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君》第211章 第211章

從袁州到京城, 謝榮之是思量了一路, 直到進了皇城,給小皇帝復了命,又一路行至崇明殿,心里還有幾分不安。

崇明殿門口, 攝政王邊的大太監何向生遠遠瞧著他, 挑了挑眉,甩了拂塵朝謝榮之行了過來, 還隔著幾步,已經是臉堆著笑與謝榮之招呼上了。

“謝大人,您這是從洪都府回來了?差事辦得可還順當?”

何向生, 別看只是一個王爺邊的監, 手中權柄卻是要比皇帝邊的掌印太監更甚,畢竟小皇帝未足十三,如今大慶當權的是崇明殿中的這位攝政王。

對何向生,謝榮之也打迭起七分笑意來,點頭道:“是,托何公公的福, 這一趟差事辦得還算順利,剛給皇上復了命, 這就著過來了, 不知王爺此時可得空?”

何向生朝后的崇明殿了一眼, 細聲道:“正批著折子,不過近來都在等著洪都府那邊的消息, 謝大人您稍等等, 咱家這就去替您通稟一聲。”

謝榮之拱手:“有勞何公公。”

~

何向生出來得很快, 謝榮之跟在他后進了崇明殿, 蕭霽正埋頭批閱奏折,何向生和謝榮之進殿,蕭霽連頭也未抬。

誰也不敢出聲打擾,只在下方靜靜站著。

許是才走了一趟袁州,謝榮之不覺就想起三十多年前的舊事,悄悄抬眼打量蕭霽。

攝政王蕭霽年已過六旬,量高大,與當年并未有多改變,只是當年的烏發如今已是兩鬢斑白,一張刀削斧刻的臉上也有了些許皺紋,當年的銳氣,如今也了端嚴斂。

蕭霽手中一支朱筆未停,淡淡開口問道:“洪都府況如何?”

謝榮之忙從袖中取出兩封奏折呈了上去,把洪都府的況大致說了說。

蕭霽嗯了一聲,翻開謝榮之呈上來的奏折看著,又似無意般問道:“袁州呢?聽聞這次是袁州災控制得最好?”

一旁幾乎沒什麼存在的何向生,聽到袁州二字,下意識就掀了掀眼皮,很快又垂了眼瞼,斂住了這一點小作。

謝榮之心道了一聲果然,面上未顯,一邊稟著袁州的況,心中已是心思電轉。

說還是不說。

想起三十多年前的舊事,謝榮之至今仍是膽戰心驚,沈煙到底和他們家有關聯,可這趟去洪都府,他也是得了何向生授意,怎麼都像是蕭霽想借他去看一看故人況的。

只是這些都是猜測,謝榮之回京想了一路,進宮里又想了這半天,臨到了這崇明殿里,竟還是踟躕。

這會兒功夫,蕭霽已經把謝榮之遞上去的兩封奏折都看過了,其中一封正是楊知州托蕭霽遞的。

謝榮之滿心權衡著,上也是沒歇,說的正是陸柳兩家此次救濟百姓之事,朝堂里練了三四十載,一心二用的本事運用得是爐火純青。

蕭霽聽了,漫不經心應了一聲:“嗯,回頭擬一份封賞下去。”

旁人瞧不出端倪來,旁邊的何向生只耳朵微,眼角瞄一眼就知道,這是又出神了。

謝榮之也不是簡單人,至,對眼前這位攝政王之事,知道得比這京城大多數人都要多那麼一些。

他也終于做了決定,瞞是不敢瞞的,躬道:“王爺,臣此去洪都府,特往袁州走了一趟,還有一事想要稟報王爺。”

蕭霽的目終于落到了謝榮之上,一樣瞟過去的還有何向生,只是何向生反應很快,轉瞬就收回了目,耷拉了眼皮,眼觀鼻,鼻觀心。

一直批閱奏折的朱筆被蕭霽擱在了玉筆架上,另一手端了桌案上的杯子,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口中語氣倒是淡淡:“何事?”

謝榮之左右看看,出為難之

何向生看了一眼蕭霽,蕭霽抬了抬下顎,何向生便退下幾步,朝殿中值守的幾個侍揮手:“都退下吧。”

自己也退了出去,站在門外守著。

謝榮之只看蕭霽和何向生這般反應,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忐忑之外,更多的是心驚。

“說吧。”

蕭霽看他一眼,語聲仍舊平淡不起波瀾。

如果不是端著杯子的手,骨節已經繃到發白,謝榮之便真的信了他不在乎。

得,從洪都府這一趟差事落在他上,這事兒他就跑不了。

他眼一閉,豁了出去。

“王爺可還記得沈煙。”

有什麼東西啪一下翻了,謝榮之卻不敢抬頭去看。

蕭霽盯著謝榮之,許久,久到謝榮之后背都滲出冷汗來了,才開口問道:“你見到了?”

謝榮之心中呼一聲,果然,從來也沒忘過,不過轉念一品,謝榮之就驚得雙,沈煙已經死了二十年,蕭霽這話問得……難不,竟本不知沈煙死訊?

認識到這一點,余下的話哪里還敢說出口,奈何盯在頭頂的目存在太強,話頭已經提起,已經由不得他不說了。

謝榮之冷汗涔涔,“老臣在袁州,見到一個與沈煙生得一模一樣的子。”

落在頭頂的目變得凌厲,謝榮之死死盯著眼前的地板,半點不敢往上看一眼。

“然后呢?”

“老臣著人去打聽,那子姓柳,此次袁州救濟災民的正是夫君和兄長。”

蕭霽眸子微瞇:“你打量本王是要聽這個?”

“老臣著人去打聽了,此,是沈煙的孫。”

一個拖字訣,心里拼命的想著后邊怎麼辦。

這節骨眼了,能怎麼辦?

蕭霽看他這說話用的,咬了咬牙,終卻不過心里想要知道那人消息,捺了子問道:“那呢?”

,問的是誰不言而喻。

謝榮之心里咯噔一下,頭幾乎要埋到口了,他后悔了,當初接了洪都府這一趟差,又被何向生關照了讓他袁州走一走,當時為什麼沒告個病推托了。

不過謝榮之很快釋然,洪都府災讓蕭霽了念,滿京城知道沈煙的也就他們謝家,知道沈煙和蕭霽關系的更是只有他們夫妻二人,去與不去,怕是都由不得他。

他閉了閉眼:“沈煙于二十年前過世了。”

有什麼轟然砸在心口,像一記重錘,被砸的人毫無防備,生生挨了這一記。

蕭霽整個人都抑止不住的,眼耳口鼻像被從里捂住,悶、脹、無一不痛,他死死盯著謝榮之,整個人的說話聲都變得艱,猶不敢信:“你再說一遍?”

見蕭霽這般反應,謝榮之哪里還敢說,一彎跪了下去。

殿是死一般的靜寂,謝榮之垂著頭,只聽得到上方之人急重的/.息,許久,蕭霽的聲音傳出,只兩個字:“出去。”

謝榮之哪里敢留,頭也不敢抬,道了聲告退,半起了子,低著頭,躬著,退行出了大殿。

守在外邊的何向生顯然聽著了里邊的靜,適時的把門打開了,兩相照面,何向生的臉比謝榮之還白。

謝榮之再不敢多留,匆匆出了崇明殿,拐到廊上還沒走幾步,聽到殿里何向生的一聲驚呼:“王爺!”

崇明殿,謝榮之剛走,蕭霽就噴出一大口來。

何向生在門外聽到沈煙死訊,本就已經面慘白,進殿就看到這樣一幕,驚得魂都要飛了。

“傳太醫,快!傳太醫!”

這一聲幾乎變了調,接著就是一片紛

謝榮之聽得這一聲,就是一,心中只剩了一個念頭。

完了……

~

他在崇明殿外的回廊上站著不敢再走,看著急奔去尋太醫的侍,聽著殿何向生又急又驚的聲音,看著太醫院院正匆匆奔來。

謝榮之已經能想象,很快皇上就該過來了,太后和太皇太后那邊怕是也會讓人來問。

心里正著,從殿出來個小公公,走到謝榮之邊低聲道:“謝大人,我師父讓您先回去,今日之事,不必與他人提起。”

謝榮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皇宮里出來的,出了宮門的那一瞬,才意識到一裳早已經被汗了。

~

謝府,早在謝榮之進了京就已經有隨從歸家報了信,等著老爺子從宮里一出來,家里頭接風宴都備下了。

兒孫們滿滿當當了一屋子,奈何,謝榮之卻是神思恍惚,強撐著草草吃了幾口就離了席。

謝老夫人安了兒孫幾句,又陪著家中小輩吃了會兒,這才回了主院。

問了丫鬟,聽說謝榮之難得的竟是在正房而非一頭扎進書房,還稀奇了一下,“太打西邊出來了。”

一進正房,謝榮之竟摒退左右,謝老夫人才知曉,不是太打西邊出來了,而是攤上什麼他自己拿不定主意的難事了。

果然,等屋里的丫鬟婆子一散,謝榮之道:“我可能惹禍了。”

謝老太太一邊給他倒茶,一邊側頭問道:“洪都府的差事出了岔子?”

謝榮之搖頭:“不是,我在袁州看到一個和沈煙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婦人。”

哐的一聲,老太太手里的茶壺直接落到了桌上,把剛倒好的半杯茶也打翻了,卻什麼也顧不得,抖著道:“你說什麼!”

老夫人幾乎是抖著手抓住了謝榮之袖子:“那去查過了沒有,和煙兒有關系嗎?煙兒呢?在哪里?”

三十多年了,沒忘了沈煙的又豈止是蕭霽。

沈煙就是他這位夫人的命。

謝榮之拿手在臉上胡了一把:“過世了,人二十年前就沒了。”

哐,這一下是老太太一屁砸在了椅子上,不敢相信:“二十年前就過世了?怎麼會……”

老太太氣神似一下子被人了出來,一張保養得當也因為年齡而染上風霜的臉上兩道淚水滾了下來。

謝榮之知道,沈煙當年雖是妻子的丫鬟,二人卻是真真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拍了拍老妻的手:“節哀。”

謝老夫人抺了淚,看向謝榮之:“你說說,煙兒怎麼會在袁州?又是怎麼過世的?”

謝榮之又哪里知道沈煙為何會去到袁州,想到打聽來的況,道:“去袁州或許與后邊嫁的丈夫有關,我打聽到的消息,那小山村,是當年西北那位年輕將軍的老家。”

謝老夫人整個人都為之一震:“你是說,柳景?”

謝榮之點頭。

柳景這個人,在他這里其實只是一個名字,面容印象,全都沒有。

因為謝榮之第一次見他,也是最后一次見到他,知道他是沈煙丈夫時,柳景已經是個人了。

三十多年了,那一趟西北之行謝榮之始終不能忘,他和夫人算是青梅竹馬,因而對夫人這個得似姐妹一般的丫鬟也算識,那是頭一次,他在沈煙臉上看到那樣的狠厲。

能一劍把燕王蕭霽心口捅穿了還能全而退的人。

他和當時的一眾護衛全都被彼時已然重傷的燕王喝退,退離得極遠。

兩人說了些什麼無人能聽到,謝榮之至今只記得蕭霽一邊喝退他們一邊大口噴涌著鮮的場面,和沈煙半背半拖著柳景的尸一步步挪著遠去的影。

燕王徹底昏死過去前放的話,誰也不能,誰也不能追,就連消息也徹底鎖死。

那一劍讓最有可能登上大寶之位的蕭霽躺了一年,若非他心臟天生比旁人偏了些許,哪里還有如今還活著的攝政王。

那一劍也讓燕王徹底沒了奪位的心氣,閉府不出整整五年,府中妻妾皆散。

五個皇子斗得你死我亡,只燕王這個半道心灰意冷不再去爭的活到了最后。

可曾經拼盡一切,就連正妃側妃之位也當作籌碼被送出去也想要奪的皇位,真正唾手可得時,他只是看了一眼,轉又回了他的燕王府。

先太子的長子登了大位,而后又是一清洗,這帝位誰也沒坐穩,至,謝榮之朝為后,如今那一位小皇帝,已經是第四位。

是的,年的都沒了,面對著尋上王府的宗親,蕭霽仍是一臉的淡漠,那個人人爭之若命的寶座,蕭霽曾經也拼盡全力想要爭得的寶座,在彼時的蕭霽眼中什麼也不是,甚至于,排斥。

帝位幾番更迭,蕭家皇族如今也只剩蕭霽這一位攝政王和未足十三的小皇帝了。

小皇帝六歲登基,當年太皇太后抱著六歲的孫兒,五度上門求懇,才算求得蕭霽做了這個攝政王,庇護小皇帝幾年。

謝老夫人活到這把年歲,生離死別也見過太多,捂著心口略緩了緩,敏銳還是尋了回來:“這與你說的闖了禍有什麼關系?”

這話問出,幾乎是死死盯著謝榮之。

謝榮之在老妻的目下莫名心虛,可又沒奈何。

“我把這事如實跟攝政王稟報了,剛走出崇明殿就聽殿里了,何公公喊著讓傳太醫。”

謝老夫人目眥裂:“你把煙兒的消息告訴給蕭霽?”

相扶持著走了一輩子的夫妻,謝老夫人這一瞬卻想要撕了謝榮之。

謝榮之整個人都委頓了下來:“我以為他知道沈煙況。”

“況且,戶部這麼多年輕員,賑災欽差這種事,你以為怎麼會讓我這老胳膊老的人去走,何向生還特意點了我,讓我往袁州也走走。偏就是這麼巧,我這一走還就上了沈煙的孫,在以為他知道沈煙近況的況下,我敢不報嗎?”

當年蕭霽傷藏當時還只是個小員的謝榮之府上,自此和沈煙有了牽扯,蕭霽離開,沈煙也就被他帶走了。

謝榮之至今不知道沈煙和蕭霽是怎麼走到刀劍相向那一步的。

只知道沈煙失蹤的那幾年,蕭霽幾乎瘋了一般,后邊約知道了一些事,猜到了沈煙在燕王府怕是過得極不好。

謝老夫人淚水不住的落。

當年若不是謝榮之把人招回了家里來,好好在府里呆著的沈煙又怎麼會招惹上蕭霽,后來若不是為了,為了們謝家,又怎會一再被蕭霽拿,最后落得那般境地。

謝榮之嘆氣:“三十多年了,他從沒去找過沈煙,我是真的以為他早就放下了。”

畢竟以蕭霽的地位和手段,真要找沈煙又怎麼可能找不出來。

何向生能明確說出袁州,又怎麼會是不知沈煙近況的,所以謝榮之當真就只以為是因為洪都府旱災一事,勾起了蕭霽的念想,讓他走這一趟,只是讓他尋一尋故人,看一看故人近況。

可想到蕭霽當時那反應,哪里像是知道沈煙消息的。

現在還不知道宮里是個什麼況,蕭霽若有個好歹,這大慶朝怕就真的了。

在朝為,想的第一樁還是朝中之事。

謝老夫人卻是另一重憂慮:“你說煙兒這孫,與長得極像?”

謝榮之搖頭:“不是極像,是一個模子印下來的。”

謝老夫人眼里有幾分憂,謝榮之見了,倒是搖搖頭,道:“這一點你不需擔心,蕭霽當年對沈煙恐怕是不好,但他的人品還不至于對沈煙的孫怎麼樣。”

這也是他敢說出柳漁況的原因,真若會害了柳家人,謝榮之絕對不會提起柳家半句。

謝老夫人整個人松了下來,也是,三十多年了,燕王府別說主人,就連個姬妾也沒有。

~

慈寧宮。

太皇太后和太后此時都在,聽著太皇太后安在宮里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兩人沉了許久,太皇太后擺手讓人出去。

皇帝年,太后其實也不過三十左右,太皇太后年近六旬,但保養得好,瞧上去也還神。

宮人都退了出去,太后皺著眉道:“不就是洪都府旱嗎?這次錢糧送過去的不,是什麼事讓皇叔弄這樣。”

,只聽著就覺膽戰心驚,說到底皇帝還太小,們祖孫三代人的榮華實則全系于攝政王一

“洪都府?”太皇太后搖了搖頭。

每日里朝中多政事,若是一個洪都府就能讓攝政王弄這樣,大慶朝早多年就改朝換代了。

在殿踱著步。

“洪都府,謝榮之……謝榮之……”太皇太后猛然一驚,頓住了腳步。

“來人!”

外邊有心腹宮人進來,太皇太后附在耳邊低聲待了幾句,那宮人領命退去。

太皇太后聲音低,就連同在殿的太后也沒能聽清,一時有些疑:“母后,您這是?”

太皇太后瞧一眼,道:“確認一件事。”

也不多說,打發了太后回去,歇下不提。

翌日上午,頭一天晚上領了命出去的心腹宮進得殿,摒退了左右,把打聽來的消息低聲與太皇太后說了。

太皇太后面微變,讓人去請太后過來。

~

“您說皇叔可能有脈流落在民間?”

太后一雙眼驚得比平日里大了一圈,們能在這個位置上,那是因為皇室已經沒有別的脈了,可攝政王要是還有脈,那就是兩回事了。

太后團團轉了起來,一時沒了主意,去看太皇太后:“母后,咱們怎麼辦?”

太皇太后倒是比太后稍穩一些,搖頭道:“只是可能。”

至于怎麼辦,狠一點的,自然是永絕后患。

可太皇太后也清楚,這麼干的風險半點不比等著被奪位的風險低,蕭霽本不是們能惹的。

良久,索一咬牙:“哀家去一趟去崇明殿!”

~

“皇家脈?我的?”

蕭霽看一眼太皇太后,轉瞬明白了什麼。

太皇太后也有些尷尬,私下里查蕭霽的事這就算是了出來,只是想到當年聽說的一些事,又覺得那猜測未必是真,與其莽撞行事惹怒了蕭霽,倒不如直接用謀,明白來問。

太皇太后點頭,道:“也是擔心六弟的況,才多打聽了幾句,當年約聽說六弟王府中似乎有個極寵的姬妾,只是后來好似離開了王府,不知是否確有其事,若當真是皇家脈,很該接回來,告祭太廟,皇家玉牒才是。”

蕭霽自嘲一笑:“皇嫂多慮了,你說的那一個并非我的姬妾,是我早年邊一個婢,不過嫁了西北一位將軍。”

太皇太后面有疑,“那六弟昨日怎麼……”

蕭霽挑眉:“是我曾想納府中的一個婢,只是不肯為妾,離了王府嫁了人,昨日驟聽二十年前已經故去,這才一時了些影響罷了。”

太皇太后眸閃了閃,燕王當年去西北監軍,幾乎失了命,此后閉門不出,譴散姬妾,就連正妃和側妃這樣了皇家玉牒的都能讓他弄和離,送回了娘家,誰又沒猜測過是什麼況呢。

竟當真是因當初那個寵妾。

,燕王妃當年可不拿那一位當婢,眼珠都恨紅了。

仍是猶疑,蕭霽卻大笑了起來,越笑越苦,越笑越是思念故人。

笑得太皇太后都怵了起來,蕭霽終于說了話:“皇嫂放心,且不說我本沒什麼脈流在外,只說這皇位后位妃位,也從來沒有稀罕過,誠兒也快十三了,只要你們做好了準備,要親政隨時都可以。”

用沈煙的話說,他臟得讓惡心。

“六弟多心了,哀家絕不是這個意思。”太皇太后面微變之余,心里又松了大半。“六弟好好休息吧,哀家就先回去了。”

蕭霽未作聲,太皇太后也識趣,自己轉出殿。

行到殿門口,忽聽蕭霽道:“皇嫂知道我這些年為何從來不曾去江南嗎?”

太皇太后停下腳步,搖了搖頭。

蕭霽一笑,道:“當年往西北監軍,是收到了下屬找到蹤跡的消息,彼時已經嫁給西北邊關一個小將幾年,連孩子都有兩個了,底下人為了討好我,在戰時設了陷,的丈夫死在了那場自己人設的陷阱里。”

蕭霽指了指自己左的位置:“這兒,丈夫的配劍,就照著這兒刺了一劍,穿過肩背,我這條命能留下,是老天給的運氣。”

太皇太后張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當年燕王差點死了,都說是在軍中的傷,哪里會想到會是他早年邊一個寵婢下的手。

真正的狠人。

“我從不去江南……”蕭霽頓了頓,略過了這話,道:“罷了,不必多說,與皇嫂說這些,就是告訴皇嫂,袁州柳家就是當年和西北那位小將的后人,不是什麼皇家脈,皇嫂不必把心思落到那些孩子上。”

這就是,哪怕不是自己的脈,也因那子顧念幾分。

太皇太后聽明白了,也徹底放了心。

“哀家知道了,六弟放心。”

~

太皇太后走后,蕭霽靠在椅背上閉著眼許久,久到何向生都以為他睡過去了,蕭霽開了口。

“向生。”

何向生忙躬應了一句:“王爺。”

蕭霽仍閉著眼,低聲問道:“謝榮之那日是不是說,柳家那孩子與煙兒生得一模一樣?”

何向生看了蕭霽一眼,點頭稱是。

又是半晌的靜默,而后才又響起蕭霽的聲音:“讓謝榮之來見我吧。”

“欸,好,奴才這就讓人去通傳。”

說著輕手輕腳退了下去,轉過,離了蕭霽視線,這才用掌按了按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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