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法者》第10章 第10章

如果沒有羽上賢人在這里,這位川端教授怕是已經摔餅了。

賢人飛快丟出兩張飛行呪,把正在表演空中旋的老教授撈了上來,滿屋子的警察圍了過去,老教授還是執意要去重生,好不容易才把他按住銬在了椅子上。

教授哇哇大哭,哭的不是撿回一命的喜悅,是無法重生的悲慟。

整個會議室的求助目都落到了賢人上。

賢人給川端教授檢查了一番,沒有任何被施的痕跡,他現在的神狀態很,也很奇怪,明明是他自己,但又不是他自己,那個滿腹經綸的老教授變了一個重生的中二年。

僅僅是一本小說的容,就有那麼大的力量嗎?

可我自己也看完了啊,賢人心想,為什麼我沒有被影響?

警察們來了心理專家和醫生給老教授繼續檢查,賢人吩咐他們暫且不要去看小說容,等他回去找人問問其中蹊蹺。

眾人以為他要去請羽上賀道出山,結果賢人直接把車往梅園開去。

大丈夫能屈能,道個歉也沒什麼,賢人心想,那王八蛋一定知道更多的東西。

與其回家被老頭安排生孩子,不如去羨月樓找他。

羽上賢人向來是個直白坦率的人,從不彎彎繞繞,就像他永遠只管結果正確,不會在意過程的正規與合法。

他覺得這是他與林最大的不同,又是最相似的地方。

羨月樓開著門,沒什麼客人,地面已經收拾干凈了,林雨行正在給林珰念書。

“生命本就是足夠溫的存在,”書翻過頁,羽上賢人闖進門,林雨行繼續用他恬淡溫的聲音念著——“無論人們怎樣輕視它,它也總會給你不期而遇的驚喜……”

不期而遇的驚喜走進浮世花火之中:“喂。”

“珰珰,你相信人如其文麼?”——林珰似懂非懂點頭:“我相信哥哥!”

不期而遇的驚喜開口喚他:“林。”

“所以為什麼這麼好的書,卻只配被人拿去蓋泡面呢?”

不期而遇的驚喜忍不住了:“王八蛋!”

王八蛋終于抬頭:“哎呀,賢人來啦。”

賢人看到他正在給妹妹念一本名《平凡時代》的小說,封面上有個大大的碗印,像是便利店里拿回來的贈品。

“我……”

賢人準備道歉的話剛起了個頭,就被王八蛋打斷了,他問了一個剛剛問過林珰的問題——“賢人相信人如其文麼?”

“相信啊。”賢人不假思索地說,“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文字就是承載窗戶的脊梁,柳先生一直教我多看書,說腹有詩書氣自華,說我這樣的人就應該寫一手好文章,以文載道,風骨自立,如此方為俠之大者,他說大俠可不僅僅只能擅長打架。”

“那為什麼,這麼好看的書卻無人問津呢?”

賢人接過那本《平凡時代》,書本散發著濃濃的泡面味,果然是便利店的東西。

他沒心容,就看了眼作者名:「夢追人」。

他從未聽說過這號人,估計也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撲街作家,但既然能得到王八蛋的稱贊,那絕對是本被埋沒的好書。

賢人很相信他的王八蛋的品味,他說:“這是時代的圍獵啊,人們在名為信息的汪洋里隨波逐流,大多數人都只會愿意選擇他們目所能看到、手所能及的事,至于目之所見由誰所控、他們終將流向何、這到底是汪洋還是魚塘還是誰手中的一碗無足輕重的泡面,沒什麼人會關心,深埋在世間的瑰寶又何止一本小說。”

“你說的很對。”林雨行的眼睛瞇了起來,他用一種嘆為觀止的目著賢人,“那麼賢人是時代的獵還是獵人呢?”

賢人惡狠狠:“我恐怕是你的獵,林先生。”

白日燈火里,林雨行著賢人。

那雙杏眼里,是清清楚楚的

賢人對視了回去。

他在這紅塵俗世打滾二十三年,他見過無數人的眼睛。

或顧盼生輝,或春風得意,或天真無邪,或楚楚可憐,在升騰的香火里繚繞起舞,那是他們想讓被奉之高閣的作為「神明」的自己所見的模樣。

然而顧盼生輝的夜里,往往是心懷鬼胎。

春風得意的背后,一個個債臺高筑。

天真無邪的一轉就對人捅刀。

楚楚可憐的架起鏡頭練賣慘圈錢。

人慣于用假面來掩藏自念,所以,他看不起他們。

可林雨行看他的時候,永遠是那麼坦那麼真摯。

并且同時將他算計了百八十萬字。

完全矛盾的東西,在這王八蛋上,又是渾然一、毫無違和。

就像賢人對他,討厭至極的同時,又無法抗拒來自他的吸引,簡直要命。

本無關乎他有多好看,哪怕他長相平平、是個禿頭,都不影響這份致命的吸引力。

太可惡了,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甚至不能用「人」來形容他。

因為,人,是有的。

卻沒人知道林雨行想要什麼。

賢人見慣了各種虛與委蛇的軀殼和心懷叵測的假面,他發誓這王八蛋漂洋過海到神來,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甚至賢人有一種直覺,這混蛋手里握著一個天大的局,大到無法用凡人的腦力去衡量的程度,而賢人自己作為被選中的棋子,偏偏還欣然赴局。

憑什麼呢?

“來。”林雨行手,他邀請賢人同座,臉上又掛起他春風化雨的笑意。

這個人,他從來沒有什麼笑里藏刀。

他太自信,他對人心的拿讓他本不需要藏刀。

賢人告訴自己這次絕不上當了!

于是年輕師毫不領,就大咧咧站在面前,覆下一大片影,他倒要看看這混蛋還能賣出什麼藥來。

林雨行只好仰著頭說:“賢人覺得夢野蝴蝶是個什麼樣的人?”

賢人如實說道:“夢野蝴蝶啊,投稿十年,無人問津,還在一直堅持參加所有的征文比賽,這樣的人一定想要名揚天下吧,后來他的稿件終于被錄用,一朝出版,全城斷貨,倒是一個很好的「努力終有回報」的例子,雖然我不覺得他的故事有多新鮮,也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看了之后就想放棄生命,好像真的相信了死后可以重生一樣。”

說到這里,賢人一肚子氣。

“所以這一步也在你的算計里?你知道我會回來問你,你能不能別這樣,林雨行,有話直說不行嗎,我把你當朋友,你把我當棋子!”

林雨行抬眼:“那你想我把你當什麼?”

賢人話到邊,想起說出「你不配當我朋友」的人明明是自己。

賢人又把話咽了回去。

“我可不會在大冷天陪一個棋子出門。”林雨行一邊搖頭一邊笑,然后從椅里把自己撐了起來,理了理圍巾,“走吧,爸爸幫你捉蝴蝶。”

林珰也眼地想跟出去玩,林雨行的腦袋:“珰珰在家里好好看書哦,你看看,你賢人哥哥華語水平這麼差勁,以后還要你來教他呢。”

在賢人的抗議里,林珰興高采烈地讀書去了。

這是林雨行第一次坐羽上賢人的飛天汽車,他也不系安全帶,用好孩子千萬不能學的姿勢,大大咧咧地把直接擱到了副駕駛臺上,大袖一攏閉目養神好不愜意。

賢人踹了他一腳:“去哪?”

手指了個方向:“五公里,地鐵站。”

賢人把油門一踩到底:“你怎麼知道夢野蝴蝶所在?”

“賢人的腦子里是塞滿了羽上夫人的書麼?”

“說人話!”

“這麼簡單的事——”他拖長了語調,“跟蹤阿不就好了。”

“哈??”就算人閉目低笑的樣子十分好看,賢人也是差點把方向盤都擰飛了,“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林雨行眼皮都沒抬一下:“你撿回來的小孩,還要我去照顧他的安全,你也好意思?”

“有什麼危險?”賢人不解,“夢野不是奇師啊,投稿十年無人問,哪有奇師混的這麼慘的。”

在神來國,只要是委員會在冊登記的奇師,哪個不是風生水起耀武揚威,混得再差也能在資本背后當一把不見的利刃,像櫻庭武藏這種首富級的人,背后必定有一群奇師拿著恐怖的高薪,24小時保護著大老板的人安全,同時替他做一些不能放到明面上的事。

戴上狗鏈的奇委員會統一管理,傷害無辜平民的可能無限接近0,沒這個必要也沒作案機,如果是神來境的野生奇師作案,也幾乎不可能。

一來他們背后都有許多雙眼睛盯著,不得犯點錯誤好名正言順給他們戴上狗鏈。二來這些野生奇師本實力薄弱,真想謀害雪川父子,以大偵探的智力和觀察力,他們要討到好恐怕也得以命相博。

而以夢野蝴蝶的履歷,他不像是有錢人,更不是個懷絕技的人,賢人忽然想起林雨行說過神來歷史上發生過類似的事,還被委員會掩蓋了,他當時喝多了睡著了,沒能聽到后文。

于是又問了一遍。

“大概是三十年前的事吧。”林雨行說,“有人把師的呪通過報刊印刷散播到全國,大幾千人死于那場「呪復制」的生命實驗,委員會一手遮天掩蓋此事,被你祖父殺上門去,最后務省出面調停,羽上家因此叛出寮,你祖父憤而離開神來,才在華國結識了百花游俠,后來為知己之,不然你以為柳先生會愿意對你傾囊相授?”

賢人聽罷,消化了好一會才悶悶地說:“老頭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些事,我一直以為是我天賦異稟,柳先生才破格教我……”

“后來錯,我在一段記憶里看到了被抹去的歷史。夢野的書里沒有呪的痕跡,但復制傳播的手法是一樣的,這是又一場生命實驗……不,或許還不止……”

賢人這是第一次聽林雨行毫不吝嗇地說那麼多話,別看這王八蛋平時刻薄無禮,人也一副孤孤零零的樣子,他認真說事的時候卻有一種義正辭嚴的力量。

那不是聲音有多響亮。

林的聲線很溫很好聽,還帶著一點臺北腔的尾音,卻仍有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覺。

賢人想了想,這大概就是柳先生講武俠故事時說的「氣」。

勇氣,義氣,底氣,俠氣,他小時候聽不懂,長大了沒人講,現在約有點懂了。

“喂,我說,林,你到底是什麼人啊?”賢人忍不住好奇,“華夏奇協會的人嗎?你來京都不止是「盼君共賞」那麼簡單吧。”

“哎呀,那個啊……”林雨行似答非答,“我十年前就離職了哦。”

他還記得遞上辭職申請的那年冬天,也是今天這般初雪消融的午后,清清冷冷地照了他半,空氣中飄舞著細細的纖塵。

他還記得那個笑起來會把狹長的金眼睛瞇一條的華夏奇協會新任會長。

像蟄伏的大王蟒終于找到了獵,但蛇類的冷漠又從未現在他上。

會長是溫暖的,甚至是灼熱的。

當年的林雨行其實還沒那麼慣以笑面示人,整個協會基地里,最笑的人,是在柳紅英退休之后、這位空降來的新會長,一個名王沒(mei2)的男人。

不知父母,不知師門,不知年齡,連履歷都是一片空白。

卻沒有一個人敢小看這位新任會長。

因為他是讓華奇協總指揮使——林先生——唯一敬重如山、以禮相待的人。

王沒很喜歡他。

長輩對晚輩的那種喜歡。

在他把工工整整的辭職申請放到會長辦公桌上的時候,王沒第一次失去了他的笑容。

“此后生死不計?”會長的眼中是分明的痛惜。

“此后生死不計。”他說。

“其實云香一直在想辦法,微生,你要不再等等……”那試圖挽留的聲音現在想起也猶在耳畔。

“不用了。”他吃力地說,“我自己有數。”

“瘋子。”那是他從會長口中得到的最后的評價。

那是他在華夏奇協會的最后一天。

后來無數塵泥無數雪,十年轟然落地,也不知埋進了誰的眼底。

然后他聽到了賢人詫異的聲音——“哈??十年?!你看上去比我還小啊!王八蛋,難道你是——”

新歷1966年,金字塔預言師維克托哈里斯在英倫星國創建了國際奇最高仲裁局,此后開始每年一度的奇師職業排行。

師、元素師、高達師、主教這些熱門職業年年穩居前十,但誰也去不到第一。

排行第一的職業在SABIT立前就已失傳。

那是來自古代華國的、一個擁有無比麗的名字的職業——畫夢師。

傳說中的畫夢師,執掌時間停滯之所,橫夢境與現實兩界,能令長夜起驕,使華發歸年,是所有時空系奇師的起源。

與無常先生的傳聞非常相似。

但這位《白日夢》的繪者并不是畫夢師,甚至還寫過一篇論文發表在《星際奇周刊》上、特意痛批了這個被他稱之為「垃圾」的職業。

沒人見過真正的畫夢師有怎樣一空前絕后的本事。

因為最后一代畫夢師、前朝第一智者解虛懷在新歷1925年就死了。

有說他活了兩百多歲是大限已至。

有說他是與無常先生斗法失敗而死。

有說他捅穿了那個年代的科學天花板,實現了理論極限的時空跳躍,最后跳的不見了。

無論民間說法如何紛紜,解虛懷死后,沒人找到過他的墳墓,SABIT幾十年來派出各類強者、明里暗里潛華國尋找前朝第一智者的產,都一無所獲。

這個絕又飄渺的失傳職業,就被永遠地掛在了全世界職業排行榜的第一位。

賢人不在組織里,也時常聽得奇界對于畫夢師的諸多傳說,至畫夢師擁有漫長生命是確鑿無疑的,解虛懷活了兩百多歲的平生傳記都在歷史書里寫著呢。

于是賢人問林雨行:“難道你是失傳職業畫夢師?”

好像如此才能解釋那麼強那麼帥的自己才會屢次在這王八蛋手上吃虧。

“我不是。”林雨行冷冷地說。

“那你是什麼職業?”賢人奇怪了,“我幾乎和全職業奇過手,從未遇到過你這樣的家伙。”

林雨行的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爸爸,我就告訴你。”

“你想得!”賢人不服氣,“要也是你我爸爸!你明明就比我小!”

“我什麼都比你大。”

作者有話說:

Ps:「我什麼都比你大」這句臺詞是電影《藍宇》里陳捍東(攻)說的,年紀小的讀者可能不知道,這是一部20年前的同題材神作。破法者里林先生自1為是地說出這句話,是我對《藍宇》20周年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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