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迅速買好一個月用度的什, 而后尋了蔽的地方將什藏于錦袋中，最后方才將牛車牽去還。

然而此時的尹暮年心中卻有了另一番計量。

如今他們上的銀錢已能夠確保日后生活無憂, 現只差一輛馬車。

沒錯，是馬車。

往后免不了要時常到鎮上去，路途遙遠是一點，關鍵他們還需幾次三番尋找蔽的地方去使用錦袋。

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萬一人發現了可怎麼得了。有而了馬車，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哥哥, 咱們就選這輛吧。”

十歌手指著一輛車棚，征詢哥哥的意見。

尹暮年并未發表意見，但凡是妹妹中意的, 他便無妨。

他們挑了相對壯的馬匹，車棚則選較為簡樸的，如此搭配也花去了五十六兩銀子。但是這銀錢花得不虧, 日后行事要方便許多。

待到二人回到村口，已經日落西山，他們只得借著月趕路。

遠遠得，尹暮年發現有人打著燈籠站在村口, 不住向道上看來。待到馬車行近一些, 那人便自覺退到邊上去。

尹暮年本不是多事的, 因著覺得對方量有些眼, 忍不住回了一眼, 卻沒想那人會是海叔, 他便喊了一句：“海叔。”

聽到喚, 有意躲著馬車的周海方才向駕車之人看去，誰知這人正是自己苦等了好些時候的小子。見他架著馬車，不由怔了一怔：“年……年哥兒？”

“嗯。”

尹暮年只略點了下頭以示回應, 倒是聽到靜的十歌探出頭來，嬉笑問候：“海叔，您怎在此？”

“可不就是在等你們！我正尋思著你們若再不回來，我便要到鎮上尋你們去！”

仔細一看，周海眼眶竟有些發紅，他盯著兩個小娃娃吸了吸鼻子。

“真是對不住，您心了！海叔您快些上來。”

十歌知道今日回得晚了，定是沒海叔和林香嬸心，趕兒給哥哥使了個眼，讓他將海叔請上馬車。

周海坐上馬車，卻是坐在車架另一邊，將駕車一事攬過來，沉默了幾個眨眼的時間，方才開口：“你們的事我也聽說了，今日你們委屈了。”

那周通真是混賬，竟見死不救！若非母親見他僅賣出去那麼些許野味，一再問，他甚至不愿意將倆兄妹招了難一事道出。他還將錯歸咎于尹家兄妹不仗義，獨自悶聲發大財。

好在今次母親心思通些許，認定是老三未能跟倆兄妹搞好關系，以至于沾不到福氣。

周海自責道：“是叔不好，若叔今日同去，也不至于你們招罪。今后不管再難，叔也會陪你們同去！”

倆兄妹對視一眼，對于海叔的關懷，他們激于心。只不過海叔若跟著，他們反而不好辦事。

“海叔放心，日后再不會發生類似事件。無論是野味還是腌咸菜，我們都找著了固定買家，往后僅需送一送貨便可。”

十歌眉眼含笑，眼珠兒轉一圈，立刻又有了主意：“這樣吧，明日哥哥上叔家去，把你家余下的野味按市價買來，回頭我們帶鎮上幫你們賣。往后一月收一次，你們獵到多我們買多！”

小丫頭說得雄赳赳氣昂昂，聽罷這個建議，海叔忍不住勒韁繩，回頭訓斥丫頭：“胡鬧！那閆府雖是富貴人家，可人家也不是冤大頭，哪能每月買下咱們這麼多野味，這不是給人家添嘛！”

“不胡鬧的，海叔放心，我們自有辦法賣出去。”

十歌雙目晶亮，此時腦中已經有了想法。閆老爺同自家約定好，每月送野野兔各十五只至閆府。可他們一月獵到的可不止那麼些，余下的養起來也是個麻煩事兒，所以打算做脯。

脯可以分好些個口味，一只野可至做三個罐子的脯，合計的價格要比單賣的來得高，如此他們還能再賺一些。

這生意本可以找海叔一道兒賺，可海叔畢竟尚未分家，家里頭竟是些打秋風不靠譜的，此事便先一。

十歌的話海叔顯然不信：“你逗我的吧，丫頭。”

“海叔可知我們咸菜的主顧是誰？”十歌賣關子似的頓了一下才道：“是品軒樓。品軒樓是鎮上鼎有明兒的大酒樓呢，對野味定有需求，您就放心吧！”

為了讓海叔相信，十歌甚至搬出品軒樓。只要他們幫海叔一家把野味解決咯，那麼今后到鎮上去便無后顧之憂了，一舉多得呢！

“當真？”

海叔將信將疑。品軒樓一事他倒也有所聽聞，若能如是丫頭所說，那真是再好不過！

十歌自然是拍脯保證。

尹暮年尚不知妹妹有做脯的打算，但他相信妹妹不會胡來，故而跟著點了點頭。

海叔這才放下心：“那行！不過待趕集日前夕再賣給你們，要不然這麼許多野味，怕你們照料不來。”

兩個多大點的小娃兒，照顧好自個兒都是問題，哪還能分神照看牲畜。再者，他們背靠巫山，若白虎再跑下山，這得犧牲多野味！

那不是虧大發了嗎？不妥，不妥！

在海叔的堅持下，兄妹二人只得妥協。

事既已定下，海叔方才有心思將心頭疑問出：“這馬車咋回事？”

尹暮年心知定有人會發問，打決定好買馬車那一刻起，他便已想好借口：“用賣靈芝的錢買的。”

“什麼？”海叔驚得又一次勒住韁繩，瞠目結舌，回過頭去看旁的小伙子：“買的？！”

“我說你們買什麼不好，你們買馬車？！這得花大幾十兩啊！！”

“總要比放著招人惦記來得好。”

尹暮年說得頗有幾分無奈，一句話便堵得海叔啞口無言。

是啊，這與先前的六兩是同一個理啊！

待兄妹二人回到家中，時間已過了戌時。洗漱過后，十歌坐在西屋窗腳下，昂頭著圓月發呆。

如今占據十歌心神的便是遠在皇城的父親。

今日閆老爺的話猶在耳邊，如今父親下落不明，怎會不擔心？

祖父尚在時，是為宮里的廚，深先皇重。父親則希更多人品嘗到自己的手藝，故而未進到宮中，而是在城中開酒樓。酒樓生意一向紅火，父親的名氣在百姓中很快便超越祖父。

這樣的一個人，若是有了新狀況，那肯定是滿城皆知。

所以，該心存僥幸的。

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只愿父親一定等回去！

“歌兒，有心事？”

尹暮年已經在旁看了妹妹許久。他想起妹妹今日在閆府里有過的奇怪行為，如今又看心事重重，莫不是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今日他們剛經歷衙差抓人事件，只盼妹妹心智不要因此影響才好。妹妹不過才八歲大，卻要跟著他經歷這些糟心事，實在是他太沒用所致。

十歌沉默片刻方才開口：“……哥哥。”

又是片刻沉默，保持天的姿勢，目有些許空，道：“等我們再大一些就去皇城吧。”

“……”

尹暮年沒有回答，心中驚訝妹妹的想法竟與自己不謀而合。只不過他想去皇城是有打算的，妹妹呢？又是為何？難道……知道點什麼？

等不到哥哥的答案，十歌再次開口：“我想去皇城。”轉過面向哥哥，眼神變得堅定，鄭重說道：“很想去！”

“好。”

尹暮年不再糾結原因，他只知道，無論妹妹想去哪里，他都會守在邊，護一輩子。

“還記得閆老爺說過的第一廚嗎？”哥哥雖沒有詢問，十歌卻覺得自己有必要斟酌著告訴他一些事，以免造不必要的誤會。

尹暮年自然是記得的，因為自打閆老爺說起那個第一廚，妹妹就開始變得奇怪。難道去皇城的事與此人有關？

果然，十歌馬上解了他心中的疑：“老神仙是第一廚的父親。我答應過他，待我們日子好過了，有了足夠的能力就上皇城找第一廚。”

原本并無多大緒變化的尹暮年，在聽了妹妹的解釋后，猛的抬起頭。他已經許久未曾聽到妹妹說起老神仙，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

若是老神仙的囑托，那定不能馬虎！

尹暮年心中有驚濤駭浪，最終只剩下一句：“好，哥哥帶你去。”

正好，皇城也是他想去的。

翌日，兄妹倆依然早起。他們并未因為兜里有幾百兩銀子而沾沾自喜，自此消極怠工。

相反的，二人心中因為有了明確的目標，而更加賣力。再加上尹暮年一心想變得更強，哪怕再苦再累他都咬牙忍著。

皇城，那是多遙遠的地方啊，若不變強，如何能平安到達？

一個人若有了目標和方向，并愿意為此付出努力，那麼橫在面前的一切問題便都不問題了。

顯然，尹暮年便是這樣的小年。

自那日之后，他們每日的收獲比往常多出許多。家里的野味實在是多到沒法兒喂養了，十歌開始將它們做各種口味的脯，這放在夫人小姐的圈子里，也是鼎好賣的。

閆夫人那兒若能打開銷路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這些果脯和脯都可攢起來，待到了皇城再取出來售賣也無不可！

接下來幾日，兄妹倆留在家中理野味。他們僅留下那些正在下蛋的母和幾窩兔子，其他的，全了香噴噴的脯。的、醬烤的、麻辣的，應有盡有。

一只野可以做三個小罐子的脯，一只野兔則可以做將近六罐子的脯。野若是一罐子二十文，野兔二十五文，那麼他們能多掙不銀錢呢！

整整花去八日，他們才終于把野味制作得差不多。

這之后，他們又開始了往日的日常，只不過這次他們行走的方向與之前正好相反。

巫山上有一條溪，溪水靜靜流淌，潺潺流水聲尤為悅耳，不時能見到魚兒躍出水面。

這一次，他們便是在這條溪水上活。只因十歌想到了新的商機：魚干、魚脯、魚丸。

這條溪很寬，到尹暮年大那麼深。溪中魚蝦眾多，第一日他們僅僅徒手就有不收獲。

為了能夠多抓一些回來，尹暮年甚至做出一張漁網，如此一來，他們每日都是滿載而歸。

兄妹倆一日外出，一日留在家□□同理魚貨。

這一日，他們又來到溪邊，正準備下水的時候，卻看到一個黑嘟嘟的不明向他們所在的方位飄過來。

那黑周旁的溪水均被染了紅，十歌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還來不及開口，哥哥已經下水將黑打撈上岸。

竟是個了重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