兵,裡面皆是老弱婦孺。

傅芷璇眨了眨眼,回頭問陸棲行:「他們是被流放的人?」

陸棲行點頭:「這史燦作倒是快的。」

傅芷璇抬起頭在年輕子中搜尋了一圈,最後只發現了一個面孔——荷香,卻未看見季瑜。

顯然,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傅芷璇哂笑了一下,收回目,放下了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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