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升一顆高高懸著的心霎時放下了一半, 若是和陸承驍爭，他還真未必有勝算，見柳漁并未理會陸承驍, 他難抑心喜，不由就迎了上去：“柳姑娘。”

陸承驍轉去，柳漁已經停了腳步，和陳升相對站著，他看不到柳漁神，只能看到陳升滿面的笑意，神間對柳漁的癡迷無可遮掩。

陳升把目掠過陸承驍, 兩個舊日同窗視線對上，只是一瞬，陳升驀然懂了, 陸承驍也喜歡柳漁。

他連忙收回目，私心里不愿讓柳漁知道他和陸承驍認識，只怕因此柳漁多注意陸承驍一分。把聲音低到陸承驍絕對聽不到，問柳漁：“昨日姑娘從胭脂鋪后門離開了, 姑娘可是惱我跟在你后？”

這般狀，在遠的陸承驍眼里, 兩人親之極。

柳漁把陳升的這點小心機瞧得明明白白，不過對陸承驍什麼反應不在乎, 倒是陳升這反應, 柳漁邊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陸承驍出現的時機太好, 不用一用對不起自己。

搖了搖頭, 眉眼間并無惱怒之, 只是帶著些兒家的意避開了陳升視線。

陳升又想起柳漁昨日那句于禮不合來, 因著柳漁昨日從胭脂鋪離開，這句話他反復咀嚼，幾乎是折磨了他一整個日夜。如今見不像生氣的樣子，知確實只是顧忌男大防，陳升心下松了一口氣來。

這一天一夜陳升也想了許多，要明正言順親近，自然是請人提親去，然而相識僅幾日，畢竟還什麼都不了解，到底是太快了些，然而看到仍站在原著這邊的陸承驍，陳升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警覺來。

不快，一點兒也不快，只怕慢了一步柳漁花落誰家就未可知了！

原本的猶豫在看到明顯對柳漁也有覬覦的陸承驍后全散了個干凈，他試探著道：“柳姑娘，我想問問，你家住哪里？”

柳漁心頭一跳，陸承驍竟這麼好用的麼？屬實是意外之喜了。心里這般轉過，面上只作并不明白陳升問家住哪里的用意，抬眼看向陳升：“柳家村，怎麼了？”

眸清澈，看得陳升又是心眩神迷，想起將要說出口的話就張到不行，心跳飛快，口舌發干，一時竟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耳通紅，作卻一點不慢，微退一步，極鄭重地向著柳漁一揖。

“小生姓陳名升，今年二十，未曾婚配，不知柳姑娘可有婚約，小生，小生心悅姑娘，想求家母找人上門提親，姑娘可愿意？”

陳升磕磕絆絆總算是把話說齊活了，說完灼灼看著柳漁，等的回應。只是這話卻是半點沒有要避陸承驍的意思，聲音不曾低。

陸承驍在不遠，把陳升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里邊每一個字他都懂，連在一卻像天雷貫頂，轟得他神乍離乍合，懵在了當場。

然而這時候還有誰在乎他懵不懵，陳升滿心等柳漁一個答案，而柳漁，掙牢籠的前路已經清楚展在眼前，只要一個點頭。

柳漁心跳極快，就連呼吸都屏住了也不知，因為激，一抹流霞也在腮頰徐徐彌漫開，怔怔抬眼看陳升：“公子才識得我幾日，怎麼就敢輕言求娶，若非真心，莫要拿這種事玩笑。”

聲音輕，全進了陳升心里，眼前人，幾乎僅是一個抬眸都能出三千剎那三千面，人不舍移目，陳升授魂與，以一種雜著篤定、驚喜、期待的語氣，道：“真心，比什麼都真，真的喜歡一個人本來也不需多麼長久的歲月去了解，是第一眼就能確定的，我第一眼見到姑娘，就知道，我喜歡姑娘，只要姑娘點頭，我這就回去求了家母，不日便就請人上門。”

柳漁不是沒聽過聽的告白，捧了大把金銀才能遞到眼前的語甜言也不知凡幾，但見陳升張到一會兒小生一會兒我的，也沒忍住笑意，別開臉垂眸彎了角。

柳漁并未說應是不應，然而這態度已是很明晰了，陳升喜不自勝：“那，那我現在就歸家去，姑娘候幾日，必有音信。”

一邊說一邊傻笑，咧開的已經完全合不上了，后退一步，待要轉，又想起還沒和柳漁打過招呼，抱拳一揖，這才退走幾步，轉過去，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只這個時辰歸家，還需回去待伙計一聲，臨進書齋前，陳升頗不放心的回頭，瞥了遠的陸承驍一眼。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陸承驍不及反應，已然進展到陳升求娶。

而柳漁，竟就那般應了。

陸承驍腔里有什麼被一剎那碎，是哪里痛得那樣厲害，痛到他分不清到底是心在抖還是人在抖，理智轟然碎裂，所有顧慮、猶豫、糾結也跟著一瞬崩塌。

清醒時，人已經攔在了柳漁前。

“柳漁……”他有滿腔的話想說，可當目到柳漁臉上發自心的喜悅時，所有的話全哽在了頭，棱角分明的下頜輕，怔怔看著眉目間明笑意，一個音節也吐不出來。

那笑意不是對他，是因陳升。

陸承驍敗了。

敗給了喜歡、愿意。

柳漁喜歡陳升。

只這麼一個念頭，陸承驍已然紅了眼眸。

他死死看著柳漁，腔因疼痛劇烈起伏著，滿腦子陷進一場無序的混里，怎麼也不能明白，只是六天，六天，怎麼就許了陳升的求娶，怎麼就能許了陳升的求娶。

還混著，就見柳漁原本妍的一張笑臉，對上自己，角上揚的弧便平緩了下來，笑意隨之熄滅，逐漸轉了一種平和的霜冷。

不帶鋒芒，卻疏離得仿佛在陸承驍心上進一把冰刃。

柳漁秀長的眉輕蹙，向后退開半步，淡淡道：“陸公子，李下瓜田。”

不帶嘲弄，只是平鋪直敘陳述一個事實，提醒他，過界了。

彼此陌路，的名字不應當由他口中而出。

說完這一句，柳漁轉離開。

此行往長鎮來的目的已然達，沒有再逗留的必要，更不愿與陸承驍牽扯。

有的路要走，接下來，命運即將翻開的第二頁，是荊棘還是坦途，抑或是本翻不過去，一切都還是未知。

漫灑，是陸承驍覺出徹骨的寒。

巷道中柳漁向他一福轉離去的背影如夢魘一般，與此際重合。

他的世界仿佛在這一瞬灰敗、坍塌。

陸承驍定定站著，仿佛站了一失卻魂靈的雕塑。

他終于知道，一步錯過，步步錯過，滿腔想要對說的話，似乎，再沒了能說出來的機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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