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孔戟連夜離開，陸云箏得知他們也要準備啟程回京了，心里頓時生出濃濃的不舍。

“這次與爹爹相見，竟都沒能好生敘舊。”

陸銘笑道：“你我都好好的，便是最好的敘舊。”

兩年不見，陸銘其實長得更圓潤富態了些，他本就生的白凈，整個人看著，并不像是名揚天下的大名士，反倒更像個鄉紳老爺。但他眼角集的細紋，和依稀見白的頭發，終究還是泄了幾分真實心態。

陸云箏直到今日才看得分明，心里既愧疚又心疼：“是兒不好，讓爹爹憂心了。”

自家爹爹明明不過四旬啊！

“瞎想！與你有何干系？”陸銘道：“這世道早就顯出象，只是這兩年愈發地明顯。我既為帝師，得幸被世人尊一聲‘先生’，總不能獨善其。”

見陸云箏仍舊憂心忡忡，陸銘安道：“明年就是秋闈了，最遲秋闈過后我就回京，莫要傷心了，乖。”

陸云箏知道陸銘離京定居此地的緣由，因為這里地腹地，亦不似京城那般魚龍混雜，各地學子過來求學也相對容易。在這里，他可以一視同仁，幫助更多的寒門學子，也能借此廣納良才。

“爹爹，您信兒嗎？”

“為何突然這樣問？爹爹不信你還能信誰？”

陸云箏道：“那就請爹爹放寬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皇上定能治下太平盛世！”

陸銘微微一怔，似是想起什麼，片刻后展笑了：“好！那爹爹便等著這太平盛世。”

……

縱然再不舍，也依舊是要分別的。

龍輦行進之后，陸云箏便再也忍不住，眼淚滾滾而下。

謝長風哄著哭了一會兒，才道：“皂的事朕已經安排好了，暫且就在咱們以前的府邸里做，你看如何？”

他們當年的婚事是先帝欽賜，極盡奢靡，府邸亦是規制最大的，里面的布局也極為巧，如今竟拿來做皂？

“這也太……”

謝長風道：“朕派人去查過了，皂的本雖低廉，但豬油卻無法長期大量供應，與其斷斷續續，倒不如就慢慢量的做。既如此，便也不必特意尋旁的地方，在府里，至不必擔憂泄出去。”

說到豬油，陸云箏才想起這里的豬很難吃，又柴又腥，油脂也。皂的本是很低，但油脂的消耗巨大，想要大規模生產，還得先從養豬開始！

陸云箏突然覺得，想掙點兒大錢似乎也沒有那麼容易。

-宿主的儲格里存有十頭品大白豬，請宿主盡快挑選適宜場地養。

-另，除了豬油，其他油脂也可用于制皂，比如菜油。

-已為宿主接榨取菜油任務。

有個心的系統是個什麼樣的驗？

陸云箏覺得，有此系統神助，但凡積極點，怕是很快就能累積積分，兌換資，走上人生巔峰了！

見陸云箏不吭聲，謝長風不由問：“怎麼？不愿意？那換個地方便是。”

陸云箏回過神，搖了搖頭：“不必換了，就在府里吧。我只是在想，若要大量制造這皂，是不是得先多多養豬？”

“此事已經安排下去了，但再快也要一年，否則豬太小，油脂太。”

這些自然不是謝長風自己能懂的，他甚至連豬油是個什麼模樣都不知，只是聽屬下稟報，便記下了。

陸云箏點頭，本地豬要一年才能宰了吃，而品大白豬只要三個月就能出欄，雖然比不上飼料喂養那麼，但也很好了，畢竟系統出品，品種還是有保證的。

只是十頭豬太，繁起來也需要時間，先讓皇上養一批本地豬倒也不錯。

既然皂的產量跟不上，那暫時就不能考慮賣給百姓了，得先著那些羊薅點羊才行。

這樣一來，陸云箏之前的銷售計劃就要調整了。

有了事做，便也顧不上離別愁苦，可惜得力干將都在后面的馬車上謄抄指南，陸云箏只能自己寫寫畫畫。

倒把謝長風看得稀奇：“這是何？”

“這是炭筆，就是用柳樹的細枝，去皮放在鐵罐里燒黑就好了，寫起來比筆輕便不。”

謝長風捻了一細細打量，又試著學陸云箏的姿勢寫了幾個字，下了定論：“不若筆好用，但勝在輕便，倒是適合貧寒人家的孩子用。”

陸云箏笑道：“貧寒學子確有不用這個的。”

謝長風點頭不語。

陸云箏心思一，雖說有人會用，但也不是人人都會啊，如果制鉛筆，應該還是會有人買的吧？此外，除了鉛筆，鋼筆也是好東西啊，能琢磨出碳水筆就更好了！

-宿主切勿好高騖遠。

好吧，是想多了，一個手殘，連知道材料比例的皂都失敗那麼多次，還敢妄想鉛筆。

突然，龍輦的速度慢了下來。

“皇上，前面似有人想攔路。”

謝長風問：“是何人？”

“是流民。”

謝長風猛地起，就要下去看看，卻被人勸住了。陸云箏不由皺起眉，此事也太蹊蹺了。

皇帝出行，聲勢浩大，即便謝長風再怎麼不進城、不擾民，那也是有人在道上提前開路的，沿途行經的各省各地員都會提前清空道，并親自帶人護駕，斷不會出現眼下這種被人攔路的局面。

“之前怎麼探路的？”

“皇上，這些都是附近的流民，據說是半個時辰前聽了流言，說有貴人路過，只要攔住，就能討得吃食。”那會兒探路的早就回了。

此地屬陵州，陵州知府曹延馬出自太后母族曹氏。

這下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此番發現土豆這等好，直接越過了朝廷徑自分了，甚至明知有人來還要啟程回京，這番舉，怕是惹得朝中不樂意了。

“皇上，該如何置？”

謝長風道：“既是流民，準備些吃食安，聽聽他們的意愿，讓曹延馬滾來見朕！”

陸云箏見謝長風神并無不虞，便也沒出聲勸。

所幸這些流民得了吃食，并未繼續鬧事，只在被詢問有何意愿的時候，大多數都只想要更多的糧食，有那數貪婪之人，所求甚多。

謝長風得了回稟，吩咐道：“要糧要銀子的，應了便是，不過要坦言是何人造謠教唆；余下的，暫且不必管他。”

“是。”

半個時辰后，曹延馬帶著人急匆匆地趕過來，烏拉拉跪了一片，他自個兒一副衫不□□塵仆仆的模樣：“罪臣來遲！還皇上贖罪！”

謝長風質問：“為何會有流民？”

“是罪臣治下無方！連年災禍不斷，百姓民不聊生，罪臣看得心痛，卻力有不逮，如今竟還讓這流民驚擾了圣駕，罪臣實在是該死！還請皇上治罪臣之罪！”

這一番話說得是聲淚俱下、真意切。

謝長風冷冷道：“曹大人乃國之棟梁，你既自請獄，朕自然是要全的。來人，將曹知府打大牢，待新任知府上任后，再酌定罪。”

曹延馬尚未從激緒中回過神來，就已經被人押著取了頭頂烏紗帽，一時間如遭雷擊，他哪里想到謝長風竟然真敢對他下手！

一愣之下，曹延馬張口言，卻被人一把堵住了，直接拖了下去，他瞪圓了眼，努力想要掙扎，卻已經遲了。

謝長風轉而看向余下眾人：“你們可有罪？”

其他員心跳如鼓，匍匐在地，哪里還敢出聲，皇帝再怎麼無用，那也是皇帝，金口玉言，他不敢當場斬殺曹延馬，可未必不敢殺他們，若死在這里，可就當真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連是否有罪都不自知，如此糊涂，留著何用？殺……”

頓了一下，謝長風繼續道：“殺了太便宜你們了，先一并收押吧。”

話音剛落，便有侍衛上前，麻利地捂拖走，不給半點掙扎機會。

不遠的流民看得膽心驚，有不已經生了退意，反而有幾個人卻兩眼放。

堂堂一洲之府不可能一日無知府，謝長風貌似不經意問：“離此地最近的縣，縣令是何人？”

“回皇上，離此地最近的是九南縣，縣令是韋元朗。”

謝長風道：“擬道圣旨送過去，任命他為陵州知府，即刻上任。”

“是！”

“留下幾人照看流民，愿意留下的給韋元朗，應允的糧草和銀兩都給足，不愿留下的就讓他們跟著。”

如此安排后，龍輦未作停留，繼續往京城的方向走。

“皇上要帶著這些流民作甚？”

謝長風反問：“箏兒覺得應該趕走？”

“為何要趕走？若是我，就要將他們全部帶回京城！區區幾個流民，京城宦人家那麼多，每家分攤上一些，不就能養活了？”

謝長風失笑：“倒是個好法子！”

“或者皇上可以賞他們一人一個碗，看上誰家就坐在門外，奉旨討飯，看誰敢不給。”

“好！依你！”

……

“韋大人，韋大人！”

一道懶洋洋地聲音自屋傳來：“何事如此驚慌？”

“圣、圣旨來了！”

幾乎眨眼的功夫，一道青的影從里面急沖出來，邊跑邊整理衫，到了前廳，規規矩矩跪下，聽完旨意后：“臣領旨。”

他后跪著的一眾人等，發誓從未見過也未聽過自家縣太爺這般認真的模樣。

等等！這圣旨寫的啥？縣太爺突然就升知府了？還要奉旨查抄原知府及其連帶員的家，查抄出來的銀子全部用來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