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面？”

“沒錯, 就是制面的手藝。”

苗掌柜忍不住又吃了一個包子。

其實他昨個兒在客人桌上瞧見這白白胖胖的包子的時候兒就了心思。等伙計買回來嘗過后更是勢在必得。

“黎姑娘，你家這包子是用面做的吧。”

黎湘點點頭，這沒什麼好瞞的, 兩次來城里買的都是小麥, 人家稍微有心一查就能查到。

“我們茶樓的廚子也用面做過吃食，可他們只能做出面條油餅，試過很多次也做不出這樣松的口來。我想姑娘你家一定是有什麼特殊的方法的面, 才能做出這個包子。”

黎湘又點了點頭。

老面發酵這個東西, 一般人還真是弄不出來。

“所以，我想買下姑娘你制面的這個手藝, 不知姑娘你意下如何？”

苗掌柜說完便一眼不錯的盯著。

若是一般鄉下沒見過市面的姑娘家, 被這樣盯著心神早就慌了。但黎湘不一樣, 談生意經歷的多了, 比這苗掌柜更厲害的人也遇上過不知多回。

“苗掌柜，制面的手藝我是有意愿賣，只是我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頭也不知道價錢, 不知苗掌柜打算出多？”

苗掌柜眉頭一跳，心道這丫頭不簡單。立刻將原本準備好要說的價錢往上提了提。

“五個銀貝如何？”

黎湘聽完滿臉都是失。

“苗掌柜，看來你沒有誠意。”

說著便起要走, 唬得苗掌柜一愣一愣的。五個銀貝那可是五千銅貝，他以為這個數兒對一個鄉下丫頭來說應該算非常不錯了。哪想居然談都不談就這麼要走了？？

“姑娘留步, 留步！這個價錢不滿意咱們可以再商談嘛, 來來來，坐下喝點兒水。”

黎湘重新坐了回去, 開門見山道：“掌柜的, 我今日只賣了十斤面做出來的包子, 一共賣了五百個銅貝。扣掉本我最多只要努力半月就能賺到五個銀貝, 實在沒有必要拿你這五個銀貝去出賣手藝。”

話說的這麼白，苗掌柜是真驚了。一是驚訝小丫頭敢說，二是驚訝包子如此能賺。

一個包子兩銅貝，自己今日買了一百包子，加上之前賣的，的確差不多是五百的數兒。這樣說來，五個銀貝確實是太了。

苗掌柜細細思量了一番，東家給他能用的權限是一百銀貝，花五十應當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那就五十銀貝如何？”

“五十銀貝……也可，但這并不是買斷的價錢，以后若是還有別人帶著合適的價錢來找我買，那我也是能賣的。”

苗掌柜：“……”

小看這丫頭了，居然還能想到這層。

“還有，苗掌柜你買的是制面的手藝，包子餡兒的方子是另外的，不能算在五十銀貝里。當然包包子的手法我可以教給你們。”

苗掌柜：“……”

這是哪里來的小丫頭，好生厲害！所以他花五十銀貝就只能買到一層包子皮兒？？

“黎姑娘，照你這麼說的話，我就只能買個包子皮兒了，那有什麼用？不說買斷的事兒，就說那包子餡兒的方子怎麼也應該一起賣給我們吧？”

“那不行，苗掌柜你這茶樓也是做吃食賣的，方子多重要還用我說嗎？要麼是先人的智慧傳承，要麼就是自己聰明領悟，不管是哪一樣，都沒有賤賣的道理。”

打了個掌后，黎湘又給了顆‘棗兒’。

“況且，單學會了制面手藝那可不是只能做包子皮兒，能做的簡直多了去了。就說包子吧，又不是只有那一種餡兒，你們茶樓可以自己調嘛，的菜的，咸的甜的，只要好吃，那就能往里包。”

一語驚醒夢中人，苗掌柜聽得眼都亮了。

是嘛是嘛，他怎麼就沒想到呢。只要皮兒能做出來，里頭的餡兒還不好說嗎？后廚里那幾個廚子請來又不是白吃飯的，自有他們去琢磨，自己只要把這個制面的手藝給買下就行了。

“黎姑娘所言甚是，是我考慮不周了。”

苗掌柜朝柜臺招了招手，那柜臺的伙計立刻拿了筆墨和竹簡過來。

“黎姑娘，我呢還有個小小請求，你若是答應了我便立刻寫到契簡上，即刻奉上五十銀貝。”

“掌柜的你說。”

“咱不提買斷的事兒，但你家這手藝賣給我們茶樓后三年不能再教別人也不能在陵安城賣包子。就這一個要求。”

五十銀貝，這麼大的買賣，這點要求也在理之中，黎湘想都沒想就點了頭。

反正不讓賣包子還可以賣饅頭餃子面條等等等等，中華食博大深，想賣還怕沒東西賣麼，這苗掌柜還是涉世太淺了。

唉，可真。

兩個人再沒什麼異議，苗掌柜也就直接下筆寫起了契約。黎湘瞪大眼看他寫了一個又一個黑蝌蚪，只識得一個五和一個三，別的就兩眼兒一黑，啥也不認識。

“黎姑娘識字兒？”

黎湘：“……”

咋辦咋辦，不會看契約要是被坑了咋辦。

“不如你在茶樓里找個識字兒的客人幫你瞧瞧？”

“行……不用了！”

黎湘正準備應呢突然又反了口，立刻跑出茶樓在街上‘抓’了個人進來。

“四哥，能在這兒遇上你真是太巧了！你快幫我看看那契約。”

伍乘風一頭霧水，就這麼被黎湘給推進了茶樓里。

“什麼契約？”

黎湘將苗掌柜寫完的竹簡往伍乘風面前一拍。

“就這個！你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伍乘風被趕鴨子上架只能無奈拿起竹簡認真看了兩遍。

“久福茶樓花五十銀貝買你制面的方子？！”

他驚呆了。

五十銀貝那是什麼概念，他大概要不吃不喝十幾年才能攢下來。

“四哥還有后邊兒的呢，你再仔細看看。”

“后邊兒……他們要求你家賣出方子后三年不得再將制面的方子轉教轉賣給別人，也不能在陵安賣包子。別的就沒有了。”

黎湘點點頭，心里這才踏實下來。

“苗掌柜，我爹應該快到了，到時候兒由他來跟你簽，可好？”

“沒問題，那你稍坐一會兒，我去他們把后廚收拾一下。”

苗掌柜笑瞇瞇的離開了。

伍乘風還在震驚里回不過神來，黎湘只好彈了他一個腦瓜嘣。

“四哥回神啦。”

“你……”

他有心想問明白，但自覺和黎家又沒那麼親近，有些事兒他好像也沒必要知道。所以又把話咽了回去。

“既然大江叔兒馬上就來找你了，那我就先走了，我還有事兒。”

“誒！那你先告訴我你找了哪里的活兒呀，得空我去瞧瞧你。”

黎湘其實還是惦記著學字兒的事兒，今日這一出更是堅定了要盡快學字的想法。而教的人嘛，伍乘風無疑是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雖然對以后只有個模糊的計劃，但這個計劃肯定是要在城里租鋪子做買賣的。都是在城里，那自然是找他學更自在了。

伍乘風哪里知道小姑娘心里頭的彎彎繞繞，還當是惦記著自己，心里一時如春風拂過，暖的很。

“我在永明鏢局當學徒。”

留下這句話后，年便如他的名字一般，乘風離去了。

黎湘念叨著永明鏢局，將這名字記在了心里。正想著去和茶樓里的伙計打聽打聽時就聽到自家爹的聲音。

“湘兒！”

“爹你來啦！”

“湘兒，你怎麼到茶樓里來了？剛剛有個伙計說咱家剩的包子全都要送到這兒來，一百個呢，都是你賣的？”

黎江都來不及坐下緩緩勁兒就開始發問。等他聽完兒講的來龍去脈后，那眼瞪的比伍乘風的還大，面上迅速躥起了一抹紅。

“多？？五，五，五十銀貝？？！”

“這是那苗掌柜寫的契，方才我遇上伍家四哥他幫忙瞧了瞧，并沒有什麼問題。爹你待會兒去跟苗掌柜簽了吧。”

黎江：“……”

不行他得緩緩。

就這麼兩刻鐘的功夫，兒不賣完了包子，還和茶樓的掌柜談了一筆五十銀貝的買賣！連契約都寫好了！

他怎麼覺這是在做夢呢……

黎江暗地使勁兒掐了自己大一把，疼的他一哆嗦，差點兒沒出聲來。

“喲！這位就是黎江兄弟吧！”

忙完了的苗掌柜出來瞧見黎江后笑得很是熱，立刻招呼了伙計給桌上又填了一盤點心。

黎湘觀察了下，久福茶樓里的茶點都是甜口的，就桌上這三盤兒，綠豆餅，紅豆糕，還有白胖胖的小團子應當是用黍米做的。喝茶配這些也還算合適，不過像這樣更好咸口的人就不太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