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已經做好了會被冷漠拒絕的準備。反正一次不行就兩次三次，厚著臉皮也要求了伍老四教自己習字。

悄悄的回來倒了一碗湯，避開爹娘又去了江邊。就在斟酌著要怎麼開口的時候兒，伍老四居然主開口問了。

“找我有事兒？”

“是，是有點兒事兒。”

黎湘走近了兩步，把湯遞過去。

“這是我今天燉的蓮子豬心湯，味道還不錯，你要嘗嘗嗎？”

無事獻殷勤……

伍老四也不傻，明白這丫頭肯定是有什麼事兒有求于自己。

“湯我就不喝了，你就直接說什麼事兒吧。”

人家這麼干脆，黎湘也不好扭什麼，干脆說了自己的來意。

“四哥，我想跟你學認字。”

“什麼？認字？我沒聽錯吧？”

伍老四鉆了鉆耳朵，一臉的不可置信。

“沒聽錯，我就是想跟你學認字。難道有規定姑娘家不能學認字嗎？”

“那倒沒有，只是你學了認字要干嘛？天天跟著大江叔滿江跑，認字有什麼用？”

黎湘：“……”

識字的用可太大了。

“四哥你就教教我吧，我也不占你多時間，就每日早上坐船去鎮上的時候兒你教我幾個字就行。”

“就早上那一小會兒？那能學到幾個字。”

伍老四想到自己，了不知道多銀錢，學了快兩年才記住了那麼些字。小丫頭真是想的太簡單了。不過自己每日坐家的船去碼頭，了大江叔不的照顧，小丫頭又是難得來找一次，拒絕也不太好。

“這樣吧，我現在教你兩個字，明天早上你要是能清楚明白的背下來寫下來，那我就繼續教你。”

聽到這話黎湘兩眼放，立刻欣喜的直點頭。又不是真的什麼基礎都沒有小孩子。只是記兩個字而已，簡直不要太簡單。

結果……

“這……這是什麼字？”

黎湘眼睜睜的看著他至劃了六十下！才兩個字，六十多畫！而且這兩個字和腦海里那些繁字本沒有一相像的。

“這兩字，念乘風，我的名字。”

“乘風……嗯？你的名字？”

“嗯哼，我自己取的名字。以后不要我四哥了，我可沒有什麼兄弟姐妹。好好記吧，明早我來考你。”

伍老四，啊不對，伍乘風很是大方的端過黎湘手上的湯碗喝了大半。這才提著自己的裳回了家。

乘風……

從名字就能看出他有多想逃離那個家了。不過這是人家家事，和自己沒啥關系。

黎湘皺了皺眉頭，是真的覺得到了挑戰。因為字太復雜，天又快黑了，所以必須盡快將它們的筆畫記下來再回家練習。

萬澤國的文字難道都這麼多的筆畫嗎，真是太難記了！

眼瞧著天越來越黑，屋子里的夫妻兩覺得有些不對，出來一尋就瞧見兒蹲在江邊拿著個小兒在地上劃拉。

“湘兒，天都快黑了，別在江邊玩兒。”

黎湘滿腦子都是乘風，隨口應了一聲又繼續去背地上的兩字兒。夫妻兩瞧著兒那樣也就沒催了，只要不是突然不見了就行。

江邊的人兒背著背著突然靈一閃暗罵自己蠢貨，隨便找個大塊的石板拿一塊炭直接抄不就好了，回去慢慢背呀。這江邊冷風習習的，當真是傻。

開了竅的黎湘趕跑回家，找了塊石板回到江邊把乘風兩個字一點不差的抄在了石板上。

隔天一早起來又抱著石板記，總算是能默寫的有模有樣。

黎江不識字兒，瞧見兒劃來劃去的也就當是小孩子心好玩。一直到上船了，聽到和四娃的話才明白過來。

“昨天你寫的字我背下來啦，你看仔細了啊。”

黎湘拿手沾了江水直接把字兒寫在了船板上。兩個繁雜的字在手指頭下，一筆一筆的寫出來，工工整整，甚至比伍乘風寫出來的都要好看。

“……”

伍乘風看看船板上的字，又看看黎湘那帶著黑眼圈兒的眼，心底有那麼一微微的。

平日里還真是沒有看出來湘丫頭竟然有這麼一子韌勁兒。乘風這兩個字，自己認真空練也學了五日才算是徹底背下，竟然才用一晚上就已經能寫下來，還寫的這麼好。

“四……乘風，你看這兩字兒，沒錯吧？”

“嗯，沒錯。”

伍乘風說話算話，趁著漁船去碼頭的時候又教了黎湘幾個字。這回黎湘早有準備，拿了幾塊竹板和黑炭在船上。竹板輕便好放，這樣忙的時候兒可以把竹板放起來，空閑又拿出來繼續記。

今天學的是一到十的數字，萬幸的是并不是所有字都像乘風那樣難。一到十可以說是非常簡單，只花了小半時辰就記住了大半，寫的也不是很差。

黎江有些不明白兒這是要做什麼。

“湘兒，你在和四娃在學字？”

“對呀爹，反正他每天都要坐咱家的船嘛，我有空就跟他學幾個，要是我自己認得字，上回就知道把黃沙拿到江府去賣啦。”

“啊……也是……”

黎江竟然覺得兒說的十分有道理。左右識字兒也不是壞事，學就學吧。

父兩又開始了忙碌的一天。

因為知道蟹好吃，所以黎江早早就和江上遇上的朋友們說了，讓他們把蟹給他留著到傍晚的時候兒碼頭給他。

一共遇到了三四人，算算大家一日的漁獲差不多就知道今日大概能得多螃蟹。至也能有個二三十斤。

黎湘想早點把禿黃油做出來，正好能趕上江老爺子的壽誕，怎麼也能賺上一筆。就是手里沒錢，有些尷尬。

一直到靠碼頭的時候兒總算是鼓起了勇氣朝爹開了口。

“爹你能不能借我九個銅貝呀？”

“嗯？借？湘兒你要買什麼？”

九個銅貝對負債的黎家來說還是多的，黎江再疼兒也不會輕易給出去。他這反應黎湘自然有想到，誰家里窮呢。

“爹，我想去打點黃酒買點膘，這兩樣東西可以把蟹做能賣錢的東西。現在咱家不缺蟹，就缺那兩樣東西，爹你就借我一點兒吧。”

乖乖巧巧的兒頭一次這樣懇求他，黎江心里不是滋味兒的，也不知怎麼就沖了一把，數了九個銅貝出去。等他冷靜下來再想拿回來時，兒早已挎著籃子上了岸，一溜煙兒就沒了影兒。

“這丫頭，還真是急。”

黎江只能苦笑著安自己，就當是撒了一網魚，兒高興就好。

那頭黎湘一路直奔鋪，也是運氣好，今日那膘居然沒賣完。一斤十二銅貝稱了半斤。剩下三個銅貝加上前日得的一個，稱上半斤黃酒正好。

有了這些東西，回去就能做起來，明日拿到江府去賣！

黎湘開開心心的提著籃子回到了碼頭上，一轉眼就瞧見伍乘風正扛著三麻袋東西彎著腰在往車上運。旁邊那些比他大了不知道多的大人都才扛一兩袋，個個累的汗如雨下，就算是放下了貨一時也直不起腰來。

看得人心酸。

底層人討生活就是這樣，干著最苦的活兒拿著最的工錢，自家又何嘗不是這樣。

不過自己有爹娘疼，還是要比伍乘風幸運的。

黎湘收回目轉頭去了自己賣魚的地方，正好趕上爹在收桶，瞧著是賣完的樣子。

“爹，我東西買好啦。”

“行行行，那咱們船上等下四娃，看他這會兒回去不。”

黎江一手提著桶一手拿著盆，還想去接兒手上的籃子。黎湘當然不肯了，趕走快幾步跑到了前頭。

回到船上的時候兒瞧見爹和伍乘風說了幾句話，又看到伍乘風搖了搖頭，想是因該不跟自家船回去。

不跟自家船回去的話，那他就要走路回家了。說實在的，傍晚時分去走那林間的小路，還真是需要一定的膽量才行。

這個十四歲的年，一點兒都不像是十四歲。

“湘兒，咱們走吧。四娃今晚要去工頭家吃酒，晚上好像不回去了。”

“啊？？？”

夜不歸宿，那他那老娘豈不是要罵翻天去……

黎湘一想到喬嬸兒那尖利的罵聲就不自的打了個冷。等以后賺了錢，一定要搬到鎮子上住，離對門兒那家遠遠兒的。就算不能搬，那也要把院墻蓋起來，把那兩塊地圈到院子里，看還怎麼菜。

想要過得好，錢是不了。現下的指可全都在這些螃蟹上了。

很快父兩便回到了家。

今日螃蟹裝了有滿滿兩桶，加上昨日那些差不多有四十斤左右。黎湘讓娘拿了一個大些的陶罐往里頭倒了一些水再鋪上一層石頭，然后自己拿干草將那些螃蟹都捆起來放進去蒸。

一罐子一罐子的蒸。

夫妻兩之前都沒吃過蟹，聽到兒說是看到別人這樣吃的想都沒想就信了。對兒可謂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黎湘一邊在心里默數計算著時間，一邊手腳麻利的捆著木桶里躁的小家伙。它們幾乎都是三兩左右的優質蟹，力氣實在是大的很，若不拿腳踩著一只只捆，有時候兩手還奈何不了這些家伙。

一家子忙活了近一個時辰，所有的螃蟹都被蒸的紅彤彤的擺在了屋子里的桌上。這時候兒就得要慢工細活兒了。

黎湘去削了幾塊竹片片，仿著挖蟹的那勺子大小削的，將就著也能用。這滿滿一桌的蟹蟹膏蟹黃都要們分開出來。為此還特地去打了水來細細的將一家子的雙手洗的干干凈凈。

有帶頭教著，黎江兩口子只是頭幾只有些手忙腳，很快就搞清楚了順序，的又快又干凈。

隨著一家子越越多，整個屋子都滿是螃蟹煮后的味道，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野貓都圍在屋頂上，喵喵個不停。

黎湘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會廚藝的事兒告訴爹娘。畢竟日后還是要靠手藝賺錢，遲早都要說明白。

“爹娘，你們還記得我那日落水回來昏睡的事兒吧。”

關氏一愣，點頭道：“當然記得。湘兒你還有哪里不舒服沒說？”

“不是不是，我只是落水后夢到了一個老頭兒，他非說什麼我有慧，要傳我廚藝。”

黎湘話音一落，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兩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兒里都著迷茫。

兒這話怎麼聽著那麼玄乎呢。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醒了呀。腦子里就多了好些菜譜。之前的豬肝豬心都是照著那些菜譜去做的。爹，娘……你們不會覺得我是個怪吧？”

“呸呸呸！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就是我們兒怎麼會是怪，做夢遇見那事兒是你運氣好，得了老神仙的福氣。”

關氏一邊說一邊拿胳膊肘捅邊的丈夫，示意他趕也說兩句好讓兒安心。這鬼神之說向來就有，兒生死之間遇上點兒玄乎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

黎江心領神會，非常肯定的重復了一遍媳婦兒的意思。

得了兩這話黎湘才算是徹底放松下來。

“娘~我去切膘末準備配料了，你和爹幫忙把這點兒剩下蟹都出來哈。”

“行，你去忙吧，這些我跟你爹很快就能完了。”

關氏并不知道兒要做的是什麼，也沒有去追問得的是什麼菜譜，只是安安靜靜的跟著丈夫把剩下的螃蟹都干凈分開裝了起來。

四十來斤的大螃蟹，完了后就只得了小小一盆和一盆蟹黃蟹膏，瞧得人暗暗流口水。說起來一家人里就關氏還沒嘗過蟹的味道。

“湘兒，都好啦。”

“來了來了！”

黎湘如風一般跑出來，端了蟹蟹黃蟹膏又急急跑回去。關氏跟在后頭瞧著，發現陶罐里正在熬著新買的膘，已經熬了不油出來，香的不行。

在一旁默默的站著，看著兒干凈利落的切了蔥姜進去油炸再撈出，又倒了一半蟹黃進去翻炒，什麼時候兒加酒什麼時候兒加鹽兒都是心中有數兒的樣子，那種說不出來的自信仿佛是在兒上渡了一層一樣，說不出的好看。

這樣的兒，居然是自己生的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