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第4章 氣死了

第四章

在許愿的記憶里,兩個人之間的梁子也就是高三開學的那一天結下的。

到站播報一結束,原曜就背著書包站起來了,許愿也站起,跟著準備下車。

但是,車開了一會兒,原曜又坐下來。

許愿不得不以為他記錯了站,也坐下。

誰知道許愿屁剛落到凳子上,原曜“噌”地就站起,等也不等他,直接從后車門下車。

許愿只傻了一秒,反應也快,跟著跳起來,朝司機喊,師傅,還有人要下!

原曜加快腳步走,許愿急匆匆地追。

下了第一趟公后,他們還要再轉第二趟公

許愿想開手機導航看,又偏偏信號慢,5G標志直接變了個E,轉了半天都轉不出來。

他找不著路,只得跟著原曜,但兩人之間永遠保持近五十米的距離。

也不知道原曜是有意還是無意,可能是突然良心發現,走著走著就停下來一下,像是確定了許愿跟上來后,再往前走。

兩個人早早地就到了學校。

在校門口,原曜頭也不回,直接混開始依次排隊刷卡的學生隊伍,排到了閘機口,刷卡校,不再管許愿有沒有跟上了。

幾十個學生都穿著一樣的校服,還戴著口罩,都在往教學樓的方向走。

許愿個頭再高,也分不清誰是原曜了。

兩個人一個從教學西樓上樓,一個從教學東樓上樓,最后就如同兩條分流的河水匯大海……

最后,直愣愣地在高三年級一班門口相遇。

那一刻,空氣停滯。

許愿滿意地看著原曜一臉青黑,手比了個“1”。

他朝前走一步,故意氣原曜似的,悄聲道:“我宣布第一條作廢。”

同班同學,能不認識嗎?

原曜瞥他一眼,說:“我宣布第四條保留。”

“你……上天臺跳樓吧你。”

許愿剜他一眼,轉大步踏進了教室。

*

令人辱的回憶徹底結束。

晚自習下課鈴響起,許愿抬頭,看班上值日的同學已經把高考倒計時天數的尾數減了一天。

現在是九月底,開學已經差不多一個月了。

高三時間,同學們在放學后幾乎沒什麼流,走讀的更是抓時間,書包都還沒收拾好就抱著書包出教室了,住校的還好些,把課桌上的書碼整齊了才將深夜復習要用的書裝好準備帶回寢室。

咦。

那個值日黑板的同學怎麼是原曜。

許愿這才反應過來,看著值日欄那一格里填的“原曜”。

他磨了磨后槽牙。

爽啊。

有把原曜奴役到的覺。

在想象中被他一口咬死的人,正將左手揣在校服兜里,右手拿著掃帚掃地。

原曜雖然掃得漫不經心,但還掃得干凈。

看起來心很不錯。

這小一個月里,原曜的表現和第一天開學一樣,每天提前半小時出門,晚自習下課再第一個出教室,給許愿帶過路之后就再也不理不睬。

只要在家,原曜的門永遠是鎖著的,偶爾敞開一次,原曜都是開著臺燈在刷題看書,是比較踏實用功的那一類人。

兩個人時不時在衛生間打個照面,原曜也只是略微點頭,活像不認識的合租室友。

相比起初來乍到的許愿,原曜可是已經在六中念了兩年書了。

在這種大家都一起悶頭沖985211的校園氛圍里,沒有所謂的風云人,也沒有去個辦公室都惹來生們臉紅尖的校草。

只是一班門口時不時有生路過,都會下意識地朝教室里看一眼。

以前被參觀的“景點”只有原曜,現在又多了個許愿,一班門口更熱鬧了。

許愿聽同學們討論過,說原曜有時候上完下午的課,還會去校游泳館游泳。

游完了,他在肩膀上搭條巾往回走,會惹來不人側目。

這種“走秀行為”在別人眼里是帥,在許愿眼里就是裝。

為此,許愿還問過和他隔了一條過道的同學李淳,原曜平時和你們關系怎麼樣?

同學們都不瞎,也看得出來這兩人水火不容,關系不怎麼好。

李淳警惕地看了看教室里的攝像頭,再鬼鬼祟祟地把手機從屜里拿出來,把原曜給他講題的語音轉文字,給許愿看,并且畫蛇添足地比了個大拇指。

點點頭,許愿裝作了解了。

然后他低頭,也悄悄看了眼自己的手機屏幕,微信界面上不斷彈出來:

——原曜拒絕添加您為好友。

——原曜拒絕添加您為好友。

——原曜拒絕添加您為好友。

什麼嘛。

許愿一張臉黑了餅。

哦,許愿還假裝漫不經心地問,那原曜和班上男生關系都還正常的吧?

李淳一臉懵,沒聽懂他什麼意思,說正常啊。

但他張了張言又止。

惹得許愿好奇心更甚,問他還有什麼事?

李淳說,原曜上的疤嚇人的。

高一才學那會兒,原曜第一次在游泳館服,其他同學都嚇死了,還有人跑去找老師。

許愿假裝沒見過那傷,只是問,然后呢?

李淳說,然后班主任出面,說是原曜初中的時候見義勇為,被捅了好幾刀呢。因為那傷,一開始班上都沒什麼人敢跟他玩。

見義勇為?

許愿對著這四個字想了一會兒,保留懷疑態度。

現在,他看著原曜掃地的背影,突然就不想按照正常下晚自習的時間回家了。

原曜煩他,他偏要等著。

十五分鐘過去,高三整個樓層的學生都差不多走完了。

保安大叔拿著手電筒,挨個教室挨個教室地巡邏,催著打掃衛生的同學們走。

高三一班的教室自然也空了。

原曜去男廁洗完拖把回來,看見許愿趴在課桌上,已經等得快睡著了。

許愿長得白,發深,臉埋在手臂里,呼吸綿長,倒是比醒著的時候看起來乖得多。

時節已是秋初。

涼意夜深重,許愿像不知道高三生不起病似的,手臂上皮疙瘩都冷得冒了起來,還在穿短袖校服。

原曜沉著臉走過去,步伐很輕。他出手,指腹在許愿的胳膊上點了點。

許愿睡得迷迷糊糊,被如山重的教科書折騰得睜不開眼,只當是被蚊子咬了一口,手去撓了撓。

撓了兩下,雙肩突然被什麼帶著溫的外套攏住,許愿迷瞪抬頭,看見原曜一個人站在教室前門,穿著純白的無袖背心。

蓋在他上的是原曜的校服。

“回家再還我。”

原曜說完,手去按燈的開關,教室里驟然黑暗。

在這種室的空間里,許愿有點怕黑。

原曜也不等他,直接出了教室。

教室里只剩自己一個人,許愿一下子就清醒了,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抓書包。

見原曜已經出去了,他等不及,只得把書包和校服外套都搭在肩膀上,跟著跑出去。

聞著肩頭校服傳來的洗香味,許愿有點恍神。

東樓里除了保安之外,學生基本都已經走空了。

原曜單肩背著書包,加快步伐往一樓走。

聽見悉的氣聲,他才警惕十足地四周,又抬頭看一眼依次滅掉的樓道燈,放慢腳步。

整個高三都在教學東樓,從東樓去校門要穿過場。

場上的燈也滅了幾盞,只剩一盞給保安隊夜巡用的探照燈發著白

許愿是第一次這麼晚離校,也第一次看見如此冷清的場。

沒有早散步的學弟學妹,沒有苦練田徑的育生,只有著臂膀的原曜在燈照不到的暗停下了。

那盞探照燈照著籃球場那邊,足球場跑道這一片黑的,看不清人。

許愿只能依靠這一個月來的追逐確認原曜。

誰讓原曜總是不等他,他只能看見原曜的后腦勺和背。

夜風一吹,許愿才覺到冷。

他下意識地把校服外套抖出來,裹在懷里,朝原曜跑過去。

許愿跑過去,原曜又走起來。

他像在掙扎,步履忽快忽慢,最終還是慢下來了。

探照燈照不到的足球場漆黑一片。

許愿氣吁吁地跟上他,腳下踩得乎乎,低頭才發現在草坪上了。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在足球場上走,中間隔著的距離小到一兩米。

“拿去。”

許愿想把校服外套扔給原曜,原曜卻躲開了。

原曜出聲提醒:“約法四章。”

場這麼黑,鬼看得到我和你說話啊,”許愿氣得不行,“凍死你算了!”

原曜朗聲回道:“好。”

“家里可沒有發燒吃的藥。”

“管好你自己。”

“你……”

聽原曜這麼說,許愿氣結,又說不過他,一口氣堵在嚨里,忍住想去掐原曜后脖頸的沖,攥著手上不屬于他的校服袖口,語氣涼颼颼的:“這句話該是我對你說吧?”

秋季的夜風自側鉆過。

原曜沒接他的話茬,突然出聲:“你等我做衛生干什麼?”

被突然這麼一問,許愿立刻假裝四看風景打哈哈:“啊,現在社會新聞那麼多,男生一個人回家也不安全啊,這麼晚了,我得……”

原曜又重復一遍,語調似笑非笑:“你自己更危險吧。”

老被人調侃長得秀氣,許愿也聽懂他的意思,冷哼一聲,懶得理他。

兩個形相似的年人繼續往前走,周圍還是黑蒙蒙一片。

越是黑,人往往就在這種的環境里越想多說點什麼。

懷里抱著暫時還不回去的校服,許愿也不想穿,冷得打寒

著原曜的背影,想起年的那件雨

小時候,有次北郊下暴雨,家屬院樓外的水管水,水管里往下排的水嘩啦啦像瀑布,許愿領著一幫小孩子穿上雨去站在水管下淋水。

原曜就是其中的小孩之一。

但原曜沒大人管,也沒雨,只能站在社區小賣部的塑料雨棚下躊躇不前。

雖然常常互毆,但那次許愿不計前嫌,看原曜想玩的樣子,像一只落水抖的小狗,同樣小小的心忽然就下來。

許愿把雨掀起一角,分了半截袖子出來,沖小賣部大喊,原小曜!

原曜那會兒臉皮比院墻還厚,一喊就沖出來,躲在許愿的“庇護”之下,兩個人再如愿以償地被水沖得全,一邊淋水一邊傻樂,得小紅花都沒那麼開心過。

畢竟沒被當爹的軍*事化特訓過,許愿相對差一點,回去就發了高燒。

于是,許愿只能額頭著降溫冰寶,一邊在客廳的臺上花花草草,一邊看原曜屁事兒沒有,在院兒里舉著小紅旗噠噠跑過。

看著可欠了!

他氣得把茉莉花都薅禿了一株。

還有一次,許愿不小心扔了一顆皮球到小賣部的雨棚上拿不下來了,原曜抱著自己的皮球哼哧哼哧地跑來,說自己的球能扔上去把許愿的球打下來。

結果一扔,兩顆球都在上邊了。

眾小屁孩沉默,面面相覷,一哄而散回家吃飯,只剩兩顆球的主人在小賣部門口干瞪眼,原曜一愣,眼淚花包在眼里,繼而放聲大哭,嚇得許愿自掏腰包,用一塊五鋼镚兒買了一楊梅雪糕哄他。

小時候除了打打架,其實許愿自認為對原曜還是不錯的。

可惜人家好像都忘了。

眼見著要出校門了,燈一亮,許愿心想,原曜肯定又會和自己拉開距離,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許愿小步追上去,不死心地問:“我問你,你真不記得我了?”

被問到的人稍稍停下步子。

隨后,許愿聽見一句輕飄飄的話像從夜空中吹來:“當然記得。”

許愿瞪大眼,那你給我裝?!

沒想到原曜好死不死又補充一句:“小時候在院子里天天竄,還被狗咬。”

許愿想起小賣部那只咬破自己的小土狗,有點兒風吹屁涼。

他忿忿道:“你就不能記得我兒園軍訓打軍拳第一名嗎?”

小時候軍*警還是一家,方圓幾公里也沒個像樣的兒園,家屬區里不退伍下來的家長就把娃往稍微近點兒的部*隊兒園送。

藍天兒園的校服比較特別,小男孩兒的領口和短、小孩兒的擺都是07式城市迷彩,藍白黑斑紋錯,看起來非常有氣神。

原曜從小長得俊,一穿迷彩特別招眼。

許愿呢,樣子乖,清秀得像孩兒,在校帥不出氣勢,只得靠苦練軍拳博得第一名找存在,從此走上小小男子漢的發展路線。

許愿正在這里得意,原曜卻冷不丁來一句:“還有這回事?”

許愿差點氣死。

他整理了一下被暴雨打落花瓣的心,說:“我這次轉學考試也是前五名。”

黑暗里,許愿忙著生氣去了,沒看見原曜微微勾起的角。

“哦。”

原曜還不咸不淡地添了句,“軍拳考試嗎?”

許愿徹底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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