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醫生沉默了兩秒鐘，再次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麼？”

岑安試圖解釋：“吃下去就學會了。”

葉肅直接轉打開書架，出一本《組織解剖學》隨手撕了一頁，遞到了他的面前：“吃？”

青年很老實的接了過去，嘎吱嘎吱吃完了。

“背。”葉肅盯著他道：“里面講的是什麼？”

“腺還可以分為單細胞腺，多細胞腺，管狀腺——”

某位醫生久違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植們都是這樣進食學習兩不耽擱，還是只有他這麼干？

“我真沒懶。”岑安怕他生氣了把自己扔出去，小聲道：“數學圖上的小公我都畫。”

在沒有造出腸胃的時候，那些書頁吃進肚子里就自吸收掉了，就如同往江河里倒一杯水一樣。

而在有腸胃之后，也只是飽腹會來的更明顯而已。

準確來說，吃掉這些紙頁對他而言不算進食，更像是給小木屋添添補補一些木片，但也可以慢慢消化代謝掉。

醫生了額頭，坐回了辦公椅上。

“岑安。”

“哎！”

“你考慮過做醫學生嗎。”

他確實需要一個幫手，一個在手上出現大出以及各種麻煩況的時候，能夠以妖怪的方式給予足夠多方式的幫手。

原本葉肅以為這家伙至需要二十年才能把功課補完，但既然是這種吸收方式，那似乎也不需要太長時間。

岑安以為自己其實并沒有任何選擇余地，眼下要麼跟這只大妖怪混，要麼一個人回去當洗碗工然后遲早被妖怪們吃掉，很聽話地點了點頭：“我學。”

葉肅心里松了一口氣，站起來時指尖虛扶著桌面。

“先吃這些。”他低頭時手指緩緩往上抬，一摞書便如同竹筍條一般自平的桌面浮現出來。

岑安歪著腦袋在旁邊看，發現是小初高的理科必修課本，以及中英文字典。

當醫生并不需要會背唐詩宋詞，也不用了解歷史地理，所以葉老師直接把許多書排除在外，給人參的腸胃減負了不。

岑安大概數了數，覺算上早餐和夜宵，能夠他吃三五天。

還好，數量不多。

“這些是最基礎的容。”葉肅示意他看向旁邊的書柜，推了下眼鏡道：“這些是醫學生的門課本。”

岑安順著指引看了過去，重復問道：“這一整柜？”

“門？”

《基礎化學》、《系統解剖學》、《生理學》……

三欄柜子全都塞的滿滿當當，每本書還分一二三或者上下冊。

人參深呼吸了一口氣，出了快要哭出來的表。

“全部嗎？”

這得吃到什麼時候啊——

葉醫生搖了搖頭，又拉開了一扇柜子。

“這是進階的。”

《藥理學》、《分子生學》、《預防醫學》……

兩個書柜六欄格子全部塞滿，而且每一本都厚。

岑安深呼吸了一口氣，心里算了算自己一天大概吃的下幾頁，扭頭看向他道：“全都吃完就可以做醫生了麼？”

“哦，我辦公室書柜裝不下了，先吃這些吧。”

“……？！！”

“包住還包吃，就不用給錢了。”葉醫生頗為慷慨：“實習的時候不要工資就行。”

人參長長的嗚了一聲，送他又出了門。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叭。

接下來的好幾天，他們兩都保持著共同早出晚歸的作息習慣。

值得慶幸的是，不僅醫院和小區都被設下了結界，本化的耳墜也被葉肅隨手標記過。

他在這附近活時都等于腦袋上自帶一個霸主的廣告牌，尋常小妖不敢靠近。

葉醫生實在是很忙，不管是做手還是出診，幾乎都能忙到沒空喝水和休息。

小人參有時候做了便當從家給他帶過來，吃了一半的時候都會有家屬闖進辦公室里來，看見他的時候還一臉大驚小怪：“葉醫生——哎？醫生還吃飯呢？”

岑安懵了一下，以為看出來葉肅是妖怪了。

葉肅也不多言，推開餐盒幫看家屬的x片，還免不了要叮囑幾句以及答疑。

等那飯盒都涼了，家屬才念念叨叨的拿著病歷本走人，完事了連句謝謝都沒有。

葉醫生也不惱，只低頭出手心完一秒熱飯，然后繼續吃東西。

人參坐在旁邊默默吃著初二數學課本，心想葉醫生原來脾氣有這麼好。

他從小到大見到過的大部分妖怪，基本上都是輒喊打喊殺以及拆胳膊拆頭的主。

甭管是江里游的天上飛的，打起群架來都能搞得跟大型肢解現場一樣，也向來都不怎麼講道理。

可是葉醫生有這麼深厚的妖力，卻選擇在這個醫院里去應付這麼多難纏的事，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修道？

岑安覺察到他沒有表面的那麼冷漠，有時候也會好奇的問問與修行有關的概念。

——明明都是做妖怪，為什麼差別會有這麼大？

葉肅正低頭寫著論文，聽到這問題的時候只手敲了敲鍵盤，那黑的按鍵就開始如同自鋼琴一般起起落落，開始被他一部分的神識控制著繼續輸。

他抬手在空中虛化，遒勁有力的鋼筆字就在空中顯現。

“因為有境界之分。”

那龍飛舞的字跡如同沾著新墨一般，筆畫的末端還會有微微暈染的痕跡。

“最起始的，便是魅。”

草木，尋常舊，機緣巧合之下得了靈識，便會為魅。

岑安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在學會化形之前的那五百年里，大概就是一只混混沌沌的草魅。

“而你，就是第二層，了。”葉肅手指虛點，如同大學老師在上課一般，靠在電腦椅上姿態放松：“按照常理，總該會些簡單的法，比如移化之類的……”

岑安默默點頭：“都不太會。”

“再往上，就是靈。”如墨玉般的眼瞥向了他，半晌才移開視線：“然后是半妖，妖。”

一層一層的往上爬，既需要修為的積累，也需要其他的機緣。

“那妖再往上呢？”岑安下意識地問道。

“半仙。”葉肅并不打算解釋太多：“絕大部分的妖怪，停在了這一階，極數有機會能度化仙。”

要渡劫歷世，要行善積德，還要等更加渺遠的機緣。

若是命定，哪怕只是妖百年的一株靈草，也可以轉眼就飛升仙。

若是無緣，苦修千年也只能抱憾逝去。

但這其中奧，不是他可以窺得的。

人參又啃了一口數學書，手拍了拍他的肩。

“你這麼好，一定會有那一天的。”

葉肅揚起眉，指尖一揮就將半空中懸著的文字了個干凈。

“早點妖吧。”他的語氣依舊很冷淡：“我可不想帶著個拖油瓶。”

“葉醫生——”小護士抱著病歷匆匆開門進來：“43床的病人突然開始搐，您過去看一下！”

岑安嚼著書本揮了揮爪子，然而本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知道了，”葉肅起道：“還有誰在那邊？”

“吳主任！還喚您等會做手來著。”

“好。”

等葉醫生走了，小人參放下了書，長長的打了個嗝兒。

現在還只是一只人參啊……

他要是變人參妖的話，也許就沒有妖怪敢欺負他了吧。

對了，葉醫生是什麼來著？鬼？

岑安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他湊近了電腦，注意到那篇論文已經保存好自關閉了。

他學著葉醫生的方式打開了瀏覽，在首頁的搜索框里輸了‘吸鬼’三個字。

敲下回車鍵的時候，好些長著獠牙的外國人照片跳了出來。

岑安盯著湯姆克魯斯一臉憂郁的神，約覺有些納悶。

吸鬼指從墳墓中爬起來吸食人的亡者尸……

所以葉醫生是尸？

以為食……

對，他很喜歡吃大蔥炒牛。

討厭大蒜和十字架……

岑安怔了一下，心想葉醫生也脾氣太好了吧。

他之前做飯的時候都是學那些大廚的法子，整頭整頭的大蒜扔熱油里香，原來葉醫生不喜歡嗎？

人參飛快在勾定理的公式旁邊寫了一行‘葉醫生不喜歡吃大蒜’，把那一頁紙當零食給吃了下去。

葉醫生這一走，做手一站就又是近十個小時。

原先岑安會陪著他在旁邊啃書或者用意念閑聊幾句，但一想到自己要努力修煉當個妖怪，他還是決定早點回家打坐。

“葉醫生——我先回家啦，你早點休息！”

醫生正忙著剝開患者肚子上黃澄澄的脂肪，聽到告別聲時也簡短地嗯了一聲。

旁邊的同事瞥了他一眼，幫忙遞著拉鉤繼續忙碌，完全沒覺到后還站了個笑容單純的小青年。

岑安在臺上一打坐就是一夜，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他醒過來的時候，天空都已經泛了魚肚白，樓下還有薩犬的聲。

他了眼睛站起了，去看葉醫生回來了沒有。

客廳里傳來輕微綿長的呼吸聲，似乎有誰睡在那里。

“葉醫生——”

岑安走出去的時候腳步一愣，接著往后退了兩步。

他看見一只比茶幾還要大的白狐睡在毯上，而且此刻已經被那聲呼喚吵醒，對著他睜開了眼睛。

那雙冰藍的眸子澄凈剔，猶如流溢彩的寶石一般。

三條蓬松又的尾就垂在旁邊，華麗到有種不真實。

狐——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