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撥人頭后,迅速換了各自所得信息,最后等來了深夜歸來的廖無言。

例行梳洗過后才出來的廖無言張口就道：“事進展很順利,嫣紅越發厭惡我了。”

他今天很自然的說出了自己已有妻兒的事實,并據嫣紅的反應，適當的表達了對“家有糟糠”的不喜，嫣紅眼底的憎惡果然更深一層。

“廖先生，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晏驕張的說，“嫣紅有幫手！那個人,或者是那幾個人很可能就潛藏在煙雨樓。”

不是神仙，更不是妖魔，不可能每一次都像縱張明那樣功的挑撥別人替殺人,偏偏自己又能不佳、活范圍有限，那麼這個時候，一個幫手就很重要了。

圖擎接道：“莫非這煙雨樓上下果然都藏污納垢、同流合污？”

“我并不覺得是這樣,”龐牧卻道,“譬如那老鴇，做的是皮/買賣，雖然可惡，但他們也最怕麻煩。這樣毫無緣由的濫殺，實在是有百害而無一益,不亞于自尋死路。”

老鴇這類人大多財如命,即便要殺人，只怕也要挑了富商或是懷巨富的書生下手，可失蹤名簿上九九都是一窮二白的書呆子,殺了能有什麼用！過癮嗎？

圖擎點點頭，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你們說的幫手，我已有了懷疑的對象。”廖無言反而對他們這麼快想到這一層有些驚訝。

他認真回憶道：“在這幾天，我與林平都仔細留心過了，除了伺候的，煙雨樓的丫頭、公都是混用的，誰有空了便使喚誰。可嫣紅這里卻不是，每每上來送東西、打下手的，都是一個大山的，而嫣紅對他的態度似乎也很不一般。”

“特別親昵？”晏驕和齊遠齊聲問道。

眾人都一臉復雜的看著這八卦的兩人。

在某些時候，這倆人還真是出奇的像啊。

廖無言失笑，有些無奈的搖頭，“不，是分外惡劣。”

狗！

也不知怎的，晏驕腦海中瞬間蹦出來這個詞兒，而且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你們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這樣，”斟酌了言辭，充分踐行了大膽設想、小心求證的原則，“這個大山慕嫣紅，而嫣紅便利用了他的心意，拉他下水，讓他心甘愿為自己賣命。”

狗啊，到最后往往一無所有……

眾人紛紛點頭，都覺得這個可能很大。

龐牧想起來晏驕的驗尸結果，“大山格如何？”

廖無言道：“在青樓做公，要麼做活，要麼賣命，他雖不甚高大，但格健壯，據林平觀察，很有可能會些淺的拳腳。”

龐牧看向林平，后者點頭道：“今兒下午煙雨樓人很多，有幾個客人吃醉了酒，下樓時歪歪斜斜的，一下子就撞到了大山。當時大山手里還端著一個茶盤，里頭一把茶壺三個茶杯，若是一般人，只怕要掉在地上摔個碎，可他只是踉蹌幾步，略灑了些茶水出來就穩住了。”

“對了，”說到這里，林平又想起來，興道，“那客人似乎很是不滿，后面又出來找大山的麻煩，鬧得靜不小，還是嫣紅的丫頭出來勸和的哩！”

眾人的神俱都為之一振：若果然只是普通公，普通，嫣紅何必主攬事上？

可這麼看來，似乎又有些說不通。

廖先生分明說嫣紅對大山的態度惡劣，既然如此，眼睜睜看著他被客人刁難不是正好？做什麼多此一舉呢？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正在眾人陷沉思時，廖無言突然云淡風輕的丟出來一個炸彈：

“對了，嫣紅這幾日可能就要手了。”

他把所有潛在的害者都給罵跑了，嫣紅無人使喚，只能讓幫手或是自己親自手。

眾人：“……！！！！”

請不要一臉平靜的說出自己隨時可能被謀殺的事實好嗎？

龐牧張了張，艱難的說：“萬先生保重。”

晏驕一時有些啼笑皆非，都不知面對這種況，是否該繼續崇拜加夸贊。

一方面，廖無言在短短幾天就達目標，即將圓滿完任務，效率高的令人發指；

而另一方面……這才幾天啊，您就讓一個素未謀面的子對自己恨之骨，這究竟是一種何等高深的招恨功力啊！

龐牧又叮囑道：“煙雨樓外都有咱們的人，不過先生也千萬要自己當心，嫣紅那里的一應水食能免則免，莫要中招了。”

誰知廖無言語出驚人，“那里的東西我從未過。”

眾人：“什麼？！”

饒是龐牧指揮過千軍萬馬，聽了這個答案后也不愕然，“難道不會太過明顯嗎？”

“我嫌他們的茶水糕點都過于糙，實在難以下咽。”廖無言慢條斯理道，又慢悠悠端起茶杯吃了口茶。

眾人：“……”

真的好欠打！

晏驕甚至覺得，即便嫣紅真的決定對眼前這個男人手了，只怕很大程度上真的是被氣的吧？

屋子里出現了久違的沉默。

良久，龐牧才稍顯僵的問道：“魏之安此人，先生可曾聽過？”

這趟出門，他們沒帶歷屆進士名錄，想知道點兒什麼都無從查起，只好仰仗廖無言了。

“魏之安？”廖無言用茶杯蓋刮了刮水面上的茶梗，略一沉，果然不負眾的點頭，“聽過，是上上屆的進士，江西人士，中二甲第三十六名，現下什麼職位就不清楚了。”

晏驕哇了一聲，滿臉崇拜，“這您都記得？”

“那是，”齊遠一臉驕傲的介紹說，“廖先生可是天縱奇才，有過目不忘之能！”

廖無言一擺手，寬大的袍袖在空氣中開一道優的弧度，非常實事求是的說：“那倒不至于，說也要看個三兩遍。”

當年被考試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晏驕：“……”

真的好欠打啊！

廖無言沒注意到的神，只是反問道：“這人怎麼了？”

“據青云樓店小二講，當年與嫣紅定之人就是他，兩人好像還私定終，魏之安說好高中之后就娶過門，誰知一去便沒了音訊。”龐牧道，“我們懷疑，事的起因便在這上頭。”

嫣紅一腔熱落了空，無法承被郎欺騙的打擊，又苦于無法報復始作俑者，便將這種怨恨轉移到其他過來尋花問柳的讀書人上。

廖無言沉默片刻，“倒也合合理。”

其實這種事并不見，饒是在他朝廷之后，也時不時聽邊人談及當年的風流韻事，其中多有胡對子許諾者，只是大多都不當真。

一朝名天下知，自有大好前程等著，又有誰會在意當年那小小癡子？

有幾回酒宴應酬，同僚也了幾名歌姬，不知出于什麼心，廖無言鬼使神差的問起此事，當時幾名歌姬就嗤笑出聲。

“大人說笑了，這種事不過你我愿玩笑罷了，誰會當真呢？”

“那若果然有人當真呢？”

歌姬的笑容突然就黯淡幾分，漫不經心道：“自然是抱憾終，含恨而終。”

都云婊/子無戲子無義，可誰又能知道，這世上最狠的一顆心，只怕是長在讀書人上。

一朝娼/門，終生不得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又怎麼可能廝守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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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天雖然沒有下雨，但天黑的厲害，空氣也不如以往清爽，滿是令人窒息的沉悶，有種山雨來風滿樓的悲壯。

劉捕頭他們又發現了第三尸，經過驗尸，確定與江炳的死法如出一轍：顱骨碎骨折加口一刀致命傷，絕對是同一個人干的。

到了第三天夜里，晏驕正百無聊賴的在房間里整理案./

分明是一條人命，可這樣輕描淡寫的模樣，簡直像在說今日的飯菜可口不可口一樣輕飄。

這種態度，不人骨悚然。

“江炳也是你殺的？”

“是。”

“劉啟元也是你殺的？”劉啟元就是剛發現的那尸。

“是。”

“怎麼殺的？”晏驕突然出聲。

嫣紅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歪頭看著，眼中滿是新奇，“你也是捕快？姑娘家也能做這個麼？”

的聲音確實像張明形容的那樣，又又，甜的，可晏驕卻一點兒都不想欣賞。

“回答我的問題。”

嫣紅輕笑出聲，如一朵紅蓮綻放，艷無比，“我先用錘子砸破了他的頭，又用刀子，狠狠扎進他的口。”

頓了頓，又捂著咯咯笑起來，好像在說一個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哎呀，別看他活著的時候那樣神氣，可死的時候當真好笑極啦。”

“他還不敢相信哩，又要給我念詩。哼，我才不稀罕。”

“不他的詩，就連他這個人，我也從未稀罕過。”

“你說男人是不是都是傻子？自作多的傻子。他們以為說上幾句酸話，送上點兒好東西，人就會被迷得暈頭轉向，任由他們擺布了。”

“結果你瞧，”忽然站起來，張開雙臂轉了個圈兒，上的紅紗像一團紅云一樣飄了起來，麗到近乎妖冶，“最后，究竟是誰擺弄了誰？”

話音未落，晏驕就已經邁步上前，斬釘截鐵道：“你說謊！”

嫣紅猛然停住，上的紗順著玲瓏有致的纏了上去，又一層一層落，好像在地上灑了薄薄的。

“你胡說什麼呀？”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里清楚，”晏驕道，“你只以為知道殺了那些人，知道如何殺的就萬無一失了，可是嫣紅，你卻不知道自己本做不到。”

嫣紅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誰說我做不到？不過是殺人罷了，簡單得很！”

晏驕嗤笑一聲，四下看看，突然彎腰撿起地上的凳子，顛了顛重量，似乎頗為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手遞給，“既然如此，證明給我看。”

嫣紅看著塞過來的木凳，下意識手接住，呆住了，“證明什麼？”

凳子很沉，晏驕松手的瞬間便向下墜去，嫣紅本能的用兩只手抱住了，這才沒被砸到腳。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木凳能證明什麼？

殺人要什麼證明！

晏驕抱著胳膊退開兩步，朝一旁的梳妝臺努了努兒，“也不必你殺人，你且用這張凳子在那桌上砸個坑我瞧瞧。”

嫣紅臉一變，帶著幾分怒氣將凳子丟在地上，“簡直笑話，我不砸！”

“你心虛！”晏驕道。

“莫名其妙！”嫣紅索不去看，直接來到龐牧面前，“是我做的，大人不抓我回去麼？”

龐牧也學著晏驕那樣，抱著胳膊往后退了一步，朝那梳妝臺努兒，“砸一個給我瞧瞧。”

嫣紅整個人都呆住了。

晏驕嗤笑出聲，“嫣紅姑娘，我家鄉有句話，一個謊言往往需要一百個謊言去圓，而最終的結果卻大多是圓不上。”

嫣紅的眼睛微微睜大，才要說話，就聽晏驕不容辯駁的繼續道：“你知道人的顱骨有多麼？你知道想要在顱骨上造那樣的致命傷痕，需要用多重多堅的工，又需要施加多大的力氣麼？”

的聲音驟然提高，人也猛地朝嫣紅邁了一大步，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迫，“你現在再來告訴我，你是用什麼殺死他們的！”

嫣紅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在剛才被自己丟下的凳子兒上，一下子跌坐在地，仰頭看著晏驕，繼續道：“石頭，我用的是石頭。”

晏驕笑笑，“很好，那麼是什麼石頭，多大多重？你又是砸在他的哪里？”

嫣紅怔了下，心中竟前所未有的慌起來。

從未想過，一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姑娘，竟然會造這樣沉重的迫。

狠狠掐著自己的掌心，猛地別開臉去，“時間太久，我早已記不得了。”

“你不是記不得，”晏驕蹲下來，直視的眼睛，“而是本就不知道。”

“你不知道兇是不是石頭，也不知道他們傷在哪兒，因為本就不是你的手！”

嫣紅的突然開始發抖，忍不住抬頭，死死盯著晏驕，卻始終一言不發。

晏驕才要繼續說話，就聽外面一陣喧嘩，下一刻，圖擎就一腳踹進來一個五花大綁的年輕男人。

“大人，此人懷揣利，意行兇，大人看該如何置？”

那人雙手都被綁在后，面朝下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可一雙眼睛卻還是拼了命的看向嫣紅。

嫣紅沒有看他，好像從來就沒見過一樣。

那人笑了笑，然后突然從地上躍起，惡狠狠朝著晏驕撲過來！

來不及反應的晏驕腦海中憑空浮現出一個念頭：怎麼又是我？

然而他連晏驕的頭發兒都沒到，就被龐牧一腳踢飛，接連撞翻了幾把桌椅，狠狠撞到墻上，哼都沒哼一聲便昏死過去。

直到這個時候，一直負隅頑抗的嫣紅終于變。

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撲過去擋在那人前，“他是無辜的，你們不能他！”

龐牧一把將掀到一邊兒去，右手黑刀出鞘，刀尖虛虛點在那人前，冷笑道：“阻撓辦案，依律可當場格殺！”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上夾子啦，因為是按照千字收益排名，今天多更，明天就暫時不更新啦，然后從后天起，就會恢復正常的早上七點更新，大家就不用跟著熬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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