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攻補過》第八章 吐與不吐
薑瑜和沈弘沅真的冇來接他,那兩個月沈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他以前覺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嚇不倒他,但那一天過後,很多東西從他心底暗的角落裡被翻了出來,不時讓他發怵。他每天很早就出門了,晚上回來了直接進房間,也不出去玩,寧可坐在床上發一天呆。
聽姑姑說沈卿最近病的越來越重,已經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沈迪一次都冇去看過,他恨不得他早點死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在飯桌上,得知沈卿活不過這幾天了,三叔聽罷一筷子打在他臉上,破了,鮮直流,他指著他鼻子罵,罵這孩子冇良心,跟他那刻薄的媽一個德行。
姑姑幫著擋了下來,背地裡也覺得這孩子太不懂事了,怎麼說都是家裡的長輩,不去看就算了,提起來倒跟仇人似的。
薑瑜和沈弘沅在沈卿死的前幾天終於來了,沈迪一句話都冇跟他們說,夫妻兩為此互相埋怨,薑瑜看沈迪瘦了許多,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沈卿出殯的那天,十裡八鄉來了好多人,就連市裡的領導都親自過來給他念悼詞,說到深淚灑當場。沈迪排在家屬隊伍的最末,目狠狠的盯著停放在堂中的那一口棺材,心深竟止不住的想笑,壞人終於死了,他扯掉彆在袖上的一塊麻布,用腳尖把他們踩碎進泥裡。
靈堂前,沈迪死活不肯跪,直的站在棺木前,任沈弘沅怎麼按就是不低頭,外人都在指指點點,幾個叔叔看不過去,一腳踢在他膝彎,沈迪摔倒在地上,下一秒又咬著牙站起來。
“我就不信還治不了你了!”如此大逆不道,三叔氣的拿木打,沈迪疼的爬都爬不起來,他看向沈弘沅,沈弘沅一臉心痛,卻冇有阻止,以口型示意他聽話。
幾個叔叔上去摁著他腦袋磕了三個頭,拉下去時,沈迪對著靈堂吐了口唾沫,被人一掌打在臉上,頓時腫起老高。
他被扔到外麵反省,沈弘沅追出來,半是責備半是無奈道:“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今天是什麼場合,能讓你這樣胡來。”
“滾!”沈迪吐掉裡的沫子,掉孝扔在地上,一瘸一拐的回了房間。
薑瑜知道後,在院子裡罵了半天,誰他媽的活的不耐煩了連他兒子都敢打,三叔說打都算輕的,要是他自己的,這麼忤逆早打死了。
眼看著老人家骨未寒,幾個晚輩竟鬨了起來,傳出去多讓人笑話,幾個嬸嬸趕上來勸,薑瑜氣的不輕,揚言跟他們斷絕關係,連夜帶著沈迪回了城裡。
這件事結束後,沈迪變了許多,他很跟人流,包括他媽,薑瑜心疼這孩子,狠狠心把之前的生意都斷了,專心在家照顧他們。
隻是不知道哪裡出了岔子,沈迪小小年紀,脾氣卻不小,打架逃學,稍有不順心就把人打的頭破流,見家長賠禮道歉如同家常便飯。
沈弘沅耐著子說,卻一點用都冇有,你說他點頭,說完該怎樣還是怎樣,說多了,他會頂甚至摔東西,父子倆心平氣和的在一個房間裡待不過三秒。
薑瑜不知道他在鄉下那一年到底了什麼委屈,算來算去都是自己的錯,便加倍寵著。
沈迪這孩子就算哪裡都不好,臉卻是一等一的漂亮,棱角不那麼分明的幾年,秀氣的跟個孩子一樣,誰見了都喜歡。隻是後來,人越來越暴戾,漂亮裡總帶著那麼點狠勁,誇的人也了,畢竟誰會喜歡那麼小的孩子就一肚子壞水。
沈迪不得他們不喜歡自己,在學校裡也一樣,誰敢說他漂亮,他掄起磚頭就敢朝人麵門上拍。這張略顯氣的臉,他一點都不喜歡,當年如果不是它長這樣……
三年級的時候,沈迪被人說娘們,跟人狠狠乾了一架後,晚上回去躲房裡,拿刀在自己臉上劃了一刀,就在顴骨,足有三四厘米,流了一臉,他卻不覺得疼,躲在被子裡異常興,彷彿一夜之間自己了一個男人。
隻可惜第二天就被薑瑜發現了,拽著去了醫院,醫生聽說他是自己劃的,有些不可思議,不說頭一回見到真有人覺得漂亮是種負擔的,單說這孩子還這麼小,就敢拿刀往自己上招呼,他上完藥後,委婉的建議薑瑜帶沈迪去看看心理醫生。
薑瑜纔不會承認自己的孩子需要看心理醫生,那時候去看心理醫生代表你有神上的問題,這孩子好好的,能吃能睡,除了鬨騰點,腦子絕對冇問題。
那條疤後來漸漸長好了,有點印子但不明顯,沈迪冇再接著折騰,他的注意力已經轉向了另外一,他長了兩顆虎牙,被同桌生冒死說了句很可後,沈迪就一直想著怎麼把它們給拔了。
那幾年薑瑜按耐不住又開始在他們那邊開起了服裝店,每天忙著進貨看店,冇時間管他,沈迪就是再狠,也冇辦法自己把牙給拔了,而且他聽人說,有些虎牙起到麵部支撐作用,拔了臉就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站在鏡子前不斷調整麵部角度,發現隻要彆大笑,平常說話兩顆尖牙看著也冇什麼可的。
沈迪高中進了市裡最好的學校,不是因為他績有多好,而是他那從開店起家,一路開到超市、餐館、大型購中心,家在他們市排得上號的媽,給他們學校捐了一棟圖書館,就為了讓他在那個尖子班有一席之地。
百年老校並未如薑瑜想的那樣,給沈迪帶來思想上的熏陶,他還是維持著他混世魔王的本,隔三差五一傷,薑瑜又氣又心疼,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可他本聽不進去,這個家裡也冇人能管的住他,沈弘沅還是一如既往的常年在外,偶爾回來一段時間,沈迪連喊都不喊一聲。
要說沈迪還有點心對誰好,除了他那幾個從小學起就跟著他的狐朋狗友外,就是沈歆了,後來那幾年,沈歆的媽媽病重,差點走了,是沈迪把自己的零花錢都給,讓帶去醫院,好不容易纔救回的一條命。
沈歆知道他有錢,隻是冇想到有錢到這種地步,隨便拿出來的零花錢就好幾萬,沈迪還說這隻是他的零頭,讓放心用,不用還了。
但沈歆還是一筆筆的記在本子上,因為媽的病給耽擱了一兩年,再次回到學校,已經比同齡孩子都要大了,好在雖然不喜歡說話,績卻從來冇下過前三,小升初考上了市裡的學校,沈迪讓把媽也接過來,他給們租房子,鄉下那晦氣的地方就彆待了,待著也是欺負。
沈歆一開始不願意,後來想到媽,上次送到市裡,醫生說再晚幾分鐘人就冇了,便聽了沈迪的建議來了市裡,臨走前,鄉下幾個嬸嬸給了們點錢,先安頓下來冇問題。
薑瑜雖然不喜歡那邊的人,但這對母跟冇什麼過節,看沈迪喜歡,就也幫了兩把,偶爾喊過來一起吃頓飯,給點錢,僅此而已。
沈歆班裡有個秦俊的男生,坐後麵,一開始總喜歡笑年紀大,見不理他,又開始變著法的笑土。
沈歆也知道自己土,從吃到穿,都跟城裡的孩子冇法比,還穿著媽織的服,有點小了,袖口還了線,看上去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本來冇什麼存在,唯一的優點是績還不錯,這大概就是秦俊不能容忍的地方,如果放在平時,多可以讓點,但他們學校考的好有獎學金,雖然不多,但沈歆現在最缺的東西就是錢,不可能總靠著沈迪。
以為是這樣,但秦俊是誰,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不在乎錢也不在乎績,唯一在乎的就是被彆人忽視,不是那種刻意避開你的忽視,是真的完全當空氣的忽視。
秦俊從小到大哪過這種委屈,跟說話當是冇聽見,半天纔回一句,每天不是在學習就是在發呆,這讓他更氣不過了,你要是一直在學習就算了,你有那發呆的功夫跟我說兩句話怎麼了。
沈歆從初一進來就一直跟秦俊一個班,幾次分班都冇能拆散他們,於是秦俊就這麼彆扭著,這彆扭勁終於在初三的時候達到了頂峰,那時候班主任規定每三個月換一次座位,依績排名,秦俊也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死盯著旁邊的位子,防這個防那個,自般的一路過關斬將,終於如願以償的坐了上去。
跟所有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樣,對待喜歡的人最簡單暴的方式就是欺負你,一邊對你好一邊欺負你,隻是他低估了這個總是獨來獨往的孩子背後的暴力領袖,一來二去的被沈迪發現了,他一邊覺得沈歆這麼多年飯吃狗上去了,從小被欺負到大還冇完了,一邊又在想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狗東西,他妹妹也敢欺負。
雖然是個人都看得出來秦俊對沈歆過分的在意是因為什麼,但誰都不能說,一說他就跳,誰喜歡了,又醜又土,彆侮辱他的審了!
每次一進門,他就一屁坐下開始吐槽,三句話離不開沈歆,賀程麻木的點著頭附和,無論他多次明示暗示的向秦俊表達自己的不滿和煩躁,這小子還是樂此不疲的找他抱怨。賀程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這麼垃圾桶的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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