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第7章 簽字

第七章

從小學到初中,許愿其實在爸爸里也偶爾聽到過原曜。

以前許愿爸媽還沒這麼忙,每天基本都能回家,自然也有時間去外面休閑娛樂。

有一次是許衛東去參加什麼二十年戰*友會,神神地說原曜爸爸經常在外地出差,這好不容易見一次,變化可大了,那才是最值得敬佩的人。

許愿年紀小,聽得稀里糊涂,說爸爸你每天按時上下班不香嗎?

許衛東,說還是時刻斗在一線比較有

但他還說,這哥們兒還沒搬走的時候就離婚了,自己天天在外面奔波,留個兒子在家里,哎呀,原曜這小孩兒還可憐的,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爹不管媽不疼的……

許愿那時候還不太懂這句話的份量,只覺得嗯嗯是可憐的。

然后轉頭就忘了。

*

上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來過一次教室,發了開學第一次月考的績單,說要拿回家讓家長簽字。

高三一班都是些績還不錯的,是實驗班的范疇,同學們上晚自習還比較自覺,幾乎不需要班主任守著。

班主任一走,班長就拿著績單挨個挨個桌地發。

許愿和原曜分別是班級第十名和第五名。

許愿這績考個211倒是沒問題,但是想要穩上一所985,還需要再接再厲。

旁邊的李淳看出許愿的失落,低聲道:“沒事,這才開學呢。我們還有一年可以努力。”

“好,”許愿視線的焦點往自己的名字前挪了五名,“還差這麼多……”

李淳看破他的意思,煽風點火:“差什麼?你想考贏原曜啊?”

“不是。”許愿反駁。

“哎喲,這有什麼。原曜這績都下跌了,以前他可是第一名。”

李淳把《教材完全解讀》卷起來擋住臉,東張西,繼續說:“他理綜隨隨便便上270。”

許愿不得不點頭,夸得勉強:“還行。”

只是他沒注意到,后桌正埋頭刷題的人脖子,耳朵

許愿是英語好,基本都是140多分,所以當初才了出國留學的念頭。

他差就差在理綜,原曜的理綜分基本是他到高考那一天都考不出來的績。

但現在他更擔心的不是這個,是這個家長簽字。

他和原曜兩個人都是沒家長管的,上哪兒找人簽字去啊。

如果原曜愿意求他的話,他可以大慈大悲發發善心,給原曜簽字。

到時候,他一定要非常高冷地說一句:

求我。

就像玄幻小說里那些魔教教主懲罰教徒一樣。

許愿越想越開心,忍不住笑了幾聲,看得李淳一個橡皮扔過去:“愿愿你笑什麼呢,怪嚇人的。”

許愿一扭頭,也學著他卷了本教輔資料,出小尖牙:“復仇計劃!”

九點半,下課鈴劃破寂靜的校園。

晚自習放學,兩個人繞開校門口滿心期盼著接孩子的家長,又一前一后地坐公車回家。

下車的站點離家屬區還有一段距離,今天原曜不知道怎麼了,走路走得慢,就換了他在許愿后面。

下午去游泳館野了一圈回來,原曜渾酸痛,走路也就慢了。

他這會兒在想,那張績單應該怎麼辦。

夜晚,昏黃的路燈像往常那樣陪伴著他們。

原曜戴著耳機,雙手兜,盡量加快步伐往前走,耳機里在放和學習無關的歌。

突然,有一輛面包車停在許愿旁邊。

那是一輛白的面包車,正在環線路邊停靠著,掛著外地車牌號,閃著應急燈,從后面擋風玻璃看不清楚里面坐了多人。

原曜注意到了。

“天回鎮?”

聽不清駕駛座上的大叔說話,許愿只得艱難地重復一遍:“您是要去天回?”

“對啊,”大叔糲的手指撥弄著手機上已經停止工作的GPS導航,“我這地圖卡住不了了……”

“去天回是往高架橋走,”許愿路很強,他回頭不遠亮著絢爛燈育館,“看到那個發建筑了嗎?從育公園那邊過去。”

大叔順著他指的方向過去:“那條高架橋是吧?”

“是的。”

“謝謝你啊小兄弟,我……”

許愿還沒聽完大叔說什麼,突然覺一蠻力把自己拽過去。

他猛地一下子回頭,發現是原曜把自己擋在了后。

許愿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原曜微微著氣,眼神戒備,嗓音很大:“你干什麼的?”

“我……”

被這麼一吼,大叔嚇得手里的手機都砸到了檔桿上,“老子就問個路你兇誰呢?”

“問路的?”

“對啊!”

“是問路麼?”

許愿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曜這個問句是對著自己說的。

“真的是問路?”原曜追問。

他眉心擰起,看起來非常焦躁不安,手也抓著許愿的校服袖子,整個人還于一種護食的狀態。

“是問路,”許愿不知道什麼況,只得先安他,“怎麼了?”

“沒什麼。”

聽他確定了,原曜才把許愿放開,并且拽著他的袖子把人往人行道里帶了點兒,當做什麼事兒也沒發生。

“快回了,跟上。”

原曜扭頭就走。

他是一副矜貴長相,眉骨高、眼窩深,抬起下說話時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覺,顯得有些許不近人

但是剛才在被原曜護著的時候,許愿是能覺到對方的擔心的。

“等等!”許愿跟著走小步跑上去,“剛剛怎麼了?”

原曜不,腳下步履飛快:“保持距離。”

“喂,”許愿有點委屈,跟得都氣了,“你怎麼了啊。”

原曜狀態不太對,看起來不是緒不好,更像是生理上的什麼不適反應。

再靠近一些,許愿覺他在微微發抖。

許愿不得不問:“你抖什麼?”

原曜只是說:“冷。”

“你以為那是搶劫犯?”

“沒有。”

“怎麼會有搶劫犯呢。”

許愿跟在他后面,年音帶笑,在夜間有一獨特的慵懶意味,“我們這兒這麼安全,不會有壞人的。”

不會有壞人的。

六個大字打得原曜心頭一

他一回頭,見許愿在沒有其他行人的街道上站著對他笑。

許愿書包帶子沒有乖乖地背在肩膀上,而是懶散地掛在臂彎里,馬路上的巨型路燈和車燈將整個畫面的調變得暖了。

人車過往川流不息。

只有這個人和后的整片天空被定格在這里。

看他破天荒地停下來,許愿像被塞了顆糖進似的,連忙追上去,“怎麼啦。”

原曜沒有馬上回答他,只默默短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你不要隨隨便便和陌生人講話。”他說。

“人家就問問路。”許愿不滿自己好心辦壞事了。

原曜停下來,反問:“萬一把你拽上車拉去陌生的地方折磨你,再把你殺掉呢?”

許愿被嚇一跳:“不會吧?”

“嗯,不會的。”

沉默了幾秒,原曜繼續說,“走,回家了。”

許愿聽不懂他自相矛盾的話。

回到家之后,許愿換好鞋,準備去穿拖鞋,余卻看見原曜幫著把自己的鞋也放進了鞋柜。

這人今天吃錯藥了啊……

先是在路上沖上來神經質似的護著他,現在又幫他收鞋。

要知道以往原曜可不管這些的,最多在拖地掃地的時候,把不是自己的鞋往旁邊帶一帶。

許愿把書包放下來,“來,把你績單給我。”

原曜一怔:“干什麼?”

“給你簽字啊。”

許愿從書包里出一支中筆,“你爸媽都不在,我不簽誰簽。”

這句話聽起來跟占人便宜似的。

不過原曜沒跟他計較,點點頭,把疊得整整齊齊的績單掏出來,展開了給他。

原曜蹲下來,看許愿握筆如握劍,拔個筆蓋都拔出一副迎戰考試的架勢,提醒道:“可是班主任已經認識你的字了。”

“我用左手簽。”

說完,許愿才想起來原曜是被判給爸爸的,問,“噯,你爸什麼?”

原曜沉默幾秒,有些不愿地說:“原向……向日葵那個向。”

原向你兒子摔跤嘍!

今天這麼早回來了啊誒你媳婦兒呢?

小原你家小子額頭流了估計又在院兒里鬧了……

哎哎哎哎原向你兒子追著我家許愿干什麼!

……

聽他這麼一說,關于原曜爸爸的記憶在許愿的腦海里又復蘇了一點,依稀記得那是個又高又壯的叔叔,頭發總是理得很短,側面鬢角有一塊長好的深疤,一和警服不符的匪氣,很笑,但一面對兒子就特別嚴格。

“原叔名字好適合當警察。”許愿笑了笑。

原曜遲疑一秒,“是吧。”

“簽好了,別謝我,真要謝就我哥吧。”許愿的字漂亮,用左手也簽得龍飛舞。

“真行。”原曜看著績單上未干的墨跡,笑了。

“小氣。”果然無視要求。

原曜繼續無視,說:“你的呢,我幫你簽?”

許愿臉一僵,收斂笑意:“沒事。我去找我爸媽簽。”

他說著,低頭看一眼微信,爸媽都還沒回消息。

原曜了然:“現在去嗎?”

雖然他沒去過許愿父母單位,但是也記得那里離家屬區也就十多分鐘車程,夜里騎車的話半小時就到了。

但是那一條路有點黑。

這個點了,活中心的小賣部應該還開著門,路上還有一些在散步的行人。

想了想,原曜還是說:“我陪你去吧。”

許愿已經從客廳屜里翻了個線超強的手電筒出來,“不用,我自己去。”

他像是怕原曜會追上來似的,把手電筒夾在咯吱窩里,用最快的速度穿上鞋,抓過鞋柜上的鑰匙,晃了晃:“我去去就回。”

說完,門“砰”一聲關上。

原曜站在客廳里朝外,看見許愿高高興興地拿著績單,腳底抹油似的,一溜煙跑走了。

原曜心想,可能他只是想單獨見一下父母吧。

半小時后,許愿站在單位門口,手足無措。

一到這兒,他就大概明白為什麼爹媽都不回消息了。

單位門口圍了一些特警,不知道有什麼事

一看見他,有個拿著防盾的叔叔就從崗亭里出來了,表嚴肅,直接把許愿趕到立起來的黃警戒欄外,“這里不能久站。”

許愿戴著口罩,眼睛亮亮的:“我找……我有出證明的。”

“今天是工作日,請盡快離開。”他搖搖頭,做出讓許愿離開的手勢。

許愿低頭看一眼腳下踩著的警戒線,挪了挪步子,一點一點地挪到了安全區域。

“是有什麼事嗎?”

“保級。”

“好吧。”

他也不再為難別人了,只是抬頭,看警戒欄一片的建筑,忽然覺得冰冷。

特警的話像吹過原野麥浪的風,得他這麥穗抬不起頭來。

沒辦法。

許愿只得灰溜溜地跑回了家。

進屋之前,他在樓下的花壇邊坐了好一會兒。

對門嬸嬸來收服,看到他坐在那兒發愣,又問他:“愿愿,大晚上坐這兒干什麼?”

許愿收起滿面愁容,笑得乖巧,嗓音脆生生的:“嬸嬸,我剛夜跑運完,我歇會兒。”

他剛剛發泄似的跑回來,像沒人要的小瘋狗,頭發糟糟,還弄了一汗。

“哦,別吹太涼的風。回頭冒了可不好了。”

嬸嬸說,“你等我一下。”

沒過幾分鐘,嬸嬸從樓上拿下來一包塑料袋裝好的東西。

獻寶似的把塑料袋拆開,眉開眼笑:“這是我下午去排隊買的聞園,排了好久,給我家姑娘買的。”

許愿聞著那香味,吞了吞口水。

嬸嬸看他有食,不好意思地接著說:“小時候你和原家那小子吃聞園鮮花餅得很,可惜今天賣完了,我就隨便買了個。買的這個是什麼拿破侖,也不知道起的什麼洋名兒……”

許愿記得兒前年考上了大學,據說是去上海了,這個時間應該不會在家屬院里。

那就是……

還記得原曜吧。

原曜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記得,他還有一點欣

心頭一暖,許愿接過那袋聞園,低聲道:“我和原曜謝謝嬸嬸了。”

“哎呀,你們倆都是好孩子。父母太忙,怪辛苦的……”嬸嬸頓了頓,安似的,又說,“我聽說,你媽媽國慶排上了假期,可以休息幾天。”

“好的。”

許愿手掌心里還攥著那張績單。

聽嬸嬸這麼說,他心頭不免一酸。

臨上樓前,嬸嬸加大了音量:“你倆好好相啊,別像小時候那樣鬧來鬧去的。”

許愿點頭。

也是,小時候的仇不過就是誰看誰不順眼。

這兩個孩子在家屬區里出了名地鬧,為了搶個遙控挖掘機,一言不合就抱摔一團,滾得一泥不說,等打完腳手上都沒勁兒了,還要張拿牙咬。

許愿氣,又經不起咬,手被啃出印兒了就哭,哭得雙眼通紅,還死犟,就瞪著原曜看,搶不過還不放手。

原曜是個機靈的,看他哭了,也哭,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恨不得咬死對方。

想到這里,許愿一低頭,看膝蓋上的一個疤,就是和原曜“決斗”的時候留下的。

那個疤也影響了他的人生走向。

可能嬸嬸誤會他們是吵架了,所以自己才到樓下來散心吧。

嬸嬸說的那句話,他怕原曜聽到,又怕原曜聽不到。

“我們好的。”

許愿說著,揮了揮手,進單元樓了。

    人正在閲讀<天臺見>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