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法者》第18章 第18章

冬夜的梅園, 萬家燈火。

梅見小路一連排的茶樓、飯館、咖啡廳,但凡有聯網電視的店里,都聚了滿堂看客, 他們在夢野蝴蝶回歸儀式的直播屏幕前,也曾絕,也曾呼喊, 也曾質疑命運的不公,也曾匍匐跪地、淚流滿面。

到最后,只剩追悔。

林雨行回到羨月樓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浮世燈火之中,一道漆黑的、一人多高的、不知通往哪里的裂隙憑空出現, 他從空間裂隙里走了出來,然后就聞到了一陣焦糊味。

“微生哥哥!!”

小姑娘驚魂未定地從廚房跑出來。

林雨行按了按口, 他已經很久沒有使用空間裂隙穿越兩地了,這副軀殼從里到外都在抗議他的暴對待,特別是前那一大片,鮮活又淋漓的疼痛讓他幾乎咬不住牙關,他深深吸了口氣, 強行讓自己站穩, 他想起上一次這麼狼狽, 還是在玉港大毀滅的時候。

但他至今也不曾后悔過。

無論是救林珰, 還是在十年前他親手把自己……搞這副樣子。

林珰哭喪著臉:“對不起哥哥,我、我又把火球丟進烤箱里了……”

這是孜孜不倦練習元素法的小姑娘不知道第幾次把家里變災難現場了。

“不要。”林雨行的腦袋,然后拿出那串鈴鐺掛墜, 俯戴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

“這是什麼?好好看哇!”

“是你媽媽給你的哦。”林雨行轉往廚房走去, 聲音溫地傳來——“如今歸原主, 你的修行也會大有裨益, 不過,珰珰啊,你的文化課也很重要的,國中的課程比小學可難多了哦。”

“我有好好讀書啦!”林珰大,“我今天又背了20個單詞呢!哥哥!你見到我媽媽了嗎!什麼時候來接我呀!”

“等珰珰長大了,媽媽就回來了。”

“好的好的!我決定每天多吃一碗飯!快快長大!”

林雨行很快收拾完了簡直像地球末日一樣的廚房,然后端了簡單的飯菜出來。

林珰一個人吃。

習慣了哥哥只看不吃,問就是不

林雨行遠遠地坐在窗邊,窗戶上因為暖氣而結著一層模糊的水霧,大概是來自的折磨一直沒法忽視,那些被水霧折影明明也是輕輕巧巧,卻將他刺得格外難,于是他閉上了眼。

一時間,羨月樓里只剩林珰哧哧呼呼飯的聲音。

似是想要打破這種冷清,他忽然開口:“珰珰。”

“啊?”小姑娘從飯碗里抬起了頭,腮幫子還粘著飯粒。

“如果我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他嘆了口氣,“我現在有點難過,該怎麼辦呢。”

“那就不要難過呀。”小姑娘理所當然的聲音,“哥哥你一直都跟我說,人生在世,要向前看,別回頭,回頭就會被怪捉走,捉到……唔……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噢!捉到痛苦的深淵里去!如果哥哥做了一件事、還為此到難過,那就說明哥哥想要回頭啊!”

沉默了一會,林雨行站了起來。

“珰珰說的對。”

他的臉上重新掛起一層微笑。

——“智者不悔。”

羽上賢人沖進梅見小路的時候,街上店里的看客正在散去。

大晚上的,人比節慶日的白天還多。

電視直播里,原形畢的神月弦三郎最后被救護車拖走了,之所以沒有被警方帶走是因為住持大人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不知是犯罪心理檢測儀的輻帶來的副作用、還是他經不住墜落神壇后被萬夫所指的刑現場,他最后兩眼一翻,兩一蹬,仰面一躺,暈過去了。

人們還在謾罵這位住持大人。

賢人逆著人,一路飛到了梅見小路的盡頭。

盡頭兩家店,一家是有百年歷史之久的手作甜品店,在梅園非常有名,還有一家是新開張的泰拉國猛男按店,生意相當紅火。

哪有什麼羨月樓。

一個月前無聲無息出現的小樓,現在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賢人闖進甜品店:“大爺,羨月樓呢?”

柜臺后的回答是——“什麼羨月樓?”

賢人又闖進按店,一群濃妝艷抹的泰拉猛男立刻將他團團圍住:“小哥哥好生俊俏啊!今天是要上半還是下半呢!”

賢人強忍著惡心,指著按店的后門:“你們后面的羨月樓呢?”

果然——“什麼羨月樓?”

賢人耐著子說:“就是左鄰右坊說起能讓人忘卻一切煩惱的那家羨月樓啊!”

“后面是我們的宿舍樓呀。”一個猛男說,“小哥哥你可來對地方了!我們最擅長的就是讓你忘卻煩惱了!來嘛,來訂個大保健套餐嘛!”

“小哥哥,你的材這-麼-好——你娶老婆了沒呀?”又一個猛男湊過來,滴滴地說,“算了,奴家才不管你有沒有老婆,快和奴家睡覺覺去吧,給你免費哦!”

賢人踹開了一群撲上來試圖非禮他的泰拉人,丟出一個回避呪就拔跑路了。

王八蛋!!

年輕師站在涼涼的小路中央,簡直就想原地炸。

他忽然想起他上一次要炸的時候,就是發現王八蛋在他扇子上畫了個「菜」。

扇子!

好似心有靈犀一樣,賢人想起他心的扇子還在那混蛋手上。

要是普通的扇子也罷了,那是刻有經文的鏤空扇骨、以及神月蓬萊生前親手鐫寫的金紙制的、非常適合法系奇師的扇子。

特別是鏤空扇骨,那樣的工藝可以吸收并儲存奇能量。

賢人平時為了耍帥,出門幾乎扇不離手,所以扇子之中也吸收了他自己的能量。

想到這里,年輕的師閉目凝神、雙手訣,很快他就應到了——他的扇子,就在按店背后、那群泰拉猛男的宿舍里。

準確地說,是與那一片建筑重疊的另一個空間里。

好一出匿影藏形的空間幻

賢人腳步一轉,人已飛到了宿舍樓中央,在一群泰拉猛男不遮的尖里,他掏出法杖、往地面用力一跺——這把法杖是他十七歲時于臺州島日月潭親手打造,后又經秀綺羅、芙蕾雅以及羽上賀道三位絕世高手用無數天材地寶為他祭煉而,他憑此在奇頭銜戰里一杖捅破青年組天花板,全世界都對這把法杖垂涎滴、認為這是法系奇師的最強武——風林火山之杖——此刻在他的全力激發之下,一圈圈的空間漣漪如同驚濤駭浪降臨世間、以他持杖之手為中心劇烈擴散開去。

賢人平時極在民間出手,法杖也不輕易示人,上一次他持杖而戰還是在方頭銜戰的擂臺上,他還藏了許多招數、只以一個師的份出戰。

他一生都有著許多顧慮許多謹慎,他不想應付的糾纏不休,他厭煩明里暗里的擾,他更不愿自己這一雙手沾上俗世的塵泥。

他是風霽月的神明,這俗世沒有什麼值得他玷污自己。

更沒有什麼值得讓他打破自己的神明軀殼。

可是,他這副軀殼上的細裂紋,早就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遍布他全,他的心臟正在復蘇跳、一天天地想要沖破香火的枷鎖,他不再滿足于被人奉之高閣的稱頌,他的靈魂囂著想要掙破名為神明的虛偽,他擁有自己的本來面目。

他也是人啊。

有恨,有不舍和執著的人啊。

所以他現在索不在乎這些了,哪怕明天頭條寫上羽上賢人在按會所抱著一百個猛男過夜他都不在乎。

他只想抓到他的王八蛋。

“給我破!”

隨著賢人一聲大喝,那燈火通明的宿舍樓、熱氣騰騰的按間、披頭散發的泰拉猛男、無數汗漬、暗、香氣、聲浪,全部在空間破碎之中化為裂片,一瞬間浮掠影平地炸開,滿目的空間裂片崩斷飛散,又如雪片般無聲消逝開去。

哪有什麼泰拉猛男按店。

的,是一片他相當眼的浮世燈火之中。

他的腳下,是倒置的天穹,太、星星和月亮在地上升起又湮滅。

這里仿佛有無窮無盡的空間,卻沒有時間的概念。

他掏出手機一看,連電子設備的時間都是停止的。

他往去,目之所及的,是浩浩的懸空燈火鋪的路,一路上,景走馬變換,浮云與山水,黃昏與白晝,都似燈火之中的片刻幻夢,唯有,才如同真實映照、像是指引著誰的歸途、讓他不由得就邁步朝前走去——

并不遙遠的前方,是亙古華的縈繞,縈繞在一座不過三層樓高、卻又不得不讓人仰的小樓之外,金瓦銀墻紅梅繁蕪,那輝得讓人幾落淚。

這是羨月樓,又不是羨月樓。

賢人一腳踏進小樓,樓里陳列如他記憶中的現世,甚至還有從廚房傳來的焦糊味,若不是這一路走來太過匪夷所思,賢人簡直懷疑他又回到了他悉的那個地方。

可這本不是。

三層樓的空間里,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道打開的、一人多高的漆黑裂隙。

賢人不知裂隙里的空間通往哪里,但他毫不猶豫地就一腳踏了進去。

然后他來到了一個做夢都不曾見過的、連想象都蒼白的地方——

無數條漂浮各異的線、他姑且稱之為「線」,在這片空間里浮沉,一條條一道道,五,繚繞萬千,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賢人手想抓,一也抓不到。

然后他看到了一個背影。

一個頭戴禮帽、手持杖劍、披蝴蝶氅的背影。

質地輕盈剔的氅上,每一只蝴蝶都在振翅飛,那不是普通的蝴蝶,賢人形容不出那樣活生生的東西,只見有細細的華在蝶翅間扇流轉,將那個人的背影襯得如同霧中之月、格外寂寞。

賢人想起他第一次在博館看見他的側影,就是這麼的清冷絕致、翩翩飛。

不待賢人開口,那個人已經說話了。

“賢人來啦,賢人竟然找到了夢中的羨月樓,賢人真厲害。”

那人又說:“賢人不該來的。”

的帶著尾音的聲線,無比悉,又無比陌生。

“你是誰?”賢人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哎呀,賢人真是的。”那人終于轉過來,賢人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雙漂亮的杏眼,可是,這雙眼睛里,哪怕此刻無數線縈繞的奇異之所,這雙眼睛里,也沒有彩。

仿佛無底深淵,投再多呼喚都無半分回響。

在那雙眼睛里,賢人連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

“你到底是誰?”賢人又問了一遍。

那個人笑了,“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他說,“我是傳說中的魔鬼呀,專門覬覦人間的瑰寶,特別是賢人這樣的,埋在人間的吉片羽。”

還是這副討厭的腔調,賢人忍不住吼道——“給我說人話!”

“好吧。”那人嘆了口氣,“我是解虛懷最后的傳人。”

“前朝第一智者?!”賢人瞬間就想起他們第一次出門時,他明明問過他啊,“所以你又騙我?你!”他指著那人——“你說你不是畫夢師啊!”

“先師是最后一代畫夢師,也是初代破法者。”那人說,“我,是第三代。”

賢人從未聽說過世上還有這麼個職業——“破法者是什麼?”

“是蝴蝶。”

“說人話!”

“是未來之過去,是無悔之終焉,是定局之傾覆,是純白之橋接。”

“……”賢人一個字都聽不懂,卻有一種本能上的敏讓他舉起了風林火山橫在自己的前。

那人卻用故夢輕輕撥開了賢人的法杖,好像并不喜歡他這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又耐心地說——“畫夢師代表著世間萬法之綜,而破法者代表著解放與超越,是一種打破固守陳規的破而后立,如同蝴蝶破繭,掙離地面、去到天空,先師解放了過去、解放了宿命、也超越了自己、去到了誰也不曾到過的地方,他是個很偉大的人。”

“那麼你呢?”賢人看著他,“你也要離開?”

那人卻反問他:“賢人知道這是哪里麼?”

賢人不知。

那人說:“用科學的說法,這是負時間與正空間的坐標集結,你當知道,時間與空間是兩條垂直的坐標線。”

“在正時間與正空間里,便是世人的「現在」,它將不可逆轉地通往未來。”

“在負時間與負空間里,便是已被固定的「過去」,無法回頭,無法改變。”

“在正時間與負空間里,是被奇新星打開的裂隙,是侵蝕一切「存在」的虛空,是無可抵的終焉,是歷代先輩孤獨對抗的黑暗未來。”

“而此地,是負時間與正空間的坐標集結,是虛空的對岸,是古人命名為夢世界的地方,是歷代畫夢師執掌的——時間停滯之所。”

“畫夢師把生命的一部分放在了這里,用以直面對抗來自對岸的、虛空意志的侵蝕,他們的生命因為置放在負時間而停止,我也如此,在我接過先師缽的那一年,我的生命就永遠停留在了二十歲,從此無父無母,無兒無,無悲無喜,無朋無故。”

“賢人。”那人最后說,“你可知世間至憾,不是好夢難盼,而是一人長辭,一人徒留。”說著,他又嘆了口氣,“我若不走,百年之后,你讓我何以堪?”

那話說的極為含蓄,但賢人聽得明白。

“你總是習慣把事想得這麼遠。”賢人說,“累不累啊,林先生,人生在世,多個朋友,多一份快樂,想那麼遠干嘛,而且神明后裔都能活很久,兩三百歲沒什麼問題,我還這麼帥,這麼能打……”

那人冷冷地打斷他:“我可不配做你的朋友。”

“你還記仇呢啊?你耍我多次我都沒記仇!我心的扇子都還被你搶走了呢!”賢人說著就生氣了,“我誠心誠意想跟你做朋友,你能不能做個人?”

“不能。”

說著,那人轉就走,一邊走還一邊拿故夢隨手劈斷浮現于周圍的一條條線。

賢人跟上了他——“這些是什麼?”

“是記憶呀。”蝴蝶氅在那人后搖擺出一個瀟灑的弧度,沒有風,也沒有任何腳步聲響,只有他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古代畫夢師將這里命名為夢世界,是因為所有的記憶都儲存與此,世人夢中所見的,便是記憶之線的纏片刻,所以長夜能起驕,華發能歸年,失去還能復得,訣別亦可重逢——”

“其實,都不過是虛妄罷了。”說著,他又抬手挑斷了一條線。

“這是神月弦三郎對我的記憶,我可不能讓他宣之于世、說神月蓬萊的現在在我這里。”他又嘆了口氣,微微悵然地說道——“我這個人呀,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我最好不要被人記得,特別是麻煩的人,除了罕見的無夢之輩,所有世人的記憶,都在這負時間與正空間的集合里。”

“我的也在麼?”賢人忽然有種不好的預

“當然呀。”那人手就將遠一條藍線抓了過來,然后轉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這就是賢人對我的記憶哦,哎呀,沒想到賢人對我的印象那麼深呢。”

賢人發覺自己渾都在變冷:“你別這樣。”

那人用一種無比溫又無比殘忍的聲音說:“反正我們也不是第一次相見不相識了,又有什麼所謂。”

賢人再次舉起了法杖,他聽到自己變了調的聲音——“林!雨!行!”

“你有那麼多羽上夫人,那麼多追隨者。”那人搖著頭笑,“也不缺我一個朋友,又何必執著。”

“你不一樣!”

“我呀……連人都不想做,更不想做什麼朋友。”那人搖了搖頭,卻把故夢收回了鞘中,“算了,既然賢人這麼舍不得,那你就記著我好了。”

可當賢人剛剛放下警惕、剛剛看著他將那線放回原、看著他款款落落地向自己走來、臉上掛著春風化雨的微笑——賢人幾乎以為自己能得到一個名為朋友的擁抱。

他確實擁抱了他。

卻在他雙手攬過他肩膀的同時,手指一挑一按,一陣清響——

故夢出鞘、細長的劍毫無阻礙地穿過萬紫千紅,無比準地斬向了那條先前被他抓來又放走的藍線。

賢人聽到他戲謔的尾音——“騙你的哦。”

!”

羽上賢人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過分到這種地步,他只記得自己在這一刻發出了平生最大的怒意——他一把推開這個虛假意的瘋子,腳下一跺,人已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幻師的閃現、元素師的加速、游俠的疾風、師的飛,畢生所學在他的怒意里凝練沖天之勁,將他的軀以超越的速度彈了過去。

因為害怕用法擊落故夢會有波及,所以他只能自己沖出去把劍抓下來。

賢人不愧是賢人,捅穿青年組武力天花板的人。

在劍即將把線斬斷的剎那,賢人功攔截,他著劍刃,不顧手掌被割開長長的口子,惡狠狠地說:“你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哎呀,都說了我騙你的。”小瘋子卻笑的更燦爛了,他藏在蝴蝶氅底下的手了出來,手上抓著一條霜的、結實的、又無比耀眼的長線——“這才是賢人的記憶哦。”

,正如他風霽月的神明本相。

賢人都快要氣死了:“你別這樣!!”

瘋子還在笑:“除非賢人給我一個必須記得我的理由,來,我數三秒哦,三——二——”

賢人大起來:“這不公平!對我不公平!”

瘋子搖了搖頭:“人生于世本就不公平呀,有人生來就高高在上,有人生來就卑微如蟻,有人生殺予奪,有人苦苦哀求,賢人,公平什麼的,本不是理由。”

賢人握了拳頭,渾都在發抖。

他又渾不在意地莞爾一笑:“這樣吧,就給賢人一個機會好了,賢人若能打贏我,我就聽你的。”

賢人:……

羽上賢人曾經發誓這輩子都不要跟這王八蛋打賭了,因為自己不可能贏過他的腦子。

但他畢竟是捅穿了青年組武力天花板的存在,斗智斗不過,斗武,他必不能怯戰,只要那王八蛋不用惡劣手段坑他,他自信能把他打哭!

于是賢人就把故夢丟了過去:“先說好,點到為止,我可不想跟你打得頭破流。”

那瘋子也不廢話,直接放開了賢人的記憶之線、提劍就朝他刺來。

林雨行的劍招非常簡潔,甚至都不像個聲勢招搖的奇師,但賢人本不敢輕心大意,他雖有自信能贏,卻也明白這將是他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強的對手——那是超越了SABIT第一職業的破法者,是時間停滯之所的執掌人,是能將世間萬法輕易玩弄的存在,更是擁有一個藐視天下的腦子。

故夢與風林火山在負時間的正空間里劃拉出絢麗又無芒。

這是兩個當世無雙的奇師之間驚天地的一戰,賢人一開始還顧慮林雨行的一重傷,手下留了幾分面,卻在剎那之接數招之后,發現那人行毫無阻礙,一手劍花挽得行云流水,像是他在時間停滯之所能屏蔽掉一切傷痛,賢人便不再藏招。

林雨行非常強。

賢人先前的判斷沒錯,這個人他自己就是空間本,他生命的一部分都扎在這個坐標集里,本就立于不敗之地。

也不知道他跟誰學的幻,賢人一秀綺羅傳承在他面前就跟小孩玩鬧似的,本占不到便宜,但賢人絕對不肯示弱,他負多家絕學,又融會貫通于一,還仗著神明統、擁有無窮無盡的法力,哪怕一時片刻打平手,賢人也能把戰局拖到對方續航不支。

空間之主又如何,還不是 凡胎。

林雨行可能想象不到,因為賢人神明統的法-力-無-邊——不知有多男男想爬上他的床。

賢人也想象不到,因為自己的法-力-無-邊——不知有多保健品廠家想請他做代言。

無數的空間被兩人戰的余波打碎又重建。

理與法接之音發出空曠又浩的回響。

林雨行難得做了個信守承諾之人,他飛而起,一步踏出就到了萬里之外,這里沒有任何記憶之線,兩人可以放開手腳打到天昏地暗,在這負時間與正空間的集合里,距離本都是無足輕重的存在。

賢人招式全開,幻師的反、游俠的箭雨、元素師的地水火風、師的星霜結界,他如同一個逆天的戰神,要推翻一切不公挑戰一切命運。

他覺得王八蛋對他這副態度是真的不公平。

在踐踏他的真心。

把他玩弄來又玩弄去。

兩人很快打出了火。

特別是林雨行還一邊打一邊噴毒諷刺他——“賢人這麼菜,難怪單至今。”

“我看不是賢人眼高于頂,是羽上夫人們嫌棄你不行吧。”

“哎呀賢人,你的暴風雪怎麼都凍不住人呀。我建議你還是去做一臺移的中央空調好啦。”

賢人氣炸了——“老子行不行,等你哭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兩個絕代高手短兵相接、又一即分,山傾海覆般的能量相撞、如遠古奇新星墜落銀河、衍生出萬千歲月浩渺傳奇。

兩人不知打了多久,沒有時間,這里的時間是停止的。

賢人以為自己一定能憑著法-力-無-邊-把這個臭王八蛋揍到哭著求他停手。

卻在某一個片刻,賢人一個地元素領域祭出,化解了林雨行試圖將他腳下空間變作束縛的控場之計。

那人卻似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做,又將賢人后所有方位的空間都鎖死、再化作無死角束縛、想將他困于里面原地辱。

地元素領域能讓大多數控場法失效,唯一的缺點是只能存在于一個平面,賢人顧及不到所有的方位,一旦被困住,他必將落于下風,而他打起架來是一點點虧都不肯吃的人,于是在千鈞一發之際,他決定來個——風元素法最高傷害的單瞬發攻擊、承載著千鈞之力的風雷之刃、從他的法杖之中疾而出,攜著他滿腔的火氣怒意、還加載了百花游俠的追蹤箭和無視反的百花絕技——只要林雨行還敢繼續控他,就必將吃這一擊。

其實這一招有的是解法,賢人也不過是想要化解自己的困境。

以那混蛋的手和腦子,要躲開也是輕易之極。

誰知那人避也不避,就站在原地張開雙臂,竟是了他一擊。

賢人本不敢相信他會出此下策,他聽到了骨斷裂的聲音。

他是……故意的?

林雨行悶著聲音吐了一大口的,卻對著賢人咧一笑,鮮紅的跡延著他彎起的角緩緩溢溢,將那張失了的臉龐襯得分外剔

他搖晃著,勉強站穩在那里,就像一朵盛放在深淵的狂花。

又混又純粹,又殘忍又明

!”賢人大罵一聲,顧不得什麼禮儀什麼分寸,他撕掉了周空間的糾纏,一個箭步沖上去接住了那支撐不住、就要堪堪倒下的

“你搞什麼東西!”賢人罵他,“不想打了你說一聲啊!”

回應他的,是一聲悶哼。

賢人這才發現這個人渾都在發抖,汗水早就打了他的頭發,手掌及的,是粘稠的、冰涼的、浸服的與冷汗,他吸著氣,疼的厲害,卻又被驕傲死命地撐起,連呼吸都是破碎的。

最后那人撐不住了,才地跌坐在賢人的臂彎里,賢人又氣又心痛:“你好好的發什麼瘋啊?每次都這樣,有話直說不好嗎。”

他無力地看了他一眼。

那雙漂亮的杏眼染了,像魔鬼遞出的致命荼蘼,賢人覺得自己也要瘋了,他抱著他,又罵他:“非要不告而別,非要讓我忘了你,還非要跟我打,又不肯好好打,現在爽了吧?”

林雨行低著頭笑、笑聲依稀:“我今天呀……”他嗆了兩聲,又咳出了一口,“太難了,賢人……”他說,“賢人,我以為我不會后悔的。”

“后悔什麼?怕我是個塑料兄弟?”賢人都要氣死了,“別侮辱我了好嗎,林先生,要不要我以神明脈發誓,永遠做你的朋友,永不背叛、永不離棄,啊?”

大概是賢人指天發誓的那副樣子太稽了,林雨行攀著他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喂!適可而止吧你!”

賢人推了他一把,他卻本止不住笑意。

賢人又將他撈回來,將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從未想過,第一次抱著他,是在這樣的場合下。

那人還在笑。

細細碎碎的笑聲在虛無深作響擲地,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如世間最痛快的雨水淋漓、扎落在賢人心口那片荒蕪多年的土壤之底。

有什麼東西因此生發芽、在蒼白冷的時裂隙。

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在他襟懷揮霍的半生里。

瘋子。

賢人心想,他惹上了一個瘋子。

一個把他心穿孔的瘋子。

不知道有什麼治療能治心穿孔,他自己治自己恐怕是治不好了。

“試著相信我啊,一次也好,你喜歡騙人,不代表我會騙你啊。”賢人聽到自己不自的聲音,“你總是教別人自救,教別人勇敢,你自己卻懦弱地在王八殼子里,能勇敢一點嗎,混蛋,我并不是在你回頭才能去到的地方啊,我會在你的現在、和未來。”

那雙杏眼向了他。

他不笑了,他聽到神明斬釘截鐵的聲音——“勇者,不悔。”

他嘆了口氣:“你說得也對。”

又從蝴蝶氅里出了那條被他不知什麼時候藏起來的神明的記憶之線,他塞給他:“你自己收著吧。”

賢人:……

!”賢人總算知道為什麼他故意要挨他一擊了,他竟是打算讓賢人自己!把線!給!毀!了!

還好天意弄人,賢人的攻擊就打偏了那麼一寸。

太惡劣了。

臭王八蛋。

賢人氣得踹了他一腳:“還起得來嗎?要不要爸爸背你回去?”

“我自己能走。”

但實在太艱難了,又艱難又狼狽,都比得上他在玉港大戰無間觀音那次了。

賢人嘲諷他:“你行不行啊林先生,怎麼平時風生水起的你,現在就差用爬的了啊?”

“滾。”

那人上嫌棄,卻最終還是被賢人扶著回去了,然后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星期。

賢人就被迫承包了林珰一個星期的早中晚飯,還要被迫輔導文化課和修行課,他是科班出的元素大師,教小朋友確實比林雨行專業多了,加上林珰熱衷于用往烤箱里丟火球,賢人的作讓一向嫌棄他華語水平辣的小姑娘很快就轉變了態度。

在神月巫傳承之鈴的加持下,林珰的修行可謂一日千里,現在已經可以把火焰風暴丟進烤箱里了!

還一天天「賢人哥哥」、「賢人哥哥」地追著他喊個不停,滿臉的崇拜和興

這直接剝奪了賢人想找王八蛋說心里話的機會,賢人發誓,那混蛋絕對授意了妹妹故意霸占他的時間!

最后讓賢人得到解的,是一紙學測試通知——明年的預招要開始了,小學生珰珰要為國中生了!

賢人恨不得當天就把小姑娘送進學校,他真的還有很多話想對王八蛋說,小朋友不適合聽到的那種。

在京都滿地的私立和國立中學的選擇里,林珰自己選了雪川白馬的母校——蘆花國中,并非因為有多追捧大偵探,單純就是蘆花國中的生校服不是子,是水手服和短,又颯又帥,林珰喜歡極了。

但這所蘆花國中也是出了名的難考,不但有難度堪比國中一年級期末水準的學測試,還有對學生父母家庭的嚴格要求,父母如果不是品德端正的良民、或有任何黑歷史的檔案,孩子績再好也會被拒之門外。

這是一所以仁德為校訓的名校,就如它「白馬踏銀河、蘆花迎新雪」的譽一般,容不得有人對它進行半分玷污。

林雨行就是這個時候下床的。

倒不是他不讓賢人伺候了,是蘆花國中的新生學,監護人必須到場。

林雨行一點都不擔心珰珰考不過筆試。

所以他這個監護人就必須出場了。

但他臉依舊不好,走兩步就要扶個墻,賢人很高興自己能扮演一個墻的角,并且猜到他上、特別是前那一片有非常嚴重的傷,重到好不了的程度。

疼痛一直折磨著這個人,他又死活不肯服給人看,賢人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發誓自己膽敢使用服消失什麼的,那瘋批一定又會跑去斬他的記憶之線,說是給賢人自己保管,賢人相信他要走他任何東西都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那天后來,在賢人的問下,臭王八蛋承認了他就是頂著一傷跟他干架的,時間停滯之所本沒有什麼無視傷痛的作用,所以賢人能和他打了許久都不落下風。

賢人又氣得心痛,那人卻給出「痛快」二字。

那人說,在他從前全盛時期,他要贏他,只要一招。

就像賢人贏徐豌豆只要一招那麼簡單。

說起徐豌豆,兩人還為此爭論了一個晚上。

賢人主張把徐豌豆從委員會大廈里揪出來,再復刻之前的做法,去個一千臺檢測儀來當眾審判他。這位罪魁禍首平生壞事做盡,又活得那一個冠冕堂皇,賢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怎麼能讓神月弦三郎一個人背鍋呢。

可林雨行說:“我知道他的罪行罄竹難書,但誰又能審判他?法律??還是委員會?仲裁局?就算他被萬人唾棄、或是我們殺了他,也沒有用,他只是一條狗,他死了,有的是替代者站在他的位置上、繼續作惡。”

林雨行又說:“況且他自己就是至高權力本。我們收拾了他,就意味著委員會權力,多人要爭搶這個位置,打起來傷的是誰?玉港的災后重建至今解決了嗎?”

“那個位置,無論坐著誰,都是萬惡之首,所以我選擇留著他。”林雨行最后說,“讓他發揮他該有的價值,直到需要他去死的那一天,賢人,你相信我。”

賢人當然相信他的格局。

于是賢人笑著問:“林先生,你連徐豌豆都能留,我呢?你能留著我嗎?”

“你說什麼呀賢人。”那人也笑了,“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你何必問這個。”

“只是好朋友嗎?”賢人學著他那樣拖長了尾音,“是誰說——-何-以-堪的?”

“珰珰——”林雨行立刻大喊起來,珰珰果斷跑來把這個蠢蛋師拖走去補習華語課了,好像語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一樣。

賢人被迫背了十頁語詞典之后,才被放回來。

“你不要再對我開那種玩笑了啊。”賢人正了神,認真地說,“我這輩子,一個朋友都沒有過,能說的上話的人,不是天天想著給我派委托,就是天天急著給我塞老婆,有家回不去,有苦說不出,有酒無人對飲,有趣也無人共。”

林雨行斂了笑,“我盡量。”他說,“我試著……做個人吧。”

“不。”賢人糾正他,“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想怎樣都行,我只是希,你不要什麼事都一個人兜著,我也是可以為你分擔的人啊,你明明很我來找你,我把你從痛苦的深淵里拖出去,卻一句真話都不肯說,還非要捉弄我來掩蓋你心里的難過,一難過你就發瘋,還非要跟我打架……”

林雨行看不得他這個樣子,就揚起聲音打斷了他:“那還真有一件事需要賢人的幫忙哦。”

悉的語氣讓賢人暗道不妙,他就看著他的王八蛋笑瞇瞇地拿出一本蘆花國中的招生手冊——“上面寫著新生報道需要父母都到場呢,單親家庭的孩子好像很容易落選哦,可憐我們的珰珰,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唯一的舅舅都是個老壞蛋。”

然后林雨行理直氣壯地宣布了他的決定——“這樣吧,我就假裝珰珰的爸爸好了,賢人你就當媽媽吧!”

賢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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