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之以藤蘿，報之以綠瑤。

刕晴牙覺得這位夫人實在是慷慨了些。

他手里拿著綠油油的玉螞蚱，問：“夫人，可用了晚膳？”

折霜：“沒有。”

這聲沒有里面的緒，很明顯是雀躍的。

刕晴牙看向折霜，“夫人，是有什麼喜事嗎？”

折霜嗯了句，“是，是有喜事。”

刕晴牙秉著寄人籬下的自覺去附和：“是有什麼喜事啊？”

折霜：“也沒什麼，我丈夫找了個外室，外室還懷孕了。”

刕晴牙：“……”

著實是不懂了。

不過這位夫人本就奇怪，他便也不再問，而是回歸之前的話題，“既然夫人還沒有用膳，我給夫人煮點東西吧。”

刕晴牙就去廚房忙活了。

他出鄉野，長在大山深的小村子里，那里好像與世隔絕一般，自然也沒什麼可以值得煮的東西，不過簡單的還是會的。

馬夫秦向已經在廚房里燒火了，見了他來，喊了一聲刕公子，然后就站在一邊去切菜。

刕晴牙見他切的茄子，心道這個正好我會做，于是去洗鍋，準備放油，將茄子放進去炒，勺子在鍋里來來回回的翻炒越來越的茄子，練極了。

可秦向卻看看他，再看看他，雖然覺得刕晴牙頂著一張神仙臉在炒茄子實在有些不真實，若是自己吃，便是他炒什麼，自己吃什麼。

但夫人肯定不像自己這般的淺的只看容貌，還是注重膳食本味道的。便還是說了出來，“刕公子，我們家夫人不吃這麼油膩的東西。”

刕晴牙練的顛勺頓時停住，和的臉上出現了疑問，“茄子不就是這般做的麼？”

秦向道：“這樣的茄子只有平民之家才吃，我們一般都是將茄子蒸，然后過水，去掉茄子里面的籽——夫人不喜歡吃這個——”

還沒聽完，刕晴牙便再次對那位夫人的吃食好驚訝起來。

一道茄子，也要如此麻煩的麼？

正要問一問，就聽見秦媽媽的聲音從遠而來，“還沒有做好嗎？夫人了。”

秦向就嘆氣的出門，對著秦媽媽道：“還沒有呢，只一道茄子。”

秦媽媽：“夫人說不拘什麼，都先端過去。”

不過等看見茄子，還是有些猶豫，“炒這樣……夫人怎麼口？”

就著急的罵秦向，“你還不繼續做點別的，免得待會夫人著。”

但著實聽夫人的話，夫人說不拘什麼都拿過去，就端著那盤油乎乎的茄子要走，然后想了想，道：“刕公子，你也走吧，別幫倒忙了。”

就這炒茄子的手藝，還想給他們夫人煮飯呢。

哎——所以說，老天是公平的，給了這位刕公子一張好臉，卻剝奪了他的手藝。

秦媽媽心里嘖了一聲，不過轉頭一看，刕晴牙那張過分好看的臉正淺笑的看著，就又開口道了一句：“但是也沒準……我們家夫人今日有興致吃這道茄子呢。”

夫人……真的吃了。

就著刕晴牙的臉，覺得這道菜還不錯，吃完漱口，凈手，然后才看向刕晴牙。

“茄子不錯。”

刕晴牙就覺得這位夫人也不是那般的挑剔。

他繼續討好：“夫人，如果你喜歡的話，明天我還可以給你做。”

折霜：“明天啊——那明天中午做吧？”

晚上是要回去的。

這個回答讓刕晴牙心又安定了些，他問：“夫人，不知道莫知曉可還在找我？”

承恩候家大爺的名字就莫知曉。

折霜點頭：“我讓人去查了，確實還在找。”

吃了飯，又要開始消食了。于是站起來走，刕晴牙依舊跟過去。

“夫人不問問我跟他的事嗎？”

折霜便笑著道：“你想說嗎？”

刕晴牙：“夫人查著了？”

折霜：“并不難查。”

莫知曉養了一個男人這事，如今已經鬧的沸沸揚揚。

傳聞男人是他從徐州那邊搶來的，所以男人才會跑。

更絕的是，莫知曉之所以從京都去徐州水鄉，是去蘇家迎親的。

這事實在是做的太過，也不知道莫家跟蘇家是怎麼商量的，才捂住了蘇家姑娘的。

不過最近莫知曉也不敢再明目張膽的找了。

折霜：“你安心呆著吧。”

然后頓了頓，問：“你要殺的人是莫知曉嗎？”

刕晴牙搖了搖頭，輕快的道：“我報復他啦——他雖然搶了我，但是只用鞭子我，我順從罷了，我還不至于為了這點鞭傷將人殺掉。”

況且，殺一個承恩候家的公子可并不容易。

刕晴牙認真的解釋：“夫人，我殺人也是審時度勢的。”

折霜就覺得他也奇怪的。

想：可能是因為他長著一張仙人般的臉，所以說出殺人和審時度勢這種話的時候，就有一種矛盾。

不過這很功的勾起了問話的興趣。

“你怎麼報復他了？”

刕晴牙繼續和著一張臉和聲音道：“夫人，我跟你說過的，我會用匕首。”

折霜嗯了聲，“記得，你說過。”

刕晴牙：“他剛開始綁我的時候，我就切掉他的……下面。”

折霜瞬間懂了。

幾乎是全新的目去審視這個男人。

“他剛開始綁你……是還在徐州的時候嗎？”

刕晴牙淺淺的笑起來，他笑起來很好看，聲音和，像是泉水溪流繞石而過。

“是啊，夫人。”

折霜：“那他是怎麼放過你的呢？”

刕晴牙：“夫人，用臉。”

他的臉上綻放出一種奇特的神，期待又好像飽含著看人世的抵，“夫人，你救我，是因為我的臉嗎？”

折霜覺得他人就越發的奇怪。

點了點頭。

“你長的很好看，很難讓人拒絕。”

刕晴牙：“夫人還對我很好奇。”

他笑著道：“好奇心勝過了這張臉的容貌。”

他沒有再接著說下去，折霜也沒有繼續問。

他們兩個人，彼此間相互試探，卻又沒必要一次將所有的話說出來。

刕晴牙只在折霜不準備再繼續消食的時候問了一句：“夫人說過，理完自己的麻煩就會理我的麻煩，夫人可有想過自己什麼時候理完自己的麻煩呢？”

折霜便認真的勾著指頭算了算，“一個月吧？”

刕晴牙就舒了一口氣，“比我想的可快多了。”

又道：“那夫人，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麼呢？”

折霜還是搖頭，“我還沒有完全想好。”

刕晴牙就哦一聲。

他看看天，“夫人，天快黑了。”

他沒話找話，“聽聞城池里面的人，會在晚間去逛夜市？”

折霜：“你沒去過？”

刕晴牙道了一句：“夫人，我逃出來的時候是白日呢，還沒見過晚間的街巷。”

折霜便看了他一眼，然后讓秦媽媽給了刕晴牙一頂紗帽。

這種紗帽將人罩的嚴嚴實實，倒是看不出人原本的模樣。

折霜讓他戴上，“我領你出去逛逛吧。”

刕晴牙有些驚訝。

他問：“我可以出去嗎？”

折霜：“為何不可以呢？”

道了一句：“你要是怕被發現，還可以給自己臉上罩一塊面。”

刕晴牙：“我沒有面，夫人。”

折霜：“我到街市上給你買吧。”

于是就去街上逛了。

自己也戴著紗帽，走在路上，道：“其實也沒什麼可以看的，都是買賣。”

刕晴牙搖頭，“很是有趣。這里很熱鬧。”

有花燈，有孩嬉戲，有人在戲臺子上唱戲，有人在賣藝……他喃喃說了一句，“京都還真是……繁華至極之啊。”

他很喜歡這樣的地方。

“夫人，咱們去買面吧。”

折霜便帶他去買面，買了個上面畫著獠牙鬼面的給他，卻被他拒絕了。

“夫人，我不喜歡。”

他自己挑選了一個畫著竹子的，“夫人，這樣的才適合我。”

折霜覺得他對自己的評價有誤，不過人都是有自己想法的，沒有拒絕，將這面青面獠牙的面給了自己，然后掏出銀子，付錢。

“走吧。”

結果一回頭，就見他被旁邊小攤上賣扳指的吸引住了。

這種扳指是箭時候用到的，小攤上賣的很是簡樸。

折霜問他：“你想買嗎？”

刕晴牙：“不想買。”

他道：“我見夫人喜歡箭，在想回去之后，給夫人雕刻一個好看的扳指。”

他十分懂得在拿了的東西之后，再去回饋點什麼。

投之以面，報之以扳指。