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悄，屋檐角雪水滴答滴答聲聲敲擊著地上青石。

冰雪消融，化雪時到比前些時日風雪肆時還要冷上許多。

驛館北側房間門被推開，呼延歸蓼心腹邁步進來，迅速關上門快步走向在爐火旁悠然烤火主子。

“方才經眾位大人商議后，漆雕大人已決定明日歸國。”來人低聲稟報。

他們這次來魏國使節大人是漆雕氏，掌管整個使團，而漆雕氏還是大皇子呼延于戈母族大狐氏世代家臣，屬大狐氏一脈。

商議歸國這等大事，他做為皇子，竟是最后才得知結果，可見這漆雕氏有多麼不把他這個不得寵皇子放在眼里。

“嗯，準備準備，明日就回咯”

呼延歸蓼隨手撥了下碳火，讓它燃更旺些，不僅毫不生氣，聲音里還帶了一玩味。

心腹似有心事，躊躇再三，還是小心翼翼出言提醒，“主子，懷遠街那邊可需派人去……”心腹將手往頸前一橫，示意滅口。

呼延歸蓼靜靜看著眼前燃得熱烈爐火，眸中火熠熠，亮出奇，忽彎一笑，“不用了，留著！”

早在第二日發現現場沒有尸時，呼延歸蓼就想過是否要派人去懷遠街，對于大哥看中人，他早就暗里調查過其份。

當時之所以會選擇讓那子與呼延于戈死在一，也是知其份，為就是事發后攪魏國朝庭水，只是后來竟讓被人救走了。

剛知道時，他也曾過要馬上滅口念頭。

可隨著他盟友急派人來問他是否知道那逃子份之時。

他心思一轉，言子只是普通娼，僥幸逃走時已被自己滅口了。

一念之間，他改變了想法。

見下屬一副不解樣子，呼延歸蓼只是笑笑，并不再言語。

一個參與過那件事活口，留在上京總有太多患，可這患卻不是針對自己，畢竟當日手人可沒有一個自己人。

總得給那人找點事做，這樣事就變得有意思多了。

這上京城中若是太過太平了，與他和郕國并無益。

初春，正月二十三，郕國使團整裝待發。

鴻臚寺員得知，急來好言勸阻未果，反得郕人言語辱謾罵，場面一度很是難堪。

鴻臚寺一眾員們竭力纏磨了許久，卻始終未見宮中有旨意傳來。

這時一著六品藏青服鴻臚寺丞疾步趕來，同左卿低語匯報。

左卿看著依舊怒氣高漲郕國使團，朝下屬和兵們示意，避至一側，不再阻攔對方。

郕國使團憤而離京，此一去，兩國難再太平。

自郕國使團離京后，建安帝已連續幾日召閣于書房議政，一日連發多道圣旨去往各部，翰林院上下應接不暇，忙得不可開。

若無意外，郕國使團歸國之日，便是郕國發兵之時。

朝中各部鑼鼓部署安排，城中開始執行宵，夜后百姓不得再隨意走。

巡查兵們十二時辰值換守，有違令者直接抓了送刑獄。

出城中百姓也排查更為仔細嚴起來。

十日后，一封自西境快馬加鞭發回上京報，到了建安帝手中。

象征皇家尊黃琉璃瓦下重檐廡殿頂，九脊傲然俯視四向八方。

金頂宮殿，那穹然高起，如傘如蓋氣勢渾然藻井下方，一張深褐紫檀木大案對于殿門正中，案上奏疏堆積如山。

案后坐著著明黃直襟繡滄海龍騰常服建安帝。

剛過花甲之年建安帝，鬢角有些許斑白，棱角分明面容上，眸深沉注視著那封剛自西境傳回報。

郕國狼子野心，面上謀和，私下卻早在半年前就已多次向魏國西境悄然增兵。

次日

朝堂上，建安帝任鎮國將軍穆以灃為西征主帥，統領三軍，即日著手準備西征之事，點兵出行，三日后發兵至西境，兵戶吏部全力配合一切事宜，不得耽擱。

鎮國將軍穆以灃毅然領旨命。

楚王蕭豫此時站出主請命，愿隨軍西征護西境之安。

楚王蕭豫素日深圣寵，是一眾皇子中唯一一個未及弱冠便授封親王皇子，深得帝心。

建安帝著殿下這個自己多有疼五子，年意氣風發，英姿像極了自己當年壯志沙場之況。

心中頓激，贊其乃心王室，有楚囊之，欣然應允。

當即授其為宣威將軍，沉聲叮囑道:“軍中無皇子親王，皆以武階論大小，穆將軍是為主帥，一切事宜你需得以他馬首是瞻，若有抗命，以軍法論。”

建安帝聲洪詞厲，帝容肅嚴。

“兒臣遵旨，必守軍中法則，軍令如山，定事事遵從于穆將軍，不敢有毫懈怠，若有違抗，愿軍法置。”蕭豫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恭敬回道。

見其面誠有力保證，建安帝欣一笑，朝穆以灃代道：“宣威將軍首次從軍出征，若有任何不妥之，穆卿盡管責罰，更不得因其份，對他有其他偏待，卿可知？”

穆以灃站出俯首回話：“臣遵旨，必將一視同仁。”

“合該如此，玉不琢不”建安帝說著起走至階下，雙臂托起穆以灃之手，鄭重開口：“如此，一切便由卿了，朕與百在上京靜待爾等凱旋”。

“臣等恭候穆將軍凱旋。”百皆跪，俯首同聲道。

殿上眾人皆肅穆以待，無一人起。

穆以灃出生武將忠勇世家，自隨父從軍，戰功彪炳，領軍嚴明，治下有方，從軍數十年至今，戰無不捷，深得建安帝重用。

建安帝亦對其深信不疑，君臣一心，上下和睦。

“臣必不負圣上重托，護我魏國之安，定不讓郕人侵我國土半步。”

穆以灃聲似洪鐘，有力聲音響徹整個金鑾殿，回聲不絕。

散朝過后，楚王快步離去之際，被太子蕭曄住了。

“恭喜五弟啊，終于得償所愿了。”蕭曄表漠然，不咸不淡說道。

方才在殿上，父皇竟當眾說蕭豫玉不琢不，他年紀輕輕已然授封親王，不知父皇還想要他如何。

蕭曄念及至此，心下一稟，面上難忍不愉。

“護家國之安，乃我皇室子弟職責所在，何談得償所愿，皇兄多慮了。”

蕭豫年輕俊臉上淡然一笑，著紫朝服，更顯章華。

太子見他一副風姿卓卓樣子，心中更是積郁，“戰場兇險，五弟可得好生保重啊。”

“多謝皇兄關心，不過皇兄亦是任重，如今雖兩國之戰難免，但郕國大皇子慘死之事，亦不可不查，臣弟祝皇兄能早日查明真相給父皇一個代，還上京城一個太平安穩。”

蕭豫語氣平靜回他，面上依舊掛著淺笑。

太子聞言一噎，審視著他，揚起一抹譏笑，“那等幕后小人，本宮早晚有一日能將其抓住，挫骨揚灰。”

太子意有它指，蕭豫不想再同其多言，“那希臣弟凱旋歸京時，能得皇兄佳音了，臣弟還有事，先行一步。”

蕭豫說罷，闊步離去。

太子著他離去背影，神不明。

·······

仲春之月，近日雨水多了起來，冰雪徹底消融殆盡，萬復蘇，枝上綠芽新長。

在細雨延綿春分之日，征西大軍以鎮國將軍為首，于南城門浩浩出發了。

城中送行百姓熱高漲，當日郕國武士在城中肆意傷人，兇殘蠻橫，百姓們對此一直怨懟不平。

此時個個皆一腔熱，為軍士們吶喊助威，都盼能打得那郕人屁滾尿流，送送者比比皆是。

懷遠街何宅外，賀家二夫人下了馬車，在玉嬤嬤撐傘下步走至何宅大門。

玉嬤嬤收了傘遞給隨行仆從，又掏出帕子小心拭夫人上方才不小心沾上雨水。

門外奴仆都是賀府調過來，此時見二夫人到此，慌忙迎了上去。

賀二夫人在仆人引路下，徑直了院。

明蓁得知母親來了，匆忙出來相迎，扶著賀二夫人進了房中坐下。

“母親，今日怎會來了？”

屋外細雨淅淅瀝瀝，明蓁不明白母親怎麼冒雨來了，以為有什麼要事，擔心問道。

雨霏奉來熱茶，明蓁親手端給母親。

賀二夫人抿了一口茶，開口道：“今日大軍出城，京中各府家眷都在城門口相送，我同你大伯母也一同去了，回府時想著許久未見你了，便讓車夫繞道來此看看你。”

明蓁聞言面上一松，揚起淺淺笑意，語帶愧疚說：“是兒不好，勞母親牽掛了。”

“無妨，今日大軍出征，雖下著細雨但仍頗為壯觀，你怎未出去觀禮？”賀母隨口問道，與兒閑聊。

“街上人太多，又下著雨，便就沒去了。”

明蓁隨意說了個理由，這些時日不曾出府半步，就是因為何為安之前代。

“那楚王此次也主請戰隨行，先前到還未曾注意，今日在一眾年長將士中間楚王年英姿發，尤為顯眼。”

“著玄戰甲，騎著高頭大馬，確實俊俏，沒想到這楚王還是個有。”

賀二夫人說著笑道，“你是未曾看到街上那些子著他興難當模樣，嘖嘖嘖，我大魏子果然率。”

賀二夫人想起街上那一幕，深覺有意思，心中暗忖這楚王能得圣心約著這張臉也是有幾分功勞，畢竟那太子與之相較確實遜太多了。

賀二夫人擅自沒邊沒跡胡思想了片刻，抬頭見兒坐在旁邊嫻靜安然模樣，記起今日來之事，給玉嬤嬤使了個眼，讓帶著雨霏下去了。

看著人都走了，賀母輕咳一聲，看著兒低聲問道：“年年，你與……為安如今那個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