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大爺，你知道我今天忙什麼樣子了嗎？你真的打了許地？”

年輕男人將頭靠在車窗上，聽著手機里經紀人暴躁的聲音，他手一頓，嫌棄地將手機挪遠了些。

“他欠揍。”聲音懶洋洋的，含兩分不耐，像一只被打攪了好眠的大貓。

前面開車的安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已然能夠想象出對面經紀人暴跳如雷的模樣。

果不其然，下一秒，趙錢孫的咆哮聲隨之而來：“紀澤！你今天不給我個解釋，明天就自己去跟解釋吧！”

……

“你還好吧，紀哥？”安樂有些擔心地扶著紀澤進門。

紀澤方才在殺青宴喝了幾杯酒，他皮白，又是喝酒上臉的質，這會兒看著模樣很唬人。

紀澤擺擺手，他只是面上不勝酒力，其實清醒得很。

打發安樂回去，他把自己扔進沙發里。準備貓著躺會兒。

手機又響了起來。

原本因為舒舒服服躺著，緒逐漸放松的紀澤，看到來電人的一瞬間，迅速進炸狀態：“爸？”

對面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聽聲音，紀澤就能想象出那個男人威嚴刻板的臉。

“我看到消息，你又惹事了？”

紀澤佩服：“就一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您這麼快就知道了？”

紀海：“給我嬉皮笑臉！我早就說過，娛樂圈不是什麼好地方，你以前就不懂事，當了藝人以后，簡直越來越無法無天！”

紀澤覺得這些話聽著怪無聊的，他掃了一眼通話記錄：“爸，我們上次聯系還是兩個多月以前，您隔這麼久給我打個電話，就是為了罵我一頓？”

這話一出，電話那頭頓時變得安靜。

過了一會兒，紀海再開口，語氣已經變得平和了許多。

只是話題開始變得詭異：“你最近，有沒有夢到你爺爺？”

紀澤：？

他最近拍戲每天累得不行，基本上回到酒店倒頭就睡，基本不做夢。

紀海接下來的話，讓紀澤更覺詭異：

“我最近一個星期，夜夜夢到你爺爺，說是咱們家要來一個小祖宗，他老人家吩咐我，一定要好好孝……對待小祖宗。”

紀海還形容了一下他夢里見到的小祖宗：是個看起來丁點大，穿著一紅古裝的小姑娘。

單看年紀，這小姑娘當他孫也不奇怪。所以老爺子原話里的“孝順”倆字，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紀澤：？？？

要不是對面實實在在是他爸的聲音，他肯定以為是誰在作怪。

他爺爺已經去世十幾年了。

紀澤想了想，誠懇地開口：“您是不是最近工作力太大了？儷姨一手好廚藝，讓多給您補補。”

紀海語氣又冷了起來：“我在跟你講正事！你什麼態度？”

紀澤于是語氣也正經起來：“封建迷信要不得，紀海同志，你的思想覺悟有點問題。”

他功把他爸氣到掛了電話。

“穿紅服的小祖宗？”紀澤自己嘀咕了一句，覺得實在荒唐得很。

酒意慢吞吞地襲上來，他也懶得彈，順手往自己懷里塞了個抱枕，躺在沙發上意識逐漸昏沉。

紀澤真的做夢了。

“小澤……小澤……”

他站在一片迷霧里，前面有人在輕聲喊他的小名。

這聲音蒼老，慈，傾注了一位長輩對小輩的無限溫 。

紀澤幾乎是一瞬間嗓子就哽住，他往聲音傳來的前方看過去。

迷霧一重重散開，兩個影出現在他面前。

高的那個型清瘦，面容和藹，是紀澤再悉不過的模樣。

“爺爺！”

脾氣又臭又壞的大男孩在見到至親的一剎那，上所有的利刺都藏了起來，變得又聽話，語氣里甚至帶上了一點撒的味道：

“好久好久了，你都不來看看我。”

枯瘦的手上他的腦袋，輕輕了，像是很多年前那樣。

“爺爺去了另一個世界啦，不能常來看小澤。我們小澤都長這麼大了。”

老爺子拉著紀澤看了又看，良久才說起了正事：“這是咱們紀家的小祖宗……”

紀澤終于分出了一點注意力，看到了爺爺邊站著的紅小姑娘。

近些年古風盛行，紀澤倒是能認出來這是一唐制襦。

看模樣應該三四歲的樣子，長得十分可，一雙杏眼又大又圓，看著莫名有幾分眼。

紅服，三四歲，小祖宗。

紀澤總覺得這形容有些悉，可仔細一想，又想不起來。

夢里，爺爺對著他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許多話，大概意思就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小祖宗要來紀家。

“小澤要好好孝順咱們小祖姑啊。”

紀澤覺得這些話很離奇，可是在夢里本來就是多麼奇異的事都可能發生，他二話不說點頭應了。

醒過來的時候，紀澤還在發懵。看手機時間，十點還差幾分鐘，他也就睡了不到半個小時。

夢中一切歷歷在目，甚至爺爺的手放在發頂的都那麼真實。

出了那個夢，紀澤也終于意識到那個小姑娘哪里悉了——和他爸打電話來形容的一模一樣！

紀澤當然沒把這事兒當真，且毫不猶豫把鍋推給了紀海：都怪他搞迷信神神叨叨，講得像模像樣的，弄得他也做了這麼離譜的夢。

那點微末的酒氣終于散了，他起，準備去泡個澡。

耳邊卻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紀澤一愣。

他現在住的房子是一層一戶的大平層，鄰居們也都是大忙人，他住了一年多，從未被打擾過。

他也沒有外賣和家政之類的服務，誰會在這個時候敲門？

總不能是吧？

他提起警惕心，打開房門口的攝像頭。

眼的影卻讓他怔住。

是個才到他大那麼高的小姑娘，穿著紅的古裝小子，頭上還梳著一個致的發髻。

從攝像頭視角看不清臉，可穿著打扮和夢里一模一樣！

難道你我還在夢里？

紀澤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

痛！不是夢！

他整個人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三分鐘以后，終于做好了心理建設的紀澤，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低頭。

兩雙同樣又大又圓的漂亮眼睛對上視線。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正見到夢里那張致可的臉蛋，紀澤依舊覺得離奇 。

他在心里暗自草了一聲。

紀青玉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的年輕男人。師父給看過他的樣子，說他是紀家的后輩，是哥哥的第七十六代子孫。

得祖姑呢！

所以哪怕看著這陌生又怪異的一切，心里一片茫然，也還是竭力回想以往見過的長輩模樣，出了一個同款鎮定又慈祥的微笑來。

當然，鎮定又慈和，很明顯只是小姑娘單方面自以為罷了。

紀澤的視角里看到的，就是這個漂亮的小不點，仰起腦袋看了自己好久，明明一雙大眼睛里慌得不行，還強歡笑。

……還怪人心疼的。

“先進來吧。”紀澤干的說道。

紀青玉乖乖地點頭，又彎腰抱起了一個東西。

紀澤這才看到，小姑娘后的角落里放著一個小箱子。黑箱，表面繪制了致的紋路，看著像一件致的藝品。

當然，這個“小”是對他而言。對這疑似自己小祖宗的小姑娘而言，箱子比上半都高了。

“我來幫你拿？”

紀青玉聞言，倒也沒客氣，抱著遞給了紀澤。

紀澤沒當回事，能被這麼個小姑娘抱著的箱子能有多重呢？

他信手接過，整個人就是一頓，好在頂流超強的表管理拯救了他，才讓他沒在個小姑娘面前出丑。

這箱子里是裝了一箱秤砣嗎？

他狐疑的目掃過邊的小姑娘。

紀青玉察覺到他的目，無辜回。

紀澤神復雜：“你……力氣還大的。”

紀青玉聽出來后輩在夸自己，眉一揚，又想起自己的份，矜持道：“我們紀家人生來巨力，是天生的戰士。我麼，師父夸我天生神力，青出于藍呢！”

提起師父，緒又低落下去。

紀澤剛關上門，將手里奇重的箱子放到地上，就聽到邊小姑娘小小地嘆了口氣。

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本不知道怎麼和這麼小的小孩子相。更何況，這小孩子，還有一個十分離奇說出去絕對會被人當神經病的來歷。

最后，他從冰箱里掏出了幾瓶酸遞給紀青玉，又打開了電視劇，在小姑娘掩飾不住的小聲驚呼中，給他爸打了個電話。

紀澤覺得這事兒不能自己一個人煎熬。

再說了，他的小祖宗，難道就不是紀海的祖宗了嗎？

“我給你微信發了張照片。”還不等紀海開口，他干脆利落道。

等了一分鐘以后，手機那邊還在沉默，紀澤估著人應該清醒了，問道：“爸，你夢里的小祖宗，是長這樣嗎？”

紀海：“……”

他甚至顧不上被吵醒的妻子，語氣艱：“你什麼意思？”

意識到對面也在懷疑人生之中，紀澤一下子便幸災樂禍起來，心充滿了“我比你更早知道一切”的小學式快樂。

“也沒什麼。”他輕松地說道，“就是爺爺沒騙咱們，小祖宗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