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

這個威儀肅穆、朝臣晉見皇帝之所，此時竟為皇陵派門人恣意縱的地方，可想而知，景泰皇帝若非遇害，便是逃亡。

而不論大明天子是否幸存，照皇陵派門人肆無忌憚的程度看來，整個皇城顯已在龍馭清掌握之中。

“嗯、嗯、啊……”

龍椅旁的子，便是瓊妃，三之中，唯有渾赤，一雪暴無，正遭龍馭清手指弄，水溢留間，恥地

著。原是景泰的寵妃，此時皇帝失蹤，落在龍馭清手里，早就害怕不已，任憑龍馭清玩弄，哪敢反抗？

對于文淵的闖，龍馭清仿佛視若無睹，手指離瓊妃的私，去的一雙。瓊妃含淚，雖然愧，但為妃子的本分，卻使

作自然地曲意順從。龍馭清了，突然轉殿中的紫緣，目炯炯。紫緣輕握文淵手掌，正視回去，既無窘，也無懼意。龍馭清暗

哼一聲，心道：“這丫頭還是這麼傲！”

右腳踏了一下，又哼了一聲。

風聲微響，殿側驀地搶出一人，一掌拍向文淵。只憑著這些許風聲，文淵回劍一削，立即反占先機，劍飛縱，堪堪劃傷那人手臂。那人

反應快極，及時避開，大聲喝道：“文淵，你這螻蟻賤民，膽敢來驚擾皇上圣安，不要命了麼？”

文淵一聽，不微微冷笑。紫緣輕聲道：“是葛元當。”文淵點頭道：“我知道。”紫緣道：“小心，龍騰明也來了……左邊還有一個，

不認識。”話剛說完，一道剛猛掌力赫然襲來，文淵察覺異狀，左掌揮出，勁力拿恰到好，四兩撥千斤，龍騰明“九通雷掌”掌力已被卸去。同一時間，文淵橫劍一架，發勁一震，開了自左劈來的一件兵。跟著一陣腥風，葛元當掌聚毒氣，連拍七掌；龍騰明一招無功，次

招隨之搶上，雙掌狂劈不絕，“雷鼓山川”猛招出手，頓驚濤駭浪之勢，霸道無儔。

連環搶攻，意在文淵，然則攻得盡猛，卻難收效。

驪龍劍在文淵揮灑之下，鋒芒盡，靈多端，不僅徹底抵龍騰明、葛元當的進擊，連同依旁的紫緣，也在劍護衛之下，不曾稍

波及。

文淵耳聽風聲，敵息，久守后驟施反攻，颯颯兩劍，龍騰明及時避開，葛元當卻慘一聲，向后跌開。紫緣輕聲道：“削到左。”

文淵微一點頭，抬頭喝道：“龍馭清，你還不親自手嗎？”

卻聽龍騰明怒聲喝斥：“文淵，你好大膽！我父皇的名諱，豈是你這賤民得的？”說著再次搶上，重掌出擊。文淵微微哂然，道：“一

個皇上，一個父皇，你們真以為竊國圖謀已？未必見得！”左掌聚氣，一拍迎擊，雙掌一，龍騰明形晃，居然連退三步。

龍馭清看在眼里，心中不微驚詫：“騰明上已了”虎符訣“，功力大進，文淵這小子居然還能敵得這一掌，可見他的武功造詣又

深了一層。”一轉念間，龍馭清推開瓊妃和兩個含簫子，整好龍袍，緩緩站起。

龍騰明雖被文淵震退，卻無損勇悍之，見父親離座，當即躬說道：“父皇，您不必為了這低三下四之輩手，讓孩兒來擒下他。”

龍馭清點了點頭，意似嘉許，道：“用不著留活口，殺了便是。”龍騰明道：“孩兒明白。”目掃向文淵，陡然間殺氣大盛，長嘯一聲

，再次出掌。這一掌去勢平淡，卻是罡風獵獵，聲勢駭人，比之先前幾招，威力何只相去倍蓰？

面對功力驟增的龍騰明，文淵毫不掉以輕心，真氣斂，凝然屹然，劍勢不如山，平指前方，正是“指南劍”的架勢。

龍騰明見招變招，掌勢飛旋，如羊角暴風、江河漩渦，乃是“風雷繞石壇”

絕技。旋勁厲如飆風，威不可當，文淵形卻無半分搖晃，驪龍劍破空而出，中宮直。

周遭全是敵人，唯有速戰速決。

一團熾熱雄烈的勁，直沖驪龍劍尖，就如同擊殺衛高辛的那一劍。“風雷繞石壇”的重重掌影，盡數瓦解。

前所未有的震恐，剎那之間吞噬了龍騰明，驪龍劍刺上了他的膛。皇陵派眾人嘩然驚，龍馭清雙目圓睜，沒有出手。

龍騰明猶如斷線傀儡，緩緩仰天而倒，口卻沒有一滴，只有服微微破損。文淵緩緩垂劍，道：“龍馭清，你好冷！”龍馭清冷笑

道：“朕乃九五之尊，明察秋毫，豈會看不穿你這鬼蜮伎倆？”

紫緣慧目流轉，看了看龍騰明，立時明了：文淵不打算殺龍騰明，而是要引龍馭清出手救子。任憑龍馭清武功絕頂，若是倉促出手，或許

有機可乘，文淵要賭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可是，龍馭清甘冒獨子喪命之險，而不為所……

看著這個穿龍袍的霸王，又看看周遭，皇陵派諸人都已停下樂，分持兵四下包圍，眾多躺了滿地，猶自涕泣。紫緣黯然

低頭，極輕極輕地道：“他日桀紂。”

龍馭清面冷笑，心里思索著文淵那一劍：“這小子的本領，比我想像中進步更大，這”神劍點“之技，我原擬當世僅韓虛清有此造詣

，想不到這小子也辦得到……”一瞪文淵，眼中暴現。

對文淵而言，這是他生平所遇，最可怕的對手。文淵調勻息，準備迎戰。

所謂“神劍點”，顧名思義，是以劍尖傳勁，封人道之意。此技本極為難，蓋因劍尖易于傷人，劍尖一點一微，更難準傳勁。點

所使勁力不確，即使中了道，也無作用。文淵盲了，認是一難；驪龍劍乃犀利神兵，不見是二難；這一劍去勢石破天驚，竟然收發

自如，至剛倏忽轉至，功登如斯境界，更是難上加難。

今日之前，文淵劍法縱，也絕無這等造詣。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重得文武七弦琴，修練寰宇神通“人字訣”，驗千古絕響廣陵散…

…

他還不知，就在他神游“廣陵散”之中時，他的腦子已起了巨大變化。

寰宇神通天地人三境，以“人”最簡，卻也最為變幻難測。要知人之中，奧無窮，自天地，而頭腦主控全，概觀“首腦”“頭

領”之類語詞，俱可知古人雖多不明腦中奧妙，卻能知其乃人主導。

常人五俱全，而文淵驟失明，腦里原本管控見的能力無用武之地，等于有一部份的腦子失去了用。瞎子多雙耳靈敏，蓋因目盲日

久，原本用以觀見萬的能力不復久廢，日漸轉化，使得其余更為。

這原是日積月累的變化，但是文淵在彈奏“廣陵散”的經歷中，到的震撼，空前絕后，竟使這極其微小、卻至關重大的長年演變，一蹴

即至。

也可謂“胎換骨”。

這時的文淵，即使大羅金仙給他換一雙完好的眼睛，也永遠不可能重見明。可是他的耳朵，超乎任何武林高手，敏銳異常，幾乎聽得見

“形象”。在文淵的腦海里，極端的明晰與混沌并存。文淵的武功，在無形中踏了另一個領域。但是，能否及得上龍馭清，他還沒有把握，卻非手不可！他將文武七弦琴自背上解下，給紫緣，紫緣就地端坐，擺好了琴。

黃影一閃，龍馭清自丹墀飛縱而出，挾帶著霸道無邊的氣勢，如黃龍騰空，雷霆排云，雙掌同時出擊，一舉打出兩道“夔龍勁”。摧山破

岳的大氣勢直過來，文淵正面迎擊，一劍平刺，不是指南劍。紫緣玉手一，心如明鏡止水，琴聲錚然響起，赫然是“廣陵散”。這一劍，

是文淵力攬狂瀾之劍，“廣陵止息”！雙方勁力鋒，竟是不相上下，寸進不得，一劍雙掌隔空互拒，驀地轟然激，悉數倒卷。劇變突生，

文淵膛一熱，舊創猝然裂傷，當堂鮮飛灑。文淵大驚，劍招未及使盡，真氣已無以為繼，全勁力驟然失控……

奉天殿靜了下來。

龍馭清凝立不，臉上滲出粒粒汗珠，微微點頭，道：“好！”深深吐了口氣，道：“好，實在很好！即使只此一招，我也萬萬料想不到

，你的功力已足以與我抗衡。”說這話時，龍馭清霸氣未減，傲氣卻斂，著實震驚于文淵的進步。

驪龍劍落在七八丈外，文淵倒在泊之中，已近昏迷。紫緣急奔過去，道：“淵……”

龍馭清形一掠，搶在紫緣之前，紫緣收步不及，險些撞上。龍馭清冷笑道：“勝負已分，這小子終究敵不過我……敵不過朕！”

文淵外傷本重，憑著一真氣力戰至此，面對修為震古鑠今的龍馭清，舊傷復發，這一劍竟然無緣使完，文淵喪氣之極，心中長嘆，輕聲

苦笑道：“天亡我也！”

龍馭清志得意滿，道：“朕是真命天子，天命所歸，你自當敗亡。你能由朕親手決，死也該瞑目了。”皇陵派眾弟子齊聲道：“皇上

圣明！”

文淵聽著，只笑了一笑，緩緩搖頭。卻聽一個男子聲音罵道：“狗屁皇上，圣明個屁！”旁人一聽，正自驚怒，忽見一道青影飛竄殿，

劍縱橫，直龍馭清，來人乃是慕容修。

龍馭清哼了一聲，隨手一震，慕容修長劍去勢頓時失了準頭，威力盡失。慕容修順勢退開，傲然說道：“他媽的，龍馭清，有本事再跟大

爺斗上三百招！”

小慕容、華瑄跟著進來，一齊擁到文淵邊，持劍振鞭，各自護衛。藍靈玉卻未跟來。

龍馭清察覺慕容修劍上殊無勁道，知他傷沒多起，本無力再戰，當下只是冷笑，道：“很好，朕就陪你玩幾招……”忽然轉一

掌，厲聲道：“先陪你玩！”

砰地一聲，正有一人從龍馭清背后襲，雙掌一拍，那人連退幾步，“哇”

地口吐鮮，皇陵派眾人一看，那人白髯飄飄，竟是穆言鼎。

龍馭清厲聲道：“穆言鼎，你背叛本派，膽敢與外人聯手襲朕，只有死路一條！”穆言鼎一膛，喝道：“老夫任守陵使，盡忠職

守，不能眼看掌門斷送皇陵派。掌門，莫要一錯再錯！”

龍馭清怒道：“廢話一堆！”一掌拍去，雷掌剛勁霹靂而響，毫不留。穆言鼎原以“五音彈指”相抗，但見文淵等人多半傷重，恐怕

承不起這敵我不分的功夫，只有先避其鋒，縱躍一旁。

同一時間，殿旁突然金迸現，一道艷麗影飛掠而至，無數刀連環劈出，卻是“金翼凰”，云霄西宗掌門韓到了。甫一出手，

便是金翅刀殺著“鳴朝”，金芒層層疊疊，數之不盡，佐以云霄派絕頂輕功，當真是絢爛奪目，神妙無窮。金之中，紫氣又現，“天宮

紫鸞”秦盼影也已來到，兩柄紫劍飄然織，一招“鸞鳥鳴云”，與韓金翅刀招數融為一，頓“鸞和鳴”之招，金刀紫劍，天

無。

面對云霄派妙招奇襲，龍馭清臉一沉，并不斗，先行退開，腳下步法幻異，輕易出刀劍合擊范圍。韓、秦盼影原將之圍困，卻

被他舉重若輕地避開，不都是心頭一。

文淵聽見兵刃破空之聲特異，低聲道：“是……呼延姑娘跟秦姑娘？”

小慕容低聲道：“是，我們在外頭都聚上了！”

大批敵人闖奉天殿，皇陵派眾弟子紛紛呼喝，正待上前圍攻，卻聽龍馭清喝道：“好！你們全都來了，就讓朕一一殺個干凈。哪一個先

上場？”

上空猛地傳下一聲斷喝：“我先！”大殿橫梁之上，一人縱躍下，右蘊含萬鈞之力，朝龍馭清當頭一腳，這一記“云龍”來得石破

天驚，有此功力者，正是任劍清。

這一招是任劍清畢生修為之所聚，一之下，猶如天神降臨，排云馭氣，龍馭清驟覺力驚人，首度提聲暴喝，右臂直振，單掌朝天，手

掌腳底一擊，泛開一陣飛煙，任劍清鞋底塵土震得干干凈凈，勁回旋激斗，猛惡絕倫。

龍馭清與任劍清一拼，穆言鼎、韓、秦盼影等見他破綻大，同時前沖夾攻，為四人夾攻龍馭清之勢，眼見龍馭清與任劍清僵持，絕

難抵擋其余攻勢，任劍清突然神大駭，道：“大家退開！”

龍馭清面獰笑，左掌五指虛抓，“寰宇神通”功力已，方圓兩丈之真氣搖撼不絕，轟轟悶響，宛如穹蒼異變，霾蔽空，漫天驚雷

隨之而來──

任劍清的警告已遲了一步。龍馭清雙掌分擊天地，全經脈真力發，首先震開任劍清，雙臂回轉，忽擺撥分左右之勢，架勢一變

，已牽無窮巨力。

任、穆、韓、秦四人，瞬間便被卷恐怖的殺著之中。龍馭清雙掌飛旋，每一掌都催放著天崩地裂的大威力，駭氣奔激，震響搏，不論

四人功力深淺，一概猛攻，無堅不摧。

九通雷掌，“雷驚天地龍蛇蟄”。

砰地一聲，兩柄紫劍遠遠飛開，接著金閃，韓抱著秦盼影震飛出來，一齊摔在數丈之外。兩口吐鮮，都已在一瞬間了重傷。

文淵聽得摔地悶聲，知道不妙，直咬得下滲。

頃刻之間，穆言鼎也摔了出來，后腦重重撞地，暈死過去。只見他口掌印深陷，傷勢險惡之極。驀聽任劍清厲聲大喝，和龍馭清同時定

下形，站在當地。

紫緣驚道：“任……任先生，他……”

任劍清掌懸龍馭清頂門之上，龍馭清左手五指，卻已生生地任劍清膛，怵目驚心。任劍清子微，頭咕地一聲，忽然哈哈大

笑，道：“好功夫！”

肩頭一震，一鮮自角流下。

龍馭清目兇，五指朝外一放，“春雷百卉坼”掌勁疾綻，如雷霆炸裂，任劍清口飛散，子向后疾彈，狠狠撞上丹墀，略一搖

晃，“咚”地撞倒在地，再不彈，只見地上一攤跡慢慢擴散。

文淵力站起，道：“任師叔！”不聞回應。

龍馭清冷冷地道：“他沒救了，連中”雷驚天地龍蛇蟄“和”春雷百卉坼“，不可能活得下去。”雙手一，鮮沾滿了兩只手掌，獰笑

著道：“還有人嗎？

誰還要過來？朕至今不曾過一拳一掌，該就此決你們了？“

慕容修臉沉，持劍踏出一步，一揮長劍，劍刃劈風而嘯，悠悠不絕。文淵重拾驪龍劍，沉默不語，緩緩擺出了指南劍的架勢。小慕容

手握短劍，站在兩人之間，華瑄持鞭站在文淵旁，紫緣坐在原地，再次琴。

至此地步，唯有死戰。可是所有人都已傷疲不堪，對手卻是絕世高手龍馭清。文淵的傷勢太重，慕容修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加上華瑄、

小慕容，結果也可預見。龍馭清冷笑著，主走上前去，一步、兩步、三步，漸次近，如巨大的死亡影……突然，龍馭清停下腳步，文淵

也回頭一，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又有人進來了，極為平穩有力的腳步聲，緩緩踏進奉天殿。“向揚……”龍馭清睜大眼睛，慢慢出了詭

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