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先將爹娘的都盛了出來。

微黃的清粥混雜著新鮮的菜葉，是聞著味兒就已經饞的很了。

這個時代好像沒有大米，記憶中的糧食除了各種豆子就是粟米黍米，粟米也就是現代的小米，這東西熬粥最是養胃，黎湘是最吃的。黍米營養要差些，口也更粘，有些類似現代的糯米，但是在這兒價錢卻要比粟米更貴。

因為它可以磨做一些粘糯的糕點，而粟米卻只能熬粥蒸飯。

黎湘有些后悔早些年報了名卻沒去的糕點培訓，要是當時去了，現下就能轉行去做糕點賣。鎮上的糕點最便宜也要幾十個銅貝一斤，本大概才幾銅貝，那可太賺錢了。

可惜是真可惜，沒學糕點只是學了做菜。餅子包子這類倒是拿手，但沒有面……

不過也可能有，畢竟原跟著爹賣魚大多都在鎮子里，難得進趟城也只是在碼頭轉轉，那些大點的糧鋪都沒有接過，不知道也不奇怪。

“湘兒，想什麼呢粥都要灑了。”

關氏接過兒手里的勺子，在眼前晃了晃。

“可是還難著？今日且在家再休息休息吧。”

“不用不用，娘我好著吶。”

黎湘笑容神滿滿，瞧著的確是沒事的樣子。關氏這才稍稍放了點心，轉去打了水來給父兩洗臉。

簡簡單單的吃過早飯后，父兩便準備上船了。

雖說腦子里有很多跟船捕魚的記憶，但現實跟船捕魚黎湘這還是頭一回，難免有些興。看著船下那清澈的江水忍不住就想手劃拉劃拉，結果才剛出手，船便沉了下，嚇得趕回手抓住船舷。

“大江叔兒，麻煩你了。”

一道略顯啞，明顯是在變聲期的男聲。

黎湘不用回頭就知道這是對門兒喬嬸兒的小兒子伍老四。他每日都會坐自家的船去鎮上碼頭做工。

一個才十四的年，每日都要去碼頭搬貨挑筐，想想真是有些同他。

別人家的老幺是家里的命子，他麼，和草差不多。從小沒有名字不說，打四歲起就要給家里干活兒。明明伍家條件不差，那伍大叔跟著親戚在鎮上一家布莊做事，月錢也比打漁的要多的多，一家子都好吃好穿的，就這伍老四穿的最破吃得最差，干的卻是最多。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親生的。

原以前還問過爹娘這事兒，娘說了，當年和村里人是親眼瞧見喬嬸兒把伍老四生在地里的，那手腕上的紅印錯不了。

黎湘下意識的抬眼去瞧那坐在船頭的年，一單薄的麻布褂子，破舊的草鞋。大概是沒睡好，一上船就抱著埋著頭在小憩。手腕上的確有塊銅錢大小的紅印。

看看他再想想伍家另個三個兒子，喬嬸兒這偏心偏的也太過了。

大概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伍老四了腦袋抬起頭，黎湘趕把頭轉了過去假裝看江。

船慢慢劃了出去，江邊的屋子也越來越小。

從家里出發到鎮上走水路其實快的很，家門口這條江其實只是鎮外安陵江的一條小小支流，逆著江水劃出去不到兩刻鐘便能匯主流，再劃上一炷香就能到達碼頭。

黎湘專注的看著周圍的一景一，把它們都記在心里。憑著腦中的記憶始終是沒什麼安全，像路線這種東西還是比較喜歡自己再重新記一遍。

這里的山水景真的好，明月是最喜歡的，計劃了好久去看桂林山水都是因為自己的病沒有走。

想到現代的兩個好友，黎湘的心瞬間低落了下去，近二十年的友誼和陪伴，是真的舍不得。

一直到伍老四下船都還沒緩過勁來。

“湘兒，四娃也是個可憐的，你就別慪氣了。左右咱們也是順路，不過是多劃了一炷香不礙事兒的。”

黎湘：“？？？”

爹好像誤會了什麼……

想起來了，伍老四能夠每日跟船讓爹送他去做工那是因為喬嬸兒拿了顆白菜到家里‘談’了很久后換的。

原本不反伍老四，不過是厭烏及烏才會偶爾流出些許不滿來。方才自己想起好友心不好，大概是爹他誤會了。

“爹，我剛剛想別的事兒呢，都沒注意船上的人。走吧咱們，下網去。”

天大地大沒有賺錢的事兒大。

黎江點點頭，竹竿一撐，漁船慢慢的劃出了碼頭。黎湘則開始整理起漁網準備好餌料。撒網這樣的活兒暫時還沒有那麼大的力道，原試過，費盡全力氣甩出去都沒把漁網撒開，所以還是得爹來，收網的時候來拉就。

父兩在江上討生活這麼些年，這一塊兒的漁民都已經混了，聽說了昨日落水的事兒后今日遇上都在關心黎湘，大到一條小魚小到幾個野果都往黎家的船上丟，說是給黎湘驚。

禮輕意重，這些淳樸的打漁人黎湘都記在了心里，日后若有機會也想著回報一二。

“爹，這條鯽瓜子咱們就別賣了吧？拿回去給娘煮湯喝？”

鯽魚雖然刺多，但架不住熬湯味鮮，買它的人不。加上一些家中有產婦的人聽了郎中的話知道鯽魚湯下效果不錯更是買。這掌大的一條小鯽魚價錢卻是要比兩斤的草魚都要貴，所以平日里黎家父捕到的鯽魚沒有例外都是拿去賣掉。

黎湘倒不是自己饞，只是記憶里家中三口都一個多月沒有見過半點葷腥。早上瞧著娘的氣很是不好的樣子就已經想著今日讓爹帶條魚回去吃了。

錢可以慢慢還，才是最重要的，拖垮了還怎麼去賺錢。

一向分得清主次。

黎江聽了兒的話心頭微微發，也想起自家已經很久沒有開過葷，連忙點頭道：“這魚是你裘叔給你的，怎麼理你說了算。”

“謝謝爹！”

黎湘心滿意足的將那尾鯽魚單獨放到了船艙里的一個小盆子里。轉準備出去突然瞥見一個簡易的抄網，順手給拿了出去。

萬一船邊有傻大個路過，這一網下去還能有個意外收獲。機會嘛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頭一網很快撒了下去。

古代不比現代捕魚，扔個網放個浮標就可以等到下午或者過幾日再去收，這里下了網還得抓著繩子，半個時辰就得收一次網。

一天時辰就那麼多，若是只下三兩次網萬一遇上水下沒什麼魚，那就虧大了。而且網拉回來還要取魚理順再重新撒，最是耗費時間。條件好的可以放兩張網在船上備用，像黎家這樣窮的人家就只能一張網來回的用了。

別家一日可賣四五桶魚的話，家一日大概就兩三桶的樣子。魚錢，攢不起錢買漁網就繼續死循環。

黎湘也頭疼，看著周圍的景都沒啥好心了。

“爹，咱家還欠村里人一共多錢吶？”

“沒多，很快就還完了，你個小娃娃不要心這些。”

黎江顯然不愿意將家里的實際況告訴兒。

“爹！我都十三歲啦，都快及笄了，家里有什麼事兒我不能知道的。”

“是是是，我家湘兒是大姑娘了。”

說到大姑娘黎江本是想笑的。結果想到兒大了，就要嫁人了，家里卻一點兒陪嫁都沒給攢下，心里那本就沉甸甸的石頭又加上了一重愧疚，得他不上氣來。

“爹，是不是該收網啦！”

“哦！是，該收了。”

黎江眼，將那子酸勁兒給散開，走到前頭去拉網。父兩齊心協力一起收沉重的漁網被一點一點拉了上來。

“爹！有條大魚！”

黎湘眼神兒好，那水下的魚只是了個肚就被瞧見了。只是肚子就有大概四指長那肯定是條大魚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麼魚，最常見的草魚鯉魚再大也就那個價，賺不了多。

父四只眼的盯著水面，手里作加快了不，一抹黃漸漸隨著漁網浮出水面來。

“是黃沙！”

黎江的聲音興的都有些變了聲。

黃沙魚可比草魚鯉魚價錢高多了，尤其是這樣大的，目測都有五六斤！

黎湘咽了咽口水，對海鮮河鮮完全沒有什麼抵抗力。一看到這條黃沙就想到它那細的質。黃沙刺又沒腥味，在河鮮里也算是拔尖兒的，紅燒水煮油煎皆是一道味。

這麼大的一條新鮮的黃沙，魚頭剁椒，魚腹清蒸，魚脊油炸……

“湘兒，這條魚賣了今日去買上三兩咱回家熬油！”

“啊？哦！賣，賣，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