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宜思并不知外頭發生了何事，一直趴在楊氏懷里睡覺。直到楊氏輕輕拍了拍，才醒了過來。

“思兒，思兒。”

蘇宜思睜開眼，看向了面前之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想起來自己在何。

哦，對，今日起得特別早，要進宮了。

“整理整理裳，到咱們府了。該下車了。”楊氏聲提醒兒。說話時，還幫兒整理了一下頭上的蝶花步搖。

“嗯。”蘇宜思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過來，又低頭整理了一下擺和領。

趁著這個功夫，楊氏又跟兒重復了一遍宮中的規矩。雖說沒想過兒被選上，但也不想兒在宮里惹事，命喪于此。

在宮里，保命最要。

“母親放心，兒都記住了。”蘇宜思鄭重說道。雖然日常犯困，常常迷迷糊糊的，但從不誤事。

瞧著兒認真的模樣，楊氏笑著了兒的頭發。

整理好后，二人下車了。不多時，吳氏和蘇宜家也從前面的馬車上下來了。

下人們是不允許宮的，四人便在宮門口接檢查后，步了宮中。

一宮，燦爛的便被擋在了外頭，蘇宜思瞬間覺到一力。抬頭一看，宮墻森森，像只無形的手，在著人。

這種地方，還是來為妙。聽聞的祖輩們便是不小心招惹了宮里的一位人，至此門庭冷落。到如今，宮里還避他們府如蛇蝎一般，從未招他們宮，更是用窄小的府邸辱他們。

蘇宜思了上的裳，低眉順目，跟著前頭的人繼續朝前走去。

一路上，楊氏側頭看了兒多次，怕兒第一次進宮，不懂宮中的規矩。見兒一直穩穩當當的，便也放了心。

吳氏作為侯夫人，也一直看著兒和侄，楊氏曾進過宮自是不用叮囑。沒想到，憨的侄沒出錯，向來穩重的兒倒是出了幾回錯。這讓覺得有些沒面子。好在楊氏也是老實之人，一句話沒說。

又朝前走了一段，終于沒了高高的圍墻，而是一大片寬闊的場地。因為尚未到時辰，眾人便駐足在這里說了會兒話。

好看的皮囊雖然能讓人眼前一亮，但在這樣的場合，能讓人停留更多注意的，是份。

蘇宜家和蘇宜思站在一，眾人更多的在夸贊蘇宜家，至于蘇宜思，則是捎帶著的。

蘇宜思向來不在意這些，一直微笑著看著眾人，規規矩矩地站在蘇宜家后。既不上前展自己，也不說俏皮話討好人。這般態度，倒是讓人高看了一眼。

長得好看又識得規矩，這樣的姑娘誰不喜歡？

漸漸地，也有人問起來蘇宜思。

“四姑娘可讀過書？”

“只囫圇認得幾個字。”蘇宜思謙虛地說道。

吳氏看了眼楊氏，見楊氏似是興趣，便笑著跟面前的侯夫人道：“我家四姑娘最是老實謙遜。三歲時，便與兄姐們一讀書，這幾年他們把該讀的書都讀完了，先生才不教了。”

雖說大家平日里有些小，但都是一個府中的，吳氏作為侯夫人，也是希侄嫁高門的。畢竟，侄沒有兄弟，以后也能為自家兒子的助力。

面前這位夫人的話，便是要給家中子侄相看了。

今日來了這麼多姑娘，哪幾家可能中，哪些沒希，大家心中多有數。像蘇宜思這種份的，便是來陪跑的。

雖不夠太子妃的份，但嫁國公侯爵府，還是夠的。

眾人說了一會兒話，時辰便到了。

婦人們被侍引著去一旁的花園賞花，未出閣的姑娘家則是去了另一。那邊琴棋書畫，各種都齊全，也無人安排們做什麼。這是既要看姑娘們的才藝，又要看姑娘們是如何與人相的。

不用說，旁邊自是不知有多雙眼睛正盯著們。

蘇宜思本想跟蘇宜家一，沒想到一到這里，蘇宜家便舍了，跟一位皮黝黑的姑娘站在一，有說有笑。那笑容，看起來有些假，又很真。平日里也沒見蘇宜家跟這姑娘要好，沒想到這種時候會主搭話。

不止蘇宜家，旁邊還有不姑娘舉止怪異。明明剛剛在外頭等著時，看到那姑娘對邊的姐妹發脾氣，還差點打起來，這會兒卻是出來最溫和的笑容。

到了琴旁，大家也都在口中互相謙讓著。

不知是人緣太差，還是大家都不認識，沒人過來與說話，周圍漸漸空了。

這倒是想岔了。眾人之所以不過來，是因為長得太好看了，也太白了，站在下，閃閃發。誰跟站在一，都會襯得丑了。這種選妃的關鍵時候，誰又會主與站一呢？

沒人干這樣的事。

蘇宜思早就知曉這次不是主角，也不愿去展示才藝。看著這無數張假笑，覺得……有些倦了。抬起來袖子，悄悄打了個哈欠。

罷了罷了，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一會兒。

趁著眾人不注意，蘇宜思悄悄往人群外走去，又漸漸離開了人群。也沒敢走太遠，繞過一旁的假山，看到了一大片草地，草地上還有幾棵樹。

走到樹旁，選了一棵最茂，影最多的樹。把自己的帕子拿了出來，鋪在地上，靠在樹上，閉眼休息。

蘇宜思本沒打算睡的。畢竟，這里是皇宮，不比家里。而且，今日頗為張，心頭一直覺著什麼東西。

可沒想到，剛一靠近這棵樹，就不知怎的，困意來襲，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咳嗽聲響了起來。

蘇宜思想到自己何地，立馬驚醒。因一直靠著樹在睡覺，胳膊早就麻了，這一驚醒，整個人朝著草地倒了過去。

倒下去的瞬間，眼角余看到了一抹明黃的。不僅如此，上面還繡著五爪龍。

蘇宜思頓時驚醒過來，迅速從草地上起來，跪在地上行禮。

這一套作一氣呵，作迅速，連自己都對自己這般迅速的反應到驚訝。

不過，說出口的話卻還是暴了此刻的張：“臣……臣見……見過皇……皇上。”

事后，想，這大概就是人求生的本能吧。

只因為皇帝掌握著天下人的生死。

文景帝沒說話。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宜思張到不行。不會……做錯了什麼事吧？不過是來樹下休息，也沒干什麼吧？

可面前的人是皇上。犯沒犯錯，不是由評判。

今日不會要死在皇宮里吧？不要啊，還沒親，還沒跟著父親去他最喜歡的漠北去看看。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漸漸地，蘇宜思克制不住抖起來。

文景帝遠遠瞧著有人靠近樹旁休息，心中怒意頓生。然而，看著跪在地上子哆哆嗦嗦的小姑娘，又突然心了。

罷了。今日來宮里的人多，想來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姑娘吧。

“看園子的，都置了吧。”文景帝淡淡地說道。

仿佛在說，今日天氣不錯一樣。

“是。”

說罷，文景帝便離開了。

蘇宜思知道自己活過來了，癱坐在地上。然而，看著文景帝離去的背影，又生出來一沖。

連忙站了起來，對著文景帝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您可不可以不要懲罰他們？”

今日的事明白了，是因為擅闖了園子。而那些人，因被置。雖然惜命，可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害了別人命。這樣，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倒是寧愿死的人是自己。

這一句話說的清晰又堅定。雖有些音，但比剛剛強多了。

文景帝步子頓了頓，側頭看了過去。

這一看，便怔住了，很快，眼神中仿佛聚集起來一場風暴。

“要罰，就……就罰我吧。”蘇宜思眼睛一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放肆！”一旁年輕的侍沖著蘇宜思怒斥。

這小姑娘竟然敢對皇上這麼說話，誰給的膽子。

被這麼一吼，蘇宜思哆嗦了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年老的侍回過神來，先是瞪了年輕侍一眼，又張地看向了側的帝王。

文景帝張了張口，好半晌，才問出來一句話，聲音里有一沙啞：“咳咳，你是哪個府上的？”

這種時候，蘇宜思知道自己今日要完蛋了。本不想說出來侯府的，怕連累了本就不得圣寵的家族。可不說，皇上也一樣能查出來，到時候結局怕是更慘。

倒不如此刻坦白了。

“平安侯府。”

聽到這個回答，只見文景帝形一頓，似是站不穩了，一旁的年老侍連忙扶住了他。

他擺了擺手，拒絕了侍。

“抬……抬起頭來。”

蘇宜思握了握拳，抿了抿，抬頭看向了面前的人。

首先映眼簾的是明黃的龍袍，隨后是系在腰間的玉佩。那玉佩不是龍的圖案，跟平日里見過的不一樣，上面的花紋有些奇怪，像是一對中的一半。此刻不容多想，接著又緩緩抬頭往上看去。

終于看到了文景帝的樣貌。

看到文景帝的樣貌時，蘇宜思很是詫異。沒想到，文景帝竟然這般……這般和善。雖然能從臉上看出來一病態，但也能從眉眼中看出來，年輕時，文景帝定然是個俊的男子。

可從姜嬤嬤，以及侯府老人的口中，得知這位皇帝面貌丑陋，最是殘暴、最是記仇、也最討厭他們府。

可覺得，相由心生，這位帝王并非像大家描述的一樣。

這回，文景帝形又晃了晃，侍再次扶住了他，這一次，他沒有拒絕。

文景帝眼中的震驚之過于明顯。而這種神，今早剛剛在祖母那里見過。算算文景帝的年紀，再想想那位素未謀面的姑姑的年紀，這二人，應當是差不了幾歲的。

難不，這是姑姑的舊識？

若真如此，是不是代表今日要得救了？

“來人，把抓起來！”年輕侍又道。

蘇宜思怕極了。

文景帝沖著侍抬了抬手，往前走了幾步，蹲在了蘇宜思面前。

看著這張離得極近的臉，蘇宜思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

文景帝看著蘇宜思眼中的神，震驚困失各種緒疊，又漸漸變得平穩。

“你什麼名字？”再次開口時，文景帝的聲音很是平和，仿佛剛剛激之人不是自己。

蘇宜思早已習慣了。近年來，張開了，不長輩見了都會發呆、震驚，然后看清楚的相貌，又恢復如常。無非是，發現了自己認錯了人，發現不是那位姑姑。想必，面前的老皇帝也是如此。

“蘇宜思。”

文景帝聽到這個名字之后，眼神越發平靜。盯著，許久沒說話。很久后，就在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文景帝突然笑了。

“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