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崢盯著黃泉木看了半晌。

「侄兒愚鈍。」

他委實看不出個所以然。

「嘖，你以前這腦子不是好的嗎？」青嫌棄瞅著他：「種樹種殘了？」

說完，又拍了黃泉木一掌，黃泉木又是一，抖下一枚果子。

青往帝崢手上一丟，「嘗嘗看，是何味道。」

帝崢咬下一口，只覺酸難言，苦如黃連。

苦到讓他連呼吸都有些發，吞咽都異常困難。

這覺……像極了那日他吃的枳果。

吃著吃著千愁萬緒湧上心頭。

帝崢猛地咳嗽起來，咳著咳著竟吐出了大口的黑。

青懶洋洋的看著他，繼續道：

「人之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別離，求不得。」

「黃泉為死水，無數魂司由此引渡，在忘川中洗去七苦，這七苦流黃泉，便生出了這黃泉木。」

「食下黃泉果，可增功德修為，是因人間七苦本是劫難。食此果，就如渡劫。」

「你方才吃下這果子，便是在重歷你的劫。」

「死地種生機，其實本就是不存在之事。」

青淡淡道，了黃泉木，「種出來的都是人世間的苦楚罷了。」

帝崢聽著，有所悟。

黃泉木是以人間七苦所種。

他要在三凈天的怨土上種出橘樹的話，勢必要付出某種東西。

「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你想種出來的卻是果。」

「該用什麼去種，你自己參悟吧。」

青說著，慢悠悠的離開，走之前留下一句：

「黃泉果的果核也是個喝東西，別浪費，一併吞了吧。」

帝崢站在原地，將黃泉果一口口吃盡，最後連果核也吞了下去。

其苦，其痛，難言說，無止盡。

他臉上卻是出了笑容，不落下淚。

「我知道了……知道怎麼種了……」

……

青打著哈欠回了冥府。

就見自家三兒子撐著睡眼正在大殺四方。

蕭絕、墨池乃至紫霄都是一臉悲憤。

輸了！

輸慘了！

這回不止老棒槌一個人輸的只剩下衩子了。

「我家三兒真厲害，來讓娘香一個。」

青抱起三辰就狠狠親了一口。

小三辰現在已長高一大截兒，從小時候的嘟嘟變一個俊小年。

就是還打瞌睡。

「娘，我想回去睡覺了，爹爹他們太好贏了，沒意思。」

「去吧。」青了他的腦袋瓜。

三辰點了點頭，無視自己老爹悲憤的眼神，抱著枕頭就要回去繼續睡覺。

青忽然想起什麼，住他：「你先前做夢時裏念叨的『花花』是誰？」

「是一個小姑娘呀。」三辰老實道：「我最近做夢老夢到，請我吃了好多蟠桃，是我的好朋友喲。」

青一挑眉，心道你小子可以啊。

小小年紀就會做夢找姑娘了？

「繼續去找你的花花吧。」

紫霄卻是眼咕嚕一轉。

心裏直嘀咕：蟠桃？花花？

聽上去怎麼那麼像那個花神丫頭？

那傻妞都快住在蟠桃園了，好像小名兒也花花來著？

「如何？帝崢那小子這回能了吧？」

「不不知道，不過應該會難的。」

青笑瞇瞇道，「老棒槌你這段時間還是滾回九重天吧，天界可不能一日無主。」

紫霄聽著這話，莫名到不安。

「你怎麼說的好像那小子要死了一樣。」

青打了個哈欠，拿起邊上的酒喝了一口，瞇眼道：

「縱然是神族也有大限將至的那一天，死了有什麼稀奇的。」

紫霄心神一凜，「惡娃，你到底幹了撒？」

「你甭管我干撒，你滾回九重天上收拾爛攤子就！」

青給了他一個白眼。

紫霄臉大變。可樂文學www.kelewx.com

「你個臭丫頭，就知道你要使壞！」

「帝崢那砍腦殼的，可別真做了傻事！」

紫霄說著，急吼吼便走了。

青還是那笑瞇瞇的壞樣子，嚷嚷道：「老棒槌，你就穿個衩子跑啊！」

紫霄哪還顧得上那些，已然沒了蹤影。

蕭絕看著，忍不住笑道：

「準備把這閑事兒管到底了？」

「帝崢是你侄兒，趨瓊又是我親手復活的小丫頭，怎閑事？這家事。」青說的義正言辭：

「不過這兩個小崽子一個認死理，一個瞎折騰，不來點猛葯怎麼治重癥。」

「所以你索讓他們往死里折騰？」墨池嘲諷的看著：「還真是你這渣的風格。」

「不死一死怎麼拉下臉面？」

青翹著二郎道：「得不到的才最好，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莫說世人，神、鬼、妖，六界萬不都是這爛德行？」

「活著的時候不珍惜，死後就瞎後悔。」

青打了個哈欠：「那就往死里折騰唄，總有先醒悟的那個。」

「反正都是神族，抗造。」

說著看向蕭絕，「三凈天那的結界我記得是你去設的吧，晚點去把那結界給解了。」

大帝爺笑睨著，手在腦門上一敲。

「心。」

「說話就說話，手幹嘛！你翅膀了，還不快去！」

「是是是，為夫領旨。不過，三凈天可不能沒有人職守。」

「那就是他們天界的事，讓紫霄那老棒槌自個兒找人去，咱們司冥府可不給人干白工。」

……

三凈天外。

帝崢臉上帶著笑，眼裏盛著偏執的。

他重新種下了一棵橘樹。

卻見那橘樹以眼可見的速度生發芽，須臾間，便結出累累碩果。

「趨瓊，趨瓊你快出來看啊！」

「結果了！我們的橘樹結果了！！」

帝崢欣喜若狂的笑聲傳結界中。

趨瓊的影出現在結界邊，看著那滿樹碩果，面起愕然。

他是怎麼做到的？

帝崢還看著樹上的果子，抖的手摘下一枚，趕剝開果皮吃了下去。

一瞬間。

他的影僵在了原地。

此果酸難言，哭若黃連。

是果，是枳。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橘，為什麼是枳？」

帝崢抖著喃喃道。

趨瓊終於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之。

「陛下……」

「帝崢！！」

「帝崢——」

趨瓊大聲呼喚著帝崢的名字。

枳樹下，帝崢緩緩轉過，臉上的笑容凄迷而慘淡。

「瓊兒，為什麼還是枳果呢？」

趨瓊連呼吸都在抖。

睜大了眼，看著帝崢的膛。

那裏跡斑斑，不斷朝下蜿蜒，染紅了衫。

「帝崢！！你到底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

帝崢神智昏沉的想著。

他只是剖開了自己的膛，掏出了自己的心。

將種子放在了裏面。

這顆種子終於生發芽，結出了果子。

但為什麼……這果子還是苦的呢？

為什麼呢……

帝崢恍惚間抬起頭，看著趨瓊，了自己的膛。

那裏空落落的。

他忽然忘了好多東西……

「趨瓊，你還記得我在這裏做什麼嗎？」

「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