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君》第53章 第53章
林九娘一嘆, 道:“聽柳家人的話頭,是那姑娘昨日來了鎮上就再沒歸家去,家里也尋了一整晚了, 都沒找著,家里人猜著,恐怕是被人掠賣了。”
林九娘心中還有些猶疑,柳家人的古怪之說是不說,又怎麼說才好。
然而這猶豫的一息功夫,陸承驍已是等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林九娘那一段話聽過來的, 人一張一合的,吐出來的話一個字一個字他都聽進了耳中,組合在一卻全了震耳的轟鳴, 他都有聽到,卻一個字也不愿意懂。
他與約好的,兩日他去提親,他如約去了, 可為什麼……
陸承驍上的幾乎在那一霎褪盡,慘白到林九娘再多一個字都不忍言說。
那是一種極奇詭的驗, 愕然、疼痛、驚惶、不敢置信,這種種緒來得太過猛烈, 猛烈到一息間就能將人滅頂, 剩副軀殼不致死,卻又分明生不如死, 慈悲又殘忍。
軀殼空到仿佛失了靈魂, 然而這樣的空麻木中, 陸承驍心中卻有另一道名為營救的念頭, 讓他收束神魂,以極快的速度將半個自己從空中離。
“爹、娘,我去趟柳家村。”他張口,留下這麼一句話,人已經離了正廳。
陸洵和陳氏哪里放心,一個喊著八寶備車,一個請林九娘幫忙打探一下昨日鎮上有沒有發生什麼掠賣人口的事,天化日的要帶走那麼大一個人,細打聽下,總有人能看見的吧。
林九娘是個婆,鎮上三教九流就沒有不,陳氏這一請托,連連應下。
由八寶趕車,陸家夫婦直追著陸承驍就向柳家村去,他二人一走,原本在偏廳沒面的長媳秦氏出來張羅著送林九娘,把人送出門后,想一想不放心,同相隨出來的陸霜道:“霜兒你幫忙照應一下昱哥兒和瑞哥兒,我也出去打聽打聽吧。”
陸霜是昨晚才知三哥有心上人的,今兒原是去提親的好日子,未來三嫂卻出了這樣的事,豈有不應的,只道:“大嫂快去,家里有我。”
陸家在家的這算是整個人都了起來,因著一個還不曾謀面的姑娘。
陸承驍此去柳家村,一路上也是心如麻,又很清楚此時不是自陣腳的時候,強行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而此時,柳家也熱鬧非常。
原來一大早因鎮上的林九娘進村里來打聽柳康笙家,進了村后是沿途問路過去的,這就不知道多人聽到了,婦人們湊到一,閑著可不就是拿這事說。
有認出那是鎮上的人,都猜測這是有人給柳漁說來了,巧的是昨日才招待過陸太太的那一位婦人也在,這一下可是得意,就把昨日陸太太來家的事繪聲繪影說了一回,陸家是什麼人家,又是多富貴,在縣里都有布鋪,說得是唾沫橫飛。
一群村婦聽得也是咋舌連連,又欽又羨:“柳康笙這運道,養了漁兒這麼個姑娘,以后是要發達了。”
也是巧了,陳槐花也在場。
陳槐花是哪個?正是鎮上陳家幫工的陳媽那妹子,先還帶著陳媽悄悄相過柳漁的那一個。
因著一個姐姐在鎮上大戶人家做活,這陳槐花對鎮上的大戶人家可比村里這些人要了解得多些,常能從姐那里聽些邊邊角角的事,這陸家,陳槐花可是如雷貫耳,無他,發跡得快呀,姐那東家太太可太喜歡暗下里拿陸太太作比了,從出到行事都要比一比,沒想到這回連相媳婦都撞一塊來了。
陳槐花心里嘖嘖,前頭還道是陳家兒子瞧上了漁兒丫頭,可姐來了那一回,后邊也沒見有靜了,倒是這陸太太來得快,自己親自來了一趟,轉天竟然人就到了。
又想起上回姐來時那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兒,遮遮掩掩的,那陳太太是生怕給人知曉了他們陳家打聽漁兒丫頭吧,嘖,跟怕誰沾上似的,看,現在比陳家富貴的陸家來了,可不就是說的,柳漁這樣好的姑娘,那有眼的都得是搶著要,不說別的,只說下一代子孫,只要有一半好看,想想都能上天去。
陳槐花已是想好了,下回再見姐啊,要好好說說,瞧不起誰鄉下姑娘呢,搶手著呢。
不過這陳槐花雖喜湊熱鬧,卻不是那起子好搬弄口舌的,說話尤其知分寸,除了跟自己家姐說道幾句,在外邊倒是口風嚴謹得很,尤其這會子陸家已經來提親了,對于陳家原來打探過柳漁的事,是捂在肚子里一個字兒也沒往出。
鄉下小村太閑了,閑得只要有一樁熱鬧都要逢人搬三句,于是不過一個多時辰,鎮上陸家來柳康笙家提親,陸家公子要娶柳漁的事就滿村都傳遍了。
這不半上午的,呼啦啦一群村里人全圍去了柳家瞧熱鬧攀去了。
村民們以為的柳家,是柳康笙喜氣洋洋,王氏笑意盈盈,給一眾鄉鄰端條凳拿竹椅,一人泡上一碗茶,再拿些個自家收的炒花生炒瓜子招待招待,散散喜氣兒的。
可等一進柳家,來湊熱鬧的都傻眼了,這——哪哪也瞧不出喜氣啊。
柳康笙臉拉得跟驢臉有得拼了,王氏那一張臉可更彩,跟染布桶里滾了一回似的,紅紅紫紫好不熱鬧,平日里最喜歡端長媳派頭的伍氏影兒都沒見,東屋里嗷嗷鬼嚎的——聽著是柳大郎????
村里人可不知道直白委婉怎麼寫,瞧瞧這場面,當下就有那損又瞧熱鬧不嫌事大的問了:“喲,你們家這是怎麼了,不是,王氏你這臉是被打的吧?”
“東屋里嚎的,是大郎吧,這怎麼了啊?你家漁兒呢?聽說陸家來提親了是不,就是在縣里有布鋪的那個陸家。”
這里的話還沒答呢,新一波人來了。
熱鬧太大了,村里老爺們都湊過來了,湊熱鬧的可不止娘們,爺們也是不差的,有那年紀和柳康笙一般爺爺輩的,一進門就道:“康笙,跟陸布鋪的東家做了親家,你這是要發了啊,回頭你們家大郎、二郎、三郎是不是都能縣里謀個活計了啊。”
柳家不大的院子里外里了個水滯不通。
柳村正在人群里嘖嘖,柳康笙這回要吐吧,金凰折騰沒了。
想想昨天那婦人的待,柳村正就冷眼旁觀,倒看看柳康笙有沒有臉說柳漁已經被他賣了。
柳康笙當然沒臉說,他原是想得好,做幾天把戲,擺擺樣子找柳漁,把聲勢弄浩大來,戲做足了,讓村里人都知道是柳漁見天往鎮上跑,招了人的眼才被人掠賣了,可他哪想到會有個陸家來提親啊,現在可好,戲臺子都還沒來得及搭,一家子老被村里瞧熱鬧的堵家里了。
柳康笙臉難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王氏見家里來了這麼一大群人,只覺被打得沒臉見人,就避回了正屋去,柳家平日里最跟婦人嚼舌的伍氏今天東屋不敢出來,文氏著大肚子,就在堂屋站著不往人堆里扎,面上也瞧不出神,而柳漁連影都還沒見著,到這會兒誰還瞧不出點不對勁呢。
有那瞧熱鬧不嫌事大的婦人起哄架秧子:“漁兒呢,出來說說話唄,以后嫁進陸家再想見著也不容易了,還指著記著村里的伯娘嬸子,以后去布鋪買布能給些實惠呢。”
誰得出柳漁。
陸承驍便是這時候到的,要打聽柳康笙家實在太容易了些,村口一問,人家把路一指,說現在圍著人最多的那一家指定就是。
不說人如良玉的錦年,只那一匹健碩的駿馬,就引了一村子多孩子奔跑著追在后邊,陸承驍策馬到了柳家門外時,圍在院外的村民都看傻了眼。
這是陸承驍第一次看到柳漁生活的地方,一眼可知的貧窮,然而他此時卻生不出任何旁的思緒來,心中執著的唯有救人這一個念頭。
陸承驍翻下馬,人群自讓出一條道來。
他在院中環視一眼,“敢問哪一位是柳漁柳姑娘的父親?”
十八九歲的年郎,或許是份,或許是一寒意肅殺,誰也不敢把他當個年輕后生對待,當下都柳康笙。
柳康笙心里也生出幾分懼意來:“我是。”
“我是陸承驍,今日家父家母請人來,正是為我向柳姑娘提親,人回去說柳姑娘被掠賣了,我來問一個說法。”
掠賣了,人群炸了開去!
柳漁被賣了!
柳村正心里呸一聲,掠賣,這老匹夫真敢說。
村里人七八舌議論起來,這好端端的怎麼被掠賣了,有人揚聲道:“柳康笙,別不是你看漁兒丫頭生得好,暗下里把給賣了吧?”
這原是個與柳康笙不大對付的,隨意一扯的話頭,可柳康笙心虛氣,神先就變了,只很快穩住,氣急吼道:“柳二你胡說什麼,我柳康笙怎會賣兒。”
那柳二可沒錯過柳康笙神,呸一聲道:“什麼我胡說,柳漁也不是你親生兒,那是王氏前頭帶過來的,從小就沒見你對怎麼好過,人沒灶臺高就洗做飯打柴樣樣會了,吃起東西來倒沒什麼事,你看看你家柳燕穿的什麼,你家那寶貝孫子穿的什麼,柳漁丫頭又穿的什麼。就你也好意思說這話,掠賣我是不信的,要說你見錢眼開把賣了我倒信,王氏那臉,是昨晚跟你撕打起來了吧。”
柳二每多說一句,陸承驍心中就更痛一分,柳漁說過家中不好,甚至以爛泥、蛭來形容,可他從來不知,的境已是這般艱難,才知竟不是這家人親生的,這所謂父親,是繼父。
那日山神廟里他問起柳漁小時候都玩些什麼,細數來的全是家務,當時心酸,卻遠不如此時來得心痛。
又有村人道:“欸,昨天你們家老大媳婦那個在縣里的哥是不是駕了輛騾車進咱們村?我看到一眼,打一個來回就走了吧,在你們家都沒呆到半盞茶時間,你說說,這是干什麼來的啊。”
豁,村里人的想象這一下全被展開了,倒是有個七八歲大的小子,說:“我昨天看到漁姐姐回來了呀,還沒到中午的時候,我看著進了村的。”
這一下子柳康笙那句在鎮上被掠賣哪里還站得住腳,柳二媳婦是個厲害的,平日里就是個無事都要攪三分的子,現下一聽,很快猜出了什麼,猛一下沖到柳家東屋,呯一聲把門撞開,把個趴在屋里窗底下瞧外邊的伍氏給逮了個正著。
“喲,瞧你平時熱鬧的,今天家里這麼熱鬧,怎不出來待客呢。”
“喲,大郎這是怎的了,怎麼還臥床了?”
柳康笙炸了,猛一下就沖進了東屋,把那婦人搡了出去:“闖我家屋子,柳二家的,你是想干什麼!”
“我瞧瞧熱鬧唄,看是不是有人干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心虛了起來。”
到這里,人人心里都有一個真相了,柳漁被賣了,還和柳家老大兩口子不了干系。
昨日陪著陸太太來的那婦人突然想起來:“哦,昨天,昨天也是近中午,我陪著我家親戚和陸家太太來過一趟,當時陸太太是想借著過來討碗水喝的由頭瞧一瞧漁兒丫頭的,可柳家當時門戶閉,是從里邊閂上的,怎麼敲也沒人應,我就奇怪了,從里邊閂上的,人自然在屋里啊,可就是沒人應聲,別不是那時候就把漁兒給綁了吧?”
說到這里自己都嚇了一跳,這不是個莽的,怕柳康笙找后賬說張胡吣,馬上一指昨天路過的那個柳家鄰居,“康旺,你來說說,昨天柳家是不是門從里邊閂著了,當時你說看到柳家三房和王氏柳燕出門了,去寶峰寺上香了,是吧?”
那人點頭替佐證:“是這麼回事。”
這下議論聲止都止不住了。
有人小聲道:“昨天柳家二房是不是一家大小都回林氏娘家去了?”
“是,說是給娘家爹祝壽,提前幾天去幫忙。”
村里人可不是傻子,相反,都是人哪,一時看向從東屋出來的柳康笙的目那一個微妙,誰不知道柳家三房就大房生了個帶把兒的啊,那寶哥兒簡直金疙瘩,柳康笙偏心眼都偏得沒邊了,林氏平時沒在外邊嚼這些舌,滿村就沒有不知道的。
這下子眾人把線一對,二房一家全支走了,三房、王氏、柳燕也全被打發了去寶峰寺,寶峰寺那麼遠,最也要歇一天,家里就只剩柳康笙和大房那兩口子,偏偏伍氏那個在縣里做賴子的哥還來了,呵。
柳二就嚷了出來:“柳康笙,合著你支開你們家所有人,幫著老大兩口子合著老大媳婦那個娘家兄弟賣了漁兒,發黑心財是吧,還掠賣,這是要把屎盆子再扣回柳漁那丫頭上唄,說見天往鎮上去招搖才招來的禍事,真有你的,看不出來啊,彎彎繞不。”
“這也太毒了。”
“不是親生的,也養了十五年,平日里作踐就算了,不是親生的大家伙也不好說什麼,把人給賣了就太狠了,漁丫頭那長相,別不是賣到什麼不好的地方吧?”
“都能黑下心賣人了,你能指賣到好地方去?你看就漁丫頭那長相,陸家都上門說親,陸家聘禮能?連這個都不貪,那貪的指定更大啊。”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嘀咕全落進了柳康笙和剛被揪出來的伍氏耳中,這兩個平日里在柳家第一等得意人,現在臉上只剩一片死白。
而那一字字一句句,也全砸在了陸承驍心上。
人心會痛到怎樣的地步呢,陸承驍不知這世間有什麼疼痛可以匹敵,有一瞬仿佛連呼吸都被絕掠奪,更有一種恨意直襲臆,他看著柳康笙,那一瞬竟生出了親手手刃了惡首的念頭。
可想到柳漁現在還不知落在哪里,所有的恨意就都強行了下去。
他行至柳康笙面前,冷漠地俯視著他:“賣柳漁,你不是圖財嗎?你可知我陸家給兒媳的聘禮是多?”
柳康笙被他眼中的冷漠蜇得一窒,村民的議論聲也都靜默了下來。
“去歲我二哥娶妻,聘銀是九十九兩。”陸承驍看著柳康笙,一字一句道:“柳漁昨天才失了蹤,人就是送出去也還要時間,你只要告訴我,人在哪,你們賣給了誰,只要順利把人追回,這聘金我一分不送來你們柳家。”
人群嘩然,九十九兩。
就連伍氏心里都痛得直。
九十九兩!九十九兩!早知道柳漁嫁個鎮上的兒郎就能得聘金九十九兩,以后還能長長久久榨,為什麼要貪圖八十兩去賣柳漁,還白白遭了那樣滔天的大禍。
伍氏悔,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悔得氣直往頭上沖,啪一下得一屁坐在了地上。
不由就看柳康笙,對九十九兩的貪婪明晃晃顯在了臉上。
只有公爹柳康笙知道昨晚那些是什麼人,知道柳漁被賣去了哪里。
柳康笙卻是強咽了涌上來的氣,咬死了牙道:“確實不知,可能是進村了,但絕對沒回家,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二兒媳是回娘家祝壽的,三兒媳去寶峰寺求子,一切不過是巧合。”
陸承驍卻不再聽他強扯遮布,而是徑直闊步闖了柳家東屋。
東屋床上,柳大郎把外面的靜聽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只要他賣柳漁的事一被坐實,他以后就是里的臭蟲,什麼名聲也沒了,現在別說嚎,就是痛死了也只敢咬著牙,吭哧都不敢吭哧一聲,更不敢發出丁點痛呼,怕被人知道他子孫被廢了,但凡走了丁點風聲,他也就不用再活了,沒臉活著。
所以就是心里把柳漁恨死,上痛死,他現在也是一聲也不敢吱,如果有地,恨不能躲進地里了才好。
陸承驍便是這時候到了柳大郎床前,如玉的年,卻是一臉森寒的戾氣:“是你賣的柳漁?”
柳大郎被他盯得骨悚然,只覺得骨頭里都冒寒氣,連連搖頭:“我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陸承驍陡然扼住他嚨,指尖的力道一瞬加重,柳大郎很快翻起了白眼。
他想殺他,這人真的想殺了他。
柳大郎在那一瞬間無比清醒的意識到,這位陸三公子想要他的命。
后腳追進來的柳康笙和伍氏,一進門看到的就是柳大郎被陸承驍扼住嚨雙眼直翻白拼命掙扎的樣子,柳康笙幾乎是飛撲著過去的,卻連陸承驍的角都沒挨著就被一腳踹了出去,而伍氏看到柳康笙被踹飛,連撲過去的勇氣都沒有,只敢尖:“殺人了!”
陸承驍全不理會,只是手下又施了力道:“說是不說!”
柳大郎兩手扣著陸承驍手臂,拼命的想要點頭。
空氣終于了肺腑,他狼狽的大口著氣,在陸承驍指節微時如驚弓之鳥一般往后了: “我說,我說,柳漁不是我賣的,我半道上就被把捂的藥巾子反堵在我上了,我昏過去了,后邊出了什麼事我都不知道,全不知道。”
哦嗐,承認了!屋外的村民嘩然。“真是柳家老大賣了漁兒丫頭啊。”
柳大郎意識到說,忙描補:“不是賣,是送去富戶家做妾的,是送過好日子去,我什麼都不知道,是舅兄伍金安排的,我昏過去了,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伍金帶柳漁去哪了。”
陸承驍聽到妾字,腮角繃得死,雙拳握,強忍著問:“那伍金呢?”
柳大郎連連搖頭,也知道是上煞星了,這會子只想自保,全不顧伍金死活了,道:“你去縣里東凌巷東數第三號院找,伍金就住那里,原說好的也是把柳漁先送到他那里安置,等牙婆來領人的。”
消息終于套了出來,陸承驍再不肯忍,照著柳大郎下頜就是一拳,屋里柳大郎殺豬一樣的聲響了一聲就沒音了,被陸承驍一拳砸昏了過去,柳康笙的暴喝響起:“你是想殺人啊!大郎、大郎!”又是呼呼喝喝伍氏快請柳郎中的聲音。
門從里邊拉開,陸承驍大步離去,翻馬就直奔安宜縣方向。
八寶駕著騾車一路趕得快飛起,陸洵和陳氏趕到的時候也只看到兒子策馬遠去的一個背影,和柳家沸滾盈天的鬼哭狼嚎。
等陳氏看到那日招待的婦人,問清了原委后,也是驚呆了。
知道這姑娘家中況不好,也知道不是柳家親生,可昨日在門外的時候,那姑娘許就是在門被父兄給捆了,陳氏手就輕輕了起來,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
“這柳家,什麼東西!”
坐回騾車里就直額角,好半天,跟陸洵道:“我知道那姑娘不容易,卻沒想到是生在這樣一個豺狼窩里。”
心里那一瞬間想起,真要結了這樣一門親,往后怕是幾十年都沒得清靜,是不挑門戶,可親家如果是這樣的人,也是膈應。
這念頭只是一閃,陳氏頭疼:“現在可怎麼好,我看承驍對那姑娘著得很,人追回來了還好,人若追不回來……”陳氏都不敢想。
陸洵拍拍的手,道:“別急,這不是問出點眉目來了嗎,才是昨日的事,人送到縣里恐怕天都快黑了,運氣好些,想是還追得上。”
牙婆買人,一個地方總不會只買一個,通常都要停留幾日。
陳氏點頭:“希吧。”
陸洵想了想,道:“一會送你回鎮上,我就讓八寶直接送我回安宜縣去,承驍這一去還不知怎樣,我還是跟著過去看看。”
“行,你縣里也一點,幫著打聽打聽吧,那姑娘,我聽著是個極好的,只是倒了大霉,攤上這樣一家人,婚事什麼的都是后話,先幫著找人吧。”
~
尋常一匹良馬他驅出了風馳電掣的殘影,馬背上的陸承驍,雙眼早已赤紅。
許多從前想不明白,甚至沒來得及去想的東西,在此時全展在了眼前,他終于知道柳漁為什麼那樣急著找富家公子嫁出去,不是貪幕富貴,只是想為自己尋一條活路。
而他做了什麼?陸承驍心痛得無以復加。
如果當時不是他拒絕了,是不是就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如果不是他那日言語刻薄,傷人自尊,是不是會直言求救。
柳漁,別有事,千萬別出事。
陸承驍知道,如果柳漁因此出了什麼事,他終其一生也不能原諒自己。
~
安宜縣東凌巷,伍金所住的屋子門頭掛鎖,找同院的人一問,已是一天一夜不見回來了。
那被問到的老者見陸承驍臉都變了,不知道伍金這是又作了什麼孽,好意道:“你要麼去吉祥賭坊問問吧,他大多時候在賭坊做打手。”
陸承驍點頭,連一謝都顧不上說,轉去了賭坊,沒有,沒有伍金的消息。
出了吉祥賭坊,站在安宜縣街頭,陸承驍只覺中一陣腥甜。
可他連悲痛也不敢,咽下口中那抹腥甜就疾步回了陸布鋪,也不顧店里生意了,安排店里伙計出去打探縣里各家牙婆近日有沒有收進一個年十五歲,極貌的子。
和陸承宗、陸承璋待一聲,讓幫著尋人,轉就匆匆尋到了安宜縣大戶王家,正是陸承驍在袁州書院進學的同窗,也是賃了現在陸布鋪所用的鋪子給陸家的那一戶王家。
陸承驍急著求見王家老爺,也是湊巧,人就在家中,兩相見了,他行過禮后連多余的客套都顧念不得,便是直言求助,把況分說后,道:“這是我未婚妻,實顧不得許多,請托到伯父門上,還伯父能施以援手,襄助之,承驍必不敢。”
這王家是安宜縣老牌大家了,對安宜縣況遠比陸布鋪的伙計要靠譜得多,王老爺子一聽是陸承驍未婚妻,當下應承。“賢侄放心,你與明允是摯友,遇上這樣的事我理應相幫,我這就譴管家和下人出去,縣里各牙行中人打聽,有一消息就告知于你。”
當即了管家和下人,吩咐了下去,王家家仆一下子散出。
陸承驍謝過王老爺子,這才回陸布鋪想法子,那邊因布鋪伙計四打探,林懷庚和劉璋也聽到了消息,生意也不做了,請托了鏢局里一班子弟兄幫忙打探,尋柳漁或是伍金下落。
只陸承驍自己,這時候只能守在布鋪等消息,心中急得是五俱焚,而此時陸洵和八寶也趕到了陸布鋪,還沒問上幾句話,陸承宗說家里來客了,幾人出去,竟是李仲玨。
陸承驍愣了愣:“仲玨,你怎麼來了?”
李仲玨道:“上次托你找的那些東西,染的布試驗了幾回,果出來了,我想著帶來給你看看。”又笑,說:“來的可不止我一人,你看看還有誰。”
把子一讓,后邊竟是李仲玨胞妹李云璧。
李云璧見陸承驍,低眉一笑,不勝的福了一禮:“許久不見陸三哥了,聽說哥哥要來安宜縣,我便想著也一同來看一看,陸三哥莫嫌我叨擾。”
陸承驍卻笑不出來,神不思屬點了點頭,道:“仲玨,我這里出了點事 ,現在委實沒有心和時間能招待你,讓我大哥陪你去客棧安置吧,咱們之后再敘話。”
“出什麼事了?”李家兄妹二人都變了臉。
李云璧道:“是啊,陸三哥,出什麼事了,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說出來或許我們也能幫到你。”
陸承驍正要說,那邊王家來人了,他即收了話頭,迎了出去。
“陸公子,我們老爺讓我來告訴您,縣里牙婆昨日并不曾收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姑娘,倒是另有一個消息,打探到這幾天倒是有個姓周的牙婆到了袁州城,說是出手上頗為闊綽,很舍得買些好的姑娘小子,是專往揚州一帶輸送的,安宜縣這邊有幾個牙婆前些日子手上就攢了人,昨日已經往袁州去了,正是要出給那周牙婆的。我們老爺說,縣里有路子的應該能收到消息,不知你要找的人會不會是被人送到袁州那邊去了,畢竟那邊給的價高,建議您還是往袁州那邊看一看。”
陸承驍點頭,“好,替我多謝你家老爺。”
送了那王家下人,陸承驍轉頭就與陸洵道:“爹,縣里這邊托付給你,懷庚他們都有在幫忙找人,您再幫我打聽打聽伍金靜,我馬上去袁州一趟。”
陸洵連連點頭,“快去吧,追人這事,宜早不宜遲。”
想到什麼,又從袖中拿出自己的荷包給他,道:“多帶些銀錢,要是真落到牙婆手上了,怕是要花大價錢贖買。”
陸承驍想到柳漁落在牙婆手中,眼已是紅了,接過那荷包道了聲:“多謝爹。”
轉與陸承宗道:“大哥還請幫我招待仲玨幾日。”
與李仲玨一拱手,竟就匆匆走了。
李仲玨一臉莫名,問陸洵:“陸伯父,到底出什麼事了。”
陸洵一嘆,道:“承驍喜歡的姑娘出了點事,今日原是去提親的日子……”他說到這里頓了頓,并不細說,只道:“他現在急著去尋人,你們多擔待。”
李仲玨一愣,李云璧臉卻是瞬間白了,為了遮掩,很快垂下了頭去。
李仲玨不聲看妹妹一眼,問陸洵:“承驍竟就議親了嗎?”
陸洵心里也惦著兒子的事,沒留意到李家兄妹那一瞬間臉不對,只點了點頭,道:“讓承宗先帶你們去安置,我再去外面看看況。”
作者有話說:
三合一大章,寫得遲了點,不好意思。另:有幾章修了幾個錯字,不用回看。謝在2022-04-10 21:03:36~2022-04-11 21:16: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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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28357沈先生,逾期不候
【白月光 先婚後愛 追妻火葬場】孟瓊從悉尼出差回去的那天,飛機差點遇到事故,新聞在熱搜上居高不下。但當她驚魂未定的趕回家時,卻在客廳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沈逢西和臺裏新來的實習生膩歪在一起。女孩兒看到孟瓊驚嚇著起身,沈逢西卻怪孟瓊嚇到女孩兒了。就在這一刻,孟瓊決定放棄這段七年戀愛,三年婚姻。沈逢西接過孟瓊遞來的離婚協議,輕皺了下眉頭問:“想要什麼直接說,我沒工夫和你鬧。”孟瓊:“我什麼都不要,隻要佑佑。”篤定了孟瓊離不開自己的沈逢西在離婚協議上瀟灑簽字。卻沒料到,那個自己愛了這麼多年,溫柔順從的女人,會在路燈下跟別的男人親密低語。沈逢西酸了傻了,於是他不擇手段,示弱、裝可憐,甚至給情敵下絆子,隻求她再看自己一眼。孟瓊質問他底線和原則去哪兒了。沈逢西的聲音如同懸在線上:“不要了,隻要能留在你身邊,就都不要了。”
8 58849重生后,我寵上反派瘋批大佬
前世,在裴西宴最狼狽落魄的時候,是池嫣的出現,在他暗不見天日的世界里,落入一抹光。
8 9978得寸進尺
京臺從江南調來的主持人沈千橙,嫵媚張揚,連社交軟件簡介都改成:已婚,老公男狐狸精。粉絲都覺得離譜。 京圈貴公子秦則崇,玩世不恭裏帶了點正經,英年早婚,獨守空房一年。 外人都好奇鐵石心腸的秦太太是何許人物。 後來,結束異地婚姻的某天,秦則崇接到好友的求助電話。 沈千橙被吵醒,用方言罵他,他聽着吳儂軟語像撒嬌。 好友:“你聽得懂嗎?”好友:“那句話說你這隻豬。”秦則崇:這是情趣。 .沈千橙出道週年紀念日,發了張學生時代的存圖,是第一條鼓勵她的評論截圖。 “你會站在最山巔。” 粉絲去原評論區打卡,發現那個賬號不久前被官方認證爲秦則崇。 嚯,原來你就是那個男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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