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讀歷史, 會記得每一個朝代的帝王威名。

而奇師讀歷史，沒有人能忽略長池慶太這個名字。

長池慶太，扶桑國忍的先祖, 在奇新星降臨之初就誕生的、所有忍者的起源。

也是五千年前，以一上古金蟬睥睨全世界、讓長池慶太這個名字等同于無敵的存在。

后世忍者都會一手金蟬殼，類似于師的替呪, 可以抵擋一次任意傷害來源的致命攻擊。

但金蟬殼是一次的防，也無法連續施放，甚至不忍者自己控制，對敵時，常常會被對方的隨便一個招式就把金蟬給消耗了, 等于肋。

這也是忍者被歷史淘汰的最大原因，實在是, 玻璃大炮。

同樣玻璃大炮的游俠還能仗著超遠距離的輸出，讓人不到。

忍者卻除了飛鏢苦無手里針這些極易被反的、并沒有什麼大用的遠程手段，只剩來自匕首的近距離劈砍，遇到法系除了被控死就是被玩死。

但上古金蟬不一樣，那是隨著先祖之死而失傳的、真正的法雙重格擋。

長池老祖就憑這一手可以無限連續使用的金蟬殼, 為了那個時代的武力天花板。

而他的死亡, 至今都是個謎。

這一手絕學, 也沒能傳給后人。

賢人聽王八蛋講過《白日夢》把人變為之獵的原理, 倒不是林雨行心多好想說廢話，是賢人把他從時間停滯之所撈回來的時候，趁他傷重無力, 把他按在床上著他講的。

那人一邊說著“賢人, 你真暴。”一邊耐心地講給了他聽。

林雨行說他自己都沒有見過《白日夢》真跡, 他只是見過純白混沌, 然后憑著學識見解加上猜測構想總結出來的——解無常他們收集純凈能量的百萬生命，恐怕也是為了讓《白日夢》衍生更多功能。

夢野蝴蝶是在許愿時就被《白日夢》捕獲的人，存在之力將他侵蝕了個徹底。

但純白混沌的能力遠遠不止于此，落魄的青年慶太，明顯就是對《白日夢》許下了宗耀祖的愿，卻一直被苦惱和仇恨拉扯著、進退兩難。

直到他要被逮捕獄，才決定掙這「可悲」的命運。

放棄自己的存在，換取脈深的另一個存在。

他當然不是五千年前那個長池老祖本人，他是類似于一種意志的降臨。

古來強者，人死魂滅，卻仍會有一些意志殘存于世間，林雨行說他當年接過先師缽，就是遇到了解虛懷的意志，在前朝第一智者死后第六十年，用一道殘留的意志道破了林雨行不想做人的本質。

——【你空前絕后的靈魂被囚在名為「人」的軀殼里，那麼耀眼，那麼孤獨。】

——【你的痛苦來自無法融卻又深陷人世的矛盾，只有去到比生命與死亡更遠更高的地方，你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那個聲音直達漆黑深淵之底，刺穿了重重疊疊的晦往昔，從未有一個人將他看的這樣徹底。

還是一個已經死了六十年的、卻依然能算計著人世人心的、前朝第一智者。

剛滿弱冠的、就要到死亡的青年，在雪山深俯首跪地，他接了那個聲音的建議。

他持故夢于山傾雪覆中歸來，從此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賢人當時問他，所以你看不起你先師，是因為他算計你？算計你啥了？

那人不肯詳說，只是咬牙，賢人不知道他是因為傷疼還是打心底里在生氣。

那天，林雨行還跟他坦白了柳先生之死。

是他親手殺了柳先生。

賢人一開始是震驚的，他想過所有的兇手，英倫人，利星人，或是委員會那群禿子，或是他們所有人聯手。

卻從未想過是他。

就好像一本劇完滿的小說突然被灑了一盆狗，這種事為什麼會發生在他們兩個上？

但是那個人一直在發抖，冷汗浸了他的發，他低著頭，連看一眼賢人都不肯。

他說，他們之間，隔著瀚海銀河。

賢人終于知道了他拼命想離去的原因、想讓賢人忘了他的原因。

可賢人更知道，那人，他比他更痛苦。

華奇協總指揮使謀殺前任會長？這種劇賢人怎麼會相信，最簡單的，他圖什麼？這世上的東西以他的智計只要他想圖的有哪一個得不到？

那人也知道賢人要問什麼。

他說了三個字：“百花。”

這三個字一出，賢人就知道柳先生為何而死了。

百花。

如上古金蟬對于長池老祖。

百花是百花游俠的立命之本。

是這世上最好的防反絕學——游俠一職，以超遠距離的暴力輸出縱橫奇史數千年，是在冷兵時代就炙手可熱的理職業，單和群輸出能力都達到了和忍者齊名的理天花板級別，但也有非常明顯的缺點，那就是極其懼怕遠程反。

忍者還能用匕首近戰，游俠只能箭。

一箭出，又被反回來正中自己腦門，這樣的游俠在歷史上如過江之鯽。

這也是游俠始終到不了理排行第一職業的原因。

甚至差點和忍者一起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

直到百花游俠一脈出世，以穿一切反的百花為立命之本，從此游俠只剩一個弱點——持久戰里，他們會被消耗完箭矢，然后就變步兵。

但隨著科技奇的發展，越來越多的空間儲裝置被研發出來，幾乎無限的箭矢可以被儲裝置隨攜帶，游俠這一弱點本就算不上弱點了。

柳紅英一人擊退SABIT一個營的西方奇師之后，百花游俠正式超越了高達師、太刀俠和劍客，登頂理職業第一名。

可謂是真正做到了把一個冷兵遠古職業逆著歷史長河頂天而立、就華夏之脊。

相比扶桑國那群忍者，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然后柳紅英就被殺了，死于一場忽然到來的黑暗。

“是徐豌豆和解無常他們。”林雨行艱難地說，“他們在臺州島做局殺柳先生，我趕到時，柳先生只剩一口氣了，他請求我毀了他的尸，他不能讓百花被SABIT搶走。”

“他們有從死人上剝取記憶的辦法，那并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我……殺了柳先生，還毀了他的尸……一頭發都沒剩下。”

“對不起，賢人，是我去晚了。”

“我這副……也無力對抗持有《白日夢》的解無常，我還要留著徐豌豆，沒法讓你報仇，對不起，賢人。”

“這就是我們之間，永遠隔著的東西。”像是竭力忍著某些痛苦，林雨行雙手抱著膝蓋，把頭埋在臂彎里，一頭漉漉的發無力地散落，賢人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好像有一團巨大的悲傷籠罩在他上。

“可那不是你的錯啊，錯的是那些萬惡之源，我相信你會讓他們付出代價，而且還有我呢。”

那人只是說對不起，聲音破碎得想讓人把他抱在懷里。

那天，賢人了那人的頭。

許多年的折磨，竟從來沒有一個人對他說過，那不是你的錯。

也沒有一個人過他的頭。

賢人最后說：“我們之間隔著的，只是你的真心。”

——遲早有一天，你會愿意對我傾訴一切。

這件事并沒有讓賢人心生介意，他更介意的，是解虛懷算計了他的王八蛋。

他甚至覺得，王八蛋變現在這個樣子，跟他被算計有莫大的關系。

他的王八蛋，多驕傲的一個人啊，那前朝老頭說著要拯救他，卻利用了他厚厚王八殼底下的溫和善意，讓他獨自背負著所有的東西、雙手沾滿跡，再將他推向更深的黑暗里。

卻連一句「那不是你的錯」都不曾對他說。

也大概因為這件事，賢人對所謂的古代老，那是半點好都沒有。

以人類之，放棄自己的存在，強行迎接先祖意志的降臨，在賢人眼中，這也不過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罷了，并不會讓他心生懼意。

羽上賢人何許人也！要戰便戰啊！

賢人舉起故夢，他現在知道王八蛋把破子給他的用意了——

他的風林火山杖，擅于施放法，而上古金蟬能無限制格擋一切法。

他還有百花游俠的絕學，是他箱底的東西，不會輕易示于人前。

所以，擅于用作空間縱的杖劍故夢，是他最好的武。

因為空間縱，不屬于理，也不屬于法。

這是第二顆奇新星墜落之后，才衍生出來的新流派。

在五千年前第一顆奇新星的冷兵時代，本沒有空間系這一概念。

他想，在王八蛋接過那封匿名信的時候，可能就已經盤算到了這一切。

賢人發現他越來越了解那王八蛋了，以那人直人心的角度，本不需要像大偵探那樣去破案，單從慶太看不爽珰珰擁有兩個爸爸、然后當著小朋友的面兇相畢的那副樣子，就足以說明他心里的怨恨之深。

所以王八蛋他小心，就是算到了慶太會召喚忍者先祖降臨、用來宣泄自己的恥辱和仇恨。

王八蛋還真是關心他啊。

想到這里，賢人會心一笑，學著某人怪氣的腔調：“長池老兒，我建議你還是躺回棺材里去吧，也不看看現在都是新歷21世紀了，就別給自己招魂了吧！”

作者有話說：

【你空前絕后的靈魂被囚在名為「人」的軀殼里，那麼耀眼，那麼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